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图书馆

先遣连抢修阵地工事的战斗胜利结束，集中力量转入了做群众工作。
  杨卫国今天一早带着一个班，和旺堆、小刘从驻地出发，一直往西走，连续走了两条沟，还不见有人。他们走出深沟，又翻过一架小山，沿着一条小溪往前走去。溪边上开满了一种纽扣那么大的小黄花，象珍珠一样闪闪发光。它们都张着小嘴，伸出鲜红的小舌头，在柔和的山风中摇摆着小脑袋，好象在唱着歌迎接草原上新来的客人。
  同志们兴致勃勃地跨过了小溪。走到一个僻静的山脚下。靠山边有个不大的水潭，水潭旁边有股清泉，冒着热气，走近还可以听到潺潺的流水声。泉水边有两个打水时踩用的台阶。很明显，附近有人家。可是，观察了半天却找不到帐篷在哪里，也见不到人。战士们分散开，在山脚下四处寻找，终于在一个背风向阳的大石岩下发现了一顶帐篷。杨卫国上前一看，是一顶破烂不堪的黑色小帐篷。帐门用两块碗口粗的大石头压着。他们站在外面听了一会，好象里面有点声音，但是叫了两声没人回应。
  杨卫国和旺堆两人搬开石头，揭起帐门往里一瞧，破氆氇片上躺着一个老阿妈，嘴里喃喃地说些什么，声音低微，听不清楚。杨卫国伸进头去叫了两声“阿妈啦①”。老阿妈似乎听到有人叫她，挣扎着动了几下，嘴里的声音大了一点：“糌粑，给我一点糌粑……”
  杨卫国想，老阿妈可能病了，马上派小刘把李成叫来，一同到帐篷里去给她检查。李成检查过后，对杨卫国说：“老阿妈没病，可能是饿昏了。”
  杨卫国脱下身上的棉衣给老阿妈盖上。战士们连忙拾来牛粪，生火烧开水。水烧开了，李成用炒面冲了一碗稀粥，杨卫国扶起老阿妈让李成一勺勺地喂。老阿妈吃了热呼呼的稀粥，渐渐睁开了双眼。发现周围坐着这么多生人，她心里十分害怕，有气无力地喊叫起来：“多吉！多吉！”
  杨卫国扶着老阿妈，问她：“阿妈啦，多吉在哪里？是你什么人？我派人给你找来。”
  老阿妈惶恐不安地看着周围的人，想站起来又没力气。杨卫国要扶她，她不让扶，给她喂饭，也不再张口。不断地低声自语：“多吉！多吉！完了……”，最后闭住眼睛，不再出声。
  杨卫国说：“阿妈啦，你不要怕，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是共产党毛主席领导的队伍，我们是来解放西藏受苦受难的农奴的！”
  老阿妈还是不睁眼，不答话。脸上痛苦地抽搐着。
  旺堆觉得老阿妈的声音有些熟悉，似乎在哪里听到过，但一时又想不起来。他在脑子里激烈地搜寻着：“多吉是谁呢？”
  旺堆两眼注视着老阿妈。在她抽搐的脸上，突然发现了一块伤疤，使他猛然回想起十年前的香孜阿妈和他童年的好友多吉哥。难道真是她吗？他睁大眼睛俯视着老阿妈。一幕悲惨的往事浮现在他的脑子里。
  十年前的一个下午，草原上雨雾蒙蒙，他和多吉赶着羊群回到家里，刚把羊圈上，索南带着几个狗腿子骑马来了。他们把多吉阿爸从帐篷里拉出去用皮鞭抽打一阵，又用牛毛绳捆绑上。索南“哈哈”笑了两声，说：“你在服差役的时候竟敢顶撞老爷，违背佛意，叛逆犯上。今天我要叫你下地狱去！”几个狗腿子拉着多吉的阿爸就走。香孜阿妈死死抱住多吉的阿爸不放。索南又“哈哈”狂笑两声，抽出长刀砍了下去，香孜阿妈头一偏，刀锋砍在她的脸上。她倒在血泊里昏了过去。多吉的阿爸被拉走了。没隔几天，索南用残酷的牛皮裹身的刑罚把多吉的阿爸处死了。香孜阿妈的脸上从此留下了这块仇恨的伤疤。
  旺堆回忆着这段悲惨的往事，又看看这快要饿死的香孜阿妈，阶级仇恨的烈火燃烧着他们的心胸，他低下头亲切地叫了两声：“香孜阿妈！香孜阿妈！”
  老阿妈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感到心惊。可能又有一场不幸的事情要发生了，她不敢再睁开眼看她眼前的人。
  旺堆看出老阿妈更加害怕了，就抓着老阿妈的手，又亲切地叫道：“香孜阿妈！香孜阿妈！我是旺堆，你还记得吧？”
