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云鹏同志在狱中的斗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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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甘肃文史资料选辑第九辑》 图书
唯一号: 290120020210002887
颗粒名称: 罗云鹏同志在狱中的斗争
分类号: K294.2
页数: 25
页码: 52-76
摘要: 一九三七年七月芦沟桥事件爆发,日本帝国主义向中国发动大规模侵略战争,中华民族遭到空前的灾难。蒋介石国民党则继续执行其消极抗日、 积极反共的反动政策,全国人民对此极为愤慨。
关键词: 文史 资料 甘肃

内容

一九三七年七月芦沟桥事件爆发,日本帝国主义向中国发动大规模侵略战争,中华民族遭到空前的灾难。蒋介石国民党则继续执行其消极抗日、 积极反共的反动政策,全国人民对此极为愤慨。中国共产党在事变的第二天,立即向全国人民发出抗战到底的宣言, 号召全国同胞团结起来,“驱逐日寇出中国! ”并且指出 “只有全民族实行抗战,才是我们的出路。”党的伟大号召立即受到全国各阶层广大人民的热烈拥护。在战争形势紧急和抗日怒潮汹涌澎湃的压力下,国民党蒋介石被迫接受国共两党联合抗日的主张,建立了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蒋介石虽然被人民推上了抗战的道路,表面上承认了中国共产党的合法地位,实际上却暗地里百般限制我党的活动,颁布所谓“共产党问题处治办法”及《限制异党活动》等等反动文件,制造“磨擦事件”,迫害共产党员和进步人士。尤其在他们所控制的大后方更是严密防范;派遣特务,跟踪盯梢,形成白色恐怖局面。为了保存党的力量,发展、壮大党的地方组织,当时不得不采取地下隐蔽的活动方式。 当时,在比较落后的甘肃省尤其如此。
  一一九三八年春天,党派罗云鹏同志到甘肃省工作委员会工作,担任工委副书记兼组织部长。当时工委书记是孙作宾,其他成员有郑重远、刘日修、刘杰(孙作宾爱人)、罗沔等。后来又有王实先、林亦青相继来工委分别负责工运、青运工作。原兰州地下党老党员赵子明同志担任工委秘书,并负责安排住宿等事务, 在黄家园开设豆浆铺,作为地下党的联络点。
  罗云鹏同志到甘肃工委后,和其他同志在党中央代表谢觉哉同志的直接领导下,通过公开机关——八路军驻兰办事处,以秘密联系的方式,接受上级党的指示,或汇报工委工作,研究、解决 .问题。他以坚韧不拔的毅力,和同志们一道,重建并巩固党的地下组织,在工人、农民、知识分子中发展党员,利用一切可能条件扩大党的影响,通过党组织,联合各界进步人士,开展抗日救亡活动,宣传党的政策。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甘肃省的抗日救亡运动有了很大的发展,封建落后的、沉寂的政治局面大大改观, 革命形势蓬勃发展,各种进步的群众组织如雨后春笋般地建立起来,如“甘肃青年抗战团”、“兰州妇女慰劳会”、回民教育促进会”等,还办起了进步刊物《西北青年》、进步书店“兰州派抿社”和“生活书店”等。党还输送了许多青年及进步分子去延安学习,以后都成为甘肃党的骨干力量。
  罗云鹏同志一九三一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他的原名为张敬载,早在青年时期在天津南开中学读书时,已开始从事党的地下活动。毕业后受党的指示考进北平大学政治经济系,在大学期间从事学生运动,一九三五年在北平市委的直接领导下,曾经参加并领导组织了著名的“一二•九”和“一二•一六”学生运动, 一度被国民党特务逮捕,因无人证物证,在地下党的营救下,由其父托亲友花钱买通出狱。此后,他去大连、青岛等地参加党的地下活动。一九三六年,罗云鹏同志由北平调回延安在陕北公学工作,一九三八年秋在兰州和共产党员樊桂英*同志结婚,婚后生一女孩。
  罗云鹏同志参加革命较早,长期从事党的地下组织工作,马列主义思想修养较高,有一定的地下工作经验。他对党的事业无限忠诚,作风严肃认真,一丝不苟。他善于做思想工作,对同志谦虚谨慎,热忱关怀,情同手足,对同志的工作和生活都十分关心。如赵子明同志(同志们都称他赵大哥)有时和他老伴因家务事闹口舌,老罗为此不厌其烦地多次和他谈心,又安慰他的老伴,耐心说服,解决思想上的疙瘩,赵大嫂常亲热地称他“好兄弟”,有事总向他倾诉,经老罗一开导,心中的闷气就消除了。 罗云鹏同志常说,我们共产党人不但要学会干革命,还得学会用正确的观点处人处事,搞好团结。他很风趣地说,在家庭问题上也可以统一战线嘛! 罗云鹏同志生活作风艰苦朴素,勤俭节约。他常说,我们党*本刊第七辑《中共甘肃工委斗争概况》及《回忆罗云鹏同志》二文中误为美国英,特此更正。暂时还没有雄厚的经济基础,同志们靠自觉革命,一文钱都来之不易,要节约办事,不能浪费。他的衣服、被褥都是从延安出来时组织发给的,很少添置新衣,连小孩的衣服都是利用大人的旧衣服改制或其他同志送给的。
