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市图书馆

吐蕃赞普听法图(或曰吐蕃赞普礼佛图)是吐蕃占领敦煌时期所建佛窟的最显著的标志。只要该窟中有《维摩诘经变》，维摩坐榻下的各国王子之首即赞普，实际上是以赞普为首的吐蕃王臣以及赞普侍从们的群像；其不仅与对面文殊菩萨坐骑前的汉族帝王并列，而且还是他身后各国王子的统领，如莫高窟第159(图12 )、231、237、135、359窟等。
  莫高窟藏经洞出土绢画《维摩诘经变》中也有赞普及侍从像(图13 )。 莫高窟第158窟举哀图中的赞普头像，不知何时被人挖走，幸好有 1908年伯希和拍摄的照片，史苇湘先生据此作了复原临摹。图中赞普和他身旁的汉族帝王一样，两边有两名侍女，汉帝的侍女为汉装，赞普的侍女为吐蕃装（图14)。
  莫高窟第205窟初建于盛唐时期,今存窟顶及南、北、东4壁大部分壁画和中心佛坛上佛、弟子、菩萨塑像均为盛唐原作,西壁壁画及佛坛上天王塑像为吐蕃时期作品。而最具个性的就是这身身披虎皮的吐蕃勇士北方天王像（图15)。据藏文史籍《贤者喜宴》记载，吐蕃国王曾制订了“告身六、标志六、褒贬六、勇饰六”等“蕃土三十六法制”,其中有云“英雄的标志是虎皮袍”褒英雄以虎豹虎袍”，“六种勇饰”中虎皮上衣、虎皮围腰、 虎皮袍三种 ；《新唐书 •吐蕃传》也记载，对吐蕃武士中“有战功者，生以其 (虎)皮,死以旌勇”①，可见虎皮在吐蕃人心目中的崇高位置。披虎皮者是英雄的象征。莫高窟第205窟是吐蕃时期重修的盛唐洞窟，佛坛上除包括这身塑像在内的两身天王像之外，其余佛、菩萨等都是盛唐原作；该窟重修的时间大约在吐蕃占领敦煌早期，因此这身披虎皮天王塑像可能是敦煌石窟出现最早的蕃装人物形象之一。
  吐蕃统治敦煌结束以后，吐蕃赞普的画像在张氏归义军时代的大窟中也有出现,如莫高窟第156、85、9等窟。与吐蕃占领时期不同的是，这时候的赞普,不再是排在各国王子之首,而是站立在各国王子行列之中。莫高窟第156、85窟都建成于咸通年间，距吐蕃结束敦煌的统治时间不长， 而且在石窟营建的时间方面应该是与吐蕃时期上下相接的时候。莫高窟第9窟建成于公元9世纪末,上距吐蕃结束敦煌统治已近半个世纪。
  需要说明的是，一直以来,笔者将莫高窟第9窟的赞普像视为吐蕃统治结束后首次出现，忽视了早在莫高窟第156窟和第85窟就已经出现的事实。现予以纠正,并因此失误而造成的不良影响向大家道歉！ 赞普像在公元10世纪的曹氏归义军时代的大窟如莫高窟第98 (图 16)、108(图17)、61、454(图18)等窟出频频出现,一直到公元10世纪后期，前后延续了近百年。这也说明,吐蕃统治时期以来,赞普的画像在敦煌石窟就一直存在着。
  张、曹归义军时期(晚唐五代宋初，9~10世纪)的赞普像，最值得注意的是其服饰的变化，特别是头上的帽首的变化。我们从诸多赞普画像中可以确认，莫高窟第158、159、231窟等吐蕃时期所绘赞普像，应该是赞普的 “标准像”,神情和侍从大臣都比较统一；而后来的莫高窟第135、361窟等就比较随意，虽然也是红帽首、翻领白色长袍，但帽首变低帽与百姓供养人区别不大。在归义军时期，服饰上的变化使得赞普的形象显得丰富多彩:莫高窟第156窟(归义军时期)首次出现的赞普像是花缠头和红色翻领红袍；接下来的莫髙窟第85窟虽然恢复了白袍，但低帽首却是黑色的； 莫高窟第9窟的赞普又是“标准像”且有两侍女相随；尔后张氏晩期和曹氏时期的赞普像基本为着红袍，帽首颜色也是红色，但都比较低；公元10 世纪中期的莫高窟第454窟赞普帽首居然补绘成头圈形式。归度军时代赞普形象的变化，一方面说明了曾经遭受过吐蕃统治的敦煌人的心理，另一方面也可能是吐蕃民族本身的生活习俗在不断变化。
  顺便说一下，除吐蕃王臣外,反映吐蕃普通百姓的画面，着吐蕃装又确实为吐蕃人者，恐怕只有莫高窟第156窟《张议潮出行图》之蕃装舞伎了（图19)。这是吐蕃结束在敦煌的统治和吐蕃政权灭亡之后不久的事， 反映吐蕃百姓与汉族及其他各族民众一样为敦煌归唐而欢欣鼓舞。

①藏文史籍《贤者喜宴》；黄布凡、马德《敦煌藏文吐蕃史文献译注）第383页佟锦华先生译文，甘肃教育出版社,200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