  老阿妈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脑子里反复想着，这是谁？但又一时想不起来。她犹豫了一阵，睁开眼注视着旺堆。
  旺堆惊喜地叫起来：“香孜阿妈，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当年的小旺堆呀！”
  “小旺堆？”老阿妈睁大眼盯住旺堆，她做梦也没想到眼前这个人就是小旺堆。她不敢认，也不敢叫，只是惊疑地盯着他。
  旺堆见老阿妈不说话，进一步提醒她：“香孜阿妈，你忘了？小时候我和多吉哥整天一块放羊，一起玩耍。有一次我饿昏了，多吉哥还把他仅有的一点糌粑分给我吃。”
  “小旺堆！你你你……”香孜阿妈万分激动，“你参加了他们汉人军队？”
  “香孜阿妈，这是我们自己的军队！”旺堆说。
  “我们自己的军队？”香孜阿妈坐了起来。
  同志们都怀着喜悦的心情望着旺堆和香孜阿妈谈话。
  旺堆接着说：“香孜阿妈，解放军是毛主席、共产党领导的队伍，专打反动派，为人民服务，实行民族平等，帮助咱们穷人闹翻身，你别害怕。”
  老阿妈不相信这些汉人，但是她相信旺堆。她的一双眼睛久久地望着旺堆，然后又转向那一张张温和可亲的脸。前几天领主头人们说：“共军来了，要杀僧灭教，烧寺院，抢牛羊……”简直把这些人说得象魔王一样，而现在出现在她眼前的这些人对她是多么温存体贴啊！她心里一阵激动，两眼不禁湿润起来。他们对穷人这样好，真象一家人啊！
  旺堆问：“香孜阿妈，多吉哥到哪里去了？”
  “嗨！”香孜阿妈长叹一声说：“被头人征集去了。”
  “走了多少天啦？”
  “好几天了。”
  “什么时候能回来？”杨卫国插问了一句。
  香孜阿妈摇了摇头说：“不知道。”
  旺堆问：“香孜阿妈，多吉哥走了，你的牛羊谁给你放？”
  “牛羊早没有了！”香孜阿妈痛苦地回答。
  “你的牛羊哪里去了？”旺堆继续追问着。
  “嗨，说来话长了。”
  香孜阿妈本来是一个热情、开朗的人，但残酷的阶级剥削和阶级压迫，使她堕入痛苦的深渊。在暗无天日的旧社会，她有冤无处伸，有苦无处诉，使她变得沉默寡言。现在突然有人把她当亲人看待，关心她的生活，问起她的疾苦，她怎能不尽情倾诉呢？满腔的阶级仇恨给了她一股巨大的力量，使她一口气讲了下去：
  多吉阿爸被杀人不眨眼的索南处死以后，我和多吉就靠三十只羊和一头牛生活。有一天管家恶狠狠地跑到我们家，硬说多吉阿爸欠了索南的债，要多吉去当奴隶顶债。我心一狠，咬着牙说：“要多吉不给，要牛羊你们拿去！”管家见我的牛羊养得又肥又壮，动了心。他向狗腿子们说：“把牛羊全部给我赶走！”牛羊就这样全被他们赶走了。我抱住多吉流着眼泪说：“多吉，我们一只牛羊都没有了，今后还怎么活啊！”儿子说：“阿妈，不要难过！我去打猎、做活养活你。”
  从此，我们母子就靠打猎，给别人打短工做零活过日子。可是就这样也不得安生。狗腿子三天两头跑来叫多吉给头人支差；每次打回的野物还要给头人送去一半。几天前，管家跑来说，多吉被征集了，立即就把他带走。多吉临走留下的一点糌粑、肉食我早已吃光，一连饿了几天，要不是你们今天来救我，我一定活不成了。
  香孜阿妈的血泪控诉，激起了同志们对香孜阿妈的无限同情和对阶级敌人强烈的仇恨。大家都攥紧拳头，心里暗暗使劲：一定要为解放西藏战斗到底。
  同志们给老阿妈拾牛粪，打泉水，忙得正欢，忽从远处传来几声枪响。文大有跑来报告说：“沟里有情况。”
  杨卫国命令：“集合，骑马行进！”
  临走时杨卫国留下两袋干粮，安慰老人说：“香孜阿妈，等两天再来看你，给你送点肉食、干粮来。”
  香孜阿妈含着泪水，恋恋不舍地望着他们一个个走出帐篷。
  杨卫国带着人，一直向响枪的地方奔去。
