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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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风雨奴尔加》 图书
唯一号: 320020020210041442
颗粒名称: 第六章
页数: 7
页码: 44-50
摘要: 一九四四年,盛世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终于走了。新疆各族人民总算舒了一口气,他们盼望着日子能有个转机。就在这一年,吴忠信就任新疆省政府主席。

内容

一九四四年,盛世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终于走了。新疆各族人民总算舒了一口气,他们盼望着日子能有个转机。就在这一年,吴忠信就任新疆省政府主席。
  这年五月,昌吉县建立乡保甲制度的工作完竣,奴尔加草原部落联盟大首领阿库沙吾提当了牧业乡的乡长。这时的他,对新政府充满希望,想着他们能像自己宣扬的那样“施行仁政”,给草原带来安宁与富足。所以这一年的七月县上号召向全国抗日战争捐献物资时,他代表奴尔加捐出军马一百匹。
  但是过了不久,他的希望就开始破灭了。这首先是因为政府对牧区的税收仍然没有减少,每年都有大批的马、牛、羊被赶走,牧民依旧在贫困中挣扎。其次是政府对哈萨克民族的不信任态度仍然在延续,他们仍被视为有反骨的野蛮民族,稍有风吹草动,便会受到惩处和镇压。
  一九四五年春,与昌吉毗邻的景化县南山牧区遭受旱灾和狂犬病的双重灾祸,牲畜和人死亡不少,牧民生活陷入困苦之中。
  在一个名叫低滩的哈萨克部落里,受灾祸程度最为严重。一些人打算到县上去请愿,请求减免税课,并发放救济款赈济灾民。消息传到景化县城,并很快又传到省城,但是情况却变成了“那里的哈萨正密谋造反”。
  省政府十分紧张,在经过一阵蕴酿后,决定派兵镇压。
  又是骑兵,连夜开往低滩包围了那个部落。几个出头主事的人听到消息后便逃跑了,但是被抓了回来;一些有猎枪的人吓慌了手脚,胡乱放起了枪。这些都印证了“谋反”的事实,于是政府的骑兵们开始大打出手。
  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冲进毡房,见人就杀。一部分牧民被驱赶进树林,遭到残酷的杀戮,连孕妇和孩子都没被放过。有一个孕妇跪在地上求饶,但骑兵们正杀在兴头上,不但用刀剐了她的肚子,还将已七个月的胎儿也用刺刀刺死。
  毛里达巴依、胡那比亚等人全家老小一个也没有逃脱,使他们的家族永远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这次屠杀中有近三百名手无寸铁的哈萨克牧民丧生,另有二十余名半农半牧的汉族人也被杀。
  这次惨案震惊了新疆。较早得到消息的阿库沙吾提心直往下沉。后来利用转场的机会,他悄悄前去看望过景化南山的大首领尼哈迈德,听他讲述了事件的详细经过。悲愤之余,他安慰了尼哈迈德,并募捐了一部分牲畜支援他们。
  这件事使阿库沙吾提对新政府产生了深深的怀疑。但那时他和本县政府的关系处理得还算不错,所以他对奴尔加牧民的安全倒没有过多担心。
  可意想不到的事终于也在他这儿发生了。
  这年夏末时节,有七个奴尔加的牧民赶了上千只牛羊,准备进县城市场进行交易。
  从前牧民出卖牲畜和购买日用杂品都是通过中间人进行的。
  这些中间人一部分是商人。他们将牧民常用的茶、香料、大布、土纸、食糖、毯子、口袋等物品运到山里,以提高数倍甚至十倍以上的价格廉价换取牧民的牲畜以及皮、毛等畜产品,从中牟取高利。因为他们运来的都是牧民生活的必需品,所以牧民只能忍受剥削。
  还有一部分人是“牙记”,即买卖的经纪人。牧民需要卖牲畜,由他们给联系买主,并帮助完成交易的全过程。这些人也都是低价进、高价出,从中牟取高利,使牧民遭受很大损失。
  一九四四年后,政府提倡繁荣集市贸易,有个别牧民尝试赶牲畜进城直接和买主交易,取得了较大利润。
  此次进城的七个牧民,赶着自己和他人托带的千余只牛羊,经过数日艰难跋涉,终于在集市日如期来到昌吉县城。
