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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寒泉精舍建成之前从学于朱熹的门人

(一)寒泉精舍建成之前从学于朱熹的门人

这一部分所录为寒泉精舍建成之前已从学朱熹,此精舍建成后,又续学于此者。计有:

许升 范念德 李宗思 吴楫 蔡元定 何镐 林用中 林允中 刘清之 詹体仁

许升(1141—1185)

许升,字顺之,号存斋。泉州府同安县人。朱熹官同安主簿时,即从朱熹学。《道南源委》卷三称:“朱子簿同安,公年十三即从讲学。淬砺五年。秩满,复从北归。”《宋元学案》卷六九载:“文公来为簿,从游最早,恬淡无欲。及文公去任,复从游于建阳。”《朱文公文集》(以下简称《文集》)卷七七《存斋记》、卷七五《许升字序》系朱子分别于绍兴二十八年(1158)九月和十月应许升之请而作,其中《存斋记》云:“与生相从,于今六七年。”六七年虽为约数,但以朱子从绍兴二十三年(1153)七月到同安赴职,至写序之时正好六年计,则许升从学于朱熹的最早时间应为绍兴二十三年。

《文集》卷三九有《答许顺之》书二十七通,以答问为主。淳熙十二年(1185)四月,许顺之不幸逝世,朱熹在《祭许顺之文》中云:“我官同安,诸生相从游者多矣。其恬淡靖退,无物欲之累,未有如顺之者也。逮于秩满,相与俱归,不以千里为远。”(《文集》卷八七)此即《道南源委》所言“秩满,复从北归”的根据。许升随朱熹从同安回至崇安继续从学,前后约有数年时间,《朱文公文集·别集》(下简称《别集》)卷七《两绝句送顺之南归》诗,其一云:

门前三径长蒿莱,愧子殷勤千里来。

校罢遗书却归去,此心元自不曾灰。

其中“遗书”,指的是《程氏遗书》。《文集》卷三九《答许顺之》书十五有“再送下复校,千万与二丈三友仔细校过,但说释氏处不可上下其手,此是四海九州千年万岁文字,非一己之私也”,所言即校对《程氏遗书》。据《朱子年谱》载,《程氏遗书》成于乾道四年(1168),此即许顺之“校罢遗书却归去”的时间。

淳熙元年(1174),许顺之又一次来到建阳,当时朱熹应在寒泉精舍。《朱文公文集·续集》(下简称《续集》)卷二《答蔡季通》书一一〇云:“一出又半月,临出城,值石宰与顺之、择之,更一二朋友来,遂留北岩两日,同途至建阳而别。”

范念德

范念德,字伯崇,建宁府建阳人,娶刘勉之次女,为朱熹姻弟,曾历官庐陵龙泉县主簿、吉州从事、平阳府长洲县令、宜黄县令等职。《道南源委》、《宋元学案》、《考亭渊源录》均列为朱子门人。

范念德从学于朱熹,最早是在崇安五夫。《文集》卷三九有《答范伯崇》书十四通。书一下署“癸未”,为隆兴元年(1163),此为范氏问学朱熹已知的最早年月。

《文集》卷三九《答许顺之》书十云:“此间穷陋,夏秋间伯崇来,相聚得数十日,讲论稍有所契。”卷四十《答何叔京》书二:“熹孤陋如昨。近得伯崇过此,讲论逾月,甚觉有益。”同卷《答何叔京》书四:“伯崇近过建阳相见,得两夕之款,所论益精密可喜,其进未可量也。”以上诸书王懋竑《朱子年谱》卷一均系之于乾道二年(1166),即范氏于此年数过崇安问学,其中除《答何叔京》书值得商榷外,其余大约近是。

考朱熹著书立说于建阳,始于乾道六年(1170)春,即寒泉精舍建成之时,故《文集》卷四十《答何叔京》书四所云“伯崇近过建阳”不应在乾道二年,而应在乾道六年或稍后。此亦与《文集》卷三九《答范伯崇》书中每言“熹比携二子过寒泉,招季通来相聚”(书九)、“伯谏前日过此(指寒泉精舍),季通亦来会”(书十)的时间相近。