  万明早上带着一个班，出了驻地一直往北走。翻山越岭，走了好几十里地还没遇上牧民，却在泉水沟发现一头牦牛。在周围找了一圈没找到牦牛的主人。战士们说：“排长，我们跟着牛蹄印找吧，一定能找到老乡。”
  万明想：“牦牛在西藏来说是牧民必不可少的牲畜。牧民丢了牦牛一定很着急，应该马上找到失主还给他。”于是，他带领大家顺着牛蹄印往西走。走了几里路进入一个草地，牛蹄印太多，哪是这头牦牛的蹄印，分辨不出来。战士们着急地问：“排长，怎么办？”
  “往西，顺沟找。”万明坚定地说，“一定想法找到这家主人！”
  他们走过草地，又顺沟走了几里，在一个避风的山窝里看到一顶小帐篷。这时牦牛就直向帐篷奔去，他们跟着到了帐篷跟前。
  这是一户牧民，一家两口。男的叫才仁，正从帐篷里出来，一眼就看见了万明他们，扭头要往山上跑。万明上前拦住，把牦牛拉过去说：
  “夏保，我们捡到了一头牦牛，是不是你的？”
  才仁丢了牦牛，夫妻俩找了半天没找到，正在着急。见到这些人给他送牦牛来，又惊又喜，但是他不敢认领，愣愣地看着他们，问：
  “你们是什么人？”
  万明说：“我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捡到老百姓的东西是要送还的。”
  才仁心里一惊：“啊，管家、狗腿子们不是说这些人要抢牛羊吗？怎么捡到了牦牛还送来？这是真的吗？”他不相信。
  万明看出了才仁的心思，他连说带比划，把学到的一些藏语都用上了，从解放军是个什么样的军队讲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讲了好一阵。才仁的心才松开了，露出笑脸，伸手接过牦牛绳，感动得连声称赞：“金珠玛米亚古都①！共产党亚古都！”邀请万明他们进帐篷去做客。从交谈中，他们知道已进入加杨格及管辖的巴多地区了。
  万明和才仁正谈着话，女主人从外面跑来说：“帮保加杨格及带着十几个背枪的人从西面过来了。”
  万明怕有意外情况，便带着人立刻走出帐篷爬上一个山头观察，见加杨格及一帮人经过山脚下，转过山嘴，往南去了。
  万明他们又回到牧民帐篷里。才仁告诉他们，顺着加杨格及走的那条沟，往南直下，再走二十几里，有几户牧民居住。同志们听了都很高兴。他们想多走几个地方，好向牧民们宣传党的政策。万明辞别了牧民，带着同志们按照才仁说的方向，顺沟直下，骑马快速行进。大家正走着，从山上突然打来两三枪，一个同志负了伤。同志们愉快喜悦的心情一下被扫得干干净净。
  万明见有情况，急忙带着人从山脚下隐蔽急进，迅速占领了左面山头。经过观察，他判明了，对面山头上就是刚才加杨格及头人带的那二十几个人。
  才旦这次来藏北以后，到加杨格及那里去了两次，说共产党的军队要进军西藏，这些汉人一来就要杀僧灭教，烧寺院，抢牛羊，要他组织武装抵抗。没隔两天共产党解放军汉人真的来了，而且派人给他送去了宣传材料。他心神不定，坐卧不安。今天他带着武装出来，是想察看一下他管辖的地区有些什么动静，听听有什么风声。他们正走着，发觉后面来了一队人马，以为是追击他的，立即占领了山头，隐蔽起来。当万明他们跑到山脚底下的时候他立即开了枪。可是过了一阵，他没见还击，仔细一看，才知道山下穿黄军装的人已顺着山脚撤回去占领了另外一个山头。又过了一阵，加杨格及见对方并没有攻打他们的意思，这才松了一口气。可是，他又不敢撤走，怕这些人追击。他守住山头，观察着这些人的动静。
  万明见自己的同志负了伤，满腔怒火，占领山头以后马上构筑工事。他想，反动头人的武装，消灭一个少一个，而且已经打到我们头上来了，还能饶过他？他简单地构筑好工事之后，命令道：“三班长，你在这里守住山头，我带半个班绕到他们后面去，打他个措手不及。”
  万明正要准备行动，担任观察的同志向他报告：“排长，你看，指导员他们来了。”
  万明转过头来一看，见后面山沟里有十几个人，一人骑在马上，左三右五地摇摆着一面小红旗，告诉他们那是杨卫国带的二班。万明忙说：“快告诉指导员，是我们在这里。”
