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孔雀明王图像与文献依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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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敦煌吐蕃统治时期石窟与藏传佛教艺术研究》 图书
唯一号: 290120020210003195
颗粒名称: 二、孔雀明王图像与文献依据
分类号: K879.214-53
页数: 14
页码: 318-331
摘要: 根据梅维恒的研究,印度的孔雀明王图像,从一面两臂到一面四臂、 三面六臂、三面八臂(两种),强调了某段时间内多面多臂化的演变过程。 但是比如说在日本,孔雀明王像全为一面四臂,呈现出较为规范、稳定的图像。这说明,孔雀明王的图像,并非是在它完成全部演变过程之后,被归纳起来一并传入日本的。
关键词: 敦煌石窟 文集 喇嘛宗 宗教艺术

内容

根据梅维恒的研究,印度的孔雀明王图像,从一面两臂到一面四臂、 三面六臂、三面八臂(两种),强调了某段时间内多面多臂化的演变过程。 但是比如说在日本,孔雀明王像全为一面四臂,呈现出较为规范、稳定的图像。这说明,孔雀明王的图像,并非是在它完成全部演变过程之后,被归纳起来一并传入日本的。
  敦煌的孔雀明王像,如王惠民先生所介绍,有一面二臂、一面四臂、一面六臂3种。均为公元10世纪作品,绘制于五代十国到北宋初期的大约 100年间。其中除了一件作品之外,其余均绘于前室与主室相连的甬道天井部分。本文暂将前人研究中提到共同点列举如下,但莫高窟第133窟的一面二臂孔雀明王像绘制于甬道北壁,不符合以下特征。
  第一,雨道天井画中描绘主尊。
  第二,画面中的孔雀明王,头部朝东,脚朝西。
  第三,甬道南壁画绘有男供养人,北壁画绘有女供养人。
  画面尊像与建筑空间以及供养人结合密切,可知画面中所绘尊神为信仰对象。但由于图像细节并没有完全公开,有必要进行实地调查。同时, 还需要对其进行比较分析以及文献依据的考察。由此可以进一步辨明孔雀明王等敦煌密教思想的源流和构成以及印度孔雀明王图像的发展演变过程ᄆ因此,本文所分析的图像并不是按照编年顺序,而是从图像的手臂数目,来确认孔雀明王的造型及图像特征。
  1.一面二臂。
  可以明确判定为一面二臂孔雀明王像的有莫高窟第169、133窟及榆林窟第33窟,莫髙窟第165窟虽然保存不完整,但从残存部分仍可推测为一面二臂像。以上共4例。
  先看莫高窟第169窟。孔雀明王结跏趺坐于孔雀上,正面像。孔雀立于莲瓣之上,翅膀张开。孔雀明王一面二臂,右手向外,肘部弯曲,第一指、第二指、第五指伸开,第四指握向手心,第三指虽看不到,也应与第四指相同。此手印为与愿印,屈臂, 手腕与肩几乎同高,具体将在后文详述。左手于胸前持孔雀尾部羽毛,带有雄性孔雀所特有的斑紋。画面右上方有榜题框,并绘有乘于涌云之上的两尊供养菩萨,伴有两位裸形童子,跪于莲台(图1)。
  与以上莫髙窟第169窟属同类的是第165窟的孔雀明王像,同样为结跏趺坐于孔雀背上的正面像,画面破损严重,手臂部分只剩下右面一手。此右手稍向外,第三指、第四指轻握向内,与莫高窟第169窟右手施相同的与愿印(图2)。
  关于图像的文献依据,与“孔雀经”相关的汉译经典中没有记载任何一面二臂像,更不用说与愿印与孔雀尾的特征了。然而至公元12世纪中期左右成书的梵文文献《成就法鬉Msadhanamala)中,有几章记述了孔雀图2孔雀明王像(手绘) 莫高窟第165窟甬道天井明王的具体姿态,其中,第201 号文献中记述了一面二臂像。文中称“mayiirapiccha-varada”①,说明持物为孔雀尾羽,并施与愿印。哪只手持物并没有明示,但从上下文试判断,应该是右手持孔雀尾羽,左手施与愿印。尽管左右手与敦煌图像相反,但是图像具备的要素与敦煌一面二臂像是完全一致的。