《朱子语类》卷一〇三有杨方录云:“龙泉簿范伯崇寄书来云:‘今日气象,官无大小,皆难于有为,盖通身是病,无下药处耳。安得大贤君子,正其根本,使万目俱举,吾民得乐其生耶!’”(P2608,此为《朱子语类》1988年8月中华书局版页码,下同)从文意看,似是范念德写给朱熹书中的一段话,也可理解为朱熹收到此书信时,说过这一段话。从时间上判断,当为乾道六年(1170)杨方从朱熹学于寒泉之时,其时适逢范伯崇来书,得以闻而录之。

乾道三年(1167)八月,范念德与林择之一同随朱熹访张栻于长沙,同登衡岳,多所唱和(朱熹《东归乱稿序》,《文集》卷七五)。淳熙二年(1175)五月,又曾随同朱熹参加铅山鹅湖之会(武夷六曲响声岩摩崖石刻有其名,参下文詹体仁条的考证)。而在此之前,范氏又参加了被束景南先生称为是“鹅湖之会的前奏”的“寒泉之会”(《朱子大传》,第336页)。即淳熙二年(1175)四月,朱熹与吕祖谦在寒泉精舍的聚会。

李宗思

李宗思,字伯谏,建宁府建安县人,隆兴元年(1163)进士,曾历官蕲州教授。“从朱子学,朱子称其教深好修,笃志问学”(《道南源委》卷三)。

李宗思初识朱熹,是在隆兴二年(1164)。《朱文公文集》卷四三有《答李伯谏》书三通。书一署甲申(隆兴二年),篇幅甚长,内容为斥其溺于禅学之误。乾道六年(1170),李宗思从朱熹就学于寒泉精舍。《文集》卷三九《答范伯崇》书九云:“伯谏前日过此,季通亦来会,相与剧论儒佛之异。因问伯谏:‘天命之谓性。’此句为实邪,为空邪?渠以为实。”卷四三《答林择之》书四云:“此有李伯谏,往时溺于禅学,近忽微知其非。昨来此留数日,蔡季通亦来会,剧论不置,遂肯舍去旧习。”卷三一《答张敬夫》书二云:“此有李伯间(谏)者,名宗思,旧尝学佛,自以为有所见,论辩累年,不肯少屈。近尝来访,复理前语。”以上三书所言均不明示地点,而均用一“此”字代替。《续集》卷二《答蔡季通》书十四则云:“昨日已到芹溪,今日略走寒泉,晚即还此,治《渊源》、《言行录》等书。意欲老兄一来,相聚旬日,伯谏之意亦然。”由此可知伯谏从学于朱熹的地点确在寒泉精舍。文中所言《渊源》,乃《伊洛渊源录》;《言行录》指《八朝名臣言行录》。据《朱子年谱》,两书一成于乾道八年(1172),一成于乾道九年(1173)。考李伯谏于乾道八年秋为蕲州教授,朱熹为之作《送李伯谏序》、《蕲州教授厅记》(《文集》卷七七)。由此可知,李伯谏问道朱熹,应在乾道六年至乾道八年(1170—1172)。

吴楫

吴楫,字公济,建宁府崇安县人。“幼颖悟。绍兴末,乡试不第,退居田里,闭户读书。与朱熹、李郁讲明性理之学,及儒、释之辩甚悉。熹匾其读书所曰‘悦斋’,遣子师之。晚年以特恩补官,调临桂簿。”(康熙《建宁府志》卷三三)

《文集》卷四三有《答吴公济》书六通。书二云:“来书云,夫子专言人事生理,而佛氏则兼人鬼生死而言之。熹按伯谏书中亦有此意,已于答伯谏书中论之矣。”考朱子《答李伯谏书》亦在《文集》卷四三,其中书一署甲申(隆兴二年即1164),内容即斥其溺于佛学之误,则吴公济从学朱熹当亦在本年(参李伯谏条)。