  为了适应地下工作环境,老罗非常注意保守党的机密。他常常嘱咐同志,没有十分必要最好不要照像片,不要去公共场所, 更不能和一些社会关系来往通信等等。他说这是党的纪律,必须遵守。
  老罗勤奋好学,给工委订了学习制度,在可能条件下也集体学习马列主义理论和政治经济学、联共党史以及党内刊物《共产党人》,和一些有关书报杂志。他说理论是运动的指南,不能做盲目的革命者。他每天除工作之外,晚间抽空自学并给党刊及公开刊物写稿,他还教育同志们应多读些革命文学作品,如鲁迅晚年的杂文等,以提高自己的政治觉悟。'老罗平易近人,没有知识分子的架子,同志们和他相处毫不拘束,无话不说,无事不谈。工委林亦青同志(亦名李健伍,人称小李)年轻活泼,性情直爽,说话任性,有时爱发个小脾气,老罗总是亲切开导,耐心说服,直到使人感到心平气和为止,小李很尊重他,常唤他罗哥。工委成员来自五湖四海,大家沐浴在这个革命的大家庭中,倍感阶级友爱的温暖。
  二一九三九年,日本帝国主义改变了全面进攻中国的方针,把进攻的矛头指向敌后解放区。国民党顽固派眼看革命力量发展壮大,八路军新四军在各条战线上节节胜利,感到害怕。一九三九年一月,蒋介石国民党在重庆召开了一次中央会议,决定了 “溶共、防共、限共”的反动方针。为了达到他们反共投敌的反动目的,在我解放区大肆制造军事磨擦,造成许多流血事件,破坏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在他们统治的大后方,逮捕枪杀共产党员和进步人士,镇压群众抗日运动,同时取缔并查封抗日救亡团体和进步书刊,实行法西斯反动统治。党中央及时给甘肃党指示,要求各地党组织提高警惕,加强戒备,防止万一。工委决定部分同志离开城市,分散隐蔽。当时罗云鹏同志夫妇去天水,郑重远同志去靖远,林亦青同志去徽县,王实先同志留兰州市,各自负责那里的党组织工作。
  一九三九年四月孙作宾同志奉命调延安,罗云鹏同志因工作需要又返回兰州市,由赵子明同志介绍住在小稍门外周家拐子, 这便是工委所在地—甘肃党的领导中心。为了有个更好的公开职业作掩护,工委决定和房东席维汉合伙开办石灰窑,以卖石灰为生,老罗的公开身份是石灰窑的经理。过了几个月党中央西北局派李铁轮(当时化名李云章)任工委副书记(他爱人鲁平也到兰州),住在河口,对外假称是赵子明同志的侄女、女婿。为了预防意外事变,工委同志彼此都假定了一套社会关系,避免引起怀疑。工委周围的居民群众都认为他们是做生意的商人,并没有看出一点破绽,大家和睦相处,都认为罗家是一户好人。那时王实先同志常来工委接头研究工作,他公开化名为罗云鹭,对外关系是罗云鹏的弟弟。罗云鹏的爱人樊桂英同志因有小孩,不便外出, 便以家庭主妇的身份在机关内部搞具体工作,这样也有利于掩护机关。
  一九四〇年春季,国民党反动派在全国发动第一次反共高潮,国内政治形势恶化,.兰州反动当局也加强了白色恐怖,独夫民贼蒋介石派了特务头子戴笠来兰州活动。当时传出不少谣言, 说兰州有大批汉奸勾结日寇等等。工委发觉这种情况后,准备转移。据分析前一阶段,党员之间横的关系较多,工委成员有暴露的可能,经上级指示,让罗云鹏夫妇及郑重远同志回延安学习, 工委主要由李铁轮负责。
  —九四〇年五月底,一切准备就绪,六月召开工委全体会议。四日李铁轮及林亦青同志先后从外地到达工委所在地——兰州周家拐子罗云鹏同志家中。因人未到齐,李、林住处路远,不及返回原地,在工委留住。次日凌晨二时,突然有警察多名借口査户口,闯进院内一一盘问,以李、林未报户口为理由要、抓走审讯。罗云鹏再三和这些家伙周旋无效,结果三人一齐被捕,押在伪警察四分局。天刚拂晓,樊桂英同志带了食品,以送饭为名去四分局探听消息,发现那里拘留的人很多,但都散在室外,唯他们三人都被关在室内木笼里,看守比较严格,足以证明事态的严重性。 工委机关尚存有书刊、报纸及党内文件尚未密藏或销毁,樊立即返回家中,迅速转移和焚毁,紧接着便是两次大搜査。第二天中午,樊桂英同志连同八个月的婴儿也一同被捕,并株连了赵子明同志和房东老汉席维汉。
  三五位同志被捕,在伪警察四分局管押。这次突然事件的发生是国民党顽固派有计划有预谋的,但也看出他们并未掌握党的地下组织确实线索,他们用筛选的办法,宁可错抓千百个假的, 不漏掉一个真的。罗、李、林并未隔离,三人关在一处,他们还有机会商量对付的方法。樊桂英同志和赵子明同志可以在院子里自由走动。这时老赵同志递给她一支小铅笔,她便把审讯的情况写成小纸条塞进锅奎(兰州大饼)内,通过伪警察送给三位同志,巧妙地交换了口供,防止在被审讯时口供不一致造成漏洞。
  经过几天的紧张审讯,伪警察局长包际春弄不清情况,胡乱怀疑。罗云鹏同志趁机和他们展开说理斗争,理直气壮地质问说:“你们深夜闯进民房,随意抓人,侵犯人权,违法乱纪,该当何罪?”要求立即释放,问得伪警察局长无话可答,愕了半响才吱吱唔唔地说这是上级命令,凡是没有户口的人都要盘问。后来据说在罗云鹏同志的帽子里搜出一张纸条,云鹏同志立即夺回吞掉,引起敌人很大怀疑,他们给老罗动了刑,也没弄出结果。
