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川市图书馆

司里决定派庄建参加部里的扶贫工作组，到很远很穷很偏僻的南方地区去当副县长。听到这个消息，庄建敏怒火中烧，我虽是个副处级，凭什么非要我去，他跑下楼直奔司长办公室。宽大威严的写字台后面，司长正静静地注视着他，面带微笑。面对司长安详的笑容，庄建敏顿时清醒了许多，脚步止在门口，不再近前。良久，司长才向他招了招手，仍然面有笑意，说：“来"来，坐，坐下。”庄建敏往沙发里头挪了挪屁股.满脸哀怨地望着司长身旁窗台上的盆花.不说话。司长说这次下派工作组扶贫是国务院统一部署的一项光荣的政治任务"部里司里派你去是组织对你的信任，是年轻干部接受锻炼的好机会，不是谁都可以去的.也不是想去就可以去的。当然组织上安排了不是不想去就可以不去的。小庄你表现一直不错。有学历有能力年富力强满有发展前途嘛。目前关键是要取得基层实际工作经验，下去后会给你挑重担子，回来以后对你的进步也会及时考虑……庄建敏把目光移到司长脸上，发现笑容已变成满脸郑重其事，他证实司长近乎暗示和许愿的话语并非搪塞和宽他的心后，自己内心里已隐隐地感到，此次扶贫下派于他而言也许并非简单的抓丁”，而是一次机遇，一次预示他在几千人的大机关里告别平庸走向攀升的机遇"因为此后在机关里同样的群体中，他同样简单的履历表中能多一份经历，一分资本。于是；庄建敏就把自己的满脸哀怨换成委屈和愁云，在让司长足以清楚他的心意之后.他双手抱着后脑勺，埋下头来一边考虑怎样让对方把话讲得更具体些，一边听司长继续说：当然下乡扶贫困难是有的.比如说你们理论处人手就很緊.处长老夏马上要退休了，又没有副处长，不过等你回来就好了嘛。又比如说你爱人工作忙孩子刚满两岁，你走了要请保姆，房子又住不下，这些困难需要大家一起想办法解决，难度是不小.但办法总是有的嘛.关键是要相信组织，要尽力做好你爱人的思想工作……庄建敏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趁领导还没有不耐烦，要让他见好就牧。因为他十分明白，再注下司长就要满脸严肃地表达庄建敏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之类的意思了。就说：既然是组织和領导上的关怀信任，我也不敢再推托了，司长请放心.您的话我都记在心坎上了，个人的困难我自己设法解决，不过… “不过什么？不过，我在现在这个岗位上干了快十年了，回来以后该不会丢掉这块业务吧？ “不会的.放心吧，我说话算数。“那我先得谢谢您。请领导放心，我不会给咱部里丢脸的。司长，我走了。与庄建敏同行的还有行政司的老曹和办公厅的小胡，虽然大伙都在一个楼里办公，大街上谁见了谁都觉得面熟.但在机关里却彼此都不认识。中秋节后的第三天，工作组奉命出发。原本想过完“十一后再走的，可人家县里来电，郑重邀请工作组在九月二十日前赶到，参加十周年县庆大典。飞机降落在省城里，目的地云安县所在地区归口局以及归口省厅的负责人在出口处早早地围了一大圈。小胡曾不止一次地出差此地.省厅人的热情他也不是没有领教过"可这次他发现人们脸上的笑容更加密集，宾馆的档次更加豪华，餐桌上叫不出名的菜肴加重了比例.可谓“山珍海昧摆上来，鸡鸭鱼肉赶下台・・曾经的茅台、五粮液"也变成了人头马。起先"小胡还以为省厅的同行果真感念他下乡扶贫的壮举.佳宴款待以示帮助云安早日脱贫的共同心愿。可落座不久.