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疆维吾尔自治区图书馆

抢修阵地工事的战斗今天是第二天。李成和小刘清早起来去草滩上放马回来时，修工事的同志们已经走了好一阵。他们急忙吃了早饭，小刘背着挎包水壶，李成背着药箱，向主峰阵地走去。主峰，三面是悬崖绝壁，无法攀登，只有一面有条象刀背一样的楞坎，可攀住石缝楞角上去。这里常年云雾缭绕，风大气寒，是个“山鹰不落脚，兔子不住窝”的地方。战士们费了好大力气，才勉强修成一条石梯小道，直通山顶主峰阵地。这两天，一班担负继续修筑加宽这条小道的任务，工程很艰巨。两边还要砌半人高的石壁，作为交通掩体。李成、小刘顺着这条陡峭的小道往上爬着，高山缺氧，爬起来十分吃力。
  李成首先爬上主峰阵地，站在峰崖上往下一望，只见太阳在山下缓缓升起，眼前的草原成了一个大草湖，团团白云象朵朵白莲飘浮在草湖里，远山近岭都踩到了脚下。李成看得出神。一班维吾尔族战士司马益背着一块大石头走了过来，说：“小医生，你今天就在我们一班吧。快，帮我一把！”
  “这还用说。”李成放下药箱，跑去接石头，“我向来就是一班的战斗员。”
  “你是我们连里的医生，我们一班可装不下你。”王吉成说。
  正说着，小刘从下面爬上来了。他喘着气说：“我也算你们班的一个战斗员。”
  “班长，咱们这个班算啥编制嘛！？医生、通信员都配上了。”王吉成说得一本正经，把大家都逗笑了。
  “小刘，你鬼点子多，快给我们找工具去！”一班长张志德说。
  “哪来的工具！”小刘说，“二班、三班的工具都坏得差不多了。他们现在都用牛羊角刨土。”
  “你们是用石头垒工事；他们是挖交通壕。”李成接过话说，“他们的工段全是冻土层，使牛那么大的劲，十字镐挖下去还只是一个白点子，更费工具。”
  王吉成插话说：“我听排长讲，二班、三班现在用蚂蚁啃骨头的办法，一口一口地啃，可费劲了。”
  小刘很不以为然地说：“光苦干不行，还要加上巧干！”
  “你说说，怎么巧干法？这玩艺，没力气就是不行。”王吉成心里不服气。
  “人家二排就找到了窍门。”小刘说，“他们用‘饿虎掏心’的办法挖，既快又好。”
  “什么是‘饿虎掏心’？你说具体点嘛！”王吉成着急地问。
  小刘没有回答王吉成，急忙对张志德说：“嗨，我还差点儿忘了。刚才我上来的时候，连长叫我捎话给你，叫一班派两名代表去开现场会。你们看了就知道了。”
  张志德埋怨道：“嗨，你为啥不早说。”
  张志德当即决定自己去，为了推动班里的工作，另一名挑选王吉成。两人一起到了二排。
  二排是挖战壕。冻土很硬，开始的时候，挖了一整天，才挖了十来公尺，工具还损坏了很多。他们发动大家想办法，找窍门。结果摸索出“饿虎掏心”的办法。这办法说起来也简单，就是挖下去两尺以后，从底下顺着战壕路线往里面掏洞，上面的冻土层留着，掏几十米以后，再挖个出口，里面架上茅刺和牛粪一烧，冻土就塌下来了。这时大家再用牛角、羊角来刨，很快就可把土起出去。工效快，质量好。同时，他们还利用牛角和羊角做镐把和锹把，把断了把的工具都修理好了。
  在现场会上，杨卫国和赵虎让二排介绍了经验，表扬了二排的革新精神。这对大家推动鼓舞很大。
  王吉成回到班里，立即向张志德提出建议说：“班长，赶快行动吧！我们一班不管完成什么任务，可从来没落后过。”
  “对，现在二排已经先走了一步，我们一定要追上去！”张志德说。
  “班长，你快给大家说说怎么干吧！”王吉成又有点着急了。
