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市图书馆

敦煌石窟所见的药师佛大致可分三类:一是药师经变中的主尊，除了莫高窟第220窟北壁的药师经变以七尊立佛表现之外，大多是坐姿的说法佛，一手或持钵；二是位于龛顶四披或坐或立的药师佛列像，三是单尊出现的药师佛，多为立姿,或一手持钵一手执杖,或仅持钵，榆林窟第25窟属第三类。
  榆林窟第25窟的药师佛位于正壁北侧，左手持钵、右手执锡杖，足踏莲花，身体微侧，朝向其左方的卢舍那佛与八菩萨曼荼罗（图1)②。敦煌莫高窟在隋代即出现药师经变，但在药师经变中的主尊药师佛多与一般坐姿说法佛无异，药师佛立像最早见于莫高窟第302 窟(隋)前壁南部, 佛左手捧物于胸前，所捧之物似为莲瓣状，顶上华盖左端悬挂一幡,身体右侧为后代凿洞所破坏，无法得知是否有执锡杖。 持钵、执锡杖的药师佛立像见于初唐莫高窟第322窟东壁门南，莫高窟第199窟(盛唐)则是在西壁盏顶龛四披绘持钵执杖的药师佛立像共15尊。法国集美博物馆所藏一幅唐代绢画亦是持钵、执锡杖的药师佛立像。
  有关药师佛的形象在诸本《药师经》均未论及，不空所译《药师如来念诵仪轨》有记载药师佛执药器：安中心一药师如来像，如来左手令执药器，亦名无价珠，右手令作结三界印。①“药师”寓意如来能除众生三毒疾厄，众病悉除更是药师佛的本愿，故药师佛手执药器,今所见图像多作圆钵状，也是最常见、具代表性的药师佛持物，日僧觉禅在《觉禅抄》中称为“药壶”并注明“若鉢”②，可知此药器或药壶，是呈钵状。
  较特别的是另一持物一一锡杖。
  根据《觉禅抄》记载药师尊像（唐本持钵、锡杖），并收有唐本药师像③前述敦煌初唐石窟壁画已见持钵、执锡杖的药师佛。盛唐之后除了药师佛之外，也出现执锡杖、比丘形象的地藏菩萨。据调查，唐代前期（中唐以前)敦煌石窟中地藏菩萨多出现在东壁门两侧，形象为比丘立像,手或持宝珠或执锡杖，在其相对位置多为药师立佛或观音立像,同时持珠与锡杖者见于中唐以后的披帽地藏①。敦煌中唐以前现存单尊药师佛立像的位置与地藏菩萨出现的位置大致相同，不同的是，一为顶有肉髻的佛像， 一为圆顶比丘像。在持物方面，药师佛多持钵,地藏菩萨多持珠，两者共同的持物为锡杖，但药师佛与地藏菩萨持锡杖的形象均未见载于经典或仪轨。
  锡杖是佛与弟子所持的重要杖具,为智德之表征，《锡杖经》云：过去诸佛执持锡杖，未来诸佛执持锡杖，现在诸佛亦执是杖。如我今曰成佛世尊亦执如是应持之杖，过去未来现在诸佛教诸弟子亦执锡杖。……是锡杖者，名为智杖,亦名德杖。彰显圣智，故名智杖；行功德本，故曰德杖。如是杖者，圣人之表式，贤士之明记，趣道法之正幢,建念义之志。是故汝等咸持如法。②经中并广明锡杖之意义：锡者轻也,依倚是杖,得除烦恼，出于三界,故曰轻也。
  锡者明也，持杖之人，得智慧明，故曰明也。
  锡言不回,持是杖者，能出三有,不复染着,故曰不回。
  锡言惺也，持是杖者，惺寤苦空三界结使，明了四谛十二缘起,故曰惺也。锡言不慢，持是杖者，除断慢业，故曰不慢。
  锡者言疏，持此杖者，与五欲踩，断贪爱结，散坏诸阴，远离五盖，志趣涅盘，疏有为业，故曰疎也。
  锡言采取，持是杖者,采取诸佛戒定慧宝,获得解脱，故曰采取。
