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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老风口》 图书
唯一号: 320020020210040443
颗粒名称: 上部分
页数: 7
页码: 17-23
摘要: 你知道那个小山包就是羊粪坡。在那羊粪坡上,发生了我们进疆后的唯一的一次战斗。那天晚上,我和你爹就在羊粪坡边宿营,睡到半夜便刮起了风。开始的时候,风沙只是在羊粪坡上轻轻地弥漫。不一会儿便打着呼哨将一切罩在无边的灰沙阵里,扯天扯地的风将还没来得及落下的月亮裹住了,月亮顿时失去了光辉,一转眼就被风刮得不见了。我们惊慌失措地想躲在背风里,说来也怪,那风一会儿是北风,一会儿是南风。

内容

你知道那个小山包就是羊粪坡。在那羊粪坡上,发生了我们进疆后的唯一的一次战斗。那天晚上,我和你爹就在羊粪坡边宿营,睡到半夜便刮起了风。开始的时候,风沙只是在羊粪坡上轻轻地弥漫。不一会儿便打着呼哨将一切罩在无边的灰沙阵里,扯天扯地的风将还没来得及落下的月亮裹住了,月亮顿时失去了光辉,一转眼就被风刮得不见了。我们惊慌失措地想躲在背风里,说来也怪,那风一会儿是北风,一会儿是南风。北风应该是从北边山口刮过来的,南风是从沙漠中刮过来的,两股风好像在羊粪坡迎头碰到了一快,这就形成了一个旋风。我们围着羊粪坡转着圈避风,却无处躲避,风从四面八方而来。我们只有挤在一起,任由那风沙肆无忌惮地蹂躏我们,就好像已到了世界末日。
  呜——呜——呜——
  在呜呜的风声中,大家几乎还听到了另一种声音包裹在其中。那声音时大时小,时高时低,若隐若现,和风声同时奏起,仿佛是一台大型音乐会的伴唱,更像一个女人的哭声,那哭声夹杂在风沙中,顿时让人把心悬了起来。
  这时伏在羊粪坡顶上的哨兵突然滚了下来。哨兵向我们报告,说在我们正南方发现有情况。我们连忙向羊粪坡上爬。大家上了羊粪坡向南张望,什么也看不清,却听到了牲口的蹄声。那声音有点像马蹄声,轰轰隆隆向这边逼近。你爹大喊一声,快!机枪,准备战斗。机枪手丁关把机枪架好后,那隆隆之声已很近了。一会儿,还听到喘息的声音。这时,依稀可见一队白影弯着腰摸了上来。
  口令!你爹大喊一声。
  对方没有任何回答,只是慢慢逼近。
  打!你爹果断地下达了战斗命令。顿时,机枪手丁关的机枪就响了,韩排长的冲锋枪也开了火,跟着步枪乒乒乓乓地打起来。在风中大家只能看见枪口喷出的火舌,枪声却很沉闷的,不响。子弹如流星射向敌人,正向前摸的敌人在火力压制下停止了前进。可是敌人虽停止了前进却不后退,也不还击。大家心里直犯嘀咕,这打的算是什么仗,莫非是精神战。我们见对方不还击,也停止了射击,向敌人喊话。可是,嘴一张便灌满了沙子,连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一会儿,那白影又向我们阵地摸来。你爹大惊,连忙又开火。我们一打,敌人又停止了前进,不后退,也不还击,隐约听见他们正在叽叽咕咕商量着什么。
  大家都是老兵了,大小战斗参加过多次,啥阵势没见过,遇到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打了一个时辰,敌人不但没退,反而更进一步逼近了。对方一枪不发,一声不吭,打的是哑巴仗。你爹判断,这可能就是乌斯满土匪,他们选在天气恶劣的深夜行动,是为了隐蔽自己。为了联络也为了防沙,他们都戴着白布巾。他们不还击,却凶悍异常,善于短兵相接,使用“比夹克”(匕首)。他们想等我们子弹耗尽,再冲上来和我们拼刀子。这太可怕了,我们才一个排,敌人至少也有好几百。你爹迅速做出了判断,这样打下去要吃亏,必须派人回去请团长增援。这样,你爹就让我带一个战士回去求援,他带领韩排长的一排在那里阻击敌人。
  我回到驻地,发现部队正在进行另外一场战斗,人和风的战斗。大风已经完全占领了部队的营地,营地一片狼藉,那些帐篷成了大风攻击的对象。帐篷成了戈壁滩上的异物,所有的帐篷对大漠来说都是怪异的,好像能立在那里就是对大风的挑战,这让风无法忍受。大风用无形的手发狂地撕扯帐篷,就像有千年的仇恨。在狂风中,帐篷就像飞奔的车轮在地上翻滚,战士们紧紧地抓住帐篷的一角,在狂风中奔走相告:
