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图书馆

昨天黄昏时分，先遣连驻地草滩上又搬来三户牧民。今天杨卫国和旺堆两个去访问，在草滩上碰见了香孜阿妈。她硬拉着杨卫国到她的帐篷里坐下，心神不安地问道：“指导员，这两天乡亲们传说着‘金珠玛米要搬走了’的话，这是真的吗？”
  杨卫国安慰她说：“香孜阿妈，你放心，我们不会走。现在解放西藏的任务还没有完成，就是西藏解放了，我们还要和你们一起在这里搞社会主义建设，守卫边防。”
  旺堆接着杨卫国的话说：“香孜阿妈，那是坏人造的谣言。反动派无时无刻不在想把我们赶走，明的不行，就暗地造谣，扰乱人心。这话一定是从才旦、班公的嘴里传出来的，你去告诉乡亲们，不要相信他们的鬼话。”
  “乌鸦的嗓门，是唱不出好听的歌儿来的。”香孜阿妈气愤地说，“前天搬来一户人家，我到他帐篷里去过，他说班公讲了，你们是外地人，在这藏北过不了冬。”
  旺堆问：“新搬来的那户牧民住在哪里？”
  香孜阿妈说：“住了一天就走了，不知到哪条沟里放牧去了。”
  杨卫国说：“香孜阿妈，以后再有新搬来的牧民，请你多给他们讲讲我们是什么人，是干什么来的，是怎样对待牧民的。”
  “我就是这样给他们说的。”香孜阿妈回答说，“他们听了都很高兴。他们也知道金珠玛米好，都愿意住在这里。这草滩要是再大一些就好了。你看，帐篷都扎满了。为了住在这里，好多牧民每天要把羊赶到十多里外去放，很晚才能回来。”
  杨卫国听了很感动。心想，一定要尽快消灭乌斯满残匪，为牧民们消除灾难。
  杨卫国和旺堆走出香孜阿妈的帐篷，迎面又跑来萨姆及。她一见杨卫国和旺堆就着急地问：“金珠玛米，你们要走了，是不是？”
  “谁说的？”杨卫国问。
  “都这么说呀！”萨姆及脸上带有不安的神色。
  “你相信吗？”杨卫国问。
  “我，我我……”萨姆及一时窘住了，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旺堆笑着说：“萨姆及，那是坏人造谣，你也相信谣言？”
  萨姆及脸红了，忙辩解说：“我才不信哩！可是我曾听阿爸说过，当年红军在金沙江畔也没住几天就走了。”
  “你不信就好。”杨卫国亲切地说：“现在和过去不一样了。当年毛主席领导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路过金沙江，是为了北上抗日，所以只住几天就走了。现在，除了台湾、西藏，全国都解放了。我们来藏北，就是为了解放西藏人民的，还往哪里走呢？”
  萨姆及听了杨卫国的话，高兴得跳了起来，一把拉住旺堆说：“走，叫指导员到我家去，刚才我阿爸还念叨你们，说这两天为什么不到我们帐篷里来了。”
  旺堆连忙抽回手说：“萨姆及，我和指导员还有事，另外找时间去吧！”
  萨姆及似乎想起了一件什么大事，转过脸来对杨卫国认真地说：“指导员，阿爸嘱咐我，如果见了你，一定要你去一趟。”
  杨卫国问：“他在家吗？”
  萨姆及连声说：“在，在！”
  杨卫国想，顿珠可能有什么事情，就点头同意了。
  萨姆及对旺堆说：“快走呀，指导员都同意了。”
  杨卫国和旺堆走进顿珠的帐篷。顿珠告诉他，草滩上流传着金珠玛米要撤出藏北草原的谣言，有的牧民不明真象，准备要搬家了。听到这里，杨卫国想起了甲瓦，问：“顿珠，那个甲瓦住在哪里？”
  “在山边洼地里。”顿珠说，“这家伙上次搬走后，又搬来了，刚住下就到处打听这里住有多少金珠玛米。大家都讨厌他，不和他多说话，谁也没告诉他。有两次，他偷偷摸摸地想到你们驻地去，见我跟着，就转回来了。我看这家伙没安好心。刚才有个牧民告诉我，说你们要走的谣言，也是从他嘴里传出来的。”
  杨卫国问：“甲瓦过去还干过些啥？”
  顿珠说：“最近我又听人说他和印度商人一起去过印度，到过拉萨。干了些啥事情，谁也说不上。”
