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郁芬与河州事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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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甘肃文史资料选辑第九辑》 图书
唯一号: 290120020210002908
颗粒名称: 刘郁芬与河州事变
分类号: K294.2
页数: 18
页码: 110-127
摘要: 一九二七年七月,我在兰州参加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在刘郁芬的第七方面军总指挥部当秘书,以后代理秘书长。—九三 〇年刘在西安任第二方面军后方总司令兼代陕西省主席时,我又任总部秘书长,直到刘离开陕西为止。现将我所知道的有关刘郁芬与河州事变的情况,写在下面。事隔三十多年,记忆模糊,加上我参加刘部时间不长,见闻有限,错误和疏漏的地方,希望知情人士补充订正。
关键词: 文史 资料 甘肃

内容

一九二七年七月,我在兰州参加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在刘郁芬的第七方面军总指挥部当秘书,以后代理秘书长。—九三 〇年刘在西安任第二方面军后方总司令兼代陕西省主席时,我又任总部秘书长,直到刘离开陕西为止。现将我所知道的有关刘郁芬与河州事变的情况,写在下面。事隔三十多年,记忆模糊,加上我参加刘部时间不长,见闻有限,错误和疏漏的地方,希望知情人士补充订正。
  一、刘郁芬的出身与经历刘郁芬,字兰江,河北省清苑县人,陆军速成学校毕业。辛亥前曾在云南陆军第十九镇当过初级军官。一九一四年参加冯玉祥部十六混成旅任参谋。一九一六年,十六混成旅由四川回驻廊房时,刘任第一团团附兼驻京办事处处长,因当时陆军部刘的同学较多,人熟好办事,因而常驻北京。一九二一年冯玉祥随阎相文到陕西,十六混成旅扩编为十一师,刘升任团长。冯当陆军检阅使, 刘为二十一旅旅长,一九二四年冯部扩充,刘当了陆军暂编第二师师长。冯任西北边防督办后,刘率第二师驻绥西包头一带,开渠引水,从事军垦。一九二五年八月,冯玉祥兼任甘肃督办,就派刘郁芬、蒋鸿遇为国民军驻甘总指挥和副指挥,率第二师入甘。同年十月,刘到兰州后,冯就发表刘代行督办职务。一九二六年刘改任绥远都统,没有到任,后又改为甘肃代理督办。同年九月, 冯在五原誓师就任国民军联军总司令后,以刘为国民军联军驻甘肃总司令。一九二七年冯部改编为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刘改任第二集团军第七方面军总指挥并兼任甘肃省政府主席。编遣会议后,冯改派刘为陕、甘、晋、宁剿匪总司令,同年年底,剿匪总司令部撤消。一九二九年夏,冯又派刘为护党救国军第五路总指挥。韩复榘、石友三叛冯后,冯调刘任陕西省政府主席,遂留西安与宋哲元共同维持陕西局面,甘省军政由孙连仲接替。一九三 〇年阎、冯联合反蒋,刘任后方总司令。冯阎失败后,刘仓皇离陕,后一度任蒋介石陆海空军总部总参议,一九三三年回北平作寓公。抗日战争发生,刘曾参加汪精卫伪组织任参谋总长、开封绥靖主任等伪职,一九四三年死于北平。