  一天中午,由多名武装警察把五位同志用绳子捆串起来,大张旗鼓地通过大街,步行到伪警察第一分局拘留所。路旁行人多以惊异的神情注视着如此场面,疑心是抓住了汉奸、土匪,哪里晓得这些所谓“罪犯”,都是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真正的抗日英雄,无产阶级的先锋战士。
  在起初审讯时,吓坏了房东席维汉,他悄悄地问樊桂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樊桂英告诉他说:“不要怕,与你无关,我们都是蒙受冤屈的,如果人家要盘问你什么,千万不要拉连别人,拉的人越多,他们就越不放你回家。”席是个老实农民,和罗一家相处很好,事实证明他没有供出罗的其他“亲戚”,后来被释放了。
  押到一分局时,趁着押送人员办理交接手续,监视比较松懈时,老罗机敏地告诉同志说:“敌人可能制造舆论,说破获了一桩汉奸案,欺骗群众,我们必须提高警觉,揭露他们的阴谋花招,不要多说一句说,以免叫敌人抓住漏洞,钻空子,答不上就说‘不知道’,或者都推到我的身上。这是严峻的政治斗争,不能动感情,能设法挣脱一个同志都是我们的胜利。”对罗云鹏同志的自我牺牲的高尚品德,大家十分敬佩。
  尖锐复杂的斗争在继续进行着,敌人把老罗作为“要犯”, 是审讯的主要对象。他们把上级特务头子——第八战区司令部调统室的朱某搬来亲自审讯,妄想在老罗身上捞到他们所需要的东西。罗云鹏同志以共产党员的身份,在敌人审讯时公开揭露国民党顽固分子假抗日真反共的阴谋诡计,勇敢地和特务分子展开了针锋相对的说理斗争,揭露了他们的反动面目,斥责国民党反动派背叛孙中山先生的革命三民主义,挂羊头卖狗肉,打着抗日的招牌,干的是反共反人民的无耻勾当,是破坏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罪魁。他以共产党员大无畏的英勇气概,与特务“法官”展开了理直气壮的争辩。特务头子恼羞成怒,象恶狗一样暴跳起来,叫他们的刽子手对罗施以残酷的刑法,什么老虎凳,压杠子,悬梁拷打,拧十指等等酷刑无所不用,折磨得罗云鹏同志死去活来不知多少次,但丝毫未能动摇一个革命者的坚强意志。敌人甚至用麻袋把他装起来,送到黄河边,以投河来恫吓,罗云鹏同志根本不为所动。后来敌人又以处死威胁说:“不怕死敢签字吗? ”老罗以蔑视的目光拿起笔来签了字,弄得敌特目瞪口呆,狼狈万状, 只得退堂,暂时停止审讯。
  敌特对其他几位同志都用过刑,以逼供、诱供、欺骗等手法套弄口供,结果一无所获。女特务张敏芝以挑拨的口气向樊桂英同志说:“人生青春最为宝贵,谁不爱惜自己的孩子!”她胡言乱语,企图让樊桂英同志和老罗脱离夫妻关系,以此来对老罗施加压力。这些都遭到了樊桂英同志的严词拒绝。特务毫无办法, 只好用长期折磨,软硬兼施的办法,说什么:“只要放弃信念,改变人生态度,就可以平安无事”等等。罗云鹏同志义正词严地反驳说: “我是共产党员,信仰共产主义,为共产主义奋斗终生是我的义务。在目前阶段革命的三民主义为今日中国所必需,故愿意为它的彻底实现而斗争。我的这些信念是正确的,我永远不会改变。”罗云鹏同志在囚讯中,非常关心其他同志,千方百计传递条子,说明他被审讯的内容,并且鼓励同志们坚持斗争。他义疋词严地向特务提出谈判,要求改善生活待遇,会见家属,允许亲人见面。在老罗和同志们的斗争下,特务不得不让罗云鹏夫妇会面,同意让赵子明同志的家属给送饭。这一段,同志们的生活完全依靠老赵的关系来接济。
  罗云鹏同志坐过牢,有监狱斗争的经验,料到今后特务一定要在生活方面折磨人的意志,估计敌特不会给吃饱饭,他让太家要有长期坐牢的思想准备。为了以后不受饥饿的痛苦,锻炼小饭量,慢慢紧缩胃口,时间长了就习惯了。他鼓励大家耐心坚持下去,准备长期斗争。
  一段时间的紧张刑讯,使同志们经受了锻炼和考验,也学会了如何机动灵活地对付敌人,保护自己,在思想上更加团结坚强,斗争方法上也灵活多样,在特务的严密监视下,从没有停止过秘密活动。他们通过赵子明同志的老伴和其他亲戚,继续同外面党组织取得联系,接受上级党的指示和鼓励。赵子明同志在兰州居住时间久,社会关系很广泛,团结了大量进步人士。老赵的社会经验也比较丰富,通过各种关系曾经取得了十二家铺保,保释出狱。时隔月余,不幸因传递消息被特务发觉,他又遭到第二次被捕。
  伪警察局的看守人员,一部分是正式瞀察,这些家伙是比较忠实于主子的,还有一部分是被强迫来的商店伙计(店员),他们的任务是在日本飞机空袭时在街头维持治安的,叫做防护团,这些人大多是出身贫苦的劳动群众,他们对政治形势缺乏认识,但本质是好的,他们对犯人比较同情,有时避开警察的视线悄悄地和同志们谈话,常常好奇地问这问那。同志们随机应变地和这些年轻人谈话,向他们作抗日救国的宣传教育工作,提高他们的认识,争取他们的同情,帮助办些事情。
  有个小鬼,约十五、六岁,站岗守门,他出于怜悯的心情, 主动要求帮助同志们做些事。他在大街上贴报栏里揭下报纸,偷偷地从门缝塞进号子,有时给代买些外伤药膏,给老罗的小女孩送些吃的东西。他还冒着风险递条子,做了不少非常有益的事,可惜当时不知道这位青年的姓名。