《答吴公济》书一云:“来书云,儒释之道,本同末异。熹谓本同则末必不异,末异则本必不同。正如二木是一种之根,无缘却生两种之实。”朱熹此说,也表现在他写给吴公济的一首诗中,《公济和诗见闵耽书勉以教外之乐,以诗请问二首》(《文集》卷六),其二云:

未必瞿昙有两心,莫将此意搅儒林。

欲知陋巷忧时乐,只向韦编绝处寻。

诗中告诫吴楫不要以佛老思想干扰儒家的学说,人生的乐趣应到孔孟儒家经典中去寻找。后吴楫仍溺于禅学而不能自拔,朱熹颇为不满,批评说:“公济不长进,只管来讨书。……不知他许多禅寄放甚处?”(《答蔡季通》书七,《文集》卷四四)

吴公济也是寒泉精舍的门人,《续集》卷二《答蔡季通》书九二云:“寒泉精舍才到即宾客满座,说话不成,不如只来山间,却无此扰。公济亦每以此为言也。”

吴公济每赋诗与朱熹唱和往来,《文集》卷六至卷九有《公济惠山蔬四种并以佳篇来贶因次其韵》、《题公济风泉亭》、《再题吴公济风泉亭》等十几首。从诗题看,吴楫亦曾从朱熹学于云谷晦庵草堂,《文集》卷六有《云谷次吴公济韵》一诗,可证。

武夷精舍建成后,吴公济也曾在精舍问学。《文集》卷九有《次公济精舍韵》:“一室空山里,纤尘迥莫侵。……”此精舍当为武夷精舍而非寒泉精舍,因同卷有《奉同公济诸兄自精舍来集冲佑之岁寒轩,因邀诸羽客同饮……》一诗,若从寒泉精舍至武夷山冲佑观有百数十里之遥,短时间内难以相聚之故。此外,《朱子语类》卷十二有杨道夫录曰:“吴公济云:‘逐日应接事物之中,须得一时辰宁静,以养卫精神。’……”(P220)据《语录姓氏》,杨道夫为己酉(淳熙十六年即1189)以后所闻,此为其时吴公济仍在武夷精舍从学之明证。

蔡元定(1135—1198)

蔡元定,字季通,号西山,建宁府建阳县人,年十岁,其父蔡发“即教使读《西铭》。稍长,则又示以程氏《语录》、邵氏《经世》、张氏《正蒙》等书。”(朱熹《跋蔡神与绝笔》,《文集》卷八三)元定“幼而沉涵其义,长而辨析益精”(刘爚《西山先生蔡公墓志铭》,道光《建阳县志》卷十七)。后相继于乾道、淳熙、绍熙年间从学朱熹于寒泉精舍、云谷晦庵草堂、武夷精舍和考亭沧洲。生平事迹,见载于《宋史》卷四三四。黄宗羲《宋元学案》卷六二为之专立《西山学案》。

关于蔡元定从学朱熹的时间,有刘爚在《西山先生墓志铭》所言“乾道间,见文公于崇安,遂师事焉”的说法;也有元刘应李在《蔡氏诸儒言行录序》所说“绍兴间,遇朱文公于五夫而师之”的说法。今人则多以为在绍兴二十九(1159),“前往崇安拜朱熹为师”(刘建《大潭书》第206页;陈明考《蔡元定与朱熹》,载《建阳蔡氏九儒研究文选》第29页;徐学仁《蔡元定大事记》,同上书第82页)。绍兴二十九年一说,查无出处,缺乏书证,不值一驳。且在《朱文公文集》中,从朱、蔡两人交往的所有资料考察看,蔡氏绝无在绍兴年间从学的迹象,故应以刘爚的说法为准。这是因为刘爚与蔡元定均在乾道年间从朱熹学,是同门师友。且两人一居马伏,一居后山,两地相隔不超过五华里,了解最深,相契甚笃,言之必有所据。