  二、河州事变的发生与经过一九二八年甘肃河州(今临夏)发生的事变,给汉回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其中受祸最惨的为临夏、永靖、和政、广河, 后来延及甘南、青海.武威、永昌、民勤、宁夏、天水、礼县等处。事变的发生与经过,据我回忆的情况分述如下:(一)事变的起因先谈谈远因。冯玉祥的封建军事集团是富于排他性的,冯在西安杀了郭坚,到河南又杀了宝德全,姑不论是非曲直,但却给人们造成了一种印象,即冯这人不好对付,和他相处,都有戒心。 加上刘郁芬到甘肃后,诱杀了甘肃第一师师长李长清和旅长包玉祥,后又赶跑了陇东镇守使张兆钾和陇南镇守使孔繁锦,更加重了当地军阀们心理上的戒备,这是其一。第二,历史上反动统治级阶造成的民族隔阂,根深蒂固,彼此猜疑,互不信任,常常使一些局部纠纷,被上层反动人士所利用,以致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局面。明确了上述两点,就可以抓住这次事变的来龙去脉,了解其错综复杂的关系。但这样说,并不是想减轻当事者的任何罪责。
  至于近因,起于一九二七年冬,冯玉祥电调西宁和凉州(武威)各抽一千五百名骑兵前赴河南参加北伐。甘边宁海护军使马麒、凉州镇守使马廷勷接电后,强调种种困难,一再拖延。时任国民革命军第二集团军兼第七方面军总指挥兼甘肃省主席的刘郁芬就派甘肃高等法院院长韩骏杰前赴西宁,教育厅厅长郑道儒和总指挥部总参议徐味冰前往凉州,分别疏通,催促开拔。郑、徐两人到了凉州,马廷勷仍是借词推延,毫无出兵诚意。正在这当儿,马的四弟廷贤突向郑道儒告密说:“西宁和凉州都与奉军有勾结,要捣乱国民军的后方,你还想叫他们出兵北伐!”郑得到这个意外消息,即着徐味冰先回兰州,向刘郁芬报告,一时空气顿形紧张。西宁、凉州不遵电出兵,就变成另有作用而不单纯是保全实力的问题了。接着又发生了刘的参谋长杨耀东被土匪截车打死一事,更怀疑其有政治作用。恰巧这股匪首杨老二正是回族,更容易想到出于西宁或凉州的指使(后来把杨耀东的尸体运回,检查汽车里所带的东西,枪支全被劫去,皮包里的文件却未丟失。说明土匪截车是偶然碰上的,目的在劫夺枪支和银钱,没有政治背景)。
  杨耀东,字光远,河北省雄县人,日本士官学生。原任陆军第二师参谋长,随刘入甘后,又任督署参谋长,遇害时任第七方面军总指挥部参谋长。一九二八年春,杨奉派到河南去见冯玉祥,坐汽车取道北路前进,行至靖远县以东甘盐池附近,突遭土匪杨老二部开枪拦截,杨耀东下车跑进一个小山沟,被土匪追至打死。接着刘又派郑道儒取道东大路到河南去见冯,报告甘肃情况,主要是西宁、凉州问题。这中间有个问题,当时不论是报告调兵情况请示办法,或是提出武力处置计划,都可以利用电报来解决。如仅为此,似无派人面报的必要,何以杨死之后又派郑道儒呢?近据曾任当时甘肃烟亩罚款处处长兼造币厂监督的郭立志谈,那时冯对刘在甘财政上有所不满,派张允荣前来帮助整理。 为了详陈地方实况,并相机解释,所以刘要派人当面见冯。