  他们一进市场,便有许多买主和牙记围上来。那些牙记常和哈萨克牧民打交道,大都懂哈语的行话。他们和卖主交谈着,打问着价格。
  一个面带微笑、外表和善但心怀狡诈的小个子牙记,认为发财的机会来了,便很快串通了另外几个牙记和买主,狠命往下压价格。他们出的价格和在山上收购价差不了太多,牧民自然不同意,所以一直僵持着。
  眼看快过中午了,牛羊连一个也没有买出。这样下去,如果到了晚上,牧民还得找圈牛羊的地方,那麻烦事就多了。而如果今天卖不出错过了集市,就会更难办。所以七个牧民商量了一阵,决定按那个牙记和买主出的价格卖牲畜。
  但那个狡猾的牙记似乎也看出了牧民的担忧,便说原出的价格太高,要向下降两成才能购买。
  七个牧民一合算,这个价格比在山上卖得还低,知道是这个无赖串通捣鬼。他们虽然又急又气,但无论如何也不愿睁着眼往黑窟窿里跳,便说按原价一分也不降,否则宁愿将牲畜赶回去。
  说着,他们就赶开了牲畜。
  那个家伙一看急了眼,心想到口的肥肉不能就这么丢了,所以赶快说要按原价进行收买。但牧民们已经看穿了他的嘴脸,对他完全失去了信任,所以一边仍然赶牲畜,一边说不卖了,再加价也不卖,他们要赶回去继续放牧。其实他们是想用这个办法摆脱那个牙纪,然后和别人交易。
  那家伙一看弄巧成拙,不由恼羞成怒。他仗着自己人缘熟,便煽动其他牙纪和一些买主说,这几个哈萨不讲信用,说好的价格不遵守,白白耽误了他们时间,这样不行,现在不卖也得卖!说着便开始抢赶牲畜。
  牧民愤怒了,有一人上前阻挡抢赶牲畜的人,因此和他们扭在一起。
  这时,县城民团执勤的人来了,制止住扭打的人,并问事情的缘由。
  那个无耻的牙纪便造谣说自己购买牲畜已付了钱,但卖主反悔不让他们赶牲畜。另几个牙纪也帮腔作势地做了假证。执勤的人信以为真,便粗暴地训斥了牲民,并让牙纪们赶牲畜。
  牧民们语言不通,虽极力辩解,但执勤的却一句也没有听懂。情急中,有一个牧民拿下了肩上的猎枪,说谁敢动他们的牲畜,就让谁头上开花。
  执勤的一看情况不妙,便假意推托说自己不太了解情况,不好处理这件事,便抽身走了。牙纪们还在与牧民纠缠。
  没过多久,便见有一队县城的警察赶来。
  原来是那个执勤的人去警察局报了案,说有山上的牧民带着枪进了城。赶来的警察们挥舞着手中的枪,通过翻译要几个牧民下马,说要带他们去警察局说话。
  那个带猎枪的牧民首先受到威逼,被要求立即交出他的枪来。他慌忙中突然想策马跑掉,但警察开枪了,他被击中落下马来。还有四个牧民也抖开马缰,本已跑出一段距离,但都被警察开枪打下了马。
  集市上早已一片混乱,摆摊的、买货的……大部分人都已跑走;没有走的,也正急急忙忙收拾东西,准备往外走。在这个多事之秋,人们已经被吓出了心病,一听到枪响,便犹恐避之不及。
  转眼间,进城的七个牧民已经有五个被打死。剩下的两人看看跑不走,便只好下马,被警察捆绑着带走了。
  第二天,那两个被抓的牧民也被县警察局秘密处决了。他们的罪名均是带枪进城,企图造反。但其实是警察局经过了解,已大致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他们怕留下活口说出去不好交待,所以干脆来了个斩草除根。
  那个牙纪原是招事的主凶,看到牧民死的死,抓的抓,他心里十分得意,还以为可以捞到好处。谁知等那两个被抓的牧民惨遭杀害后,他也被抓了起来,且以后就不知死活地永远失去了踪影。
  后来听人说,他也被秘密处死了。因为他不但是这事件的祸首,而且也是个知情的活口。
  那七个牧民赶来的牲畜,全部被充了公。
  事件发生后的第三天,县上通知阿库沙吾提,让他来处理善后事宜。阿库沙吾提闻讯,异常震惊,便带了两人急急赶来县城。
  在县警察局里,局长亲自接待了他们。他给他们讲了这几个人的“反叛罪行”,还让他们看了猎枪、腰刀等所谓的“凶器”,但却没讲有两个牧民是被抓后才遭杀害的。
  阿库沙吾提听着,不由心里疑云重重:山上的哈萨克许多人都有猎枪,这一来是他们有打猎的习惯,二来出门走远路时也带着,以备防身之用;而腰刀是几乎每个哈萨克男子都要带的。单从这些,怎么能说它们就是凶器呢?还有,如果真是要造反,他们也不会就这么几个人,而且还要赶着那么多牛羊进城……
  “他们一共只有七个人,只拿着一杆猎枪和刀子进城造反,这恐怕于理不通。”
  阿库沙吾提不加犹豫地提出自己的质疑。