  一天黄昏,一个防护团的人来说:“你们那个年轻人(指林亦青)逃跑,在黄河沿又被抓住了。”林亦青同志未脱险,被“黑狗”吊起来毒打了一顿。从此,看守人员加强了看管,不准他放风,每个门上都加了岗。林亦青同志气愤极了,破口大骂,并大唱革命歌曲,表示反抗。敌人的看守人员进行干涉。林亦青同志愤怒地回答说:“我唱的是打倒日本帝国主义,打倒汉奸卖国賊,不应当吗? ”问得看守无话可说,灰溜溜地走开。万恶的国民党特务他们的铁锁能剥夺革命者的自由,却锁不住革命者的心,林亦青的歌声响彻了整个看守所,大大地鼓励了难友们的斗争意志。
  狡猾的敌人感到,酷刑之下并不能得到革命者的口供,无法达到他们破坏我党地下组织的目的,又怕在这里押下去很不“保险”,再加上日本飞机不时轰炸,给“犯人”造成逃跑的机会。 他们于一九四〇年底把“犯人”转移到兰州郊外偏僻的山村——沈家坡兰州警察总局看守所,长期管押。这时候同志们集中在一起,有利于战斗。除樊桂英和小孩被关在女号,其他四位同志一起住在一间古庙改建的牢房里,这就给他们造成了互通情况、商量对策的有利条件,大大增强了斗争的主动性,以罗云鹛同志为首,团结一致向敌人展开斗争。他们的斗争方针是: 一、原则上对敌强硬,粉碎特务分子感化纠缠的幻想;二、对看守人员的对立情绪适当缓和,尽量麻痹他们,使他们放松看管;三、恢复以往在法庭上的斗争方式,采取备硬兼施的办法,要求吃饱、放风,取消阅读书报的禁令,并要求会见家属;四、保护身体,加强体格锻炼,保全革命本钱。罗云鹏同志和大家一起做八段锦操,老赵同志刻制一些泥塑玩具给老罗的小女孩玩耍,大家生活得较前愉快,充分表现了共产主义者的乐观主义精神。
  转移到沈家坡没多久,到了农历八月十五日——中秋节,第八战区司令部特务果然施用感化阴谋,带了些糖果点心之类的 “礼物”来“慰问”。同志们趁此机会展开说理斗争,申明抗日无罪,拘捕无理,斥责国民党破坏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罪行,要求恢复自由,并且提出了改善生活待遇的要求。结果取得了初步胜利,囚饭略有改善,允许放风半小时。特务送来了一些反动书籍,同志们对这些反动书刊给以嘲笑和蔑视。在牢房里,差不多每天都在开会,经常进行思想交流,团结互助,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总结经验教训,更多的分析情况,研究对策,对拘留所的每个看守人员的性格、特点都做了细致的研究分析,采取不同对策,所有这一切都收到了一定效果。他们利用一些看守的伪善、 愚蠢、贪小便宜、好戴高帽子等劣习,争取他们瞒上,给大家造成一些有利条件,例如延长放风时间,允许牢房内生火取暖等。 在被捕的同志中,赵子明同志的社会关系较可靠,利用接见家属的方便,继续和党组织取得联系。党组织非常关心在狱中的同志,进来衣物和钱,给同志们以极大的安慰和鼓励。监狱虽然看管严密,但时间长了,看守人员也玩忽职守,时紧时松,罗云鹏同志领导大家利用一切机会进行活动。
  一九四一年初,国民党掀起第二次反共高潮。皖南事变发生后,赵子明同志以十元高价通过看守设法买到一张《民国日报》, 恰好这张报纸上登载了皖南事变的消息。老罗和同志们根据国民党公开反共的行动,分析全国形势趋于恶化,等待营救出狱的希望恐怕不多,而且大家的生命危险却在增加,随时都有被敌人毒害的可能。大家开始酝酿着越狱的计划,一致认为根据监狱的内外环境,利用并创造一些条件,越狱是可能的。如果全国形势继续恶化,转移他处分开管押,那就错过了机会。大家商定越狱的办法是:在牢房室内后壁的木板墙上开一个洞,悄悄地不声不响地逃出去。罗云鹏同志的爱人带着孩子关在另一女监屋内,无法越狱逃走。此时罗云鹏同志的心情是十分痛苦的,他面临着抛妻弃子、生离死别的能,可以想象他内心是何等矛盾!大家都为此而难过。伹罗云鹏同志却以革命利益为重,豪不犹豫,毅然决定越狱。他也未曾向樊桂英同志透露过一点有关越狱的机密,只在越狱的前一天,才向她暗示由于形势恶化可能要分散,并勉励她继续斗争下去,要锻炼独立作战的本领,和敌人作顽强不屈的斗争。罗云鹏同志髙度的共产主义觉悟和革命的品德是极其可贵的。
  越狱计划的组织和准备工作是十分周密的。赵子明同志会盘炉子,他盘炉子不用炉条,火却着得很旺。监狱管理员的炉子不好烧,让他去修,他就趁机偷了两根炉条,放风时又捡到一些废铁丝,烧红可作为烫开木板的工具。因烫木板有焦烟味,恐被守卫人员发觉,便以室内空气太臭为借口,要求买些香火熏熏。为了掩盖声响,就用下棋和大声喧哗来迷惑看守人员的听觉。为了防止哨兵向室内探望,就以天气太冷为理由,在牢门上挂个毯子遮盖,用报纸把未烫开的木板缝隙糊住。由老赵同志应付看守, 给他们一些小便宜,允许带到监外散步,借机侦察地形和路径。老赵注意到木板外边有一道较高的栅栏,不易越过,他在放风时拾得一条绳子绑在栏杆上作为梯子,抓住绳子就可以越过,又在厕所捡了一把泥水匠干活丢下的斧头,准备必要时作为自卫的武器。经过三个晚上谨慎而周密的准备工作,终于把木板烫开了一个洞,人可以顺利地爬出去。
  一九四一年二月十二日(即阴历正月初五日)午夜后,天色漆黑,管理人员正忙着过节,有的打麻将,有的吃酒作乐,吵吵嚷嚷,就在他们酒足饭饱入睡的时刻,四位同志顺利地从小门洞逃出去了。