  杨卫国得到回答以后，带着人员直奔到山脚下，留下两个控马兵，其余的人一齐上了山。杨卫国见他们抢修工事，知道有紧急情况，忙问：“发现敌人了？”
  “指导员，他们向我们开枪了。”接着万明往右一指说：“你看，那不是！”
  杨卫国往他指的方向看去，见右面山头上有二十几个身着藏服的武装人员，似乎还有背手枪的，看不真切。他急于弄清情况，问：“刚才打枪是怎么一回事？”
  “他们向我们开枪！”万明气愤地说，“你看，打伤了我们的人。”
  杨卫国关切地看看伤员，又向万明问道：“他们是什么人？”
  “是巴多地区头人带的反动武装。”
  杨卫国一面观察，一面听着万明的汇报。从对面山头那些人的活动情况看，没有进攻我们的迹象。那为什么又向我们开枪呢？是不是有其他原因？当前对领主头人的斗争应如何进行？他脑子里迅速地思索着这些问题，最后两道剑眉一闪，转过头来严肃地说：“万明同志，不能这样干！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我们刚到这里，藏族人民对我们还不了解，在没有完全弄清情况之前我们不能轻率采取军事行动。要谨慎小心。我们对少数民族上层人士还要进行统战工作，争取他们能和我们一道反对帝国主义。”
  “这是加杨格及带的反动武装，而且先向我们开枪，打伤了我们的同志。”万明气愤地说。
  杨卫国说：“当前情况十分复杂。加杨格及的政治面貌和对我们的态度都不摸底，他向我们开枪的原因是什么也没搞清，怎么能随便行动呢？当前群众还不太了解我们，历史上遗留下来的民族隔阂很深，如果我们开枪打死了人，搞错了的话工作就不好开展了。”他停了一下，接着说：“我看他们不象在伏击我们。刚才你们在沟里，他们在山头上，地形对他们那么有利，为什么只打两三枪就不打了呢？”
  万明觉得指导员说的很有道理，刚才由于一时气愤，没有从这些方面去考虑问题。
  杨卫国和万明一面谈，一面观察。接着，连队另外的两个出来做宣传工作的班，听到枪声也陆续赶来，占据了东南两个山头，对加杨格及形成了一个半包围圈。
  杨卫国观察到加杨格及一帮人有些慌乱，显出恐惧的样子。他想，应趁此时机了解一下他对送去的材料有何反应。他当机立断，对万明说：“派人找加杨格及联系，进行会晤。”
  “指导员，让我去吧！”旺堆立即提出了要求。
  杨卫国对他详细交代了一番，让他去了。
  加杨格及见正面、左右山头都被这些穿黄军衣的人占领了，自己处于被包围状态，有被消灭的可能，心里十分惶恐。他想这些人肯定就是才旦说的那些共产党的军队，他们想攻击我们吗？看情况又不象攻击的样子。这时，他忽见山下走来一个人，身着军装，军帽上一颗红星闪闪发光，甚是威武。这是什么人呢？他带了两个人迎了过来。到跟前他认出了就是那天给他送材料的那个解放军。心里更慌张了，我刚才向他们开了枪，他们能不报复？旺堆大步来到他跟前，早已认出迎面来的是加杨格及。他昂首挺胸，没有和他绕圈子，直截了当地说：“加杨格及先生，我们杨指挥派我来和你联系，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在沟里进行会晤。”
  加杨格及心里害怕，支支吾吾地说：“今天不是一个吉祥如意的日子。改日会晤，改日会晤。请你转告杨指挥：我们刚才开枪，那是误会。”
  旺堆知道他是在推脱，笑了笑接着说：“加杨格及先生，前几天我们给你送去的材料不知看了没有？”
  加杨格及连声回答说：“看过了！看过了！”
  “我们杨指挥要我转告你，我们中国人民解放军进军西藏，是为了统一祖国，驱逐帝国主义势力。我们坚决实行民族平等政策，尊重西藏人民的宗教信仰和风俗习惯，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保护人民的生命财产安全。希望你能认清形势，看清前途，拥护解放西藏，不要听信帝国主义分子和反动派的谣言。”