  现存的一面二臂孔雀明王像中,为人熟知的如“现图曼荼罗”系统“大悲胎藏生曼荼罗(胎藏曼荼罗)”苏悉地院中的孔雀王母以及印度埃罗拉石窟第8窟和第9窟的孔雀明王。但胎藏曼荼罗中的孔雀王母右手持孔雀尾,左右持莲,与莫高窟第165、169窟在图像上相距较远。埃罗拉石窟第8、9窟为公元7世纪所作,作为最古老的孔雀明王像十分重要。他们均是露出丰满乳房的女尊立像,右手持孔雀尾,左手持果实,与敦煌孔雀明王也有着诸多相异之处。
  同样在埃罗拉石窟,第12窟有制作于公元8世纪左右的孔雀明王像②。左手持孔雀尾,右手垂于膝前施与愿印,较为特别。虽说这尊孔雀明王的性别、坐姿和与愿印与敦煌第169、165窟相异,但主要图像特征基本相同(图3)。另外,藏于比哈尔帕特那美术馆(the Patna muséum)的一尊浮雕,也属于同样的图像系统③。这尊制作于公元10世纪左右的孔雀明王像,为女尊立像,右手垂下施与愿印,左手于胸前持孔雀尾。这些作品暗示了公元8~10世纪印度孔雀明王造像的繁盛。
  埃罗拉石窟第12窟以及帕特那美术馆的藏品,手臂自然下垂,手掌示向观者,而莫高窟第 165、169窟中,孔雀明王手臂向外张开,呈手掌向上的与愿印。 这两种看似不同的与愿印含义相同。这一点可以用金刚界五佛的手印来说明。由円珍(814— 891年)带回日本的《五部心观》 (三井寺藏),所录金刚界曼荼罗被认为是现存最古老的式样。其中,五佛中南方的宝生如来,手臂垂于膝前施与愿印。大都会美术馆所藏《金刚界诸尊曼荼罗图像》被认为与《五部心观》是基于同一个底本成书的,其中的宝生如来同样施手臂下垂的与愿印。然而在稍晚形成的“现图曼荼罗”系统中, 宝生如来手印变为屈臂外张的与愿印①《=御室版和西院曼荼罗中的金刚界曼荼罗据说是忠实按照空海请来的原本绘制而成,其中的宝生如来都呈现右手屈臂的与愿印。虽说以上两种手印在形式上相异,但同是与愿印却是个不争的事实。
  再来看榆林窟第33窟破损大半的孔雀明王像,他唯一残存的右手垂于膝前,手掌朝向观者,五指伸开,可以看做是下垂形的与愿印,也就是古式与愿印(图4)。如果这种看法成立的话,他与埃罗拉第12窟的孔雀明王像很可能原来是相同的,即为右手垂下施与愿印,左手持孔雀尾的一面二臂像。然而,屈臂施与愿印的一面二臂孔雀明王,目前在印度尚未发现, 因此,这种孔雀明王像有可能是在敦煌或者东亚地区形成的。
  如上所述,在敦煌,并存着两种一面二臂孔雀明王像,一种是印度曾经普遍出现的古式一面二臂像,还有一种是在此基础上发展而来的一面二臂图像。
  2.一面四臂。
  一面四臂孔雀明王像共发现两例,存在于敦煌莫高窟第205窟和第208窟,与日本的孔雀明王像极为相似①。
  莫高窟第208窟孔雀明王,结跏趺正面坐于孔雀背上的莲台之上,在身光的周围,孔雀尾羽和上扬的火焰交错,富有装饰性。右手第一手于胸前握莲茎,第二手向外张开与肩同高,掌上有果实。左手第一手于左胸前握孔雀尾羽,第二手自然下垂至腰部,持白色未敷莲花。孔雀尾羽与翅羽向两面张开,立于莲台。此外,还有四位供养菩萨、散花、天盖及榜题框 (图5)。
  莫高窟第205窟的孔雀明王像与第208窟相同,也是四臀,持物或施手印,并伴有天盖、散花、榜题框等。只是周围的眷属尊最多,共10尊,将在后文叙述(图6)②。
  如学界所知,这种坐于孔雀座的一面四臂像依据的是汉译经典《孔雀经》。梵文本《孔雀经》(aryamahamayuri-vidyarajni)形成于约公兀1世纪的密教初期,其中没有明确提到孔雀明王的图像特征。而在印度、西藏形成的各种仪轨类文献中,也只有一面二臂、三面六臂、三面八臂(两种)的记述而己。《孔雀经》从公元317年至8世纪末,先后被9次译成汉文。大谷探险队曾从敦煌带回《孔雀王咒经》一卷(大谷大学藏)①《,从中可以瞥见汉译《孔雀经》在敦煌的流传②。这部经被认为是僧伽婆罗译《孔雀王咒经》或鸠摩罗什译《孔雀王咒经》。前者的汉译年代约为公元518—524年③;后者的译者虽写成西域龟兹的僧侣鸠摩罗什(344—413年),实际上制作年代却与《开元录》(730年)相近,在中国被认为是伪经④。这种伪经在敦煌的流传是值得关注的。