  “帮帮忙,帮帮忙。”
  喊也没用,这时候谁也帮不了谁。有些帐篷像降落伞在天上飘荡,在帐篷的下面吊着一个不愿意松手的战士,两条腿时而着地,时而腾空,高呼雀跃。更多的帐篷已经无影无踪了,它们在风中狂奔,消失在大漠之中。在一个大帐篷四周,警卫排的十几个战士正不要命地拉着绳子在风中使劲,护着那顶大帐篷不舍得放弃。战士的表情就像便秘,脸上的怪状让人害怕。
  我问一个正在加固的战士,团长呢,团长呢?他也说不出话,指指帐篷。我一头撞进在风中飘摇的帐篷。帐篷里一派忙乱,团长和政委每人怀里抱着一捆文件,正惊恐万状地观察着帐篷的表现。
  我向团长作了报告,说敌情严重,必须马上增援,否则我们一排将全军覆没。团长气急败坏地将文件往地上一摔,骂:打了这么多年的仗还没有这么狼狈过,打,打他个狗日的。团长说着和我来到帐篷外,他命令那些战士们放弃手中的帐篷,拿起武器,准备战斗。团长命令我给一营带路先行,他带大队人马随后。就这样我们浩浩荡荡地杀奔羊粪坡而去。
  由于风沙大,部队又走得急,走了一半就迷路了,在戈壁滩上绕了个大圈子也没找到战场。等找到羊粪坡,天都大亮了。
  我去求援后,你爹和韩排长他们一直坚守在羊粪坡上阻击敌人,没有后退一步。天亮后,“白军”终于在晨曦下原形毕露了。
  那是一群羊。
  韩排长后来对我说,胡连长望着羊傻眼了,他连忙命令我们停止射击,直起身子望望发白的东方,“呸”地吐了口沙子,还骂人。
  “日恁娘,打了一夜是群羊。”
  胡连长骂过了,望望正发愣的大家,喊:“愣啥愣,还不快去抢救呀。”
  胡连长说着带领大家连滚带爬地冲下了阵地,扑向羊群。当时,胡连长抱着血泊中的羔羊,神情极为复杂,说:“这是谁的羊,咋这么傻呢,打都打不走。这下完了,打死这么多,赔都赔不起。”
  就在你爹一手提枪,一手抱羊,血染战袍,立在羊群之中做勇士状之时,大部队终于赶到了。大部队源源开来,人们望着战场,望着血染的勇士,啼笑皆非,只有按兵不动,原地待命。大家望着你爹一时反应不过来,连团长都在那里发愣。
  这时,我们看到从太阳升起的地方远远地飘来了一个红点。那红点越来越大越来越近,像一朵开放的花。近了,我们才发现那是一匹正奔驰的枣红马,扬鞭催马的是一位披着红纱巾的维吾尔族姑娘。那马跑得真快,像一团火,维吾尔族姑娘脖子上的红纱巾像火苗,红纱巾一半缠在脖子上,一半在身后飘荡,像一道火光。
  大家有些迷茫地望着那骑骏马披红纱巾的维吾尔族姑娘,又怀疑是传说中的海市蜃楼。那姑娘飞马冲到羊群边,一提缰绳,枣红马前蹄腾空而起,昂首嘶鸣。姑娘望着倒在血泊中的羊群,大惊失色。她滚下马来,扑进羊群,抱着一只受伤的羊羔,失声痛哭。我们望着痛哭中的维吾尔姑娘,面面相觑。
  那维吾尔族姑娘哭够了,起身走到你爹面前,怒目而视。她冲你爹大声质问,你爹不懂维语,傻乎乎地站在那里干瞪着眼,无辜得不得了。维吾尔族姑娘见你爹不理她,扬起鞭子就给了你爹一下。你爹挨了鞭子也毫无反应,望着眼前的姑娘,木木地立着,鞭子仿佛是打在别人的身上。维吾尔族姑娘急了,一把将你爹的军帽抓了下来。这时,你爹才如梦初醒,伸手要军帽,那维吾尔姑娘又一鞭子抽在你爹手上。我看你爹打了一颤,把手缩了回去,皱起了眉头。
  维吾尔族姑娘抢走了你爹的帽子,转身跨上了枣红马,扬鞭而去,转过一个沙包,眨眼就消失在了太阳升起的地方,真是来无踪去无影,简直像一个梦。
  团长这才走到你爹面前,问怎么回事?你爹回答:“日恁娘,打了一夜是群羊。”
  团长一下就火了,问:“你日谁娘?”
  你爹见团长火了,连忙解释,说:“团长,你别误会,俺不是日恁娘。”
  团长这下更火了,喊:“来人呀,给我绑了。”
