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川市图书馆

卡夫卡是继尼采之后最伟大的德语作家，他是20世纪唯一可与法国的马采尔·普鲁斯特，爱尔兰的詹姆斯・乔伊斯并列的作家。同时被认为是西方现代派文学的“祖师”。但卡夫卡本人并没有倡导过什么学说，建立过什么流派，或组织过什么文学团体，他的“祖师”的地位，是他的作品本身带来的，是历史检验出来的。作者生前并没有享受到这个荣誉。他的影响是在他死后，是在他的挚友勃罗德陆续整理出版了他的三部长篇小说，特别是1935年第一次出版了他的六卷本的文集后，先在法国，经过加缪等人的宣传，很快扩大到英美，形成一股“卡夫卡热”。卡夫卡充分表现出德意志民族气质的现代精神。最近在读了新出版的他的长篇小说《审判》、《城堡》和《美国》后，深深被这位伟大作家的无与伦比的叙述所吸引。
  《城堡》是一部寓言式的作品，我认为这部作品远远胜过了他的其它作品。但所叙述的故事中并没有片言只语透露寓言的意义，也没有提供任何哲学的暗示；有的只是一系列不可理解的事件，文笔极其简明，写得非常令人信服。读者的心一下子被故事的荒诞性所吸引。这是德国艺术的胜利。因为从某种程度上讲，一个完全被人理解的德国人就是一个失去吸引力的德国人：他的终极意义显得平凡、锁碎或幼稚。歌德和瓦格纳就是这样：当你理解了《浮士德》或《帕西发尔》的终极意义时，你就会发现那只是一种老生常谈的主题或意义，令人感到十分厌烦。对于一个德国人来说真正的意义存在于艺术作品的发展过程之中，而不在于其最后结果。就一个法国作家而言，比如说像普鲁斯特或拉辛，等你完全理解他的时候就会获得最大限度的意义，而就一个德国作家来说，最大限度的意义是在途中获得的，等到结束时却往往令人大失所望。《浮士德》中的冲刺力使你欲罢不能；《帕西发尔》的节奏震撼你的精神。所以，一个真正的艺术家，则通常把他的意义掩盖起来，只凭他的风格魅力吸引你。你的旅程达不到任何目的地，但是你却获得了旅游的最大乐趣。
  在这些方面，卡夫卡做得非常出色，而他的命运或者他的气质又帮了他很大的忙。他的杰作没有写完，所以让我们满怀惊奇地停步在悬崖之上。据我所看，如果当初歌德的《浮士德》、瓦格纳的《帕西发尔》或尼采的《査拉图斯持拉如是说》也没有写完，其结果对这些作品可能就会更好。
  卡夫卡是一个伟大的现代人，他甚至比普鲁斯特还要无情地剥去灵魂中一切完全不属于直接感觉的东西。他撕破了肮脏的浪漫主义外衣，也拒绝同“年老不能生儿育女的理性共枕同眠。”《城堡》这部作品篇幅最大，也是未竟之作，但也最具卡夫卡的特色。作者没有给《城堡》规定时代背景和地理空间；城堡在这里是一种权力的象征，是整个国家统治机器的缩影。这个高高在上的衙门，看起来就在眼前，但对于广大的在它统治下的人民来说，它是可望而不可及的。约瑟夫的要求并不高，不过想在村子里落个户口进一次衙门却比登天还难。这说明统治阶级和老百姓之间有着一条不可逾越的鸿沟。小说通过许多穿插的故事，对城堡里的统治阶级的专制暴虐和腐化荒淫的行径进行了揭露和鞭鞑，描写了压迫与被压迫的对立。同时我也感到，卡夫卡《城堡》一书中最非同寻常的东西，也许就是它所建立起来的形而上学世界的实在性。全书自始至终，想像紧跟着思想，跟得如此之紧，以至很难说清楚何者在何处结束，何处开始。每一细节都写得极为精细，而又能令人有耳目一新的快意。他的文笔晓畅自然一如斯威夫特，然而又有无穷的曲折变化，能够以令人陶醉的从容表达出最细致的含意差别。
  卡夫卡的作品是捧着自己的灵魂写出来的，在艺术上具有独到的成就，他的作品对我们不仅有艺术借鉴价值，而且也有认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