  万分不幸,越狱走出不远,恰巧碰见巡逻的哨兵,向四位同志开枪,枪声惊动了拘留所的看守人员,他们发觉有政治犯逃跑,象恶狼一样暴跳如雷,立刻命令把女犯樊桂英看紧,并追捕逃出的同志,一霎时空气十分紧张。结果四位同志跑散,李铁轮和赵子明同志总算脱险,经过千辛万苦先后到达延安,罗云鹏和林亦青同志跑出不远又被逮回。第八战区特务头子立刻到监狱检査,他们拷问罗云鹏同志往哪里去,云鹏同志斩钉截铁地说:“寻找自由去了。”他们给罗云鹏和林亦青钉上了二十四斤重的脚镣,并且除吃饭外日夜带上手铐。
  沈家坡的越狱,惊骇了特务分子,他们加紧防范,唯恐再出意外。半月后将罗云鹏、林亦青及樊桂英母女转押到甘肃省第二模范监狱。那是一座典型的封建式的人间地狱,高高的围墙上边,又设置了电网,连鸟雀都飞不进来。里面押的都是长期或无期徒刑的男女犯人,空气象死一般的沉寂,每日所闻除了脚镣铁链的碰击声,就是女监里女犯的哀叹声和啜泣声。令人奇怪的是女监内还押着一个女政治犯,她还被“优待”在院子里可以自由活动。经过自我介绍才知道她名叫王德纯,是四川重庆人,因受别人的牵连入狱。她和老罗的小女孩有时玩玩,倒给女监里增添了一点生机。
  一九四一年四月,罗云鹏同志的同案犯和那位女青年王德纯, 一起又转押到兰州黄河北大沙沟专门拘押政治犯的看守所,直接由国民党伪甘肃省党部调查统计室派特务看管。
  四时光如流水,转眼间同志们落入魔掌已经十个多月,辗转迁移了五处地方,最后被押在这个离市区较远的土山坡旁,偏僻荒凉,很少人家,连鸡犬声也听不到,几乎与世隔绝了。所有的政治犯一律不能和外人接触,自此和狱外党组织也断了联系。困难增加了,同志们在迎接新的任务,准备接受更严峻的考验。
  罗云鹏同志被折磨得病了,身体很赢弱,临转移前才取掉了脚镣,但他仍是那样的坚强,态度镇静自若,意志更为刚毅,三位同志又集中在一起讨论应付新的环境,制定今后的斗争方针。
  因为这里投有专押女犯的号子,敌人把罗云鹏夫妇分开,樊桂英母女另关进一个小号子。樊桂英同志坚决要求住在一起,以便照頋老罗的病体,特务们允许了,于是她也和罗云鹏同志一起关在男牢。为了有利于战斗,她忍受了生活上极大的不便,和二十多名男犯挤在一间大牢房里。
  这个看守所的所长名叫潘振声,西装革踵,表面上倒很“文明”,显出一副伪善的面孔。樊桂英同志向他提出让医生给罗云鹏间志治病,要求全日放风晒太阳,并要亲自陪伴照料老罗。特务只同意上午半天在号外呆着,不许向别处走动。
  在沙沟看守所,客观情况变化了,需要研究新的对策。同志们仔细地观察着周围的事物,以及在押犯人和敌人方面的情况。
  林亦青同志在大号里逐渐掌握了一些基本情况:一、敌特方面, 看守所长一人,看守长一人,看守八至十人,他们都受过特务工作的专门训练,对“政治”犯抱敌视态度,他们是国民党的忠实走卒,此外尚有几名炊事员和杂务人员。这里没有军队和警察。二、“犯人”方面,约有五十余人,有共产党员,也有国民党员和封建帮会成员等;从职业方面看,有教员、学生、工人、农民、红军战士、商人、艺术工作者等;犯人中还有回族同胞,女犯只有三人。老罗估计可能有少数叛徒或奸细。总的来说,他们都是来自各个方面,共同遭受国民党反动派的迫害,被关到一起来了,思想上基本是同情共产党,拥护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对国民党反动派非常不满,容易接受共产党的影响,因此大大增加了党在监狱斗争的有利条件,有了这样的群众基础,工作就比较容易开展。鉴于这种情况,同志们的对策是:一、争取团结绝大多数人,孤立少数坏人 (叛徒奸细);二、共产党员(指身份已公开的党员)要立场坚定, 旗帜鲜明;三、对那些中间分子要善于团结、教育、关怀,只要不反对共产党就行,不能要求过高;四、帮助被捕的难友运用灵活的斗争方法,避免受骗上当,无意中造成漏洞和损失;五、没有暴露身份的同志,表面上对敌人不必显示锋芒,要加强隐蔽,甚至表现得更灰色些,以便保存革命力量,争取恢复自由,以利再战。
  罗云鹏同志的健康逐渐恢复,以他为首的几个共产党员,在政治犯监狱形成了活动核心,他有机会便组织开会,研究问题, 交流思想,分析形势。他语重心长地对同志们说:“一年来的艰苦斗争经历,大家都经受了严峻的考验和锻炼,意志更坚强了,我们的事业是光明伟大的,只要有党中央、八路军、新四军在,革命一定能取得最后胜利,黑夜再长,总有黎明的时候。为了解放劳苦大众,为后一代的幸福,千千万万的先烈付出了宝贵的生命,流尽最后一滴鲜血。我们活着的人吃点苦头算什么!要经得起,顶得住。我受党的培养已十二年了,扪心无愧,无私无虚, 只恨身陷囹圄,不能多做贡献,以后日子还长着哩丨无论遭受多大的挫折,都不能动摇我为共产主义事业奋斗的决心和信心。” 罗云鹛同志的这段话,当时使难友们激动得落泪,后来又永远铭刻在活着的同志们心中,时刻激励大家前进。