  团长话音未落,葛大皮鞋上去用绑腿把你爹结结实实地来了个五花大绑。看得出葛大皮鞋绑人还真有一套。团长指着你爹的鼻子道:“我到底要看看你敢日谁娘。”我连忙上前向团长解释,说胡连长不是这个意思,这是河南人的口头禅,并不是他真要日谁娘,他打死了老乡的那么多羊还敢去日谁娘呀。团长冲我就来了,说马长路你闭嘴,你是指导员,打死这么多羊你就没有责任了?你们满嘴粗话还像个革命军人吗?团长指着你爹说,看看他,看看他,血染沙场呀,英雄呀,你一下打死了维吾尔老乡的这么多羊,你闯大祸了。我们刚进疆,少数民族根本不了解我们,这下怎么办?这关系到民族政策,这影响到军民团结。处分,非给你处分不可。
  团长正训着你爹,那维吾尔族姑娘又来了。这次不是一个人,带来了一帮子维吾尔族人,好几十个,都骑着马,手里挥舞着农具当武器,吆喝着。
  “郎死给、郎死给……”
  我们虽然听不懂他们吆喝什么,从他们表情上可以看出,他们非常生气,是在骂人,要打架。在新疆生活几年后,我们大概懂了点维吾尔语,知道“郎死给”是骂人的话,相当于汉人的“他妈的”之类。维吾尔族人下马后看着血泊中的羊群显得极为悲伤,男男女女的都抱着血泊中的羊哭了起来。
  “喂江(啊哟)——喂江——”
  他们哭声很大,就像是在合唱,仰着脖子,挣着青筋,其间还伴随着颤音。哭的声音很高、很高,就在那哭声高得快要崩断的时候,一滑就低了下来,变成了呻吟。每一个人都竭力地哭,就像比赛谁哭得声音更大,其间还夹杂着诉说的内容。我们听不懂维吾尔语,不知道他们哭羊的内容是什么,不过他们哭着的倾诉内容本身就是含混不清的,好像内容已不重要,哭本身才是重要的。
  女人哭我们能理解,大男人也在“喂江、喂江”地哭,我们就觉得奇怪。后来,见得多了也就不奇怪了,无论是维吾尔族男人还是女人遇到伤心事就哭,遇到高兴的事就唱,就跳,属于那种想哭就哭、想唱就唱的民族。
  这样的哭我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也是第一次听到。我们都傻在那里,许多战士都流下了眼泪,特别是你爹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跪下了,泪流满面的,就像一个接受审判的人。这时候要是审判你爹那肯定是死刑。维吾尔老乡太会哭了,能哭死你爹,把你爹哭成了天下第一罪人。
  在哭中那戴红纱巾的维吾尔姑娘指着你爹说了一阵什么,这时,一群维吾尔汉子拔出“比夹克”(刀子)就向你爹围了过来,团长见状命令警卫排把你爹和他们隔开,保护了起来。
  这时,秦安疆上去劝,喊着:“恰达克,吆克,恰达克,吆克。”
  维吾尔族人就说:“恰达克,吐噜吐噜,恰达克,吐噜吐噜。”
  我问秦安疆和他们说的什么?秦安疆说,我告诉他们麻烦没有,没问题,他们说麻烦多得很,问题大了。我对秦安疆说,既然你会他们的话,就给他们解释一下,这是个误会,我们也不是有意打死他们的羊的。秦安疆说,我就会几句,还是在书上学的。我瞪了秦安疆一眼,让他将来好好学习维语。
  就在这时,团里的买买提翻译及时赶到了。他是我们从迪化(乌鲁木齐)带来的,他老家就在这一带,是师里分配给我们团的维吾尔语翻译。
  通过翻译得知,维吾尔老乡都是绿洲中英阿瓦提的,原来他们的羊圈被风刮开了,羊便随风而走,羊到了羊粪坡正和我们遭遇,打了一场遭遇战,闹了个误会。我们表示打死多少羊,照价赔偿。可是,维吾尔人不要“普鲁”(钱),要大米,要枪,一公斤羊要赔一公斤大米。
  部队进军新疆时,后勤上是带了些大米,但是,这点大米我们都没舍得吃过,只有伤病员才喝过米粥,大米是我们的命根子,大米不能给他们。不给大米就给枪,枪和子弹我们有的是,不过,团长对给他们枪有疑虑,团长就问他们为什么要枪,他们说这一带有狼,经常来叼他们的羊。团长说部队要在这一带驻扎,将来会帮他们打狼,他们很高兴。
  团长最后决定给他们十支步枪一百发子弹,两袋大米,让他们成立个民兵排。他们也不懂民兵排是干什么的,听说给他们枪十分高兴。在他们离开时,那维吾尔族姑娘来到你爹面前,深深地鞠躬,表示歉意,并且要求给你爹松绑。你爹松了绑,盯着那维吾尔族姑娘出神。那维吾尔族姑娘被你爹看得不好意思了,眨了眨眼低下了头,睫毛很长,眼睛是蓝灰色的,实在是很好看。