  第八次汉译是由义净译出的,名为《大孔雀咒王经》(以下简称为义净译《孔雀经》),在末尾的“坦场画像法式”中有如下记述:左边画摩诃摩瑜利天神。……于莲花上立或于金座上立。右边一手持柚子。一手持莲花。左边一手持吉祥果(大如瓜蒌黄赤色此方无所),一手执孔雀尾三茎。①假设义净译《大孔雀咒王经》的叙述顺序是从第一手至第二手,那么持柚子的右手是右面第一手,与现存作品都不符合。如果假设他的叙述顺序是从第二手至第一手,那么右手第一手持莲花,第二手持柚子,左第一手持三根孔雀尾羽,第二手持吉祥果。与莫高窟第205窟相比,只有左面第二手持物不同,其他全部一致。
  不空译《佛说大孔雀明王画像坛场仪轨》(以下简称不空译《仪轨》)与义净译《大孔雀咒王经》“坦场画像法式”内容相当。其中关于孔雀明王的形象,记述如下:于莲花胎上画佛母大孔雀明王菩萨。……有四臂。右边第一手执开敷莲花。第二手持具缘果(其果状相似水瓜)左边第一手当心掌持吉祥果(如桃李形)第二手执三五茎孔雀尾。®在不空译《仪轨》中,右手第一手持开敷莲花,第二手持具缘果,左手第一手持吉祥果,第二手持三根或五根孔雀羽尾。如果左手持物的吉祥果与孔雀尾互换位置,就与莫高窟第205窟同样为第一手持孔雀尾。左手所持果实,在莫高窟第205窟中被替换为未敷莲花。
  如上所述,敦煌莫高窟第205窟孔雀明王像,主要是以义净译《孔雀经》或不空译《仪轨》为依据的,但左手持未敷莲花而不是果实,这一点与经典不符。为何敦煌的孔雀明王像不持果实而是持莲花呢?为了弄清这个问题,我们先来确认一下左手持莲花的图像系统。另外,左手持果实的图像,在属于印度初期密教造像的埃罗拉第8、9窟能够看到其浮雕③,这点在前文探讨一面二臂像时曾提到。
  现存右手持莲花的孔雀明王作品不胜枚举,然而左手持莲的却寥寥无几。
  首先,一面二臂像且左手持莲花状物的例子中,为人熟知的有胎藏界曼荼罗苏悉地院的“孔雀王母”。这是依据《大毗卢遮那成佛神变加持经》(《大日经》)绘制的。而《大日经》据说是由无行将梵文本带人中国,由善无畏 (637—735年)进行汉译的。日本所作胎藏界曼荼罗的摹本,有“现图曼荼罗”以及属于其他系统的 “传真言院曼荼罗”(东寺藏)。其中描绘的孔雀王母均为一面二臂,右手持三根孔雀尾羽,左手持一支开敷莲花(图7)①。
  一面四臂的孔雀明王像,原则上来说是以汉译经典为依据的,因此毫无例外右手第一手持图7 “传真言院曼荼罗”孔雀王母东寺藏物为莲花②。日本也严格遵守这一规律。在中国,提起一面四臂的孔雀明王像,就不得不说四川省的造像。大足石门山石窟第8窟、宝顶山石窟第13 窟、佛湾石窟第155号孔雀明王窟等,均是北宋到南宋制作的孔雀明王雕像®。这些作品均为一面四臂,虽说持物多少有些出人,但其共同之处是右手第一手都持莲花。
  巴特恰利亚博士曾介绍过,加尔各答亚洲协会图书馆所藏“五护陀罗尼明妃 (pajca-raksa)”写本的第 B. 35号中,记述了一面四臂的孔雀明王。右面第一手持白莲花,第二手持数珠,左面第一手由于污渍无法识别,第二手持孔雀尾。此处持莲花的同样是右面第一手①。