  当时甘肃有一个护军使,七个镇守使,回汉各占四人。陇东镇守使陈毓耀驻平凉;陇南镇守使佟麟阁驻天水;河州镇守使赵席聘驻河州。他们都是冯玉祥的部属。肃州镇守使裴建准驻酒泉,以上四人系汉族。甘边宁海护军使马麒驻西宁;凉州镇守使马廷勷驻武威;甘州镇守使马麟(玉清)驻张掖;宁夏镇守使马鸿宾驻宁夏(今银川)。他们都是河州回族。其中裴建准和马麟所部各一旅(旧制,辖两团),马鸿宾已率部开到陕西,宁夏只留少数部队。马麟对国民军一向表示好感。只有西宁和凉州二马实力比较雄厚,野心颇大。他们的部队,一九二七年上半年,经刘郁芬派人点验,马麒部编为二十六师,马廷勸部编为二十七师, 他二人兼任师长。部队是旧编制,师以下有旅有团。国民军当时在甘肃的兵力,虽有一个军和四个师的番号,实际只有戴靖宇的二十五师可称主力(国民军那时仿照苏联军制——三三制,即师辖三旅,旅辖三营,没有团一级的编制)。其余宁夏门致中的第七军,佟麟阁的十一师,陈毓耀的十七师,都不过两个旅,而且大部分是新兵,不论在装备上、训练上以及战斗力上,都比戴师要差得多。
  (二)马仲英打起反冯旗帜西宁、凉州的问题,既然有了政治背景,一九二八年初,双方都在积极准备。到了三月间,西宁方面的马仲英,在当局的阴谋操纵下,就公然打起反冯的旗帜,蔓延扩大,遂致兵连祸结, 不可收拾。
  马仲英是马麒的堂侄(马仲英的祖父马海渊和马麒的父亲马海晏是弟兄),他的父亲马宝在马麒部下当营长,因有精神病, 长期住在河州家里休养,营里的事情,由马仲英以营副名义代为主持,年纪才十七岁。他于一九二八年三月间,带了少数人,由西宁跑到循化,攻入县政府,收缴了警察和国民军在循化招兵人员的枪支,扩大了力量,继续向河州前进。事情发生后,马麒就电告刘郁芬,说他部下有些变兵向河州窜扰,已派队跟踪追击等语。刘接电后,认为这是西宁方面的阴谋,一面放出人来诈称变兵,一面借口派队追击,进袭河州。因而即电复马麒说:“东窜变兵,已由河州方面派队堵截,西宁追击部队,不要追过循化,以免发生误会。”这时西宁的部队,有些还继续叛变跟马仲英合伙, 事态日见扩大。
  那时马廷勸的叔父马国良(马安良之弟,时任二十七师副师长兼七十旅旅长),适在河州原籍大河家病故,马廷勷一面电兰州请假奔丧,一面由凉州迳回大河家。这又使刘郁芬产生很大的猜疑,认为马廷勷借口奔丧,不待请准,急忙回河州,与马仲英的叛乱有关联。于是吊唁之外,迭电催促早日返回凉州防地, 而马廷勷却是一再推延。同时,马仲英进入河州境以后,人数日增,马廷勷的堂弟马廷斌(马国良之子,时任二十七师团长)所带部队,与马仲英接触时,一部分叛归马仲英,马廷勷驻河州的其他部属,有些也与马仲英合流,更加重了事态的严重性。
  (三)河州三次受围马仲英的势力逐步扩大后,马廷贤也烧掉自已的房子与马仲英纠合在一起,于一九二八年五月九日晚第—次围攻河州。当时河州镇守使赵席聘固守城防,刘郁芬采取剿抚兼施政策,派二十五师师长戴靖宇为河州剿匪总司令,马国栋为副司令,率二十五师分两路向河州进攻。并组织战地政治委员会随军出发,河州回族知名人士如喇世俊、马国礼等均被邀参加。刘总部政治处处长骆力学、副处长吴履祥及省党部委员何履亨等均参加委员会。 还把省党部及政治处人员组成宣传队,宣传“政府”对回汉人民 —体看待,不要听信坏人煽惑,自相惊扰,安分守己的村庄发给良民旗。