束景南《朱子大传》则认为“乾道元年(1165)朱熹迁到佛顶庵居住,蔡元定执弟子礼来学”(见该书第275页),所据乃《文集》卷三九《答许顺之》书八:“山间有一二学者相从,但其间绝难得好资质者。近得一人,似可喜,亦甚醇厚,将来亦可望也。斋舍迫狭,已迁在圭甫屋后佛顶庵中相聚矣。”圭甫即刘珪,五夫人,文中很难看出束先生将此书定于乾道元年的理由,故仍应以刘爚宽定为乾道间的说法为佳。

朱子《文集》中于蔡氏有明确年号的记载是在乾道五年(1169),见于卷七五《中和旧说序》所云:“乾道己丑之春,为友人蔡季通言之问辨之际,予忽自疑斯理也。”此至少表明,蔡元定从学朱熹是在寒泉精舍建成之前。此外,《文集》卷四四《答蔡季通》书五云:“节中哀痛不自胜……钱物已令携去一千足,米俟到后山遣致,或彼价廉,即寄钱去,烦为籴也。”束景南先生认为,此书所言是朱熹委托蔡元定在建阳后山买山地以葬母(见束景南《朱熹佚文辑考》第86页),此亦可作为蔡元定乃寒泉精舍建成之前的朱子门人的证据之一。

乾道六年(1170),朱熹寒泉精舍建成,蔡元定每相随左右,《文集》中可考的资料甚多。如《续集》卷二《答蔡季通》书二云:“别后两日,稍得观书,多所欲论者,幸会期不远,此只八九间下寒泉,十一二间定望临顾也。”此为寒泉相会之后两日,又再次相约。卷三九《答范伯崇》书九云:“熹比携二子过寒泉,招季通来相聚,更有一二朋友来相聚,初不废讲议。”书十云:“伯谏前日过此,季通亦来会,相与剧论儒佛之异。”卷四三《答林择之》书四:“此有李伯谏,往时溺于禅学,近忽微知其非。昨来此留数日,蔡季通亦来会,剧论不置,遂肯舍去旧习。”以上诸书据考,均作于乾道六年(1170,参李伯谏、范伯崇、林择之诸条目之考证)。

乾道六年,朱熹登云谷,爱其山水清幽,有意在此构筑书堂,于是委托蔡元定主其事,在此建草堂三间。“自始营葺迄今有成,皆其力也”(朱熹《云谷记》,《文集》卷七八》。《文集》卷六中有《云谷合记事目效俳体戏作三诗寄季通》,诗中有句云:“云关须早筑,基址要坚牢。栽竹行教密,穿池岸欲高。……庄舍宜先立,山楹却渐营。泉疏药圃润,堰起石池清。……想应频检校,只恐欠方兄。”诗中对草堂的建筑作了一些具体的要求,末句表现作者资用不赡、资金短缺的困扰。

云谷晦庵草堂于淳熙二年(1175)七月建成后,蔡元定曾与朱熹频频相聚于此。《文集》卷六有《淳熙戊戌七月二十九日与子晦、纯叟、伯谟同发屏山,西登云谷越夕乃至,而季通、德功亦自山北来会……》一诗,描写的就是淳熙五年朱熹与廖德明、刘纯叟、方伯谟从五夫出发,与蔡元定等相聚于云谷的情景。《文集》卷四四《答蔡季通》书八云:“西山之约,一何拒客之深耶?俟武夷归,别当奉扣。然临风引领,似已闻采薇之歌矣。”表明朱、蔡两人的西山、云谷之约,是很频繁的。文中的“西山”,指的是蔡元定建于崇泰里的西山精舍。