  杨卫国觉得必须提防甲瓦，再次给顿珠交代说：
  “今后你要把他看得紧点，不要再让他钻空子！”
  “是要看紧点，这次又让他钻了空子。”顿珠自责地说。
  杨卫国在顿珠家坐了一阵，告辞的时候，笑着对萨姆及说：“李医生说，你要求学医，是吗？”
  “是呀！是呀！”萨姆及高兴地说，“我和阿爸、门巴都说好了，从明天开始，每天下午放羊回来挤完奶子就去。指导员，你同意吗？”
  杨卫国说：“只要你阿爸同意，我们也同意。”
  顿珠接着说：“我们这里实在缺医，让她跟门巴学去吧！”
  “好！”杨卫国认真地说，“我们要把教萨姆及学医当作一项重要任务来完成。”
  在回驻地的路上，杨卫国一直沉思不语，他决定下午召开个贫苦牧民积极分子会，动员他们也一起对群众做工作，进一步揭露敌人的罪恶活动，解除牧民的思想疑虑。
  杨卫国正在想着，旺堆好象看出了杨卫国的心思，说：“要是我们的同志都能和牧民们谈心就更好了。”
  杨卫国蹙着的眉头一下松开了，高兴地说：“你说得对。旺堆，我们的藏语学习还要加强才行。这件事也要作为一个重要任务来抓，你得多出些力。”
  这几天，气温急骤下降，天气变得更加寒冷了。牧民们都已经转入冬窝子，进行冬季放牧。
  入夜，山风呼呼吼叫着，鹅毛大雪满天飞舞。杨卫国站在帐篷门口，凝望着雪雾弥漫的夜空。一股股寒风裹着飞雪，迎面向他扑来，他伫立不动，思考着问题：群众虽已初步发动起来，但阶级敌人还在进行破坏活动，而藏北的寒冬业已来临，摆在先遣连面前的困难依然很多。今后的工作应该怎样安排才好呢？……赵虎查哨回来，杨卫国便和他商量。赵虎说：“我看，我们应该在侦察土匪踪迹，随时准备消灭他们的同时，积极做好防寒工作。”
  “老赵，你这话可说到我的心坎里去了。我反复考虑，我们当前急需做三件大事：打柴、修房、打猎。这三件工作做好了，冬天再冷，我们也不怕。我们才能在这里站住脚，更有力地打击敌人。”杨卫国停了一下接着说：“师党委给我们带来的药品要控制使用，过一段时间能抽出手来，再组织人去采些草药，弥补药品的消耗。这个我已跟李成布置了。”
  赵虎听了杨卫国经过深思熟虑的意见，心里很是佩服，十分坚决地说：“对！集中力量，打他个备战防寒的歼灭战。”
  “体弱和病情较轻的同志，可以站哨；体力强的都集中到打柴、修房和打猎这几项工作上来。”杨卫国说，“两个战斗排，不要打乱了，如有情况，可以随时出动，消灭敌人。”
  赵虎习惯地用手在腿上用力一拍，说：“着，就这么干！我去把巴图找来，再仔细研究一下，搞出一个具体方案来。”
  大风雪一直喧闹了三天三夜，使人十分厌烦。早晨，风停雪止，云雾消散，山峦、原野和沟壑，一片白雪皑皑，在朝阳的光辉照耀下，显得格外美丽壮观。战士们兴高彩烈地拿着木板、圆锹、扫把，在驻地周围扫雪，有说有笑，非常热闹。
  李成拿着块木板和旺堆两个推了一阵雪，然后直起腰来，面对朝阳，露出一副喜悦的笑脸，大声说道：“多美的景致啊！旭日东升，霞光万道。远处雪天相连，眼前雪峰耸入蓝天。脚下是洁白、松软的地毯……”
  旺堆听到这里，不禁笑了起来，说：“小医生，你和诗人差不多了。”
  小刘走过来，逗趣地说：“诗人同志，你朗诵得十分悦耳动听，句句都含有诗意。好，再来一首吧！”
  李成爽朗地笑了起来，带着动作表情说下去：“我如果是个画家，一定要把这美景描绘下来；我如果是个诗人，一定要高声赞美几句；我如果是个作家，一定要写一篇抒情散文，把祖国藏北高原的美好风光尽情赞颂。嗨！可惜我什么也不是。”
  李成这一番生动有趣的话，逗得大家哄笑起来。正说笑着，有两个战士在场上打开了雪仗，闹得雪团满天飞。
  杨卫国走过来说：“同志们，把雪堆起来，筑成雪墙，可以防风挡寒。堆好后还要搞整齐点，另有重要的用场。”
  大家中止了说笑，迅速筑好雪墙。杨卫国说：“李医生，现在派你一个任务。”
  李成放下推板问：“干啥？”
  杨卫国说：“写标语。”
