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满族的萨满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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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满族萨满文化遗存调查》 图书
唯一号: 320020020210055979
颗粒名称: 二、满族的萨满文化
页数: 11
页码: 16-26
摘要: 满族及其先人一直笃信古老的萨满教,在满族文化中萨满文化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历史上,满族先人肃慎人就已经有了萨满教的信仰。后来的挹娄人、勿吉人、女真人、满族人都比较完整地继承了这种宗教信仰,并且一直保留至今。在满族民间,人们仍然收藏有萨满神本以及祭祖、祭天的祭祀规则,并且在一定时间内举行祭祀仪式。作为一种原始宗教文化,萨满文化在满族民间仍有遗存,并且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

内容

满族及其先人一直笃信古老的萨满教,在满族文化中萨满文化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历史上,满族先人肃慎人就已经有了萨满教的信仰。后来的挹娄人、勿吉人、女真人、满族人都比较完整地继承了这种宗教信仰,并且一直保留至今。在满族民间,人们仍然收藏有萨满神本以及祭祖、祭天的祭祀规则,并且在一定时间内举行祭祀仪式。作为一种原始宗教文化,萨满文化在满族民间仍有遗存,并且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
  从肃慎至女真,萨满教的传统一直保留得比较完整,在《后汉书》、《晋书》、《通典》、《太平御览》、《太平寰宇记》、《金史》等史书中,记载得比较详细。肃慎人有灵魂不死的信仰,人死后总要杀猪放在棺椁旁,让死人在阴间享用。万物有灵的观念在肃慎人中间也是根深蒂固的。“其国东北有山出石,其利入铁。将取之,必先祈神”①。这个神是什么神不得而知,也许是天神,也许是山神。宋人在《太平御览》中也有记载:
  死者其日便葬于野,交木作小槨,杀猪积槨上,富室至数百,贫者数十,以为死者之粮。以土覆之,以绳系于槨头出土上,以酒灌酹才绳腐而止,无时祭祀也。②
  这段记载比较详细,人死做小槨葬之于野,并且杀猪以祭。富贵之家要杀猪数百,贫穷之家要杀猪数十,可见十分重视。《太平寰宇记》中亦说:挹娄人“死者其日即葬之于野,交木作小槨,杀猪积其上,以为死者之粮。”③时至今日,满族人仍然有杀猪祭祖、祭天之俗,可谓满族与其先人一脉相承。
  金代女真人在宫廷礼仪中,除了继承前朝的一切仪式外,还有自己的一套祭礼。比如,拜天仪、祭长白山仪、祭黑龙江仪、祭大房山仪等。拜天仪礼为每个信仰萨满教民族必行之礼;祭长白山仪礼是因为“长白山在兴王之地”④;祭黑龙江仪礼是因为“昔太祖征辽,策马径渡,江神助顺”⑤之故;祭大房山仪礼是因为“祖宗陵寝于是焉”⑥。金代宫廷祭仪记载十分清楚,何时、何地、何人参加祭祀等都有交代。《金史》中说:
  金因辽旧俗,以重五、中元、重九日行拜天之礼。重五于鞠场,中元于内殿,重九于都城外。其制,刳木为盘,如舟状,赤为质,画云鹤文。为架高五六尺,置盘其上,荐食物其中,聚宗族拜之。若至尊则于常武殿筑台为拜天所。①
  金代承继辽代习俗,重五、中元、重九三日为拜天之日;重五在鞠场,中元在内殿,重九在城外;仪礼定制、祭品也一一道来;并有宗族拜祭与皇帝拜祭之别。那么,祭祀过程如何呢?我们来看一看重五日的祭仪:
  重五日质明,陈设毕,百官班俟于球场乐亭南。皇帝靴袍乘辇,宣徽使前导,自球场南门入,至拜天台,降辇至褥位。皇太子以下百官皆诣褥位。宣徽赞‘拜’,皇帝再拜。上香,又再拜。排食抛盏毕,又再拜。饮福酒,跪饮毕,又再拜。百官陪拜,引皇太子以下先出,皆如前导引。②
  此外,在《金史》中还出现了“巫”、“太祝”、“读祝举祝官”等词,基本上指的就是“萨满”;出现的“祝文”等词,同样就是指“萨满神歌”。值得一提的是,我们现在所用的专业术语“萨满”一词,就源于女真语,其义为“智者”。12世纪南宋人徐梦莘在《三朝北盟会编》一书中记载:“珊蛮者,女真语巫妪也”。③这是到目前为止,国内外对“珊蛮(萨满)”一词的最早记录,也是女真人对萨满文化的一种贡献。
  在清代文献中,有关萨满教的记载更为丰富。乾隆十二年(1747)刊行的《钦定满洲祭神祭天典礼》一书中,就出现了满文saman(萨满)一词。如“背灯祭时萨满所用的大腰铃”,记作“yamji wecere de saman hūwaitara amba siša”。①近人崇彝在《道咸以来朝野杂记》中,记录下了清朝末年的有关情况。他在谈到清代妇女服饰组绣丽水袍褂时注曰,“著此服而头上带(戴)钿子者,萨摩太太也。即祭神时所用之女巫,满语曰‘萨摩’”。②“萨满”一词,用汉字记音时写法较多,如“珊蛮”、“叉玛”、“萨吗”、“萨莫”、“萨麻”、“萨蛮”、“萨摩”等。一些学者认为,《大清会典事例》是最先使用“萨满”写法的,并且一直沿用到今天。③
  《钦定满洲祭神祭天典礼》是清代官方满族萨满祭祀之书,也是历史上的第一本萨满规范之书,具有深远的历史意义。为什么要编写这样一本书呢?乾隆皇帝在“上谕”中说:
  我满洲禀性笃敬,立念肫诚,恭祀天佛与神厥,礼均重。惟姓氏各殊,礼皆随俗,凡祭神祭天背灯诸祭,虽微有不同而大端不甚相远。若我爱新觉罗姓之祭神,则自大内以至王公之家,皆以祭辞为重。但昔时司祝之人,俱生于本处,幼习国语。凡祭神祭天背灯献神报祭求福,及以面猪祭天,去崇祭田苗神,祭马神,无不斟酌事体编写吉祥之语,以祷祝之。厥后,司祝者国语俱由学而能,互相授受于赞祝之原字、原音渐致淆舛。不惟大内分出之王等,累世相传家各异词,即大内之祭神祭天诸祭赞祝之语,亦有与原字、原韵不相吻合者。若不及今改正垂之于书,恐日久讹漏滋甚。爰命王大臣等,敬谨详考,分别编纂,并绘祭器形式陆续呈览。朕亲加详核酌定。凡祝辞内字韵不符者,或询之故老,或访之土人。朕复加改正。至若器用内楠木等项,原无国语者,不得不以汉语读念,今悉取其意,译为国语。共纂成六卷。①
  满族人一直笃信萨满教,并且具有悠久的历史。但到了乾隆年间,由于满族人受到了汉族文化的影响,开始学习汉语,而渐渐忽视了自己的母语。在萨满祭祀中,萨满的满语不如从前,其“国语俱由学而能”,并且开始出现错误。所以有必要对满语祭词、神名、祭器等进行一番整顿,以便完整地传于后世。书中所收萨满神歌106首,包括堂子亭式殿祭祀祝辞、祭神翌日祭天赞辞、坤宁宫报祭朝祭诵神歌祝辞、树柳枝求福司祝于户外对柳枝举行扬神箭诵神歌祷辞等。所收萨满仪式注19种,包括大祭翌日祭天仪注、求福仪注、正日祭马神仪注等。所祭神祇10余位,包括天神、马神、鄂谟锡玛玛神等。在本书的最后还收入了所有祭器,并绘制了原图,标有大小尺寸,如堂子亭式殿、楠木神杆、神刀、神鼓、腰铃、神裙等。
  尤其值得注意的是,这本书是用满语写成的,更具有萨满教的“原汁原味”。乾隆四十五年(1780)为了将其收入《四库全书》,译成了汉文,才有了今天我们所见到的汉文本。可以说,这是我国第一部以萨满教为研究对象的专业书籍,在萨满教研究史上占有重要的地位。后来,清代又陆续刊刻了《满洲跳神还愿典礼》(道光八年,1829年)①、《恭祭神杆礼节之册》(光绪二十四年,1898年)①等有关的萨满祭祀书籍。同时,在一些有关书籍中,如《柳边纪略》(康熙四十六年,1707)②、《龙沙纪略》(康熙年间)③、《宁古塔纪略》(康熙年间)④以及《黑龙江外记》(嘉庆十五年,1810年)⑤等书中,都有萨满教的记载。所有这些都为我们研究萨满教提供了很好的材料。
  在满族民间萨满文化仍然有所保留,萨满神话、图腾崇拜、各种神祇的祭祀以及大量神本子的保留,都在一定程度上保存了萨满文化。
  萨满神话是指那些与原始信仰萨满文化有关的神话。原始宗教与神话具有相同的思想基础和相近的形成年代。宗教里面有神话,神话里面有宗教亦是一种正常的现象。近年来,黑龙江人民出版社推出了两部萨满神话专集,一部是傅英仁先生的《满族萨满神话》,另一部是马亚川先生的《女真萨满神话》。两位先生都是著名的故事家,其萨满神话集为我们研究神话提供了新的材料。⑥
  图腾崇拜是原始宗教的主要信仰之一。原始人类认为图腾与自己的氏族或部落有着“亲族”方面的血缘关系。⑦满族人有拜柳、祭柳的传统。在满族萨满神谕中,更是将柳作为神或生命的象征。吉林珲春满族那木鲁都氏的神谕中说:“很古很古的时候,世上还刚刚有天有地,阿布卡恩都里把围腰的细柳叶摘下了几片。柳叶上便长出了飞虫、爬虫和人。大地从此有了人烟。”⑧在这里,天神阿布卡恩都里摘下来的几片叶子变成了动物和人类,柳叶具有生命的价值与意义。
  在满族民间,已经搜集到的神本子大约有一百多种。这些神本子是满族萨满、各姓家族一代代传下来的。时间长的有几百年,短的有几十年。所谓“神本子”,就是记载满族萨满神歌的本子。满语称作enduri bithe,即“神书”。神书基本上是用满文记录下来的。后来,由于人们不懂满文了,便采用汉文记满语音的方法来记录,祭祀时就读这种汉文记音的满语。从现有神本子看,保留比较完整的当属松花江沿岸的佛满洲石克忒立(石氏)家族神本子。
  石氏家族的萨满神本子共有六册,其中包括家神本和大神本,共有神歌约100首。此外,还附有神名、神谱以及1700多个满语词。这些神歌全部采用汉文记录满语音的形式,并且都用粗糙的高丽纸写成,一直保留在萨满的手里。大神神歌主要有按巴瞒尼、巴图鲁瞒尼、鸟神、黑熊神、野猪神、飞虎神、雕神、鹰神等。家神神歌主要有佛多妈妈、奥都妈妈、祭天、求太平、除病灾、出兵等。比如《按巴瞒尼》中的开头几句:
  (满文汉字记音)
  爱一 莫讷 秃拉滚得
  卧一 莫讷 札林得
  山眼 阿林 哈打 特哈
  很一 阿巴卡 七 瓦西哈
  (大意)
  是什么原因
  为了谁家
  请居住在白山峰上的
  从高高天上降临的(神)①
  整个石氏家族萨满神本子的语言形式就是如此,即用一个个汉字来记录满语词。但仅从汉字记音来看,满语的尾韵特点很清楚。第一行与第二行相押,即“得——得”相同;第三行与第四行相押,即“哈——哈”相同。应该说,满族在清代前期的时候基本上都应用自己的民族语满语,只是到了后来大都不懂满语了才采用了这一不得已的办法。这些神歌的语言形式,也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这种语言转换的实际情况,并为满族语言文化研究提供了材料。
  20世纪80年代初期,石氏家族的老萨满们还健在。当时,为了抢救民族宗教文化遗产,研究者们曾多次访问这些萨满,并且留下了大量珍贵的记录。石氏家族的几位萨满还曾到过北京进行萨满仪式的表演。到目前为止,已经出版的有关石氏家族萨满研究的书籍有《满族萨满神歌译注》(宋和平)、《满族萨满跳神研究》(石光伟),另外,我还有《满族石克忒立氏萨满烧香跳神舞》的录像资料。可以说,石氏家族及其萨满为满族的宗教文化研究作出了很大的贡献。此外,其他一些满族家族的萨满祭祀音像资料也得到了很好的保留,如《中国满族萨满教》、《满族瓜尔佳氏萨满祭祀》、《满族尼玛察氏野神祭》等。