  这时同志们也都围了上来。张志德说：“现在我们班的工具也损坏了不少。在这藏北高原上，不长树，连红柳也很少见，找不到做镐把、锹把的材料。我们应该向二排学习，就地取材，用牛角、羊角修复工具。”张志德思索了一下接着说：“我建议全班来个革命竞赛，每人修复一件工具，想出一个提高工效的点子，同时要发扬和兄弟班的团结互助精神。你们同不同意呀？”
  张志德说完，全班战士都热烈鼓掌，表示同意。
  到下午收工以后，一班的帐篷里找不到一个人，都四处找牛、羊角去了。张志德找到两根长羊角，回到帐篷里准备安镐把。可是断把的镐头、锹头全不见了。都哪里去了呢？他在帐篷外面一个大石头旁边找到了王吉成，他正在那里安镐把。已经修好一个锹把了，地下还放着几个断了把的工具。王吉成见班长来了，打招呼说：“班长，这些我包下了，用不着你来动手。”
  张志德拿起王吉成修好的铁锹看了看，把子有一尺多长；试了一下，觉得还灵便、顺手。张志德没和他争，转身走了。
  天黑以后，一班每人手里都拿着修好的工具回来了。张志德看着整齐地放在地上的工具，心里很满意。他说：
  “同志们，我们一班是石头工程，用工具的时间比其他班少。我们应该抽出一部分工具支援二班、三班。赞成不赞成呀？”
  同志们都说：“赞成！”
  张志德挑选了几件好一点的工具给二、三班送去了。
  接着，一班开会商量向其他班挑战的事。王吉成心里有个疙瘩，一时想不通，就直说出来了。
  “班长，送工具我没意见。可是你现在把好工具都支援其他班了，我们还比个啥呀？”
  “挑战是革命竞赛，可不是专为了比输赢。”张志德说。
  “可是，挑战总有个结果呀！不分先后、胜负，还挑战干什么？”王吉成又说。
  “挑战是为了促进工作，增强革命干劲，加强革命团结，共同前进，绝不是单纯为了争第一。”张志德说，“我们向其他班支援工具和挑战是一致的，都是为了提前完成任务。如果只抱着争第一的思想去挑战，就失去了挑战的意义了。王吉成你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王吉成想了想，觉得班长说得有理，便坦率地说：“班长，我这脑子有时一下子转不过弯来，说明我的思想水平不高，应该努力学习。你说得有理，我听你的。”
  张志德认真地说：“我们为什么扛枪打仗，为什么来藏北，为什么要挑战，都是一个道理：就是一切为了革命，为了人民的解放，为了党的事业，而不能掺杂私心杂念。”
  “班长，我明白了。你说怎么干吧？”王吉成说，“我保证，拿出我最大的力量。”
  其他同志听了班长的话也很受教育，都在动脑筋，想办法，要为当前抢修工事多出力。
  张志德进一步启发大家说：“苦干加巧干，大家要多出主意想办法，要在‘巧’字上下功夫。比如，我们的石头来源，能不能在山上想办法，或从崖上取？这比从山下往上背省劲，而且快。但是比较危险。必须胆大心细，还要采取一些安全措施才行。”
  司马益不爱多说话，但脑子里爱想些点子。吃过晚饭，他拿了几张羊皮，拔下羊毛，搓了一条粗绳，腰里插了一支牛角找到王吉成，轻轻拉了他一把，低声说：“走，我们到山上去搞点革新，试验一下，看看行不行。”
  王吉成不解地问：“什么革新？”
  “走吧！等会你就知道了。”
  司马益和王吉成爬上山顶，到了一班施工的地方。司马益停下脚，把绳头拴在自己腰上，说：“王吉成，你抓住绳子，我到半山腰看看去”。
  “干什么？”王吉成问。
  “今天我一直在想，下边有些不牢固的石头，用牛角一撬就可以取下来，用绳子往上吊，这样既省劲，又快当。我先下去看看，如果行，建议班长明天就这样干。”
  “嗨，你怎么不早说！这么好的办法还保密。”王吉成笑着，轻轻地在司马益胸前擂了一拳。可是马上又收住笑脸说“这太危险。夜晚风大，搞不好要出事故。你在上面，我下去！”