对这次事变政府宽大为怀,只罪首恶,不问胁从。被胁盲从的,只要缴械,就发给“免死证”,回家各安生业,绝不追究。部队的主攻方面,放在南大路,从临洮渡过洮河,经太子寺 (广河县)前进,由戴靖宇、马国栋指挥。另一路从漫坪、唐汪川小路进军,威胁河州的东北,由二十五师副师长李松崑指挥。 进攻部队,由于马国栋的引导和战地政治委员会的宣传号召,进展颇为顺利,五月二十三日,便会师河州,解了城围。马仲英等部向河州以西退去。在这次战役中,戴靖宇胸部受伤,回到兰州治疗,由李松崑代理师长。
  І军事征剿告一段落,刘郁芬即进行善后工作,派总部参谋长俞嘉培进驻河州,就近主持。俞到了河州,率同战地政治委员会驻在八坊的大公馆(马安良的上将府),开展招抚工作•由于赵席聘一向主张强硬手段,当地绅民对他颇多不满,就调到兰州,另调陇东镇守使陈毓耀代理河州镇守使职务。河州既进入招抚善后阶段,刘郁芬就腾出手来解决凉州问题,对马廷勷采取断然处置。
  当时省方对河州提出的招抚条件为:①马仲英等部一律退到大河家、韩家集一带,不准再奸掳焚杀,听候点验收编;②按枪收编,三百支枪编一营,三营编一旅,照此类推;③收编后绝对服从政府调遣;④不愿当兵的,缴出武器,发给免死证,各回乡里, 政府绝对保障安全,不究既往。马仲英等对招抚条件,表面接受。 俞嘉培满以为大功指日可成,每日在大公馆里吃喝玩乐,过着靡烂的生活。不料好梦不长,马仲英等突于六月二十七日早三时左右,乘雷雨之际进行袭击,并预先在八坊一些街口和商店、民房布置了狙击射手,同时对河州城发动猛烈进攻。这时大公馆已陷于包围之中。当天城内守军曾组织了三次救援,都因马部阻击凶猛,没有成功,还遭到很大伤亡。旅长赵锺华在城上指挥队伍, 被马部猎手一枪打死。八坊和城里的联系一开始就被马部切断了,驻在大公馆的只有二十五师一个工兵营,固守待援。城里援军被阻的情况,这里无从知道,援兵不到,情势越来越紧,工兵营伤亡很大,防御圈子越来越小。相持到下午三时前后,马仲英部因大公馆久攻不下,就搬运柴竹,堆在大门外,放起火来。大家慌了手脚,感到再过不多时,就要同归于尽。忽然随俞同来的总部军法官安有光提出挖墙突围的意见,立刻被采纳,由工兵营挑了二十多名工兵动起手来,在北墙上挖穿了几个洞,一连挖通了几个院子,前面碰到了礼拜寺,内有马部驻守。俞部的工兵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掩护被困在大公馆的俞嘉培等人冲到街上,向河州南门靠近。在这一段路程中,暴露在马部狙击手的面前,加上道途泥泞,更受到惨重的伤亡。工兵营营长陈玉清、军法官安有光都阵亡了,连排长伤亡更多,俞嘉培也被矛子戳穿了腿,其他很多人受了火伤。到了南门,发现城门关闭,急忙绕到东门才进了城。工兵营四百八十多人,逃进城的只剩一百五十多人,伤亡了三分之二,战事的激烈可以想见。
  俞嘉培逃进河州城后,马仲英部不断发动猛烈进攻,一直继续了十多天。
  马仲英二次围河州,声势较前更加扩大,部队发展到河州东北乡唐汪川、漫坪一带,向牛心山驻军黄维城旅进攻(牛心山距兰州约六、七十里,黄旅是陈毓耀部,多是新兵),黄旅溃退, 兰州大为震动,第二军事政治学校学生都加入战斗,同时急调凉州张允荣火速回援。等到张所率的吴鹏举、刘兆祥、李仲斌三个旅(吴系门致中部,刘、李皆属二十五师)到兰增援,吴鹏举旅夺回了牛心山,才暂时解除了兰州之危。
