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川市图书馆

晚年的歌德，正在走向生命与艺术的高峰。此时，一位不速之客出现在他的面前。这是一位美丽的少女，歌德过去情人的女儿贝蒂娜。贝蒂娜见到了自己日思夜想的偶像之后，竟然激动得在他怀里晕了过去。歌德被怀里这位少女情感的原始力量震撼了。在特普里茨时，歌德和贝蒂娜的爱情达到了高峰。这一年，歌德61岁，贝蒂娜20出头，正是当年她母亲为歌德所热恋的如花似玉的年龄。这也是歌德晚年其中一次的“原发性情感爆发”（茨威格语）。歌德把对贝蒂娜的爱和心灵的震颤倾泻在了题为《成长》的优美的十四行诗里；把激情及其断念倾注在了长篇小说《亲合力》里以求得内心的安宁和精神的解脱。毫无疑问，《亲合力》这部作品是歌德本人一次爱的激情的折光，它完成于1809年，时值歌德的花甲之年。这部小说的情节并不复杂：青年时代相爱的爱德华和夏洛蒂到中年时终成眷属。当爱德华的朋友上尉和夏洛蒂的养女奥狄莉进入他们的生活时便发生了一种类似亲合的现象。爱德华和奥狄莉一见钟情，夏洛蒂和上尉两心相悦。这后面的一对及时止步，克制了爱的激情；而爱德华和奥狄莉之间的热恋导致了一场悲剧：奥狄莉绝食自尽，爱德华殉情而死。读完这部小说，人们在掩卷沉思时，恐怕会产生这样的感觉：先是清醒，随之困惑。作品的多义性和它的哲理内蕴给理解带来了困难。好像每一种理解都似是而非。当你觉得若有所得，准备做出某种结论时，立刻就会跳出于你不利的论据，你便顿时踌躇起来。这是一个爱情悲剧，然而是命运的作祟?是社会的必然？是性格的使然？都不是，又都有一点。是对婚姻制度的维护?是对人的自然权利的维护？都可以这样讲，但都嫌不够。这部作品没有通常意义上的反面形象，作者冷静地描写了那些人物和事件，那些相互冲突相互对立的感情和思想，避免流露出自己的爱憎好恶。歌德没有直接介入到事件中去，他通过一组交叉的爱情，不是煽情地而是令人反思地表达了断念在人生中的重要性。对歌德来说，断念意味着对社会限制和自我限制的必要性的认识，是人从感性上升到理性的一个标志。社会在任何时候都必须表现出它对个人的约束；当个人的情欲和意志同社限发生冲突时，在歌德看来，通过断念就可以与社会取得和解，重赢得自由，最终导致人的道德上的自我完成。老年歌德在与爱克曼的一次谈话中提及了《亲合力》，这对我们理解这部作品至关紧要。他说：“我自觉地去表现一种强烈的观念的唯一长篇作品也许就是我的《亲合力》。这个观念是什么呢?就是以上所说的断念。断念是我的《亲合力》这部长篇小说的主题表达。在我看来，通过一个爱情悲剧，一次道德事件，揭示出本性力量与既定秩序的冲突，表达断念在人生中的重要作用，这便是《亲合力》的主旨，也即是歌德本人所说的观念。可以说，这部作品是歌德古稀之年心境的一种映照，是他对人的生活准则的一个答案。他说：”在我一生中我所不能偏离的一种方向就这样开始了，这就是说，把那些使我痛苦和欢乐或者其它我所从事的事情转化为一幅画、一首诗，以此为自己做一了结，便于去校正我对外界事物的理解和使我的内心得到安宁。“歌德的一生创作就遵循和证实了他为自己所确定的这一方向。在《少年维特之烦恼》中他卸下了他感情上的一个重负，了结了他同夏洛蒂·布夫的爱情；在《塔索》中，他为自己在魏玛宫廷的生活，与施泰因夫人的关系做了清算，校正了自己的方向；在《罗马哀歌》中，他反映了他与乌尔庇尤斯同居时精神和肉体上的欢乐；在《西东合集》里，他把他同玛里雅娜的爱情转化为瑰丽的诗篇；用《玛里昂巴特哀歌》，他平息了对少女乌里克的激情，恢复了内心的平衡。在在《浮士德》和《亲合力》中，我们难以从中发现歌德本人的影子。诚如他所说，他的全部作品都是他的”巨幅自白中的断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