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州市图书馆

一九三一年陕军未入甘以前的甘肃局面，正处在一个极为混乱的动荡不安时期。当时的实际情况是：西北军孙连仲等部先后离甘转陕，开往河南，甘肃的地方武力分区割据，争雄称霸。如陈珪璋部据陇东，马廷贤部据陇南，鲁大昌部据洮岷，黄得贵部据固原、隆德，王志元部据靖远；马麒、马麟的嫡系如韩起功、马步青、马为良等部，控制着整个河西走廊和河州一带；原西北军残余的雷中田、高振邦、王家曾等部，仅据着兰州及附近的定西、会宁等县。这些各据一方的地方武力，都是就地摊粮派款，自筹自给；而各县人民却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痛苦状况，已达极点。尤其是陇南天水、礼县两县，在一九三〇年先后被马廷贤部攻陷县城，大肆屠杀，地方疮痍满目，情况更惨。与此同时，还有零股土匪，到处流窜，为害地方。如马公章率骑队约两千人，窜扰于陇东、陇南沿关山一带及西、海、固和靖远边区；陕西的杨万青、毕梅轩、刘得才等部，受十七路军杨虎城派队追剿的威胁，由陕西凤翔、岐山、汧阳、陇县等地，经华亭流窜到静宁、隆德、固原一带，夺据了黄得贵的地盘。同时，陈珪璋又勾结杨万青的力量，派其参谋祁鼎丞，到固原诱杀了黄得贵。
   当时的甘肃政局，真是乱成一团。在一九三一年九月，兰州爆发了“雷马事变”，即雷中田（蒋介石任命为新编第八师师长，自称甘肃保安总司令）劫持了甘肃省政府主席马鸿宾，经过双方军队一度激战，解决了马在兰州的部分队伍。省城正处于一日数惊人心惶惶的状态。
   适于这时，直系军阀吴佩孚突然由川来甘，自称兴国军总司令。路过天水时委任马廷贤为“骑兵禁卫军总司令兼陇南护军使”。雷中田等又派员将吴迎接到兰州。吴抵兰州后，即利用甘肃的混乱局面，大肆活动，除对“雷马事件”从中调解，使马鸿宾获得自由外，并嗾使甘肃军政各界联电拥戴自己，企图东山再起，搞西北独立局面。当时正值“九一八”事变发生，国内时局呈现紧张，因而蒋介石对吴佩孚在甘活动，格外震惊；即令西安绥靖主任杨虎城派军入甘，接收甘肃政局，宣慰地方武力，借以驱逐吴佩孚出境。在此以前，通过杨虎城，蒋介石曾委任陈珪璋为新编十三师师长，鲁大昌为新十四师师长，马仲英为新三十六师师长，马步青为暂编骑兵师师长，李贵清为新十旅旅长，石英秀为新十一旅旅长，只给名义，不发粮饷。
   杨虎城对西北各省，是素有扩张雄心的。在同年七月前后，曾派杜斌丞到平凉、兰州、陇西等地与陈珪璋、鲁大昌等取得了联系，掌握了甘肃各方面的实际情况，因而在接到蒋介石命令后，即积极行动。在一九三一年十月，派孙蔚如率陕军第十七师，沿西兰公路向甘肃进军；并令孙以潼关行营参谋长名义，指挥陈珪璋、鲁大昌、李贵清、石英秀等师旅，共同行动，平定甘局。当时杨虎城十七路军的政治口号是：“西北团结，汉回不分，陕甘一家”。我当时担任孙部的四十九旅旅长（原名杨渠统），在陕军入甘的各次战役中，都是亲身参加的。
   当陕军开动之初，孙蔚如即我率派领的第四十九旅为先遣部队，与段象武的第五十旅分两路进行。到平凉后，孙又派陈珪璋率孙远志的一个旅和刘庆祥、惠彦清两个骑兵团另为一路，共分三路向兰州方面前进。这三路进军的部署是：段象武旅负责南路，杨渠统旅负责中路，陈珪璋部负责北路。当杨旅到达会宁后，即与守军王家曾师的刘开珩工兵营接触，经过战斗，于十月二十八日攻克会宁县城，守军师长王家曾及营长刘开珩均被俘。杨旅即乘胜经清凉山向定西挺进；南路的段象武旅，绕华家岭出定西以南。当时陈珪璋持观望态度，行动不够积极，如在会宁战役中，即未派队参加；在定西战斗开始后，始派他的骑兵团长刘庆祥等，率部从定西东山绕葛家岔到巉口附近截击。杨旅在南北两路力量的掩护下，即用主力进攻定西县城，守军雷中田部顽强抵抗，战斗极为激烈，杨旅的黄展云团，被雷部潘振云部的大刀队砍杀，几伤亡殆尽，杨仍坚持战斗。这时陈部的骑兵团在巉口出击，截断通兰州的电话线路，使雷部与兰州的联络中断，雷、潘等感到后路被截，士气大挫，乃乘夜率残部出西门向内管营逃走，定西遂为陕军所克。
