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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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风雨奴尔加》 图书
唯一号: 320020020210041445
颗粒名称: 第九章
页数: 9
页码: 68-76
摘要: 连日来,大首领阿库沙吾提带着努尔巴西提、窝阔什和上次去县上参加过会议的几个部落首领,几乎将奴尔加草原都走遍了。连过去很少去的最远的阿吾勒,也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内容

连日来,大首领阿库沙吾提带着努尔巴西提、窝阔什和上次去县上参加过会议的几个部落首领,几乎将奴尔加草原都走遍了。连过去很少去的最远的阿吾勒,也留下了他们的足迹。
  这种情况在以前是不多见的。以前只有当一些地方发生了比较重要的事件需处理,或有十分紧迫的问题要解决,或有重大庆典去参加,大首领才会亲自出马,并在来或去的路上顺便巡察经过的阿吾勒。
  但这次却不同,鉴于目前形势,特别最近出了司达克的事,阿库沙吾提便对自己的草原产生了深深的疑虑。为了稳定牧民情绪,保证草原安宁,他决心要尽到自己最大的努力。
  这次遍走草原,他是想一方面了解各处的实情,做到心中有数;另一方面也利用自己在牧民中的威望,安定他们的人心,以避免一些人走上邪路,造成内部分裂和不必要的损失。
  几天走下来,从整个草原的情况看,他还是放心的。绝大多数牧民都在安心放牧,并为夏季的转场提前做着准备。外界发生的事,除过前几天阿吾勒被抢使人们仍心有余悸外,其他的并没给他们带来太多不安。
  阿库沙吾提对大家进行了安慰与劝导,说自己一定要尽到大首领的职责,依靠县上尽力保护好牧民的利益。同时他也强调了内部团结的重要性:“劳动会给明天带来欢乐,团结会给明天带来胜利。谁背弃部落,谁背弃众人利益,谁必将被遗弃而遭可悲下场!”
  但也有个别地方,主要是窝阔什以前带来的那个部落,情况却令人有些担忧。据一些牧民反映:司达克虽然跑了,但这里还有他的人。这些人在暗中活动,散布对新政府的不信任,听说有人还和阿勒泰方面有联系,准备时机到来时参加举事。
  关于阿勒泰的情况,阿库沙吾提前面就听说过,这次县上开会金书记又讲了:那里的个别哈萨克上层人物煽动不明真相的牧民进行武装起事,在富蕴、青河一带发展了不少人……
  这件事对新疆哈萨克影响较大。但阿库沙吾提没有想到自己的治下竟然有人准备响应,而上次窝阔什汇报情况时,可没有提到这些。
  阿库沙吾提对遭抢劫和惊扰的牧民进行了安慰,同样对大家进行了劝导,并强调了团结的重要。最后他又要求这里的部落首领和窝阔什进一步做好工作,特别对那些企图走邪路的人,要逐个摸清底细,晓以大义,使其警醒。
  其实窝阔什在前面听到有人反映情况时,就已经感到很不自在了。因为这个部落的绝大部分人,都是他从阿勒泰那边带来和由他们发展起来的,所以这里出现的问题,他便有责任首先了解并处理好。但是现在他却陷入了被动,脸上不由红一阵白一阵。
  但窝阔什毕竟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他很快就镇静下来,说一定按大首领的吩咐办,认真做好这里的事情。
  大首领他们回来的第二天傍晚,县上就来人了。他们一行共五人,有工作队队长郑义胜,队员邢清和、邵明忠,还有两个年轻人。
  这两个年轻人我们前面还未提及。他们一个是李新民,解放军部队到兰州时入伍的战士,当时就在郑义胜的连队。他头脑机敏,能吃苦,前段时间和郑义胜一起转业,现任县委组织部干事。