他就发现酒桌上的中心不是扶贫的话题，而是庞副司长的光临。小胡心头稍稍有些愤然.于是他不再搭腔.埋头喝酒吃菜。服务小姐递过冒着热气散发幽香的擦手巾时，厅长接过来顺手抹了一把已是通红的脸脖，转身对庞副司长说：国产名酒已没有真东西.只好喝洋酒了。” 庞副司长正一手遮着嘴角一手用牙签在聚精会神地剔着牙缝，闻言并不住手，说：“这人头马不够X.O,跟假画也差不多。厅长语塞，左旁的局长反应倒快赶紧说：“到地区咱们上云安县城充其量也就二十块标准足球场那般大小.其景象却着实出乎庄建敏他们的设想：新楼密布，街道笔直，铺面装饰豪华，行人衣冠楚楚。四周青山环抱.俨然一巨大的现代盆景。
  小城刚一出现在眼前，小胡便忍不住惊呼：“有没有搞错，这哪里是贫困山区，整个一个海市蜃楼、世外桃源。"司机笑了笑说：“建县才十年，楼盖得比深圳还快，都是托你们上级领导的指示。第二天上午县里举行万人夫会隆重庆祝建县十周年。下午的主题为创业十周年da'n国家级贫困县“加冕三周年 “云安经济发展恳谈会"。会上，县长又具体地介绍了本县的成就及目前吁请帮助解决的问題。小胡仔细地听了听，觉得县长的讲话内容与上午掉了个个，上午主要是举世瞩目的成就。下午大部分成了“刻不容缓"的问题与困难。接下去是领导指示、来宾发言。副省长先说.当然是肯定成绩指岀不足寄予希望，然后是人大副主任、政协副主席们说很高兴看到云安发展这么快，县城搞得很漂亮，县庆搞得很像样，国家的钱没白投"不像有的地方钱投进去了就像打水漂。大老远跑进这山里没白来。座谈的重头戏在后头.在书记、县长一再请求下,财政厅、人民银行、建行、交通厅、建设厅……围着圆桌的一圈客人都发了言.令庄建敏有些奇怪的是.这些头头脑脑无一例外地是省里各部门的财神爷和实权派.而他门的发言内容又无一不围绕自己前些年之于云安的大量投人和对今后的继续“输血”的承诺。书记县长一边认真地听讲一边飞速地记着笔记。这使庄建敏联想到孩子满月时亲戚朋友给红包的场景.又想到自己也同样是一个参加庆贺的客人，部里虽说定点扶贫挂钩两三年了。但拿钱的事倒未听说过，比行前上边有要求部里才说想办法挤出30万来，但就今天的场面，30万如何拿得出手。
  焰火晚会把县庆的气氛推向高潮，全城的人都出来了.集中在宾馆楼前的十字路口。一个个喜气洋洋过年的样子.有些人还从老运的山寨里结伴而来要过把观赏烟花的瘾。绚丽的烟花在人们的衣呼声中彼伏此起，持续一个多小时，不要说久居山野的村民，就是在天安门广场旁边呆了几十年的老曹也算开了眼。火花伴着硝烟气息掉落在窗台上，小湖看得真切看得痛快就直呼精彩、过瘾！”老曹老望着满天飞舞、转瞬即逝的光焰连连叹气： 这烧掉的都是钞票呀。庄建敏也接过话来：“县庆这一闹开销得好几十万吧。几天后县里开庆功会，书记总结说：“县庆开支150万,全县人均10块钱。宾馆终于通知结帐了.庄建敏的三人组搬进了县府大院宿舍楼的一套三居室，每日伙食在机关食堂的小餐厅里享受单身和下派县级干部小灶.日计五元.饭后画圈.一季一结。这天下午，三人在宿舍安顿好铺盖后就坐在那里等饭吃。“怎么，就咱们四位？”庄建敏问。“按登记在册的可不少，十好几位呢，但可从来没有团圆过，县城饭店这么多，哪天没有几位进工作午餐、晚餐什么的。吴副县长打着哈哈。