  又是一年过去了,特务继续抓人,监狱里的“犯人”越来越多。罗云鹏等同志还坚强地活着,生命不息,斗争不止,共产党人对前途永远是乐观的。罗云鹏的小女儿将近三岁了,嘴巴能说会唱,天真活泼,难友们都很喜爱,同志们说她是监狱中的一线光明。她对难友亲如叔伯,看见特务狗腿则冷眼相视,爱憎非常分明。因为缺乏营养,长得人小头大,大家唤她“大头”。她常常利用在牢房过道玩耍的机会,给难友们传递条子,互通消息,她很机灵,没有引起看守人员的注意。 牢房内生活条件极端恶劣,阴暗,潮湿,空气不好,夏季跳蚤、臭虫成群,“犯人”身上全有虱子。冬季寒风袭人,大部分难友衣单被薄。晚间,几人盖一床烂被。每顿饭是一勺粗面糊糊加些土豆,根本吃不饱,有时连盐也不放,许多人患了浮肿和夜盲症。再加上管理人员从囚粮中贪污克扣,更使人们饥饿难忍, 寒冷和饥饿使一些“犯人”丧失了生命。一九四二年,特务借口天旱年景不好,一顿饭分为两顿吃,饿得人每天只能躺着,不敢起来走动。难友们多次要求增加口粮,这些毫无人性的家伙,根本不理会,恨不得把“犯人”统统饿死,才达到他们的目的。罗云鹏同志亲自向所方提出质问,所方负责人梁俭却恶狼狠地说:“你还有意见,你比别人多吃一份,你的孩子不是犯人,吃了犯人的口粮,我们还得取消!”一时激起了难友的愤怒,大家异口同声说:“取消没关系,我们一人节约一口都能把她养大的。”有一天,特务头子陈国英(国民党中统局驻西北专员)来监狱视察。罗云鹏同志挺身而出,代表难友和他们进行谈判,强烈抗议他们对政治犯的虐待,并提出以下条件:一、延长放风时间,增加口粮、蔬菜、食油;二、给洗衣、洗澡、理发方便,三、给看书、读报、书写的权利等等。陈假惺惺地勉强答应了。管理人员看见他们主子点了头,后来在“犯人”的生活方面不是那样明目张胆地克扣舞弊了。过了不久,特务果然派人拿来许多书籍,什么《三民主义》、《总裁言论》等反动小册子发给牢房,并说: “你们要看书吗?上边给送来了,要好好保存,看后要好好反省反省。”他们企图借此施行感化。难友对这些书刊感到十分恶心,没有一个人愿意瞅一眼。罗云鹂同志说:“可以看嘛!反面的东西,也可以加以批判,还能增强免疫力。”有的难友从书中撕下了不少页当手纸用,他们嘲笑地说:“让这些‘散民主义’、‘无权宪法’的无耻烂调滚到茅坑去吧!”还有的把些空白页撕下来,利用它传递条子。后来看守人员发现厕所里有书页,便气汹汹地追问是谁干的,没有一个人吭气。气得这些特务喽啰们把书都收回去了。
  有个无耻叛徒,外号侯麻子,先充当看守,后来伪装“犯了所规”,被安插在大号里,以示“惩罚”。他以挑唆的口气,常常在放风时暗地里告诉大家:“那个小孩的父亲是共产党的罗长,不要和他来往,小心受牵连。”他以此恫吓难友,使他们不要和罗云鹏同志接近。结果适得其反,狐狸尾巴被人看出来了,难友们对侯麻子避而远之,冷眼相视。这家伙黔驴技穷,不久便滚出了大号,又充当了看门狗。
  一九四二年秋,王方玉同志(女党员)因被其女同学的爱人出卖而被捕,她被捕前的公开身份是兰州公路局职员,组织关系在工委,入狱后和罗云鹏、林亦青、樊桂英同为一个党小组。她被关在小号里,和樊桂英同志直接联系。
  早在一九四〇年,兰州公路局已有一批进步人士被捕,其中有胡润宝、罗克俭、高潘公,并株连了胡润宝的女友王德纯(王的丈夫为胡的好友,在特务搜捕时逃脱),他们都是汽车司机, 罗克俭是国民党员,公路局的模范司机。他们因为不满国民党的官僚统治,被特务逮捕先后入狱,他们的罪名是共产党兰新公路交通线地下党联络组织,里通外国(指苏联)。特务们为了向其主子报功,便屈打成招,弄假成真,把胡润宝作为首犯,长期刑讯管押。胡系大学生,其父是华侨,福建省人,会说一口流利的英语。罗云鹏和他常常以英语交谈,作思想工作,他受老罗的影响颇深。他的同案罗克俭是湖南人,高潘公是河南人,因为“从犯”敌特看管较松,后来敌人要他们找保,拟释放出狱,并恢复罗克俭的国民党党籍。二人拒不出狱,并表示不参加任何党派。在 —次外出做工时,趁看守人员不注意,二人一齐逃跑脱险。
  罗云鹏同志在狱中领导的党小组讨论研究当时的形势认为: 鉴于国民党反动派继续反共反人民,局势没有好转的可能,长期坐牢已成定局。为了坚持斗争,活跃难友的文化生活,大家商量, 设法制造些娱乐工具,大伙用胶泥捏成象棋、围棋,还给“小罗” 制作了各种玩具,调剂监牢里非常枯燥的生活。另外由林亦青负责教几位老红军及其他几位难友学文化,用筷子和柴棍作笔,大地作黑板,学写字、学算术。经过一段时间,这些同志不但认了许多字,而且学会写话。林亦青同志跟老罗学习英语,进步很快, 后来竟能简单会话。一时号子里形成了学习高潮,大家学唱《义勇军进行曲》、《游击队之歌》。有个难友是流亡学生,南方人,唱 《国际歌》被看守听见拉出去毒打了一顿,追问是谁教的,那个学生说是学校老师教的,又问是哪里的老师,他机智地说:“在南京被日本鬼子杀了”。以后看守不许唱歌,但是大家还是唱,唱得更美、更动听,什么《送郎上前线》、《满江红》等歌声响彻牢房,敌特亦无可奈何。
  敌人利用“犯人”中的无耻之徒,不时打探罗云鹏同志在号子里的情况,但是党小组早就提醒大家,暗地里都注意提防。是人是狗,难友们心中有数,敌人的阴谋诡计难以得逞。