  司马益说：“我都准备好了，还争啥。不怕，我是在天山脚下长大的，干这个有经验。你把绳子抓紧就行啦。”
  “不行，我下去！”王吉成抓住司马益不放，伸手去解他腰上的绳子。
  司马益着急地说：“嗨，你还争啥呀！”
  两人正在争执，山顶上的哨兵发出了问话：“谁？”
  “我，王吉成。”
  哨兵听到回答，走过来说：“都快吹熄灯号了，你们还跑到这儿来干啥？”
  王吉成说：“搞石头，修工事。”
  “不，我们是搞革新。”司马益补了一句。
  哨兵阻止他们：“快回去，明天再来吧。”
  “指导员不是讲过了吗，反动派要阻止我们解放西藏，正在加紧武装活动，帝国主义分子在捣乱，我们不提前修好工事不行。”司马益一再作着解释。
  哨兵望了一下悬崖说：“可得小心啊！”
  “不怕，我们有安全措施，出不了事。”司马益说着，向崖边走去。
  王吉成争不过司马益，只好让他下去。王吉成把绳子在大石脚下绕了半圈，慢慢往下放。
  司马益的身子顺着崖壁往下坠落。呼呼的晚风把他整个身子吹得动荡不定。他用一只手抠住岩缝，两脚蹬住石头楞角，另一只手拿牛角用力撬起岩上松散的石头，然后把它们安放稳当，再叫往下放绳。司马益向下一看，发现不远处有个石头台阶，他又叫上面放绳，想到台阶上去看看。王吉成连续放了几把绳子。司马益整个身子在半空中悬挂着，一阵大风吹得他摇来摆去，稳定不住。待这阵风过去之后，他用力将身子靠近岩壁，用手扶住岩石，可是下面仍没蹬脚的地方。低头一看，下面石头台阶距离自己只有两三米了。他又大声喊王吉成往下放绳子。
  这时崖上边却急坏了王吉成。他感觉到下边好象出了问题，就死死捉住绳子，既不敢放，又收不回来。大声问道：“司马益，怎么啦？”
  风太大，司马益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直到一阵大风过后，王吉成听到下面的喊声，心里的一块石头才落了地，赶快再放绳子。
  司马益到了石台阶上，仔细一看，这是一个象老虎嘴一样的石岩台阶，难怪刚才脚蹬不上去呢。石台阶宽约三、四米，上面石头不少，根本就用不着撬，用绳子拴牢往上吊就行了。他随即拴好一块石头，叫王吉成往上拉。
  王吉成累得全身大汗，正在吃力地往上拉石头的时候，猛然感到轻松省力了，转头一看，原来班长张志德在后面帮他使劲拉绳子哩。接着又跑来两个人帮着拉，几下子把石头拉了上来。王吉成叫着：“班长，成功了！成功了！”
  张志德没见司马益，忙问：“司马益哪里去了？”
  “在下面石台阶上拴石头。”王吉成说。
  张志德站在崖边向下看了一阵，不见人影，又问：“在哪里？”
  王吉成大声喊道：“司马益！司马益！”
  司马益听到喊声，从那个虎嘴岩下跑出来，往上一看，同志们都站在上面看着他哩。一会儿，上面放下绳子，把他拉了上来。
  张志德问：“谁叫你们晚上跑来吊石头的？”
  司马益忙说：“班长，今天开现场会的时候，你没听指导员说，二排试着搞‘饿虎掏心’的时候整整用了一个晚上。我们才用了几个小时。”
  张志德笑了笑，没再说什么。
  王吉成有些不太满足地说：“我看，要是有个滑轮就好了。”
  小于忙在一旁出主意：“我们把帐篷杆拿来，把罐头盒砸掉上下底，套在帐篷杆子上，架起来就可起到滑轮的作用。
  司马益沉思着说：“再多几条绳子就好了。”
  他们一面往回走，一面继续议论着。同志们要求熬夜搓绳子，班长张志德不同意。他好说歹说才把大家都劝去睡觉了。
  同志们睡着以后，张志德踮着脚轻轻地走出帐篷，拿了几张羊皮，到离帐篷十几米的石岩下避风的地方去拔羊毛、搓羊毛绳。当他开始搓第二根的时候，发现司马益手里拿着羊皮也走来了。张志德说：“你不睡觉，跑来干啥？”