  那维吾尔姑娘问翻译你爹的军帽能不能送给她?开始抢这帽子是为了回去报信,现在她要戴着这帽子去放羊。她要告诉荒原上所有人,戴这种帽子的汉族人是好人。你爹望了望团长,团长点头。那维吾尔族姑娘将帽子戴在头上,咯咯笑着跑了。
  天亮后,当我们返回所谓的驻地后,我们被眼前的一切惊呆了。整个驻地一片狼藉,就像是一个刚刚发生过激烈战斗的战场,这个战场之大就像刚刚进行了一场大兵团作战。从驻地到羊粪坡一直到那枯死的胡杨林都是战场。在这广阔的荒原上,我们被打得丢盔弃甲。在那些枯死的胡杨林的树梢上挂满了帐篷、衣物和被撕开的破棉被,白色的棉絮在风中飘荡着,就像战败的白旗;许多锅、碗、瓢、勺、水壶之类的东西都跑到沙包的背风里躲藏了起来;那些绳子、布条什么的将红柳紧紧绑住,好像红柳是战败的俘虏。
  我们虽然是战败者,但我们却要打扫战场。战士们漫山遍野地寻找自己的东西,能认领的就认领,不能认领的集中起来再分配。这些破败的家伙什儿都是我们的宝贝,是我们在荒原上生存的唯一物质财产。大部分帐篷被风刮跑了,我们有些战士晚上不知道住在哪儿,有些年轻的战士抱着背包在那儿哭。
  这时,买买提翻译带着一帮子维吾尔老乡来了。买买提给我们介绍,带头的叫赛买提·阿吾东,还有他的儿子海尼沙·阿吾东等等。买买提还给我们介绍了其他人的名字,只是我们没办法记住,维吾尔老乡的名字太乱了,没法记。能记住铁匠阿吾东的名字是因为那个维吾尔姑娘。铁匠阿吾东是那位姑娘的大郎,也就是爸爸。铁匠阿吾东带领维吾尔老乡人扛、马驮、牛车拉,为我们送来了大批的木头,说是为我们盖房子。我们都觉得可笑,在荒原上连一块砖都没有,我们用什么盖房子呀。
  维吾尔人卸下木头后开始在一块地势高的戈壁滩上挖坑,大家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也不帮忙,看着他们挖。他们挖了一个一人多深的大坑,长约五米宽有三米多,四壁笔直陡峭,靠南挖开了一个豁口,留有一个斜坡。然后维吾尔人用拉来的木头当梁,用红柳枝当椽,用骆驼刺和碱草当瓦,上面盖上沙土,这样一间大约十五平方米的房子就完成了。翻译告诉我们,这房子叫“地窝子”。
  我们走进地窝子觉得太神奇了,这是真正的房子,四周的墙壁就像用砖垒的一样笔直。挖了一人多深也不见水的踪迹,屋里一点也不潮湿。屋顶上有天窗,屋里也亮堂。由于处在地平面以下,当然也就不怕刮风了。这地窝子也许怕下雨,当我们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后,维吾尔人笑了,说在戈壁滩上一年也下不了一场雨。维吾尔人挥着手说:“雨在抛兮抛兮抛兮的地方。”维吾尔人一连用了三个“抛兮”,表示雨已经跑到很远很远很远的地方了,远得很,根本到不了我们这里。
  战士们看到地窝子后都欢呼起来,大家开始以连为单位,以排为组,以班为点,大挖特挖地窝子,我们打仗时不知道挖过多少战壕,挖地窝子对我们来说一点也不难。我们把地窝子连成了片,中间用交通壕连接,成千上万的人就藏在了地下,这很有一点战争的气氛,这气氛让我们熟悉也让我们兴奋。
  地窝子后来成了我们最主要的住房。我们把红旗插在地窝子边上,远远近近的一片红旗的海洋,十分壮观。

知识出处

老风口

《老风口》

出版者:作家出版社

出版地:2009

“打到新疆去,解放全中国!”1949年,一支部队喊着高昂的口号,带着渴望和激情,鼓励着自己徒步向新疆开进。这支身经百战的队伍其前身就是当年名噪一时的“三五九旅”。没有人烟,没有绿树,也没有白色的水井……面对茫茫大漠这支平均年龄在38岁以上,95%都是光棍的部队要扎根新疆,要屯垦戍边。几十年之后,沙漠变成了绿洲,荒原变成了良田,一支十万人的部队发展成了有百万之众的新疆生产建设兵团。人与自然,男人和女人,汉人和少数民族,他们在荒漠中的经历让人匪夷所思;爱与恨,歌与哭,青春与激情,在那遥远的地方总是发生着可歌可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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