  三人都觉得吴副县长的话有道理.又都觉得这吴副县长是个痛快人。庄建敏忍不住问些县上的情况.比如下派副县长的分工等。吴副县长一听问这个，三分调侃七分热情地介绍说：“县里现有副县长共十位，其中省里下原作者：谢志斌缩写派两位，地区一位，扶贫结对友好县派来一位，本地六位，另有两位县长助理，加上县长共十三位。分工基本上是两位副县长把守一个口，以当地县长为主。实际上，扶贫挂职的也不过是聋子的耳朵——摆设。” 县长一多，县里也学得乖巧T,有单位来联系挂职锻炼.县里就提条件，要求带扶贫资金来.一开绐是副县长100万.县长助理50万.现在行情也涨了"副县长200万，县长助理100万 ……”此言一出，三人惊愕。
  任命的事懒得再去计较。每天看文件，他只管潇潇洒洒地签上大名；白天黑夜开会.他也就心安理得地坐在主席台上.遇上机会还有模有样地作作“指示。台上领导多了.庄建敏的出现并不引人注目，可他这一指示”却不打紧.三次两次下来就引起了轰动，不到十天半月，全县的大小干部们没有一人不知道县上来了位水平蛮高的庄县长。庄建敏认定“治贫先治恳”、“智力扶贫”的路子是对的，“不是理论讲多了.而是懂得理论.能够讲理论的人太少了。"庄建敏在三人组扶贫工作“例会”上郑重决定，一是要把已有“智力扶贫”的成果及时向部里扶贫领导小组报告；二是要多形式立体化地开展市场经济理论教育，以发挥工作组的优势.扩大扶贫成果。庄建敏甚至列了一张详细的计划表，这第一步就是由他亲自挂帅，组织全县高级专门人才，成立“类似先前国务院农村经济发展研究中心现在国家经济体制改革委员会”的云安智套班子，使云安经济建设由以政府行为为主逐渐向精英治县、专家治县方向发展……庄建敏继续他的调査硏究，在这块弹丸之地上了解和掌握情况并不困难，但调査的结果却着实有些令人难以理解。全县15万人口中有非农业人口8000余人，非农业人口的80%以上集中在机关和事业单位，靠皇粮度日；全县上年度财政收人不到2000万元，财政赤字却近3000万元；目前工业企业有30%停产，生产企业90%以上亏损；在这种情况下.企业人员正通过各种途径流向机关'机关各部门为了养活职工，无一例外地办起“三产”或者“两块牌子一套人马，从而出现林业部门把全县林木视为己有；水电站成为水电局的水电站；公路上关卡重重；粮食局严禁他人外运粮食，而自己的公司则整天作着低进高出勾当；外贸局则把成批的订单压进抽屉里，留待自己的“三产”慢慢消受。庄建敏面对眼前的这些令人费解甚至稀奇古怪的问题，哭笑不得。
  通过一段时间的折腾，庄建敏决定到乡下去看看。
  八十里外深山里的银盆，是个民族自治乡。在整个东南地区'少数民族本来就不多见，民族自治乡镇则更是少有，各级政府自然少不了予以特殊关注。堂而皇之，多年来，民族地区与国家级贫困刘琪as：程瑞珍县、革命老区县一道成为云安坦然伸手并且琢试不爽的金字招牌。
  银盆实际上与南方山区的普通乡镇没什么区别。乡长老雷是当地少数民族"除会讲当地土语外看上去与汉人并无异样。“现在村民都分不清谁是少数民族谁是汉族，自从设立了自治乡.上面统计时让报多少比例就报多少，能给个补助就柠。”乡长打着哈哈，讲的是汉语普通话。在乡里吃过午饭后.庄建敏不顾乡长书记的好意劝说，执意要到最穷的村民家里走访，小胡初次进到南方的大山里有些兴奋"也主张马上到第一线。于是乡里的吉普和庄建敏他们的“标致”一前一后出了政府大院，跌跌撞擴行半个小时便在山脾下停住，夏天台风成灾把山涧上的桥给毁了.山民大都住在山腰上的山坳里，探望他们还須爬山十里。“他们怎么都在山上住，山下平地上多好。小胡问道。“习惯了”乡长说。“山上方便呗，”随行的县府秘书小潘接着说，“山上溪水用竹子直接引进锯里"打开屋门就有柴禾，神仙一样的日子呢.