  警察局长心怀鬼胎,多少显得有点尴尬。但他随即一面拿出牙纪们的言证让他看,一面假装无奈地说:
  “集市上的许多人都看到了,是那个牧民先开的枪。警察没办法,只好还手,所以这事就发生了……”
  顿了一下,他又故作同情地说:
  “出现这样的事,我们也很痛心。阿乡长也不要太难过,看看是不是让你的人去处理一下尸首。然后你再去去县政府,看那里还有什么事。我想你来趟县城不容易,好好休息几天再回去吧。”
  由于没有证据,阿库沙吾提不好再说什么,只有将疑问和愤怒深深地埋进心里。
  县上有个伊斯兰教徒的墓园,但这几个人是所谓的“叛乱者”,所以按当局规定不能入园安葬。阿库沙吾提提出要和有关方面交涉,几经周折,并不得不化费一些钱财,最后总算获准进入墓园安葬。
  他暗中请人给这七名死者举行了简单的宗教仪式,然后和随来的人含泪将他们葬了。
  由于心情不好,他本来打算立即就返回草原,但是却有人告诉他,说县长要接见他。
  这次接见他的其实是个副县长,新上任不久,姓马。他对最近发生在县城的事件表示了遗憾,并说明这次让死者进墓园安葬,是他最后给有关方面打招呼后才同意的。
  然后,他又告诉阿库沙吾提县上的两项决定:一是县上即将成立参议会,经研究决定让他当县参议会议员,并准备推选他进省参议会;二是为了加强全县治安,特别是为了维护牧区安定,考虑到他的影响和威望,县上已决定让他兼任县警察局的副局长。
  面对这些是名是实的加封,阿库沙吾提并没有表现出高兴。他只淡淡地说草原上事务多,待他慢慢考虑后再说。
  马副县长又说晚上省里来人,要设宴招待,想请他参加。他婉言谢绝了。马副县长还说他来趟县城不容易,希望他多待几天。他含含糊糊答应着。
  其实这天和马副县长谈过话后,他就连夜返回了奴尔加草原。
  关于几个牧民在县城的遭遇,他没有给别人细说,只说出了事故,他们已死去,让他们所在部落的首领安慰他们的家属。同时他也告诫了各部落首领,让他们通过各阿吾勒首领转告牧民,今后不得随意赶牧畜下山进行交易。
  不久,县上的公文下来了,他被指名当了县参议员,并被正式任命为县警察局副局长。
  但景化县低滩和昌吉县城发生的事,已在他心里投下浓重的阴影。所以此后的一些会议他不但不去参加,真正认真的事他更没有做过一件。甚至于连乡长的职务,他也开始不放在心上,人们还按习惯称他为“大首领”。
  这一年的烦心日子,看来就这么过着。但是到了接近年末的几个月,却有好消息到来。
  一个是中国人民的抗日战争胜利了,九日中旬县上召开庆祝会,他也被邀请去参加。县长讲了话,县城的公务人员、各界人士的代表和百姓,手举三角旗进行了游行。因为去年在县城听过对抗日战争的宣传,并代表牧区捐献过军马,所以他心里也颇自豪。
  另一个是唐加勒克被放回来了。三年多的监狱生活,他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身体瘦得仿佛成了一把剔了肉的骨头,头发也快掉光了,而惟独那智慧的前额仍然光亮。
  他见了自己的儿子哈尼扎提,见他已长高长壮,且脸色红润,衣装齐整,心中自是无比高兴。
  这三年多中,阿库沙吾提曾派人去狱中看望过唐加勒克,给他送去过衣物用品。唐加勒克也得知大首领不但收留了自己的儿子,而且像对待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他;现在又看到儿子这副模样,感激之情不禁油然而生。
  他向大首领说了许多深谢之语,又表示从现在起要在奴尔加安家,用他的智慧启导这里的牧民,以报答大首领的知遇之恩。
  大首领向他表示了诚挚的欢迎。

知识出处

风雨奴尔加

《风雨奴尔加》

出版者:新疆人民出版社

出版地:2003

长篇小说《风雨奴尔加》以20世纪50年代初新疆剿匪平叛的真实历史事件为素材再创作而成。该书讲述了以昌吉南山牧区哈萨克首领阿库沙吾提为代表的奴尔加草原牧民,紧紧依靠人民新政权,在县工作队的帮助下,组织自卫武装,与反派势力作殊死斗争,最终配合解放军平定个别反动人士和国民党残余发动的武装叛乱,给奴尔加草原带来安宁和幸福的感人事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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