  然而左手持莲花的例子却十分罕见。以笔者所知,唯一的例子是位于杭州西湖西南方,南高峰南麓烟霞洞的孔雀明王浮雕像(图 8)②。这个洞窟是五代十国图8孔雀明王浮雕像杭州烟霞洞时期,吴延爽(吴越国王钱兀濯姜恭懿夫人之弟)于公兀950年前后发愿凿刻的③。洞窟西壁曾经存在的浮雕文革”时被破坏了,表面有凿过的痕迹。尽管损伤严重,但还可以看出,孔雀明王结跏趺坐于孔雀背,正面像,一面多臂。孔雀立于莲台,背上又承载莲台。持物保存较完好,右手第一手置于胸前,持三根孔雀尾羽,右手第二手伸展于体侧,持果实,左手第一手持物不明,第二手垂于腰部,持莲茎。此吴越国浮雕,有可能是在胎藏曼荼罗一面二臂孔雀明王的基础上, 将印度传来的果实形状加在左右手持物中形成的。孔雀尾羽为三支,与胎藏曼荼罗中的孔雀王母、莫高窟第205窟与第208窟的孔雀明王像及义净译《孔雀经记述一致。而与不空译《仪轨》称孔雀明王持孔雀尾羽“三或五支”,相比来说,左手持孔雀尾羽(而且是三支)应该是相对古老的图像系统。
  然而在后来的记述中,12世纪由日本永严成书的《图像抄》(10卷)中, 中国的孔雀明王像被描述如下:又宗朝本四臂之中左右二手各持莲花云々。①据增记隆介先生的研究,“宗朝本”的“宗”字是“宋”字之误。在公元 12世纪之前,如上孔雀明王是否传入日本不得而知,但在平安时代,四臂中两脅持莲花的孔雀明王像确实传人了日本' 按照一般逻辑,如敦煌莫高窟第205,208窟左右手持莲花的一面四臂孔雀明王像,应该先在开封等中原地区出现,然后才对日本产生影响。
  然而究其源头,则完全不同。必须事先指出的是,敦煌与吴越国左手持莲花的一面四臂孔雀明王像,与胎藏曼荼罗“孔雀王母”相关联,是从西域丝绸之路传来。而义净及不空所译《孔雀经》则是通过海上丝绸之路传人的。
  3.一面六臂。
  最后来讨论图像尚未公开的一面六臂像。现存作品位于莫高窟第 43K456窟中。莫高窟第431窟的孔雀明王像,孔雀立于池中,孔雀明王半跏坐于孔雀背上的莲花座,左腿垂下。一面六臂,右面第一手于胸前(印相及持物不明),第二手握红色果实,第三手于头上持一支箭。左面第一手自然垂下置于膝上,第二手向外张开握弓,第三手于头上持莲茎。周围有四位供养菩萨及散花(图9)。
  莫高窟第456窟的孔雀明王,与第431窟几乎完全相同,正面姿势, 以左腿下垂的半跏坐姿坐于孔雀背上的莲座。右面第一手置于胸前,捻第一指与第二指,第二手向外张开,与肩同高,握青色球形果物,第三手举于头上(图10)。左第一手自然下垂置于膝,第二手外张握弓,第三手举于头上。由于近年新加的钢架门框,举于头上的左右第三手从腕部向上看不到了,也无法确认持物。
  在汉译经典中,找不到六臂孔雀明王像。但在梵文文献中,虽然没有一面六臂像,却能找到三面六臂孔雀明王的记载。在《成就法líXsad-hanamala)第194〜200号中,记述了五守护陀罗尼明妃(pajca-raksa),其中的第197号中有如下记述:rnahamayanra hantavamam tnmukham sadbhumm pratimukham tnnetram krsnacukladaksinetravadanam ; daksinatrihastesu yathakr -amam mayurapiccha-bana-varadamudrah ; tatha vamatnhastesu rat-nacchtacapotsangasthakalacah ; vicitrabharanam,cmgararasam,nava yauranam,candrasane candraprabhavatim ardhaparyankimm amog-hasiddimukutim bhavayet atmanam. sadhananiala, p.400①文中记述的三面六臂孔雀明王,右三臂持孔雀尾、箭、施与愿印,左三臂持宝石山、弓、于膝上持瓶。持弓与箭的两手应该是左右第二手。与这段记述相比,敦煌莫高窟第431、456 窟中的扎雀明王,茧说是石宁第三手持箭,但持物是一致的。
  在现存作品中,除了敦煌,一面六臂孔雀明王很难找到,但是三面六臂像却较为多见。如梅维森提到的蒙古写本(Fur Indische Kunst Berlin Museum 藏)及饰板(The Silesian Museum藏)①、芝加哥艺术馆所藏明代孔雀明王像②、明宣德年间造《佛母大孔雀明王经》扉页画③、仁和寺所藏北宋时期的“孔雀明王像”等(图11)④。