蔡元定从学于武夷精舍的事迹因资料繁多而难以细考。择要言之,淳熙十三年(1186),协助朱熹编出《易学启蒙》一书。《朱文公文集》卷五九《答陈才卿》书十四云:“《启蒙》所载为有发于《易》,他则别成一家之学。季通近编出梗概欲刊行,旦夕必见之。”《文集》卷四四、《续集》卷二《答蔡季通》诸书中有多处与之讨论《启蒙》一书的内容。淳熙十四年(1187),接受朱熹委托,刊刻“武夷精舍小学之书”(《答蔡季通书》一一七,《续集》卷二)。同年,《律吕新书》成书,朱熹为之序(《文集》卷七六,《律吕新书序》)。淳熙十六年(1189),协助朱熹修改《大学章句》。《续集》卷八《答毛朋寿》书云:“《大学》文字,季通者尚未为定本,旦夕当取来,更为改正,乃可传也。”

朱熹建阳竹林精舍建成后,蔡元定也每往来于精舍问学辨难。

《语类》卷二〇有王过录“先生尝曰‘仁者心之德’”条(P471),其中记载参与讨论的有蔡元定、辅广和王过;卷二五有叶贺孙录“仁父问‘禘自既灌而往者’”(P615),参与讨论的有叶贺孙、蔡元定和徐容;卷四五王过录“先生说‘如有所誉者’”条,其中记“季通在座”(P1163)。考叶贺孙、徐容、王过均为朱熹考亭竹林精舍的门人,《语录姓氏》记载叶贺孙、徐容为绍熙二年(1191)以后所闻,辅广、王过为绍熙五年(1194)所闻,由此可知数人均为蔡元定在考亭的学友。

庆元三年(1197),蔡元定被谪道州编管,朱熹率门人为其送行,“先生往净安寺候蔡,蔡自府乘舟就贬,过净安,先生出寺门接之。坐方丈,寒暄外,无嗟劳语。以连日所读《参同契》所疑扣蔡,蔡应答洒然。”(《语类》卷一〇七(P2670)。朱熹送其至寒泉精舍,“相与订正《参同契》,终夕不寐”(《周易参同契考异》按语,《朱子遗书》本)。

对蔡元定在朱门的地位,史称“四方来学者,熹必俾先从元定质正焉”(《宋史·蔡元定传》)。黄干则评价说:“晦翁先生之门,从游者多矣。公之来,先生必留数日,往往通夕对床不暇寝。从先生游者,归必过公之家,听其言论不忍去,去皆充然有所得也。”(《宋元学案》卷六二)。

《朱文公文集》卷四四有《答蔡季通》书十四通,《续集》卷二、卷三,《别集》卷二共有一百多通,内容广泛涉及四书、易经、音律、印书、校书等各个方面。蔡元定逝世,为之作《祭蔡季通文》、《又祭蔡季通文》(《文集》卷八七)。

何镐(1128—1175)

何镐,字叔京,人称台溪先生,邵武人。以父何兑致仕恩补官,历任汀州上杭丞、善化县令。“幼承庭训,从朱子游,朱子敬友之,尝造其家,书问无虚日”(咸丰《邵武县志》卷十四)。《文集》卷四十有《答何叔京》书三十二通,《别集》卷四一通。淳熙二年(1175),曾随同朱熹参加朱、陆、吕江西鹅湖之会。今武夷六曲响声岩题刻有其名。

何镐与朱熹相识,今可考的最早时间是乾道二年(1166)。《朱文公文集》卷七二有何镐于这年孟冬为朱熹所写的《吕氏大学解·跋》,文末署“乾道丙戌孟冬晦日,台溪何镐谨跋”。