别说让他幻主动下山前些年县里提出下山致富的口号，在山下帮他幻建好房子.请村民下山去，他们倒好，住了一阵又回去了。” 一路上.乡长给大家描述了前面村上的贫困现状，说全村人都姓雷，41户却有近300口人，平均每户一个老人一对夫妻4个孩子。全村共有残疾人60多位.平均每户摊一个半；去年全村人均收入上边让报286元.但实际上是多少谁也说不清.反正家家户户都没饿死人。庄建敏道：“山里的计划生育没人管吗？"乡长道：“计划生育是一项基本国策哪能不抓，只是实在管不住呵，山里头祖祖辈辈近亲结婚"生下孩子一个比一个呆，有的甚至父母双方都不正常，不生个可心点的男孩哪能罢休，你罚他，他家当不值百元钱；你抓他，他领着老婆孩子住进山洞里.再说，不怕北京的领导笑语.还真有兄弟三四个讨一个女人的，不生他个五六个还不够分的呢……是晚餐米酒喝得多了些.睡至半夜，小胡被尿憋醒，迷迷糊糊抄起电筒就下了楼。老曹此时也被小胡的脚步声吵醒，刚翻了个身就任听到楼下“啊”地一声惊叫.是小胡！老曹嘲身跌跌撞撞爬滚下楼，只见小胡一御在厅堂一脚在外面手握电筒呆靠在门框上。老曹夺了电筒一晃，自身也不禁打了个寒战：黒漆漆的两口棺材并排躺在门后。这时.庄建敏和村长都跑过来，村长一个劲地说“对不起，对不起。” “给谁准备的？ ”想起没见屋里有老人，庄建敏就问道。“给我自己和老婆做的。村长说。“给体自己？小胡听得清楚，心里愈发糊涂。村长就解释，村里人把这事看成建房子一扶贫般重要，宁可不吃不喝也要备好.有条件的20几岁就做好了早饭后，庄建敏他们走访的第一户人家离林家并不选。另两面包米秆、杉木叶和毛竹织墙体，从堵外隐隐看见里面的人物.一如南方农家用以葯如牲畜的菜园篤包。村长木打招杆就推开屋门首先展示在众人面前的是老老少少七八张怪异的面孔：铺在箱角的破竹席上斜躺着一个骨瘦如柴的男人，眼庭榮陷.脸面上涕泪交流，恰如一个塞癖刚刚发作完的烟鬼，他显然是这一家之主。棉絮里还堆缩着一男两女三个孩子，他们一律地光着身子，一个口眼歪斜，一个荐子上拖带巨大的瘤子，一个则目光呆滞毫无表情地盯着来人。简陋的锅台边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她正跪在地上洗着几只沾满泥巴的红驀。星门左边的墙下还蜷着一位披头散发的妇人，见有人进屋并不说话只是“嘿嘿”地笑出声来，妇人怀中抱个正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孩子显然是病得厉害。满脸通红"小嘴干裂.嗓子时而发出小猫般急促的呼吸声。见有人进屋「里头人都没有一位言声，倒是隐隐有猪叫的动静，众人寻声望，屋内靠山堵的阴暗角落里竟然是一头四吱高挑不过15公斤童的黑豬，那牲口一边警觉地望着来人一边用后聲在渗着水滴的石壁上蹭来蹭去。村长介绍说，这家人就老婆婆和妇人怀中的小男孩智力上没有问題。众人都静静地站在门口.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庄建敏看了看乡长，乡长脸色却平静，又扭头看一眼老曹，老曹比时已是满眼泪水，看着妇人怀中的孩子一面痛心地说：“怎么不快请医生来呀”。一面有些顫抖地从口袋里掏出钱包。乡长一把按住老曹的手，说：“你下不了台的，看看外面。”老曹回头.只见身后场面上不知何时已挤满了老老少少的村民，他们都跟屋里的这一家子几乎没什么分別.淘望的眼神掺杂几分呆滞一齐投向老曹和他手中的钱夹子。老曹迟疑一下，有些尴尬地把钱夹子揣往口袋.