  敌人看守想让女犯人樊桂英、王德纯、王芳玉给他们织毛衣,但又怕他们的上司责罚,只是悄悄地和她们商量。经和罗云鹏同志研究认为可以,但是要提出条件:允许三位女同志和小孩,在牢房外面活动。敌看守人员看出了这个窍门,伙同看守所长,瞒着他们的上司利用“犯人”无偿的劳动力,做没本钱的生意,进行剥削,搞地下羊毛纺织手工作坊,以牟取暴利。党小组研究,可以给他们干,目的是为了改善难友的生活。于是给他们讲了几个条件,如不答应就绝对不干:一、在牢房外干活;二、 增加油、菜,改善伙食,给“犯人”购买生活用品,如肥皂、毛巾及被褥等。这些条件他们都答应了。敌人用低价从老百姓那里搜刮来羊毛,让“犯人”织成成品,撈取利润。难友们在劳动中千方百计地解决自己的生活需要,把很细的绒毛藏起来,编成衣服、手套、袜子、衬衣等以御寒冷,衣服内也偷偷絮上羊毛。在休息时大家唱歌唱戏,由艺术家王洛宾带头跳起新疆舞,那时他已四十岁左右,还如青年人那样活泼。“大头”跟在他的身旁一齐跳跳蹦蹦,一老一小非常有趣,惹得大家哈哈大笑。特务看见,心里有些不满,但是为了赚钱,他们也只好放宽限制,眼看着难友们“偷”羊毛,也不敢公开搜查,怕被上司知道后,打烂了如意算盘。
  红军李天福及王昌明(红四军士兵)在敌特看来是大老粗, 经常拉他们干苦力活,王昌明因是跛腿,敌人就叫他赶驴车到黄河边给监狱驮水,老罗提醒他们要细心侦察外边环境、地形,有机会可乘机逃走。果然在一次出外做工时,两位红军战士逃跑了。看守人员马上带枪追赶,人已无影无踪,难友们为两位同志获得了自由,都感到非常庆幸。
  几次政治犯逃走,激怒了敌特看守人员,总是借机报复毒打,他们的地下工厂也匆匆收场了。奴才们唯恐他们的“鬼”被上司发觉,留在号里的羊毛也来不及收回。从此监狱里的活动大受限制,以前答应的条件也统统取消了。敌人派进号子里的奸细. 也蠢动起来,经常在主子面前汇报难友们的情况,弄得难友们常常莫明其妙地挨打。有个难友叫杨永贤,本来不被敌特注意,被调到灶房给“犯人”做饭,这是一件对难友有益的事情,却被奸细赵贤杰密告说他有活动,就又被调回号子。大家非常气愤,暗地酝酿借机整治一下坏蛋,使他再不敢兴风作浪。这个说一个老鼠坏一锅汤,那个说到处都有害群之马。赵贤杰做贼心虚,坐卧不安,不打自招地说大家是在骂他,仗势欺人和杨永贤吵起来。杨永贤趁他不防之际,提起尿罐子,劈头盖脸猛打下来,尿浇狗头,鲜血直流。难友们早就抑制不住埋在心头的怒火,都假意拉架,而实际是按住坏蛋的胳膊,让杨永贤美美地打。坏蛋大喊 “打人啦! ”惊动了监狱里所有狗腿,他们一齐出动,把号子里的难友一个个盘问,总是把问题的焦点集中到罗云鹏同志身上,说他在号子里煽动犯人闹事,企图发动、组织暴动,借以逃跑等等。看守头子牛世元,外号牛扁担(他常常用扁担打人,难友们送他的外号),率领一伙狗崽子,把罗云鹏同志下肢打得皮开肉绽, 扁担也打断了。罗云鹏同志的骨头始终是硬的,绝不叫苦表示屈服。从此敌特把罗云鹏同志和爱人小孩隔离,分别关在小号里不许见面,激烈的搏斗暂告缓和,而奸细赵贤杰终于滚出监狱,无耻地充当了敌特的行动队(专门抓人的特务走卒)。
  小号只有一席之地,土炕长不满五尺,地下只能站一人,周围全用粗木柱子挡着,只有一个小小窗口透气,是名符其实的囚笼,里面全关的是新抓来的“犯人”和所谓“要犯”。难友们对老罗的受难流下了关切的眼泪,大家都盼望他的创伤早早养好。 斗争暂时处于低潮,但革命工作仍在继续,除非日出西山决不能罢休。
  老罗的女儿大头从小号的方门洞恰好能钻出去,在小号外大门内的狭小过道里可以来回活动,成了大伙的红人。每个小号的难友她每天都去瞧瞧,又认识了许多朋友。她是难友们的红哨兵,有人过来她马上跑到小号报信。寂寞深沉的小牢房,有了这个伶俐的“小犯人”,给难友们增加了难得的乐趣。大头学会了许多歌曲和戏曲,还认识不少字,并且会写。她还天真地用自己所认的字考问别人,有时还唱抒情歌《在那遥远的地方》等等,逗得大家鼓掌叫好。
  自从大号发生“打架”事件后,林亦青同志留在大号和老罗等接头的机会少了。一九四三年秋季,林亦青同志被折磨患病, 不幸光荣牺牲,年仅二十五岁。大家为党失去一个坚强的共产主义战士感到无比沉痛和悲愤,罗云鹏同志在酷刑的折磨下从未流过眼泪,这时却恸哭失声,难以抑制,可想他内心是多么痛楚。林亦青同志为革命献出了年轻而宝贵的生命,他的一生是光荣的一生,战斗的一生,他对敌斗争坚强不屈,百折不挠;对党无限忠诚,大公无私。他的高尚品德永远值得我们学习。
  三年多严酷的斗争,无情地考验着每个同志,牢狱生活的折磨并没有动摇共产党员对革命的信心。难友们团结在党小组的周围,在一片白色恐怖的魔窟中,不断地战斗着,有成功的经验, 也有沉痛的教训。女难友王德纯(非党员),受朋友的株连入狱几年,受尽特务的威胁和利诱,她年轻、幼稚,缺乏斗争经验, 受了敌特的欺骗,竟以身许特务李茂伯为条件,换取丈夫的朋友胡润宝出狱,结果以身受辱,而胡也惨遭暗害。这件事发生后, 罗云鹏同志引为惨痛的教训,并自我批评地说:“这也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好,没有把她争取过来,我们不能没有责任。”老罗的小女孩——大头一再询问:“我那个王妈妈哪里去了? ”叫人感到非常痛心。
  一九四五年八月,日本帝国主义宣告无条件投降。胜利的消息也传到了政治犯监狱,大家一方面喜出望外,十分高兴,盼望全国形势有所好转,对争取出狱会是一个有利的时机;另一面也看到国民党特务在继续实行法西斯统治,仍在不断捕人。大家对时局发展前途抱有很大忧虑,心中都捉摸不定。