乾道、淳熙间,何镐曾多次造访寒泉精舍,与朱熹相论学。《文集》卷八七《祭何叔京知县文》云:“兄未病时,过我精舍。讲道论心,穷日继夜。”从现有资料看,乾道六年(1170)寒泉精舍建成之时,何镐即到寒泉,《别集》卷六《林择之》书十五云:“近何叔京过此,少留未去。伯间(谏)、季通亦来集,讲论甚众。”伯间即李伯谏,乾道六年(1170)从学朱子于寒泉。同年,又有杨方来问学,故《朱子语类》卷三五有杨方录“叔京来问‘所贵乎道者三’”一条(P916),卷一〇一又有“何丞辨五峰‘理性’”一条(P2593)。

《文集》卷四四《答方伯谟》书七云:“月初至寒泉,叔京约来相聚旬日,不知能约诸同志者同为此会否?”据陈来《朱子书信编年考证》第123页中的考证,此书写于淳熙元年(1174)。

《文集》卷三三《答吕伯恭》书三九云:“叔京自冬初与邵武朋友三两人来寒泉,相处旬日,既归即病,十一月末间,手书来告诀,得之惊骇。”此为淳熙二年(1175)何镐逝世之前还曾与朱熹相晤。后朱熹在为何镐所写《何叔京墓碣铭》中还述及此事云:“今年冬,过予于寒泉精舍,留止浃旬,归而属疾。既病,则手书来告诀,语不及私,独以不获终养卒学为深念。”(《文集》卷九一)对其为人和评价,朱熹在《何叔京墓碣铭》中有如下诸语:“君为人清夷怡旷,廉直惠和,谈经论事简易条畅。所著书有《易》、《论语说》、《史论》、《诗文》数十卷”(《文集》卷九一)。

林用中

林用中,字择之,一字敬仲,号东屏,又号草堂,福州府古田县人。早年师事名儒林光朝,“既而曰:吾当求所谓明德新民止至善者,以毕吾志,遂弃举业,从朱子游。”(《道南源委》卷三)乾道二年(1166)三月,始从学朱熹于崇安五夫屏山之下(《文集》卷七五,《林用中字序》)。《文集》卷四十《答何叔京》书八云:“今年却得一林同人在此,名用中,字择之,相与讨论。其人操履甚谨,思索愈精,大有所益。”书九又云:“今年有古田林君择之者在此,相与讲学,大有所益。”

乾道三年(1167)八至十月,与范念德一起陪同朱熹前往长沙,访张栻于岳麓书院,数人相互唱和,有《南岳倡酬集》、《东归乱稿》,《朱文公文集》卷一至卷十有与林择之唱和诗四十多首。《文集》中先后出现林用中(择之、草堂、林子、林同人)字号,达140多次。《与林择之》书共55通,分载于《文集》卷二七、卷四三,《别集》卷二和卷六。

朱熹寒泉精舍建成后,林择之也曾在此续学。《文集》卷四四《答方伯谟》书五云:“择之来此已两月,秋间方归。日间时有讲论,然苦人事断续,不得专一。”《文集》卷三三《答吕伯恭》书十八亦云:“择之来此相聚甚乐,有书纳上。”下文又有“元履春间不幸不起疾,甚可伤。近方为卜得地,旦夕往与谋葬也”诸语,知此时为乾道九年(1173)(据《文集》卷九一、《国录魏公墓志铭》载魏元履卒于本年)。

林择之也曾问学于武夷精舍,据淳熙十六年(1189)从学于武夷精舍的杨道夫曾记有语录云:“择之劳先生人事之繁,答曰:大凡事,只得耐烦做将去。才起厌心,便不得”一条(《朱子语类》卷一〇七P2673),当为是年两人同学时所录。

从《朱子语类》考察,林择之至少有两次问学于建阳考亭沧洲精舍。首次约在绍熙四年(1193)或稍后。《语类》中共有三处为黄义刚录其言行,一为卷一〇九有“林择之曰:‘今士人所聚多处’”一条(P2692);卷一二二有“先生方读《文鉴》,而学者至。……林择之云……”一条(P2954);卷一三八有“林择之曰‘上四州人轻扬……’”一条(P3292)。考《语录姓氏》,黄义刚录为癸丑(绍熙四年即1193)以后所闻,由此可知此时林择之也曾在建阳考亭问学。