  这些现存作品中,除《佛母大孔雀明王经》扉页画,持物中均有弓与箭。蒙古写本及饰板由于受西藏密教影响,基本与文献描述相同。仁和寺所藏孔雀明王像,孔雀明王右面第三手持弓,左面第三手持箭。芝加哥艺术馆明代孔雀明王像左面第二手持弓与箭。持物的手臂虽然有所变化,但持弓与箭的图像无疑已经传人了中原地区。
  关于其图像来源,仁和寺藏孔雀明王像值得关注。在孔雀明王的宝冠中,莲台上的圆光中有光辉四射的羯磨杵。羯磨杵为金刚界五佛之一的不空成就如来的三昧耶形。《成就法鬉》第197号中,除了记述六臂持物之夕ト,还有其他各种图像特征,其中提到孔雀明王所戴宝冠中有不空成就如来像:mahamayunm ... amoghasiddimukutim bhavayet atmanam.^从文献记述来看,孔雀明王所戴羯磨冠应是依据了《成就法鬉》第 197号。如此,新的持物——弓、箭的出现并非偶然,也是依据了同样的文献,其图像根源需从印度寻找。
  另外,敦煌第431、456窟的孔雀明王像,持弓与箭以外的四臂,可能借用了敦煌之前的一面四臂像,继承了之前的图像系统。即:右面第二手持果实,左面第三手持莲花。持果实的右面第二手,是义净译《孔雀经》和不空译《仪轨》等汉译经典中所述图像特征。持莲花的左面第三手,在汉译经典中没有记载。右手的果实与左手的莲花,都是敦煌一面四臀孔雀明王像的重要特征(莫高窟第205、208窟)。如上文所述,左手持物莲花是与胎藏曼荼罗“孔雀王母”相关联的图像系统在敦煌,孔雀明王像在一边发展演变,一边继承着传统,虽然原因并不确定,却是十分值得我们关注的。
  通过日本中世的佛教相关典籍,可知六臂孔雀明王像似乎是在公元 12世纪从中国传人日本的。
  万德寺藏《觉禅钞》“孔雀经法下”中有如下记述:六臂像事(无本文)/莲花王院经藏有唐本(梵字三字)(仁和寺宫迸)彼中尊像六臂左右二手合掌右一手执孔雀尾三茎一手持棒(棒形似一古)左一手持果子(形圆也如桃形)或云有唐本像具六臂(四臂如常)右手持日轮左手安心执梵夹云々(曰轮表大日梵夹表尺迦云々尺迦即表为大日化身义云々私云梵夹表佛母义欤)贤觉法眼抄云范俊僧正授申胜觉僧正云孔雀明王普通四臂像今二臂相副具六臂为极深秘彼一手持曰轮一手执梵夹云々。①根据上文可以推断出,果实、孔雀尾、莲花等持物,是以不空译《仪轨》 和义净译《大孔雀咒王经》为依据的,在此基础上又加上新的持物,从中国传入日本的。虽说在日本并没有成为主流,但在东亚地区,从四臂图像到六臂图像的演变过程,与敦煌一面六臂孔雀明王像相似,这一点很值得我们思考。
  换句话说,敦煌的图像系统,似乎是印度图像与中原或者敦煌本地图像融合的结果。

附注

① BHATTACHARYYA, B.968, "sAdhanamAIA ( Vol.l, 2 )", Gaekwad’s Oriental Series 26 &41, Baroda.② 福山泰子女士(中部大学常勤讲师)为笔者提供了她本人拍摄的照片资料和珍贵的信息。在执笔过程中,发现已经有论文指出这一点。Ramesh Shankar Gupte. TTie/-conography of the Buddhist Sculptures of Ellora. Aurangabad, 1964.伊东照司《工口一 ラ石窟寺院の仏教図像》,ぐ弗教美术》第134号,1981年。 ③ MEVISSEN,Gerd J.R. Studies in Pancaraksa Manuscript Painting. Berliner Indologische Studien 4/5, Reinbek, 1989.①石田尚丰《胎葳曼荼羅への金剛系尊の進出一胎蔵旧図像》,(佛教美术》第70号,1969年。 ① 桥村爱子《但馬•今滝寺所蔵孔雀明王像の図像学的考察一中世日本における祈雨• 孔雀経法の実践、そして思想をめぐつて-》,《密教图像》第25号,2006年12月〇② 最下面左右两侧尊神带火焰光背,分别为一面四臂和三面六臂,推测其身份,左侧可能为明妃,右倒可能是降三世明王。内倒莲座上有两尊较小的跪姿合掌供养菩萨。中间左侧尊神曲两腕,于腹前握拳,为内四供养菩萨中的金刚嬉菩萨”(南),右侧尊神手持长条形织物,呈舞姿,为内四供养菩萨中的“金刚舞菩萨(东)。上方左侧尊可能为风天,右手持宝幢,左手持如火焰宝珠,菩萨形。右侧尊可能是阎魔天,右手施无畏印,左手持人头杖。孔雀明王头部附近,有外四供养菩萨中的“金刚花菩萨"(西)和“金刚涂香菩萨”(东)乘涌云。如此,分析甬道天井画眷属尊,其组成为:金刚界曼荼罗八供养菩萨中的四尊、金刚界第八会"降三世羯磨会”中的金刚萨埵(被代之以降三世明王)、包含风天、阎麂天的成身会外金刚部二十天。具体内容笔者将在其他文章中发表,总之,它采取了以金刚界法为基础的别尊曼荼罗的形式,这是其主要特征。森雅秀 《完成せるヨーガの理》(nispannayogavali)第21章"法界語自在マンダラ”訳および テキスト》,《国立民族学博物館研究報告别冊》第7号,1989年3月。 ① 野上俊静《大谷大学所蔵敦煌古写経》,大谷大学东洋学研究室,1965年。 ② 东洋文库唐代史(敦煌文献)研究委员会《吐魯番•敦煌出土漢文文書研究目録》,东洋文库,1991年。 ③ 大塚伸夫《最初期密教の実態——《孔雀明王経》を中心として》,《大正大学研究纪要》 第89号,2004年3月。 ④ 《大正藏》第19册,第476页。 ① 《大正藏》第20册,第138页上至第139页下。 ② 赖富本宏、下泉全晓《密教仏像囡典インドと日本のほとけたち》,人文书院,1994 年;定金计次ぐГ 口一ラ石窟における文殊菩薩図像の展開》(上•下),(古代文化 》 第 50号,1998年6-7月;肥塚隆、宫治昭 《(世界美術大全集東洋编4)インド2》,小学馆,1999年;森雅秀(インド密教の仏たち》,春秋社,2001年。 ③ 赖富本宏《曼荼羅の鑑賞基礎知識》,至文堂,1991年;《京都東寺秘蔵曼荼羅の美 と仏》,东京美术,1995年。 ① 柳泽孝《異色ある孔雀明王画像 》,《美术研究》第322号,1982年12月;吉村稔子 《東京国立博物館保管孔雀明王画像試論一図像の继承と変容》,《美術史》第141 号,1996年10月。 ② 泉武夫《孔雀明王像の一遗例》,《仏画の造形》,吉川弘文馆,丨995年(原题《孔雀明王像》,《学叢》第15号,1993年3月)。 ③ 王惠民(论《孔雀明王经》及其在敦煌、大足的流传》,《敦煌研究》1996年第4期。文中指出,玉滩第2窟、七拱桥第4窟、安岳县双老乡的孔雀洞,也有孔雀明王雕像。刘长久、胡文和、李永翘ぐ大足石刻内容总录》,四川省社会科学院出版社,1985年;重庆大足石刻艺术博物馆、重庆市社会科学院大足石刻研究所(大足石刻铭文录》,重庆出版社,1999年;郭相颖、陈明光《大足石刻雕塑全集•宝顶石窟卷》(上),重庆出版社,1999年;郭相颖、童登金《大足石刻雕塑全集•南山、石门山、石篆山等石窟卷》,重庆出版社,1999年;嶙田英诚、中泽富士雄《世界美术大全集.东洋编6•南宋、 金》,小学馆,2000年。 ①(DBHATTACHARYYA, Dipakshandra. The Four-Handed Images of Mahamayuri. Jumal of the Asiatic Society 6,No. 1 &2,Calcutta,1964.② 笔者于2010年10月23日进行了实地考察。关于杭州烟霞洞一面四臂孔雀明王的存在及洞内雕像群的编年,藤冈穣先生(大阪大学大学院教授)曾经当面给予笔者指导,在此深表感谢。藤冈穣《呉越~北宋の羅漢彫刻について》,国际学术研讨会“舍利 と羅漢一聖地寧波をめぐる美術-”发言资料,2009年8月7日;藤冈穣《憧憬の宋代彫刻》第38回夏季讲座"寧波をめぐる信仰と美術”资料,2009年8月19日。 ③ 阮元编(两浙金石志》,1824年;史岩《杭州南山雕刻史迹初步调查》《文物参考资料》1956年1月:俞剑华、罗ポ子、于希宁《杭州五代宋元石刻造像复勘后的一点意见》,《文物参考资料》1956年12月。 ① 《大正藏》图像部第12页上至第20页下。 ② 増记隆介《图版一仁和寺藏孔雀明王像》,《国华》第1329号,2006年7月。 ①BHATTACHARYYA,B. "sAdhanamAlA (Vol. 1,2)”,Gaekwad5 s Oriental Series 26 & 41, Barada,1968 ; BHATTACHARYYA, B. The Indian Buddhist lconography:MainLy Based on thè Sadhanamala and Cognate Tantric Te xts of Ritual. Calcutta»Firma K.L.Mukhopad-hyay,1969.(pBHATTACHARYYA, В. The Indian Buddhist Iconography : Mainly Based on the Sadhana-mala and Cognate Tantric Texts of Ritual. Calcutta, Firma К丄.Mukhopadhyay,1969. GE IT Y,Alice. The Gods of Northern Buddhism ; Their History and Iconography. Oxford University Press, 1914.② 增记隆介{孔雀明王像》,至文堂,2008年9月。 ③ 周心慧(中国古代佛教版画集》,学苑出版社,1998年。 ④ 高崎富士彦《仁和寺の孔雀明王像》,(MUSEUM》第116号,1960年11月;渡边一 く孔雀明王像について》,《美术研究》第53号,1936年5月;泉武夫《仁和寺の孔雀明王像》,《仏画の造形》,吉川弘文馆,1995年(原题《孔雀明王像》,《研究発表と座談会仁和寺の仏教美術》,1989年3月);小川裕充、弓场纪知《世界美术大全集•东洋编5•五代、北宋、辽、西夏》,小学馆,1998年;增记隆介Ш版一仁和寺葳孔雀明王像》,《国华》第1329号,2006年7月①BHATTACHARYYA,B. "sadhanamala ( Vol.l ,2 )",Caekwad 's Oriental Series 26 & 41, Baroda, 1968. BHATTACHARYYA, B. The Indian Buddhist Iconography :Mairdy Based on the Sadhanamala and Cognate Tantric Texts of Ritual. Calcutta,Firma K.L.Mukhopad-hyay, 1969.① 泉武夫《孔雀明王像の一遗例》,《仏画の造形》,吉川弘文馆,1995年;增记隆介《孔雀明王像》,至文堂,2008年9月;佛教美术研究所上野纪念财团助成研究会研究报告书《图像蒐集П》, 1994年。

知识出处

敦煌吐蕃统治时期石窟与藏传佛教艺术研究

《敦煌吐蕃统治时期石窟与藏传佛教艺术研究》

出版者:甘肃教育出版社

出版地:2012.4

本书内容涉及对敦煌吐蕃石窟艺术样式的研究、社会政治背景探讨、造像思想研究、吐蕃密教文献研究、石窟经变画与图像专题研究、密教尊像研究、西藏考古与艺术研究、毗沙门天王像研究、莫高窟第465窟研究等多个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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