  罗云鹏同志辩证地分析了形势发展可能有两种趋势:第一、 国民党反动派亡共之心不死,可能乘机发动内战,镇压革命势力,彻底破坏统一战线,企图实现其一党专政。第二、共产党抗日力量强大,全国人民要求和平统一,建立民主自由的新中国, 反对再打内战。斗争必然会继续下去,最后胜利一定是属于人民的。在监狱斗争的任务是抓紧这个有利时机,要求无条件出狱, 恢复自由,同时要求改善生活待遇。当时看守所长就是那个李茂伯,大家向他要求的首先是看书报的权利,其次是室内取暖,改善伙食,延长放风时间,接见家属等。这些条件大都实现了,但不能会见家属。这时监狱空气非常活跃,后来入狱的同志也传来外边的一些情况。由于共产党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取得了抗日战争的胜利,使大家欢欣鼓舞,信心百倍。难友袁X X借来了胡琴,大家又是跳又是唱,每个人都得表演一出拿手好戏。“大头”在胡琴伴奏下演唱了《在那遥远的地方》和京剧《苏三起解》,博得了难友们的热烈掌声。在欢乐的气氛中,大家向往着美好的未来。
  更大的喜讯又传开了,伟大领袖毛主席及敬爱的周恩来同志亲自去重庆和国民党谈判,并迫使国民党签定了“双十协定”, 其中包括共产党提出的和平建国方针,并且具体规定保证人民享受一切民主权利,享受人身、信仰、言论、出版、结社、集会等自由权利,还规定取消特务机关,释放政治犯等。大家欣喜若狂,互相祝愿,希望黑暗日子尽早结束。
  特务们也受到时局的刺激,他们这时候也不象以往那样猖狂,谈话也略带点“客气”味道了,说什么“咱们都是中国人, 谁个有仇有冤,我们也是为混碗饭,才干这种事,以后你们出去还有见面机会”等等。难友们以冷眼看着他们。
  监狱是个灵敏的政治气象站,外边的局势变化会及时地反映到狱中来。罗云鹏同志说:“国民党反动派是惯于撤谎的,他们绝不会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什么协定、诺言,随时都可以撕毁,局势的发展必须通过事实表示,不能过高估计,要做进一步的思想准备。目前形势有所绶和,这是全国人民反对内战的压力所迫,不等于国民党反动派就不反共了。”随着时间的推移,国民党的真面目逐渐暴露了,敌特表面宣扬释放政治犯,而实际行动却相反,他们越来越多地逮捕共产党人及其他进步知识分子,对待在押的政治犯更加紧实行法西斯迫害,手段更加残暴, 用现代化刑法——电刑摧残人的生命。据传说安文蔚同志就是这时被折磨致死的。
  一九四六年二月,敌特和胡润宝谈话,提出予以释放。胡和老罗交换情况,云鹏同志认为这是反常现象,鼓励他要勇敢地对待,如有不幸也是光荣的。老罗说:“人民会永远怀念你的!”难友们得知只释放个别人的消息,自发地掀起了不出狱的抵抗运动,质问敌特什么叫“政治犯”,监狱管押的是什么犯,既是政治犯为什么不一齐释放,这究竟是什么道理,问得敌人无言对答,无耻地狡辩说:人家是共产党提名要的,你们不是共产党怎么能放!真是弥天大谎,荒谬透顶。
  二月二十三日,胡润宝同志被迫走出监狱,临行前送给“大头”一个毛线球,留作纪念。从此和难友永远告别了。
  事隔两天,二月二十五日,敌特两次和罗云鹏同志“谈话”, 诈言“保证”出狱后安全送至延安。老罗心中明白,识别真伪, 向难友及其爱妻幼女招手告别,昂首阔步走出监狱。难友们均以依依惜别的心情和崇敬的目光送走他的背影。时隔不久,才知道罗云鹏同志英勇就义,光荣牺牲了。
  罗云鹏同志牺牲时正是壮年——三十五岁,在甘肃从事党的地下工作整九年(包括狱中六年)。他离开人间已三十四年,每当回忆起他生前的光荣事迹及在监狱中的斗争生活,正历历在目。罗云鹏同志是中国共产党的优秀党员,他对党忠诚,大公无私,光明磊落,富贵不移,威武不屈,勇敢坚强,不怕牺牲,不愧是中华民族的优秀儿女。
  林彪、“四人帮”罪恶滔天,在十年浩劫中,曾扬言新民主主义时期为革命献身的人,也得一个个地审査。他们肆意否定一切,毁坏革命先烈的光辉形象,用心之毒令人发指。粉碎林彪、“四人帮”之后,党中央拨乱反正,引导中国革命走向了正确的道路。振奋人心的四化宏图展现在全国人民面前。我们一定要以革命先烈为榜样,百倍努力,为建设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贡献自己毕生力量,以告慰先烈们的英灵。
  (一九八〇年八月十二日)

知识出处

甘肃文史资料选辑第九辑

《甘肃文史资料选辑第九辑》

出版者:甘肃人民出版社

出版地:1981.2

本文记述了甘肃文史资料选辑,概括了王维舟同志在庆阳的几件事、参加红军长征前后的回忆、我在抗大学习及参加党在兰州地下工作概况、王孝锡烈士事略、梁干丞同志被捕前后、梁干丞同志之死、梁干丞烈士回忆片断、罗云鹏同志在狱中的斗争、国民军入甘及刘郁芬在甘肃的军事活动、刘郁芬与河州事变、国民军第二师入甘和刘郁芬在甘肃的统治、西北军兰州战役和进占陇南经过、我所知道的马廷贤、马廷贤在陇南的暴行马廷贤攻陷天水见闻、马廷贤部暴行目睹记、马廷贤部屠礼县追记、宁夏和平解放亲历记、伪甘肃省政府西逃及投诚经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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