第二次在庆元五年(1199),《语类》中也有三处为黄义刚、陈淳共录其言行。一为卷六六有:“或问《易解》,伊川之外谁说可取?”(P1623)本条中先后发言的有陈淳和林择之;二为卷九十“问‘墓祭有仪否?’……林择之云‘唐有墓祭,《通典》载得在’”一条(P2321);三为卷一四〇“因林择之论赵昌父诗”一条(P3334)。考陈淳从学于考亭,在庆元五年(1199),以上数条必为此时同学时所录。

林允中

林允中,字扩之,用中之弟。乾道三年(1167)从学朱熹于崇安五夫(《林允中字序》,《朱文公文集》卷七五)。朱熹对其有“得扩之朝夕议论,相助为多”的评价(《文集》卷四三,《答林择之》书二)。

乾道六年(1170),寒泉精舍建成,又三次至此问学。一在乾道六年冬。《别集》卷六《林择之》书三云:“扩之来此相聚,极有益,其专志苦学,非流辈所及。但于展拓处终未甚满人意耳。”书中有“某忧苦如昨,至节复不远”,指的是朱熹在丧母之后忧苦的心情,末又有“元履适过此云,得其子九月末书”,则“扩之来此相聚”应在本年九月之后。

二在乾道八年(1172)。《别集》卷六《林择之》书九云:“游诚之来访,其人开爽,有用之才也……渠到此之日,扩之亦来,得数日游谈,少快幽郁之怀。”此书写于乾道八年林择之辞归尤溪县学教授一职之后,书中有“尤川学者不无恨于遽去耳”诸语,可证。

第三次在淳熙二年(1175)。《文集》卷三三《答吕伯恭》书三九云:“机仲、扩之来,皆未相见。扩之过此日,熹往邵武未归,但留书云老兄有所见教一二事,甚恨未得闻也。”此次未见的原因是何叔京病危,朱熹赴邵武省视,书中有“叔京自冬初与邵武朋友三两人来寒泉,相处旬日,既归即病,十一月末间,手书来告诀”诸语,可证。

疑林扩之也曾问学于武夷精舍,具体时间缺考。《语类》卷二十有黄干录“问‘学而’一章”,其中有林扩之问:“多把‘习’字作‘行’字说,如何?”的记载(P457),考黄干始事朱熹于淳熙三年(1176)春,从学时间甚长,前后跨越武夷精舍和考亭沧洲精舍两个时段,此条语录具体为何年所录已难以详考。

刘清之

刘清之,字子澄,学者称静春先生,吉州庐陵人。绍兴二十七年(1157)进士,历官宜黄知县、鄂州通判、衡州知府等职。著有《曾子内外杂篇》、《训蒙新书》、《训蒙外书》、《墨庄总录》、《祭仪》等书。《宋史》卷四三七本传云:“清之既举进士,欲应博学宏词科。及见朱熹,尽取所习焚之,慨然志于义理之学。吕伯恭、张栻皆神交心契,汪应辰、李焘亦敬慕之。”

朱熹初识刘子澄,当在绍兴末或隆兴初年(约1162—1163)刘子澄官建德主簿之时。《文集》卷三五有《答刘子澄》书十六通,书一称子澄为“主簿学士足下”,文中语气颇谦恭。《文集》中于两人关系有明确年号可考的,是《刘氏墨庄记》一文,开篇即言“乾道四年(1168)秋,熹之友刘清之子澄罢官吴越,相过于潭溪之上,留语数日相乐也。”文末又有“子澄与熹游,尤笃志于义理之学”诸语,由此可知,最晚在这年,刘氏已于崇安五夫成为朱子门人。