附注

 (唐)唐太宗文皇帝御撰:《晋书·四夷传》,见《二十五史》,第296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书店,1986。; (宋)李昉:《太平御览》,第3472页,北京,中华书局,1960年影印本。; (宋)乐史:《太平寰宇记》,第4页,光绪八年金陵书局刊行本。; (元)脱脱等修:《金史·礼八》,见《二十五史》,第7007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书店,1986。; 同上。; 同上。; (元)脱脱等修:《金史·礼八》,见《二十五史》,第7007页,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书店,1986。; (元)脱脱等修:《金史·礼八》,见《二十五史》,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上海书店,1986。; (宋)徐梦莘著:《三朝北盟汇编》,卷三,第21页。; [清]阿桂等撰:《钦定满洲祭神祭天典礼》,满文本,中央民族大学图书馆藏,卷六,第42页。; 崇彝:《道咸以来朝野杂记》,第33页,北京,北京古籍出版社,1982。; 秋浦主编:《萨满教研究》,引言第2页,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5。; [清]阿桂等撰:《钦定满洲祭神祭天典礼》,满文本,第9页,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图书馆藏。; 刘厚生编著:《清代宫廷萨满祭祀研究》,吉林文史出版社,1992。; 【清】崧佩等撰:《恭祭神杆礼节之册》,光绪二十四年(1898),清殿本。; 【清】杨宾撰:《柳边纪略》,见《龙江三纪》,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5。; 【清】方式济撰:《龙沙纪略》,见《龙江三纪》,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5。; 【清】吴桭臣撰:《宁古塔纪略》,见《龙江三纪》,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5。; 【清】西清撰:《黑龙江外记》,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1984。; 吕萍:《满族萨满神话解读》,载《民族文学研究》,2008(3)。; 岑家梧著:《图腾艺术史》,北京,学林出版社,1986。; 富育光、孟慧英著:《满族萨满教研究》,第204页,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1。; 宋和平:《满族萨满神歌译注》,第37页,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93。

知识出处

满族萨满文化遗存调查

《满族萨满文化遗存调查》

出版者:民族出版社

出版地:2010

主要内容包括:满族萨满文化遗存之萨满、萨满信仰、萨满仪式、萨满神歌、萨满艺术以及萨满访谈录、萨满文本等。本书是国内第一部有关满族萨满文化遗存的著述,对满族萨满文化遗存情况进行了较为细致的梳理,将为后人留下珍贵的萨满文化研究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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