  另一个是张毅甫,新疆人。他曾随父亲在草原经商,学会了哈语,这次被政府吸收当了翻译。
  这次阿库沙吾提在县上开会,见过郑队长,两人认识;还有邵明忠,不但认识,而且还是他比较赞赏并被视为“朋友”的人。
  原来解放以前,邵明忠在税局工作,且有段时间负责牧区税收,所以常来这里。那时的税牧任务虽然重,但老邵为人正直,不但不坑害牧民,而且还如实向上反映情况,帮助困难户申请减免税课,为此深得牧民信赖。
  一九四八年秋,有一部分牧民遭灾,生活困苦,邵明忠因此亲自代笔为民请命,结果惹恼了县府,给他安了个“身为税局人员,带头罢税”的罪名,并被投进监狱。直到去年新疆解放后,上面审查在监人员,他才被甄别释放,回到新税局。
  最近他被任命为新税局牧税股股长,这次又抽调进了牧区工作队。
  阿库沙吾提和郑队长、邵明忠相互问了好。郑队长又向阿库沙吾提介绍了其他同来的人,然后说这里遭抢劫的事县上已知道,县领导非常重视,准备研究解决办法。现在他先代表县领导向大首领和遭劫的牧民表示慰问。
  阿库沙吾提讲了他们这次巡察草原的情况,特别讲到少数人相信谣言,有叛离的倾向;并对今后草原可能会遭受外来骚扰,提出了自己的担忧。
  阿库沙吾提讲到的情况,引起了郑队长的重视。关于前一点,他希望大首领能够进一步做好工作,防患于未然,并要求邢清和与邵明忠全力配合;关于后一点,他说回去一定向县上汇报,并希望大首领先考虑提出个方案,以便县上研究决定。
  接着,郑队长讲了最近县上发生的二十团叛乱并被平息的事。
  原国民党骑六旅在昌吉驻有两个团,后参加和平起义被改编成中国人民解放军骑七师二十团。这个团里的个别军官因以前贪污作恶,怕以后受到惩处,所以乘新政权忙于建政之机,煽动一部分不明真相的士兵发动武装叛乱。
  他们原打算叛乱后先洗劫昌吉县城,然后汇合其他地方的叛军逃往国外。但他们的活动被改编后派去的团领导察觉,并及时做了瓦解工作。结果开始叛乱时,只有较少一部分人参加,并遭到有力打击。
  叛军大部分缴枪投降,一小部分窜向阜康等地,后也被消灭和活捉。但还有极个别人,据说化装成老百姓隐藏到了农村或牧区。
  “不知道有没有跑到这里的,但我们要提高警惕。”
  这天晚上,郑队长他们就吃住在阿库沙吾提家。
  第二天,他们又在阿库沙吾提和努尔巴西提的陪同下,走访了一些阿吾勒。当时正值四月初天气,山里的温度乍暖还寒,一些地方的牧民得病较多,但缺少医药。郑队长答应回去想办法解决一些药品送来,以减少牧民病痛。
  这天晚上阿库沙吾提和努尔巴西提回去了,郑队长他们五人住在牧民家。郑队长县上事多,打算明天就带李新民和张毅甫回县城,邢清和与邵明忠则留下,继续走访牧民。
  郑队长临走前告诉邢清和与邵明忠,说很快就要给他们配一个正式的翻译——他名叫哈尼扎提,哈萨克族,本地人,是个有知识有头脑生性欢快的年轻人,马上就要从迪化的翻译班毕业。“现在嘛,翻译的事就先让老邵兼着喽。能者多劳,你就辛苦一些吧。”
  邵明忠以前在牧区工作多年,也算个“哈语通”,况他又和许多牧民熟悉,所以行动起来倒也方便。在以后的三天时间里,他和邢清和走了不少地方,进了许多毡房,也结识了一些牧民朋友。阿坎老爹就是他们这次认识的。
  三天后他们回到大首领处,便听到努尔巴西提说,去年十月曾经到过这里的那个哈族皮货商又来了。他那次来并没收皮毛,而是散布了许多谣言,父亲曾怀疑他不是真哈萨克,也不是皮货商。据说他这次来得神秘,进了南边的阿吾勒就不见了人影。父亲已经责令窝阔什去调查。
  这事引起了邢清和与邵明忠的警觉,使他们想起郑队长说过的参加二十团叛乱的人化装进入农村牧区的事。
  “他会不会是二十团的人呢?”
  邵明忠自问着,便突然想起了一个人。这人名叫冯克中,是原国民党驻昌骑兵团的参谋。他的祖父是汉族,祖母是俄罗斯族;后来他的父亲又娶了一位哈萨克姑娘为妻。以前因公事邵明忠曾和他打过交道。