陈荣捷先生《朱子门人》认为刘清之应视为朱子讲友而非门人。但乾道九年(1173),刘清之又一次问学朱熹,一是因为《刘氏墨庄记》实乃这年二月朱熹应其所请而补记;二是《文集》卷三三《答吕伯恭》书十九有:“子澄过此两三日,诸况具能言之。”卷四四《答方伯谟》书五则有:“子澄亦到此三四日而行”的记载。陈来《朱子书信编年考证》据此两书分别有“薛士龙物故”和“扶送叔母之丧还政和”的记载,考定两书均写于本年(分别见该书第103、109页),从学地点当在建阳寒泉精舍。

淳熙二年(1175)五月的鹅湖之会,刘清之也曾参加。淳熙六年(1179)朱熹知南康军,刘清之相从。《文集》卷二六《与曹晋叔》、卷三四《答吕伯恭》书二五、卷五二《答吴伯丰》书一均提到。其中《答吴伯丰》书中有提到张栻逝世的消息,则书写于淳熙七年二月,称“子澄去秋相见甚款,近复招之”,则刘清之与朱熹在南康相聚是在淳熙六年秋季。

淳熙八年(1181)春,朱熹将离南康任职之际,刘清之又与朱熹“相聚月余,意思尽好,直至湖口渡头方分手也”(《答吕伯恭》书四三,《文集》卷三四)。在途归经江州濂溪书堂之时,刘清之请朱熹“为诸生说《太极图》义”(朱熹《山北纪行十二章》之七自注,《文集》卷七)。随行的门人还有王阮、周颐、林用中、余隅、黄干等。

詹体仁(1143—1206)

詹体仁,字元善,建宁府崇安人。曾随舅姓张,后复为詹氏。隆兴元年(1163)进士,曾任饶州浮梁尉,经梁克家荐于朝,累官太常侍丞、历浙西常平提举、湖广总领、司农少卿、福州知府等职。《宋史》卷三九三本传云:“颖迈特异,博极群书。少从朱熹学,以存诚慎独为主。”朱熹称之为“好学有志佳士也”(《与建宁傅守札子》,《文集》卷二五)。

詹体仁从学朱熹的时间,史无明载。今武夷山六曲响声岩有“何叔京、朱仲晦、连嵩卿、蔡季通、徐宋臣、吕伯恭、潘叔昌、范伯崇、张元善,淳熙乙未(1175)五月廿一日”的摩崖石刻。其中张元善即詹体仁,故此石刻的时间大致可视为詹氏从学于朱熹的较早年代。束景南先生认为:“这一行近千年未被磨蚀的刻石题字,清楚道出了鹅湖之会的时间和朱吕一方的与会人。”(《朱子大传》第336页)则詹体仁是朱、陆、吕鹅湖之会的参与者。

但淳熙乙未并非詹体仁从学朱熹的最早年份,《文集》卷二八有《与张元善书》一通,卷四六有《答詹元善书》三通。其中卷四六书一有“元履一出未能有为,然士大夫始复知天下之有正论”,指的是乾道五年(1169)魏元履因上京弹劾曾觌被罢归为台州教授之事,(参《闽录魏公墓志铭》,《文集》卷九一)。由此可知,詹体仁在乾道五年已问学于朱熹,后寒泉精舍建成,詹体仁亦曾从学。淳熙乙未从朱熹赴鹅湖之会即从寒泉精舍出发。

《文集》续卷八《答李伯谏》云:“《通鉴》文字近方得暇修得数卷,南北朝者伯起不承当,已托元善矣,度渠必能成之。”由此可知,成书于乾道八年(1172)的《资治通鉴纲目》一书,其中有部分即出自詹氏之手。

《朱子语类》卷一〇七所记载为朱熹的部分言行,其中“丙辰后”一节所记为庆元二年(1196)以后的事情。“季通被罪,台评及先生”条云,“闻蔡留邑中,皆詹元善调护之”(P2669)。净安寺送别蔡元定,詹元善亦在场。有“方坐饮桥上,詹元善即退去”的记载(P2670),由此可知,詹元善于庆元年间,亦问学于建阳考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