  “班长，两个人搓总比一个人快。明天等着用绳子，不熬点夜怎么行？”不管班长同不同意，司马益说着把羊皮往地下一扔就动起手来。接着说：
  “班长，刚才我想了一阵，我们把羊皮做成皮兜，系到绳上，用来吊石头，这不更省劲吗？”
  张志德觉着这个点子不错，就说：“这倒是个好办法，咱们先做一个试试看。”
  两人做得正起劲，前面月光下又走来一个人，手里也拿着羊皮。等到了跟前一看，是王吉成。
  没过一袋烟的工夫，前面悄悄地又走来一个人。接着又来了一个……，一会儿工夫，全班的人都来了。张志德心里有点慌了，忙说：“一个也不留，都给我睡觉去！”
  王吉成正干得起劲，他怕班长真下命令叫回去，赶快提出建议，说：“班长，既然都来了，干脆干完再睡吧。”
  张志德放下手里的绳子，站起身来说：“不行，一定要睡去！”
  就在这时，前面又走来一个人。张志德觉得有点奇怪：全班的人都来齐了，还有谁呢？正在疑惑，来人说话了：“好哇！班长带头不遵守纪律，违犯作息制度。”
  大家一听是连长的声音，心里都有点紧张。张志德接过连长的话尾说：“连长，不能怪他们，首先违犯纪律的是我。我应该受到严厉批评，或者是处分。”
  王吉成插嘴说：“连长，我们是在搞革新。今晚上不开点夜车，明天我们的工效就提不高嘛！”
  王吉成怕连长批评班长，接着他一五一十地把全部计划、实施方案都告诉了连长。
  赵虎心里高兴，但他一点不露声色。
  “为了搞革新，就违犯纪律，连觉都不睡了，这可不行！”赵虎说完停了一下，命令道：“都给我睡觉去！”
  大家伸了伸舌头，不敢再停留，随在连长身后，赶紧往班里走。没走几步，对面又走来一个人，说：“啊，晚上不睡觉，连长带头违犯纪律。”
  大家一听，是指导员来了，都笑着没说话，从他前面走了过去。
  赵虎把一班战士送进帐篷，看着他们睡下以后才走出来，返回到石岩下面。杨卫国正在那里翻看一班战士搓的绳子，和做好的皮兜。见赵虎走来，说：“老赵，你看，战士们的战斗情绪多高啊！”
  “是呀！今天连病号都到阵地上去了。”赵虎很兴奋地说，“这样看来，我们抢修工事的任务可以大大提前完成了。”
  “是呀，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们修工事的进度需要更快一点。一定要抢在敌人行动的前面！”
  他们见好多绳子都只搓了半截，就坐下来继续搓下去。
  清晨，出完早操，一班的同志们争先恐后地跑去搓绳子。可是到了石岩下，大家都愣住了。绳子全部都搓好了，整齐地放在那里。这是谁搓的？大家正猜着，李成跑过来说：“你们一班不睡觉，搅得指导员、连长一晚上也没睡成。你们再要这样干，我可不答应！”
  大家一听都明白了，很受感动。张志德说：“同志们，连首长对我们这样关怀、照顾，我们一定要加倍努力，提前完成修筑工事的任务，用实际行动回答领导对我们的关怀。”
  大家异口同声地说：“对，我们一定要提前完成任务！”
  司马益、王吉成试验的办法果然不错，一班的工效提高好几倍。杨卫国领着各班的代表到一班参观取经。各班、排之间展开了轰轰烈烈的革命竞赛。
  这天，阵地上镐锹飞舞，先遣连的战士们，干劲冲天。天黑收工时，连部组织评比，各班都超额儿倍完成了任务。
  修筑工事原来计划六天完成，结果只用了四天时间就挖成了几百米的蛇形交通壕，修成了四十多个单人掩体；主阵地前的三个支撑点上，战壕、碉堡、避弹坑、观察所，样样齐备，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防御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