  部队和平起义被整编后,冯克中在二十团仍当参谋,据说是这次叛乱的骨干之一。但是叛乱平息后,却没找到他的下落。他精通俄哈汉三种语言,听说以前就和山上的人有联系。这人会不会就是他呢?
  邵明忠给邢清和介绍了自己知道的情况,并征求他的意见:“我们是不是到那边去看看?”邢清和同意。然后他们又去见阿库沙吾提。
  阿库沙吾提现在仍然是这里的大首领,且又是工作队副队长,郑队长走前给邢清和、邵明忠交代过:一定要尊重和服从他,凡事多征求他的意见。
  阿库沙吾提也同意,但说那边情况较复杂,要他们多注意安全。
  邢清和与邵明忠走后的第二天夜里,阿库沙吾提正准备上床安歇,努尔巴西提却突然进来报告说:有个外地人来求见,说有重要信件送给你。
  阿库沙吾提赶忙起身迎接。
  来的是个中年人。他脸颊削瘦,胡子凌乱,满头满身的尘灰,乍一看一副疲惫邋遢的模样,但仔细看眼里却闪着狡黠的光芒。
  来人自报了姓名,说他是迪化南山一个部落的首领,本来要派人来给阿库沙吾提送信,但因为事情重要又十分紧急,所以就亲自来了。他又说自己早晨从那边动身,路上换过一次马,现在才赶到这里。
  阿库沙吾提以哈萨克对待来客的礼节向他问好,表示欢迎,并慰问了他的鞍马劳顿,然后便打开他递过来的信。
  原来这封信是邻近几个县的一部分部落首领联名写给他的,信的主要内容是:
  解放军进疆,新政权建立,哈萨克将会面临被奴役和遭受灭顶之灾的危险。现阿勒泰已起事,我们准备响应。为了结盟齐心,号令万众,我们打算近日在迪化南山某地聚会,举行仪式并商讨重大事宜。
  还说鉴于大首领所属人众,威名远播,所以诚请他能按时赴约,以壮哈萨克雄威……信的后面还讲了一些诸如“民族大义”“奋斗求存”及“顺者存,逆者亡”和“违背众意者必遭屠”之类的话。其中不乏威胁的意味。
  阿库沙吾提看着信,脸色越来越阴沉。这信后签名的人中有几个他认识,如迪化的卡汉,景化的达乌什等。他们以前都得到过旧政府重用,有的当过副县长,有的当过省参议员,是曾经显赫过一时的人物。所以他们敌视新政府,他并不觉得奇怪。今年初来这里拜访他的使者中,就有他们派出的人。
  那个来送信的人看到阿库沙吾提沉默无语,且脸色不悦,便开始说话了。看来他是个擅长言词的人,难怪他们要派他来。
  他前面说的话是赞扬阿库沙吾提的功德与威望的,直说得雪山也显低,草原也显窄;中间又说到大家对他急切的等待之情和事成之后给他的利惠,又说得如同干枯的牧草盼雨露,众臣捧王上宝座;但最后他毕竟还是露出了一些凶相,咬着牙,瞪着眼,用低沉但又绝然的语调说:
  “不识金子的人,将金子当成沙石;不会看羊的人,将肥羊当成骨头。现在是坐骑到了岔路口,一边是盛情相邀,共享尊荣;一边是背离众愿,刀兵相见。大首领睿智达理,何去何从……”
  大首领知礼守义,一般不打断别人说话。但现在面对这样一个满嘴华丽言词,且滔滔不绝讲着一些不明是非道理话语的人,他终于失去了耐心,便摆手让他停下来。他说:
  “是金子是沙土眼睛知道,是肥羊是骨头心里知道。前面的路怎么走,我阿库沙吾提已经选定。我不会去参加这个会,客人请回吧。”
  来人看看自己精心编演的游说并未打动阿库沙吾提,且这么快就接到了逐客令,心中很不是滋味。他话外有音地又问了一句:
  “那么大首领看来是真的要与众首领为敌,且要拿奴尔加草原牧民的鲜血去冒险了?”
  阿库沙吾提品出了他话中的意味,但他压住了心中的愤怒,尽量平静但却冷峻地说:
  “不是树要动,是风在动。我的态度已经表明,你不要多说了,请回吧!”
  “难道大首领不想写封回信吗?来而有往,这也是礼仪呀!”
  “不用了!”
  来人还想说什么,阿库沙吾提已经喊努尔巴西提送客了。他只好悻悻地走出毡房,并忿忿地上马而去。