  河州到兰州,原来仅保持北面经莲花城(永靖)到小川子的 —线交通,维持补给,至此已受到阻碍,以致河州的粮食无法运济。李松崑师部驻在莲花城,还时常遭受攻击,城西二三里外就是马仲英部,有一天李到城上视察,到西北角的炮台上,向外打了一枪,紧接着城下打进一颗子弹,击伤李的胸部。
  刘郁芬于牛心山战局暂时稳定后,就积极准备再向河州进军,调来了驻天水的佟麟阁所部十一师的李抡祥旅,门致中也到了兰州,帮助筹划。旋派赵席聘为河州剿匪总可令,佟麟阁为Й司令,率二十五师和吴鹏举、李抡祥两个旅,加上第二军事政治学校学生八、九百人,分由漫坪、唐汪川和莲花城两路向河州方面攻击前进。七月十五日,第二次解了河州之围。马仲英等向西川井沟一带退去。解围之后,赵席聘亲在城上指挥,炮击八坊, 又纵令民团出城放火,使这个繁盛之区化为焦土,四万多人无家可归。接着又组织了一次进攻,因山路崎岖,地形复杂,没有进展。马仲英等部又纠合一起,乘马廷勷攻陷凉州,向省城进犯, 省方抽兵抵挡的机会,于八月二日,第三次围了河州。北塬仍由国民军据守,经莲花城到小川子的交通,已可以保持通行了。
  三、战火烧到凉州河州第一次被围前,马廷勷已回到凉州,马廷贤却烧了大河家他自己的房子,跟马仲英合伙了。马廷勷到凉州以后,他的部队又不断哗变,都被认为是授意操纵公开反冯。因此,刘郁芬在河州第一次解围之后,对河州方面采取宣抚,同时抽派部队,要对凉州实行武力解决。等到宁夏门致中部吴鹏举旅来到省城,于六月中旬,由冯玉祥电调马廷勷为第二集团军总司令部顾问,并派戴靖宇为凉州镇守使,在戴未到任以前(戴在兰州养枪伤,尚未痊愈),由张允荣代理。刘把电令传达下去,就由张允荣带着吴鹏举、刘兆祥、李仲斌三个旅前去接事,并电第一种马场场长韩凤章率少数骑兵,由山丹大马营东下策应。马廷勷这次回到凉州,态度忽然变了,一心只想保全身家性命,在调职电令发表以前,他就托武威县县长张东瀛进省代为陈述,只要省方能保证他的安全,他可以交出兵权。由于当时情势和他对国民军的一贯阳奉阴违作风,这些表示,不仅不能取信于人,反使对方怀疑其另有作用,更加速事态的发展。马廷勷奉到调职命令,更为着急, 一面表示遵令交代,一面收拾财物,准备由草地逃往绥远。他惟恐部下闹出事来,妨碍他的计划,命令驻在凉州的部队把枪交到镇署,以防意外。同时又怕张允荣来了,自己的安全没有保障,就把这些安排,都告诉了刘派驻武威招兵的前教导团团长刘志远,希望再通过刘表明心迹,不致叫张允荣相逼太急,以便自己早日安全离开。这时,驻在永登和大靖的马廷勷部,与张允荣所部一经接触,都先后退下来,西面韩凤章的骑兵已到了丰乐堡,情势更加紧迫。刘志远认为有机可乘,更重要的是有财可图,未等张东瀛从兰州返回,就利用他带来的少数官兵和县署警察,并组织了在当地做小生意的一些直、鲁、豫籍同乡,于一九二八年六月三十日,突向马廷勑的镇署进行袭击,马廷勷仓皇逃走,所部四出逃散,刘志远就轻而易举地控制了凉州。
  马廷勷被赶跑了,张允荣还在古浪,得讯赶到凉州,略事安置,正打算率部去追,那时兰州方面受到来自漫坪的严重威胁, 张又奉刘郁芬电示立即率部回援。张走后,刘派韩凤章担任凉州城防司令,由韩带来的少数骑兵和一些新兵,连同警察商团维持治安。刘志远和所带的少数官兵,也东调永登防守去了。