   在十一月下旬，陕军又从定西向兰州前进。杨渠统旅行抵距兰州市区十里之拱星墩后，即布置了进攻形势，先派人入兰州城交涉和平进占兰州。可是防守兰州的高振邦，在先一日夜半率残余的警察一部，向北山秦王川、水埠河逃去；吴佩孚亦率其残部百余人偕同马文车（伪中央视察员自称甘肃主席），也在陕军进抵兰州近郊时，仓皇离兰，取道北路，向宁夏方面逃走。陕军遂于十二月一日，顺利进入兰州，当时兰州城内大街小巷张贴欢迎标语。陕军入甘的军事行动，至此乃告一段落。
   在孙蔚如部入甘的同时（一九三一年十一月），正是川军邓锡侯（当时是伪十四路军总指挥）派牛锡光、邓国璋等部由川边进军天水，声言驱逐马廷贤部。马部的“尕黄团”在徽、成县被川军击溃后，马廷贤即求援于西安绥靖主任杨虎城，杨即派陕军警备师马青宛的韩世本旅往援。在韩旅尚未进到清水时，川军已进入天水境内，马廷贤率残部仓皇经固原向宁夏方面逃窜。川军于一九三二年元月十七日进入天水，援马陕军韩旅在天水社棠镇被川军击败，马青宛乃调集全师兵力，准备与川军接战，川军突奉令撤走，马青宛师遂于同年元月底全部进驻天水及附近各县。从此，陇南又为陕军控制，这也是杨虎城的扩张计划逐渐实现的一部分。
   在一九三二年元月，孙蔚如被中央任命为甘肃宣慰使。孙在就职后，一面维持省政，积极整顿财政，一面着手调整甘肃军队，以便为杨虎城的西北扩张计划来打基础。但当时的主要困难是：大军云集，粮饷无着；而陈珪璋部仍据陇东重镇平凉地区，障碍着陕甘咽喉；陈珪璋本人自随军到兰后，居功骄傲，尾大不掉。同时，国民党CC分子田昆山等又从中活动，挑拨陈珪璋脱离陕军孙蔚如的指挥领导。适于此时，兰州城内，突传出“甘人治甘，驱逐陕军出境”的风声，因此，孙、陈矛盾加深，孙对陈百般猜疑，时刻提防。为了先发制人，孙乃决定解决陈部，遂于一九三二年二月九日（农历正月十五日）夜间，在兰州发动事变。孙一方面派队包围解决了驻在拱星墩营房的陈部孙远志旅和骑兵团；一方面令杨渠统派特务营长杜耀宗率兵数十人，借抓逃兵为名，将陈珪璋从佛照楼旅馆捕去，当夜处死。当时，孙蔚如又派杨渠统率队星夜赶赴平凉，解决驻在平凉的陈珪璋部队。由于陕军过平凉时，以维护交通为名，曾留有杨旅的一团兵力，驻在平凉城内。杨渠统到平凉后，实行了内外夹攻，驻在平凉城郊一带的陈珪璋部仓皇应战，很快即被击散。陈部的蒋云台、谢晋齐、汪飞西等率残部向庆阳西峰镇地区逃走，战事遂告结束，陇东各县至此又被陕军占据。西安绥靖主任杨虎城，即派杨渠统为陇东绥靖司令，陕甘两省的交通要道，从此畅通无阻了。
   杨渠统在就任陇东绥靖司令后，秉承着陕军的计划，积极扩充实力，首先将流散在各县的陈珪璋残部收编为补充旅，委派董恭担任旅长；其次将固原沙沟马广武所辖的几十个团队，改编为警备旅，调到平凉后，又收了武器；同时在海原等地区又收编了流匪马公章的骑兵队两千人，因而杨的力量即逐渐充实起来。
   本来陕军入甘，是计划逐步控制甘肃整个局面的，但惯于玩弄政治阴谋的蒋介石，对杨虎城是一面利用，一面防备。在一九三二年四月间，蒋介石又派任邵力子为甘肃省政府主席。邵到任后，高唱“政军分治”，并提出各地区驻军不能自筹粮饷等项主张；同时从驻甘陕军内部和甘肃地方军人中，进行分化工作，最显明的例子，就是鼓动驻陇南的陕军马青宛师，背叛了杨虎城而投向蒋介石。当时马的副营长兼第二旅旅长韩世本原是杨的嫡系，不肯叛变，曾被马扣押。杨虎城得讯后，又命令杨渠统从陇东出兵，在成县、礼县一带击溃了马青宛部，马本人只身逃往南京。在一九三三年二月，蒋介石即令其嫡系部队中央第一师师长胡宗南率部进驻天水地区。胡到天水后，即派其独立旅丁德隆部开驻碧口，以防御红四方面军向西北进军。
   在胡宗南部据驻天水及陇南各县后，蒋介石开始从政治、经济、军事各方面施加压力，逼令陕军退出甘肃。在一九三四年十月，陇东的杨渠统所部，首先被调离陇东；接着在兰州等地的孙蔚如部，也陆续撤出甘肃，回到陕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