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川市图书馆

在水边生活、工作了几十年，我接受了水的平静，生来与水打交道，这是一种美德。蓝天白云绿色庄稼因了这平静才日趋谐和，构成一幅清秀的天地交融画卷。有朋友对我说，你在水边生活、工作，学会了平静。我也曾作过这样的努力，让心不再激动,希望能在平和而安详的心态下观照生活,就像水反映天空一样深远而透彻。其实，水的平静并不是水想平静，也并不是水想不平静。当一阵微风吹来，水底那些美好的幻想就随之破灭。平静，是学不来的，而是一种修养。人与水之间又有什么差别呢？当两个平静的人走到一起，也许就会产生不平静。有种自诩心如止水四大皆空的圣者菩提，并不是他们真的超尘脱俗了,他们也有难了的七情六欲，就会有不平静的时候。只不过他们自己不承认罢了。话说回来，人和水还是有差别的。船行水中，便会留下深深的伤口，船行过后，水面又恢复了平静，不留一丝痕迹,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而人不是船,心情也不是水，有过伤口，便会留下难以愈合的疤痕，它牵动着你某一根最敏感而又脆弱的神经。在荒郊野管水我沉默，是因为我希望诉说。在那些慵懒的白天,我说过很多话，高尚卑劣的优雅粗俗的。我同激动的人一起愤世嫉俗，同无聊的人一起打情骂俏，同下流人一起出口成脏……其实,我是个有口又失去语言已久的疯子，我无法表达内心的苦痛与酸涩，我的滔滔不绝只是一种现象的宣泄。此时我选择沉默，因为沉默是一种比语言更深沉的诉说。我认识几位聋哑朋友,他们不仅失去了我们肆意挥霍的语言，而且孤苦伶仃。但是，他们却无法让思想与语言一同消失,他们仍要表达，他们仍要倾诉,他们更选择了表情与手势。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诗意的表达，这是一种艺术的表达。如果他们重获了语言。他们会坚守这艰难而又沉重的诉说吗？而我在拥有语言的同时，也在失去语言。语言并不是唯一的手段，但却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所以才会被众人所接受。你不能与人沟通，并不仅仅是语言的过错。当乐曲响起，霓虹闪烁的舞池里，便诞生了纵横交错的无形的漫舞之路。两个人行进在同一节拍里就是一条路。我虽受过高等教育,因在水边生活多年又是个散漫无羁的人，很难一下子适应另一个人的节奏。我走进舞池，一个人随心所欲地扭动几下腰肢，便也舞蹈了一回人生，有时只好静坐一旁，像块山石一样进入内心的平静。有人让我重新把握自己。与她共舞,我迈不开沉重的步子，我跟不上变幻节奏。我像初秋的树叶一样无所适从。真的，我在这青春无限的旋律里，我是一位很不谐和的音符。她说，跳舞就像走路。我说，走路与跳舞是两码子事情，走路是自然的，跳舞是自觉的。她又说，自觉久了便是新的自然了。就这，我紧紧地攥住她的手,被她引领，前三后四天圆地方地左突右旋。久违的安全感又返归我的生命，我像一个婴孩一样跌跌撞撞地开始了新的人生之旅。当我渐次适应了她的节奏，当我们渐次趋于和谐,舞曲却已嘎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