  “往哪儿写？”李成看了一圈，觉得没地方可写。
  杨卫国说：“往雪墙上写。”
  雪墙上写标语，李成从没写过，也没听说过，惊奇地问道：“这能行吗？”
  “行！”杨卫国肯定地说，“刚才我试了一下蛮好的。”
  李成又问：“用啥写呢？”
  “用锅烟墨。”杨卫国说，“老班长把笔墨都准备好了，你快拿去。”
  李成转身去伙房，提来一桶用热水和锅烟调成的墨汁，动手写起来。
  杨卫国拿着小圆锹，一边修补雪墙，一边给李成指点着。工夫不大，几幅大标语写好了。
  雪墙的左面写着：“备战防寒艰苦奋斗。”右面是：“英勇顽强消灭敌人。”正中大书：“革命英雄主义万岁！”
  醒目的大幅标语，给先遣连驻地增加了战斗气氛。大家围着雪墙，观看着议论着。万明“嘟嘟嘟”地吹响了哨子，队伍迅速整齐地集合好。杨卫国大步走到队伍中央，闪动着剑眉，绘声绘色地给战士们讲了两个故事。一个是抗日时期日本鬼子进行扫荡，八路军和解放区人民进行反扫荡的故事；一个是南泥湾大生产的故事。接着，杨卫国作了备战防寒动员，宣布了党支部研究决定的具体方案。杨卫国豪情满怀，战士们心情振奋。最后，杨卫国声音响亮地说道：“同志们，为了解放西藏人民，胜利地完成党和毛主席交给我们的光荣任务，我们一定要千方百计，克服困难，做好备战防寒工作。”
  杨卫国结束讲话以后，背起一根粗粗的毛绳，参加打柴的队伍紧紧地跟在他的后面，迈开大步，向打柴场地走去。
  备战防寒的战斗打响了，这是一场激烈、艰苦的战斗啊！
  才旦觉得住在索南的这座房子里太晦气了，事事都不顺心。前些时候电台坏了，他费了好大劲才修好。他想回拉萨一趟，但风雪这么大，又没有主子的命令，不敢擅自行动。现在风雪停了，天高云淡，但才旦的心里一直是阴沉沉的。这两天拉萨接连两次来电，催问他的行动计划实现得怎么样。他心里感到烦恼，连续的失败使他寒心，再这样下去将会受到噶厦政府的责问和失去外国主子的欢心。如何是好呢？他绞尽脑汁，折腾了一天一夜，没想出一个好主意，急得团团转。这当儿班公跑了进来，说：“税务官，甲瓦来了。”
  才旦一听喜形于色，说：“快叫他进来！”
  甲瓦被带进来了，躬背曲腰地站在门前。才旦问：“共军有多少人马，弄清了吗？”
  “没有，他们进进出出，搞不清。”
  “共军这两天在干什么？”
  “他们在打柴、修房、打猎，说是积极备战，防寒过冬。”
  “他们的病都好了吗？”
  “没有，听说有的还很严重。”
  才旦听了，两只鼠眼翻了几下，一阵惊喜，心里连声说：“好时机！好时机！”接着又问了一些情况。他想，是给他一些好处的时候了。随口问道：“甲瓦，你想发财吗？”
  甲瓦忙说：
  “老爷，想！做梦也在想呀！”
  才旦奸笑着说：“只要你肯为‘西藏独立’出力，事成之后，我给你三百只羊，一百头牛，满意吗？”
  甲瓦连声说：“满意！满意！”
  “今后你在共军草滩上，要装得老实些，不要让他们怀疑你。要秘密地监视他们的活动，弄清他们究竟有多少人，随时来报告。”才旦又教给他一些具体办法，说：“先给你二十只羊，若干得好，另有重赏。”
  “一定为老爷效劳！”甲瓦喜出望外地弯着腰退了出去。
  才旦向班公说：“共军在积极准备防寒过冬了，我们决不能让他们搞成功！”
  “你说怎么办？”班公说，“让他们安安稳稳地过了冬，那时我们就更难对付了。”
  才旦横眉怒目地说：“安安稳稳地过冬，没那么容易！你立即派出几个人，弄清他们打柴打猎的地方。”
  “你是说袭击他们打柴打猎的人？好办法！税务官真是才智过人，众所不及。”
  两句话把才旦说得有点飘飘然，又有些自负了，得意地说：“藏北的寒冬，是不饶人的。他们没火烤，没肉吃，再加上疾病，本领再大，也熬不过这个冬天。一定要找机会干掉他们几个，使他们恐惧不安，不敢出来打柴、打猎。”
  班公说了声：“好，我立即派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