  马廷勷逃到皇城滩(在永昌、山丹之间),他的部к也陆续集结到那里。他急于复仇,亲自去大通和西宁,得到了西宁马麒方面的鼓励和支援,就对凉州发动反攻。七月二十四日,马廷勷部攻进城,一部分守军和团队退据此城的大门楼上继续抵抗,马部纵火烧了门楼,使五百多人化为灰烬。张东瀛受伤藏匿,被马部搜出枪杀并枭首示众。韩凤章也受了轻伤,率残部撤退到兰州后,被刘郁芬以失陷凉州而枪决。马部进城后疯狂屠杀,妇女小孩也难幸免,对直、鲁、豫口音和穿白衬衫或留头发的尤为仇视,许多当地中等学校教职员、学生遇到惨杀。同时,借搜查国民军之名,到处抢劫财物。两天之后,马廷勷才进了凉州城。有人事后统计,这次被烧杀抢掠死伤约在三千以上,绝大部分是无辜百姓。
  接着马廷勷就向省城方面进攻,到了永登,为刘志远坚守所拒,刘郁芬又调来冯安邦旅(隶门致中的第七军)增强防御。马部虽攻占满城,但永登仍未攻下,直到孙连仲部陆续入甘,才打垮了马廷勷的攻势。孙部高树勋师担任攻击,在优势兵力的压迫下,马部节节溃退,九月三十日,高部攻入凉州,马廷勷只好带着残部逃到皇城滩,后又窜到河州的西四十里铺一带,与马仲英、 马廷贤等合在一起。十月一日,孙连仲部进驻凉州,战火暂熄。
  四、事变中双方的几个中心人物这次事变,国民军方面有两个中心人物,一个是原为河州镇守使后来任河州剿匪总司令的赵席聘,一个是财政厅厅长后来接替凉州镇守使的张允荣。在反冯军方面,西宁的马麒是幕后的中心人物。
  先谈赵席聘。赵的资格很老,和冯玉祥同棚子当过兵,跟冯和谷良民是结拜弟兄。十六混成旅驻浦口时,赵就当了营长。刘郁芬当十一师二十一旅旅长时,他当四十二团团长。但因年龄较大,体质较差,其他方面也较落后,没能够爬得上去。随刘到兰州后,先当省警务处处长兼省会警察厅厅长,后来当河州镇守使兼十七师师长。他在河州一年多,大汉族思想严重,民族成见很深,对这次事变始终主张武力镇压,反对和平解决。马仲英等袭击八坊,二次围攻河州,更加强了他的自信。刘又畀以剿匪之任,指挥各部前去解围,使他越发刚愎自用,骄纵起来,演成了火烧八坊的惨局。这不仅给局部解决增加了巨大的阻碍,而且揭穿了省方宣传和平的骗局,使原来被胁从和意存观望的群众都坚决地集合在马仲英方面,为扩大人民自相残杀,布下了罪恶的种子。
  其次是张允荣。张字升三,河北省滦县人。一九一五年,随陆军第四混成旅伍征祥部到了四川。伍旅在川南溃退时,才加入十六混成旅。先在部队里当司书、军需长,后在旅部当军需官,又当副官,带过军佐队。冯玉祥任边防督办时,他当督办公署副官长。冯去苏联,他到库伦接运苏联援助的军械。冯在五原誓师就任国民军联军总司令后,他任总司令部内防处处长,颇得冯的信任。张为人浮夸,好出大言,久有意想当军官,抓兵权。一九二七年秋冬之际,冯玉祥在北伐军事紧张阶段,对甘肃给前防的供应不能满足,屡有责难。加上有些对刘郁芬不满的人,在用人和财政方面,大说刘的闲话,传到冯玉祥耳中,冯就派张来甘帮刘整理财政。张到了兰州,当了财政厅长,神气十足,俨然以“钦差大臣”自居,认为自己是总司令派来监督的。刘郁芬对他也遇事迁就。但是他到财厅以后,发现甘肃财政早已罗掘俱穷,无法应付。因此,在河州事变前后,他是强硬派之一,想从这里找点油水。