  锡者成也，持是杖者，成就诸佛法藏，如说修行，不令缺减，悉具成就，故曰成也。③此外,《陀罗尼杂集》卷六收有一首“佛说咒锡杖文”:佛言:今尊者比丘慈心众生，欲安一切，令作锡杖，三节仰，意制止三毒，立三乘,进入无极三脱法门，入律，十二大神降屈守护，是真人法杖，安隐三界,开导一切，皆得度脱。①从上述锡杖的意义来看，锡杖是佛与弟子圣智功德之表征，手执锡杖是为“安隐三界,开导一切，皆得度脱”之慈心，此一形象符合其信仰上的惫义。如晋本《药师经》云：是经能除疫毒之病，是经能救三恶道苦，地狱饿鬼畜生等苦。若人得闻此经典者。无不解脱厄难者也。②地藏菩萨更受世尊殷恝付嘱：未来世中，若天若人，随业报应，落在恶趣，临堕趣中，或至门首，是诸众生，若能念得一佛名、一菩萨名、一句一偈大乘经典，是诸众生，汝以神力方便救拔，于是人所现无边身，为碎地狱，遣令生天，受胜妙乐。③此意义被引申在对于地狱众生的救度。如大英博物馆藏敦煌唐代写本S.3092归愿文《道明还魂记》记载开元寺僧道明游冥司地府曾见到地藏菩萨，其形象为一禅僧：目比青莲，面如满月，宝莲承足，璎珞庄严，锡振金环，纳裁云水。④“锡振金环”说明此僧形地藏手持锡杖，“锡振”强调地藏菩萨在地狱之游化度众，今流传的《地藏赞》云，“金锡振开地狱门”，亦是赞颂地藏菩萨救度地狱众生之悲心愿力。
  药师与地藏在信仰上有同构型，现有石窟造像数据显示两者的位置也有对应或组合的关系,在造像表现上亦出现持物雷同的情形,但当两者同时出现时,执锡杖者通常是药师佛。
  榆林窟第25窟正壁南侧与药师佛对应的地藏菩萨虽不存，但其救度生的涵义，与北侧药师佛持药钵、执锡杖的形象相互呼应。具体形象可参照榆林窟第15窟前室东壁南侧地藏菩萨立像,右手捻一摩尼珠，由珠中化现出六道云彩,云端各有一代表六道的人物①。莫高窟的地藏与六道亦出现在中唐，如莫高窟第225窟南壁龛外东侧的地藏立像,左手托珠，右手施无畏印，两侧有六道②。
  药师佛与地藏菩萨对于地狱众生具有救度上的意义，与中央的卢舍那佛与八菩萨是否有关？以下试从药师佛在石窟中与卢舍那佛对应的发展关系寻找线索。

② 敦煌研究院《中国石窟•安西榆林窟》图18,平凡社，1990年。 ① 《大正藏》第19册，第29页中。 ② 觉禅《觉禅抄》卷四（药师），《大正藏》图像部四。 ③ 《觉禅抄》:“世流布像有二样,一者扬右手、垂左手,是东寺金堂并南京药师寺像也。 但以左足押右，坐像也。二者左手持药壶，以右手作施无畏，或右手曲水指，或火空相枯。又唐本持鉢、锡杖。又左手持鉢，其鉢十_角，右手施无畏。”另《图像抄《别尊杂记》 亦有相同记载。 ① 王惠民《唐前期敦煌地藏图像考察》,《敦煌研究》2005年第3期；《中唐以后敦煌地藏图像考察》,（敦煌研究》2007年第1期。 ② 《大正蔵》第17册，第724页中。此经全名《得道梯瞪锡杖经》,失译人名，附东晋录。 ③ 同②。 ① 《大正藏》第21册,第611页下。此经未详作者，附梁录。 ② 同①，第535页上。 ③ 同①，第13册，第789页中。 ④ 黄永武《敦煌宝藏》第25册第667页，新文丰出版公司，1982年。 ① 敦煌研究院《中国石窟•安西榆林窟》图版7,文物出版社、平凡社,1997年。 ② 王惠民《中唐以后敦煌地藏图像考察》，《敦煌研究》2007年第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