  这时天已经快亮了。阿库沙吾提虽然从刚才的一幕中走出,但心里却难以平静。
  他回味着那人刚才说过的话,特别是他最后说的话,想到自己这次没有顺从他们,可能会招来报复。而根据已经发生的南边阿吾勒被抢的情况看,这种可能就几乎可以说是一种必然了。
  他在思谋着对付这即将来临的局面的良策。
  这时他想到最近自己已经考虑过的事:能不能在县上的帮助下建立自卫武装呢?这样无事时可以防备,使大家安心;若真有了事则可以对付,保卫自己。
  这个想法逐渐在他的心里确定下来,他打算立即给县上报告。而上次郑队长来,也提出要他在这方面拿出意见呢。
  这时天已大亮。他叫来努尔巴西提,让他立即骑马去找邢清和与邵明忠来,说有要事和他们相商。他是想征求他们意见,如果同意,则打算让他们回县上去提出请求,并顺便报告外地有人来送信并进行威胁的事。
  中午时分。邢清和与邵明忠和努尔巴西提一起回来了。
  邢清和与邵明忠向阿库吾提汇报了这两天在南边部落里了解到的情况:
  据一些牧民讲,前几天那里确实去过一个皮货商,而且在一些毡房中串走,但并没有收货,不知都干了些什么。他们进行了暗访,但没有发现他的踪迹。根据一些情况判断,可能那里有人保护他。
  还有那里的各种谣言也非常盛行,比如说“新政府长不了”,“阿勒泰的人要过来”,甚至还有人说“大首领准备要让位”等。
  “从种种迹象看,那里的情况比较复杂,如不采取措施,可能会出问题。”他们结束了汇报。
  阿库沙吾提也向他们讲了昨夜来人送信邀他开会、遭他拒绝及受到威胁的情况,并谈了自己对未来形势的分析与估计。最后又说到为了维护奴尔加草原牧民的安全,拟请求县上同意并帮助成立自卫队的打算,并征求邢清和与邵明忠的意见。
  根据对最近情况的了解与感受,邢清和与邵明忠认为阿库沙吾提对形势的分析与估计是正确的,提出建立自卫武装也是及时和必要的,所以都表示赞同。
  “那么就有劳两位了——我想请你们去县上汇报这里近几天发生的事,并正式向县上提出成立自卫武装的请求。”
  邢清和与邵明忠自然是满口答应,并准备马上行动。
  “别着急,今天已经晚了,明早再动身。最近大家都忙,我也顾不上多招呼你们,今晚就在我家吃饭休息吧。但请你们听明白:今天是我请客!我们哈萨克有句古语:如果在太阳下山时放走客人,就是跳进河里耻辱也洗不清……”
  阿库沙吾提说这话是有原因的。原来工作队有纪律,在谁家吃饭都必须交伙食费。但有些牧民,特别像阿库沙吾提这样的人,给钱他们是坚决不收的。幸亏邵明忠有经验,在来以前就与邢清和买了许多哈萨克必需的生活用品,这样他们就可以用大抵相等的物品来补偿主人。
  前几天他们和郑队长一起住在这儿,就是这么办的。所以大首领才如此说。
  邢清和与邵明忠笑笑,他们心里明白该怎么办。
  努尔巴西提听到要留工作队的人吃饭住宿,十分高兴,早已给母亲打招呼,让她准备了。
  因为建立自卫武装是比较重大的事,所以阿库沙吾提晚上给县委金书记、李县长和郑队长写了一封信。
  第二天天刚亮,邢清和与邵明忠就带上信骑马动身去县城。

知识出处

风雨奴尔加

《风雨奴尔加》

出版者:新疆人民出版社

出版地:2003

长篇小说《风雨奴尔加》以20世纪50年代初新疆剿匪平叛的真实历史事件为素材再创作而成。该书讲述了以昌吉南山牧区哈萨克首领阿库沙吾提为代表的奴尔加草原牧民,紧紧依靠人民新政权,在县工作队的帮助下,组织自卫武装,与反派势力作殊死斗争,最终配合解放军平定个别反动人士和国民党残余发动的武装叛乱,给奴尔加草原带来安宁和幸福的感人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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