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市图书馆

据学界前贤藤枝晃①、山口瑞凤②、长泽和俊③、姜伯勤④、戴密威⑤、 史苹湘⑥、邵文实⑦、杨铭⑧等专家学者们的研究,吐蕃统治敦煌以后，施行了一系列的新政策，史苇湘先生把吐蕃对敦煌所施行的森严的民族统治归纳为易服辫发、黥面文身、推行部落制三个方面⑨。对吐蕃统治敦煌时期的这些特点，邵文实先生通过对吐蕃统治敦煌时期的主要人物尚乞心儿的研究也有较集中的讨论。因为吐蕃对敦煌沙州的统治也就是尚乞心儿所推行的一系列政策，主要有杀阎朝以儆叛心、推行吐蕃风俗、清查户口、 部落制的推行等四个方面⑩，和史苇湘先生之观点大同而小异。其实综观中唐吐蕃统治敦煌时期的历史，吐蕃对沙州的民族高压统治也无外乎以上几个方面。
  对于吐蕃统治敦煌的新政策,单就推行吐蕃风俗的易服辫发、黥面文身受到了沙州老百姓的强烈反抗，上举前贤均有研究，其实在吐蕃期洞窟供养人画像中也得到了形象的反映。一直到了公元911年,敦煌的人们对此仍记忆犹新,P.3633《辛未年(911年)七月沙州百姓一万人上回鹘大圣天可汗状》记:“……却着汉家衣冠，永抛蕃丑。太保与百姓重立咒誓，不着吐蕃衣。”当然，现所知道的多是以沙州汉人为主体的情况,那么对于那些唐前期“从化乡”的居民以及从石城镇流入的以粟特人为主体的大量的九姓胡人而言,这些中亚的移民及其后裔对于吐蕃的以上政策反应如何？ 本文所论莫高窟第359窟的石姓供养人的情况正好为我们探讨这个问题提供了思考的空间。
  从前面对洞窟供养像服饰的特征与变化的介绍可以明确感受到，作为粟特人的功德主，虽然有不少男性穿上了吐蕃装，但是已故窟主父母 (或祖父母）、窟主及大量女性供养像完整的唐装赫然出现在吐蕃期洞窟中，显然违背了吐蕃政策的要求，特别是北壁第6身，明显为涂掉底色后再绘唐装的特殊现象，让我们强烈地感受到作为沙州陷蕃之前已完全脱掉胡服，穿上唐装,具有唐代正式户籍的这些来自中亚的移民或其后裔， 作为唐朝的子民，对大唐盛世心怀向往，或者说已完全汉化了，因此他们从内心深处还是愿意穿上唐装的,其表现出对吐蕃统治的反抗情绪。我们知道，唐代对胡人的服饰是没有限制,相反好多唐人喜好胡服，一时间胡风、胡气盛行于世,对此学者们的研究极多，不一一列举。敦煌吐蕃统治时期对胡人的服饰等习俗有没有限制，没有文献记载，但考虑到同为胡服， 至少吐蕃人对胡服的限制要比唐装自由宽松许多，他们如果没有汉化的影响，则可穿上本民族服饰，同为翻领,则或许为吐蕃统治者所允许和接受。但我们在洞窟中没有看到相关的图像，这进一步说明了敦煌九姓胡人完全汉化的历史事实,他们同敦煌的汉人一道，胡汉不分，同心反蕃。

① 藤枝晃《吐蕃支配时期の敦煌 》,《东方学报》第31册,京都大学人文科学研究所，1961年；藤枝晃著,刘豫川译《吐蕃统治时期的敦煌》，《国外藏学动态》1988第3期，1991年第5期。 ② 山口瑞凤《吐蕃支配时代》,《讲座敦煌·2•敦煌の历史》，大东出版社,1980年。 ③ 长泽和俊《敦煌の庶民生活》，《讲座敦煌•敦煌の社会》,大东出版,1980年。 ④ 姜伯勤《唐敦煌“书仪”写本中所见的沙州玉关驿户起义》,《中华文史论丛》第十七辑，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年；《唐五代敦煌寺户制度》,中华书局，1987年。 ⑤ 戴密威著，耿昇译《吐蕃僧诤记》,甘肃人民出版社,1981年。 ⑥ 史苇湘《丝绸之路上的敦煌与莫高窟》,载《 敦煌研究文集》，甘肃人民出版社，1982年；《吐蕃王朝管辖沙州前后——敦煌遗书S.1438背<书仪>残卷的研究》,《敦煌研究》1983年创刊号。 ⑦ 邵文实《尚乞心儿事迹考》，《敦煌学辑刊》1993年第2期；《沙州节儿考及其引申出来的几个问题——8至9世纪吐蕃对瓜沙地区汉人的统治》,《西北师范大学学报》 1992年第5期。 ⑧ 杨铭《吐蕃统治敦煌研究》,新文丰出版公司，1997年。 ⑨ 史苇湘《丝绸之路上的敦煌与莫高窟》,《敦煌研究文集》,甘肃人民出版社，1982年。 ⑩ 邵文实《尚乞心儿事迹考》,《敦煌学辑刊》1993年第2期。 ⑪沙武田《吐蕃统治时期敦煌石窟供养人画像考察》,《中国藏学》2003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