这时身后的人芽呼地一声围拢过来，有位老婆婆还一面伸手一边跪了下去.嘴里念着“毛主席万岁”，緊接着后边的人群也杂然诵道=“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北京的客人哪里见过这等场面，三人都手足无措地看着乡长、村长。乡长仍是很镇静，转身伙着乡上村上的干部边推边骂，赶鸭子似地将人群疏散了。老曹对村长说：“那孩子病得不轻，可别耽误了，回头我让民政局帮一把。”村长千想万谢，指派身边一名村干部.陪那妇人抱孩子下山去了。村长引着众人又看了几户人家.境况大同小异，各家各户曰子虽然凄惶.但五谷杂粮却都能储上一些。总的来说比西北荒沙地区强得多，毕竟青山绿水.地上种什么长什么。“乡里没考喙利用山林资源优势，引导村民搞些种（植）养（殖）加（工）吗广庄建敏道。不是没想过，上边也来过人组织什么竹片加工，高山蔬菜之类。但总是闹不成气候。这原因嘛.一是交通不便，二是村里人靠着这几分水田半亩地，能填饱肚子就行了，懺得动。比如这山里的竹林.靠近公路的地方早偸光了 .稍微远一些却没人动……”乡长一边解释，脸上也露出些无奈的神色。
  庄建敏边走边听，目光突然被路边屋檐底下一字排开在那里晒太阳的三条汉子所吸引，其中一位就是昨天被乡长唤作“雷豹子的伐树人，那汉子见众人朝自己家门走来，有些紧张.庄建敏就很善意地笑笑说：“没事，随便看看。”房子是用木头搭的.但运不如村长家像样。三条汉子见众人进了厅并且很友善.就不再緊张，也不说话，只是站在旁边大姑娘般有些羞涩地笑着。乡长道：“懐站着干啥，还不给县长搬凳子。”那三人便分头进屋，找来的只是两把小竹椅和可容二人的条凳.往众人面前一摆，笑了声没有了。屋子里果然空空荡荡，厅堂正中孤零零地摆张烟熏火嫌几百年的小餐桌，主人显然刚吃过饭.桌上着四大一小五只瓷琬，筷子却只有三双。
  家里几口人厂庄建敏照例问道。“四个，还有妈。“早上刚才几个人吃饭？ ”小胡望着桌上的确筷突然插问。“都吃。" “那怎么只有三双筷子？" “……”雷豹子脸红了，半天才说：“我们家只有三双筷子。" “怎么不削几双.屋外毛竹有的是。众人都好了奇。豹子脸红得厉害，直迫地瞧若他的两位兄弟.那两人也相互瞧雜，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 “出屎来了。”出了雷豹子家门，乡长说。庄建敏他们坚持妾到村里的小学校看一眼。所谓小学，只是斷壁残垣中一间破旧的庙堂，蛛网纵横的门额上依稀可卿，惠源寺”的字样.庙已是岌岌可危，并无修补述象。村长说早就想修一修，但实在是收沐上钱来，村民倒是集资在教室的东面新造一间庙，介人起起篁去菩提撕下果然有间大红大袭的应產莲花台上神明塔坐怡套自得。众人一阵梯症揺头走近教室门口只见室内离屯低低坐着匹挣孩子，每抹多则七人少则三人老师是位挺着大吐子的少妇正忙着用手头的山芋教孩子门学加送见有生人站在门口生一齐张篁过来”众人沒再打扰廠生的菽学转身丸开了学校乡长介绍说本村是个大杖有适“儿直近百名但真正麗上学的範这么十几号老师是山下人，初中毕业，人家能上山就算积了大律，每月工资60元，学生家里交几斤杂粮，但就是这几斤粮食也收不上来啊。眼看老师要生小孩了，没人代课，只得挺着个大肚子在台上从早站到黑。乡长一席话把大侏心里说得酸酸的。小胡心想，这位乡长倒满不错的，不但熟悉各种情况而且艇有些父母官的味道，婆是县上的領导多有几个这样的就好了。