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川市图书馆

在和平年代，我们对军人的感觉可能越来越淡漠了。只是在关键时刻，在一方有难需要八方支援的特殊时刻，人们才想起军人这一个首当其冲的方面军。抢救伤员时，军人是承重的担架；防洪护堤时，军人是抵挡洪水的沙袋；开挖隧道时，军人是一往无前的掘进机……军人的付出，人们毕竟还是不会淡忘的。比如我，在城市的街道上，在电影或小说中，似乎跟他们离得很远。但我又可能跟他们离得最近，因为我是一个以看稿为职业的人，常常可以从军人们写作的文字中读到他们的心声，这个时候我离他们很近很近。我们的刊物和其他刊物差不多，因人力财力的限制，来稿若不用一般不退。但是每当接到打着三角邮戳的来自军营的稿件，总觉着一个小小的信封里装着太多的辛劳，用或不用，总是尽力而为给个回音。可以想像在单调的军营生活中，他们哪怕是接到一封短短的退稿信也能感受一种心灵的交流。老百姓对军人回报的机会并不是很多，能做一点是一点。凝神默想一下，当编辑十几年，全国的各个省份，南疆北域，东海西山，真有不少军营里的文学青年或文学中年甚至文学老年，手里有我写的信呢。他们有的是高级军官，有的是普通一兵，可谈起稿子时，大家都是平等的。当然，偶尔会有一个神采奕奕的军人直接干脆地走进了我们的编辑部。终日埋头在纸堆里的我们，总会感到眼前一亮精神一振。就有这么一天，一个满面稚气的小战士直奔着我走来了，立正，一本正经地行了一个军礼：老师，您好！他是来送稿子的。小战士红着脸说了几句，大意是初次写作请老师多多指导等等，说完惴惴不安地把手中一沓卷着的稿纸递给我：老师，我先回去了。我还没有回过神来，小战士早就逃跑一样不见了踪影。听口音是个四川娃儿。这小兵怪有意思！还年轻呢，给他好好看看，叫他多练练笔吧。我坐下来随手看起这一沓稿子，刚刚翻了几页，语言内在的新鲜感扑面而来，腼腆的小战士在他的稿子里却挥动着一支从容老练的笔，真是人不可貌相。又反反复复看了几遍，我知道这篇稿子完全可用。就这样，小战士发表了他的处女作，从此一发而不可收，作品一篇接一篇。我有时发他的稿，有时退他的稿，写得成功的真诚夸赞，若是写得“臭”了就彻底批评。他经得起夸奖，更听得进意见……就这样，小战士的文学才能得到了部队首长的赏识，调他到军区搞写作，送他到解放军艺术学院深造就这样，小战士在一个更开阔的眼界中飞翔他的创作感，际会风云，羽翼日丰，敢与诸家试比高，在精彩的文学园地里成长、创作。如今，他所结识的名作家名编辑很多很多，他们都像我当初一样，诚心诚意地对待一个有为青年的成长。可小战士没有忘记普通的我。
  10年后的今天，他已经是个孩子爹了，无论见面还是写信，最简单最亲切的称呼是：老师。连姓都没有加上。对别人他也总是这样提起我：我老师。姓也没有加上。只有当编辑的才最明白，作家并不是培养出来的。我算不上小战士的什么老师，但是为了一个军人的成长，我曾尽我所能，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