  加杨格及说：“今后只要你们不进攻我，我加杨格及决不会向你们再开一枪。”
  “加杨格及先生，今天虽然你向我们开枪，打伤了我们的人，但我们为了团结没向你开枪，希望今后再不要发生这样的事件。先生还有什么话要带给我们杨指挥？”旺堆说完准备要走。
  加杨格及连忙说：“没有，没有。”
  旺堆按照杨卫国的指示，向加杨格及宣传了政策以后，大步流星地回到自己的阵地。杨卫国听了旺堆的汇报，为了消除加杨格及的恐惧，有利于今后的工作，立即命令文大有用小红旗向几个山头发出撤回的命令。
  加杨格及一直等解放军从几个山头上撤走以后，才带着他们的武装人员撤离了山头。在回去的路上，他一面走一面思量着：“是呀！我打伤了他们的人，他们一枪也没还击，这是为什么？难道真象他们说的那样吗？”前几天给他送的材料，他反复读过了，解放军要进军西藏，驱逐帝国主义势力，统一祖国。可是噶厦政府主张“西藏独立”。这是和共产党解放西藏相对抗的。究竟应该听谁的，他拿不定主意。共产党对少数民族的政策是不是能按照他们说的那样去做，他心里怀疑。解放军说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不拿群众一针一线，他不相信，他从来没听说过有这样好的军队。所以他想一切都得看一看，不能轻易相信这些汉人。
  加杨格及回到帐篷里，仍然心神不安，他又拿起解放军给他送去的宣传材料看起来。这时，才旦闯进了他的帐篷。见他在看共产党的宣传材料，心里吃惊：“共军的行动真快呀！”他想摸摸加杨格及的态度。随即坐在一个草垫上，露出一张奸笑的脸问：“加杨格及先生，你看的那份东西是哪来的？”
  加杨格及忙说：“前几天突然有两个穿黄军装的人送来的。”
  “看来加杨格及先生对这上面说的很有兴趣啊！”才旦边说边看加杨格及的脸色。
  “看来，共产党和国民党大不相同。他们主张民族平等，尊重民族风俗习惯，宗教信仰自由。……”
  才旦心里感到惊奇，他万没料到，加杨格及对这些材料竟会有好感。他不愿再继续听下去，打断加杨格及的话说：“这是共产党的宣传，不能听信！”
  才旦停了一下，见加杨格及没有什么反应，接着狠狠地说：“共军已经来到隆冬草地，他们马上就会向你进攻，消灭你！”
  “他们不象要打我们的样子。”加杨格及迟疑地说。他脑子里马上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如果解放军真要消灭他，不是很容易的事吗？为什么不打一枪，还首先主动撤走呢！？
  才旦“哼哼”冷笑两声说：“等他们站稳了脚跟，就会向你开刀。你的草场、牛羊、奴隶就会全部完蛋。”
  加杨格及注视着才旦，不安地说：“他们来了这些天，并没抢羊、杀人呀！”
  才旦“哈哈”大笑两声，然后立即收住笑脸，打断加杨格及的话说：“我们藏家和汉人，从来就不是一家，他们没吃的了，就会大肆抢劫，烧杀。你必须加紧征集人马准备消灭他们。现在我们马上要召集三个地区的帮保会议，请加杨格及先生参加，商讨联合抗击共军的大计。西藏是藏人的天下，不能让共产党、解放军到这里来。”
  听到这里，加杨格及点了点头。
  才旦见加杨格及点头，表示同意，便起身要走。加杨格及问：“才旦先生，在哪里集会？”
  “在索南家里。”才旦回答。
  加杨格及立刻满腔气愤。过去索南仗自己有钱有势，霸占了加杨格及和他女婿五金次仁的许多草场。为此，加杨格及和索南打了几次冤家，都没有打赢，和索南结下了深深的冤仇，许多年来都不来往。听说要在索南家里集会，他皱起眉头，把才旦送至帐篷外，婉言推辞说：“才旦先生，我近来气血不好，到时恐怕不能前往。”
  才旦狡猾地笑着说：“有我在，你不必担心。”
  加杨格及绷着脸没有作声，扭头走回自己的帐篷。

藏语译音：对年纪大的妇女的尊称。;藏语译音：“好”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