从学校出来，太阳已经西斜，村长留客过夜，说深山里还有值得调査的情况，小胡他们说什么也不敢再呆了。下山的时候，众人心里都很沉重.一路上低头疾走，谁也不说话，行至半山腰歇脚，见前面有个十岁左右男童赶着几只山羊过来，便笑曙嘻地拦住他，问道：“小朋友，不上学.放羊干什么？" “挣钱唄。"男孩憨旱地回答。“挣钱干什么。” “讨老婆。"男孩羞涩一笑。“讨老婆干什么？" -生孩子呗。”男孩顺口答道。“生孩子干什么？众人都来了兴致.好几位异口同声地问道。……”男孩迟疑了半天，答道：“放羊。”众人都不再讲话。
  到乡政府吃晚饭时，天已黑了.司机问“回不回县里？ ”庄建敏头也未抬道：“明天再走。” 乡长说：“领导很难得来一箱，乡里条件太差.晚上就跳跳舞吧！"小胡闻言大惊.这乡下竟然还有舞厅！ 乡下不仅有舞厅.而且挺不错。舞厅在乡政，府办公楼二搂的角上，里面不衣有音响、灯光、吧台，并且有挺时髦的高靠坐位，甚至还有一位从秦圳打工进修”回来的侍女。顾客来自乡里的卫生院、供销社、粮管所、信用社等单位，男男女女不下30人，整个舞场的情调和作派除了些许僵硬之外一点也不比大城市里保守，老老少少一色的长征二号捆绑式”贴得紧而又紧。小胡来了兴致，问同来的司机道：“老板是谁，真是人才呐。”司机“哼”了一声.轻声道：“还能有谁？乡长呗。"他拍板花5万块把会议室改成舞厅，又让副乡长拍板把舞厅承包给自己的儿子.每月承包费你猜是多少？50块！” 五从乡下回来。三人商凰30万元的投资去向。我看咱幻还是松个农业项目，一呢给农民弄点实惠，钱给他们咱幻心里踏实；二呢正好赶上农时，到明年秋天就能有结果.找们也好交待。”老曹想了想.又提议说。'庄建敏、刁、胡都觉得有道理。投向定下后，具体项目由庄建敏找县里商量，争取在春节回京就把报告递上去，要来那30万元扶贫款。南国春早.春节刚过.雪白的梨花和粉红的桃花已是竞相开放.满目灿然。一年之计在于春。庄建敏不敢怠慢.越元宵节未过.农民都没出厂了。赶紧下乡搞发动.做准备。据《可行性抿告》分析，温江镇土质极宜种烟.不少村民也有过种烟的经验，长期没发展起来，主要是缺乏资金扶持和规模开发。庄建敏他们想，这次县里下了决心.资金问题也迎刃而解乡里村里该主动组织大干一场了。然而，随行的农经委主任却说这项工作未必那么好推行下去，原因很简单：农村搞了联产承包经营责任制后，都习惯各干各行，虽然发不了大财，但日子总算过得下去，因而不愿再高什么统一行动。加上这些年县乡领导为了树典型，一会开发这个"一会开爱那个，已在这个镇折腾了好几回.农民都反感了，甚至凡是上透让种什么他门就坚决不种什么。说到这里.农经委主任指着车窗爪光秃秃的头说：这就是搞一阵风的结果。村里人都叫它“运动衫（山）"»乡下的情况果集如农经委主任所言。镇长召集村长开会讲论训话骂娘弄到凌晨三点多钟十位村长也没敢表态。庄建敏他在乌烟瘴气的会议室里陪到最后，见形势依然不妙，心里就有些泄气。镇长见状连忙说，"这么好的机会我们决不会错过的，关键是农民思想认识上不来，其实谁不想发家致富？庄县长您别着急.办法是有的.关健要县上动真格的。-“怎么个动法？ ”庄建敏问。“出动公安和联防队，配合乡村干部，像抓计划生育一样打场硬仗。长口气强硬，态度坚决.令庄建敏他幻三位着着实实吃了一惊。这哪里揺经济尤其是損市场经济啊.整个一个“霸权主义这时，小胡诡秘地朝庄建敏眨了眨眼，仿佛在说着看看吧.让你的那一套理论见鬼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