有人说刘为解决财政困难,王桢曾献策抄没马廷勷等人的财产,美其名曰“开矿”。据我了解,王桢与刘郁芬是陆军速成同学,那时当兰山道道尹,他和回族军人一向相处很好。一九三〇年, 孙连仲离开兰州,王代行主席职务,离职以后,还到西宁马麒那里住了几个月才回北京,而且是个老官僚,处世圆滑,按常情说, 冒昧进言,挑起这样重大的事端,确否,还值得考虑。另据郭立志说,“开矿”之议,可能是张允荣的主意,这样一来,既可以济目前财政上的急需,还可以取马廷_而代之,达到掌握实力的宿愿。张允荣好大喜功,不计后果,只有他才敢放这样的大炮。后来事实的发展,也就实现了张的意图。另外,我随刘郁芬第一次到河州,移住北塬时,张也住在那里,彼此都住帐蓬,那时他的情绪很消沉,每天躲在帐蓬里写笔记。有一天我与他闲谈,他让我看他的笔记,其中有“这场战祸,若追究起来,则笔者应当服上刑”。这几句话给我的印象最深,当时只佩服他的坦率直言, 现在看来,这正是他的自我招供。
  最后谈马麒。他是马占鳌得力的助手马海宴的儿子,民国成立后,因缘时会,由马安良部队分化出来,当了西宁镇总兵,后来改为甘边宁海镇守使,刘郁芬到甘以后,又改称护军使。在这十七年中,部队逐渐扩充,野心也随着增长,他先后利用汉族的 —些文人政客,如李乃棻、黎丹等出谋划策,应付各方,又迎来新教阿訇马果园在西宁大肆活动,讲经传教,在宗教方面扩大他的势力。他部下的军官,大多是他的家族,其弟马麟(字勋臣, 后来继马麒当了青海省主席),侄子马步元当了旅长。刘郁芬初来甘时,冯部势力正在发展。马麒老谋深算,惯会看风使舵,当然只能表示恭顺。张兆钾部进攻兰州,他因与张素有嫌隙,故对省方接济粮款,始终保持良好关系。到了一九二七年情况就不同了,北伐军已进展到黄河流城,奉系军阀正在竭力挣扎,马麒亦受到威胁,因而联络马廷勷与奉军勾结,同时还在西北地区制造事端,牵制冯玉祥部,妄想奉军胜利后,他可投机居功,进据甘肃整个地盘。但在双方胜负尚未决定以前,他留有余地,不敢冒昧从事甘为戎首。因此在一九二七年冬到一九二八年夏,他纵恿马廷勷不要应冯电出兵,并放出马仲英发动事变,接着他的部队又不断哗变与马仲英合流,后又支援马廷勷反攻凉州。但对省方表里不一,虚与委蛇,于部属哗变,推说年老多病,无力控制,以搪塞敷衍。省方对他的阴谋诡计,了解得很清楚,在没有公开摊牌以前,也乐得不撕破面子。但当朱绣、周希武同西宁县长赵从懿来兰州进行和平活动时,不料行至享堂附近遇匪徒将朱绣、周希武打死,赵从懿受伤,当时人们认为是马麒指使,主要是怕周等泄露他不可告人的秘密。另一方面,冯派充西宁道道尹的林竞仍旧住在西宁,却安然无恙。距周之死大约一月多,马又送林来兰,代他表白一切。这种微妙的变化是与北伐胜利分不开的。此后他便表示与国民军合作,到第三次河州解围,马麟还到他的老家癿藏迎接过刘郁芬。总之,马麒在这次事变的前前后后,是起着主要作用的。由于他的鼓动操纵,使许多回汉人民家破人亡,他们弟兄父子则乘机独霸一方,夺得了连续三任青海省主席的位置。
  五、河州事变的结束与恶果河州第三次被围,时间在马廷勷攻破凉州后的第十天。虽只围了三面,成了相持之局,但省方因两面作战,处处被动,几经拼凑,仅仅保持永登孤城,阻挡马廷勘东进。这时,孙连仲部已在陕西周至、户县一带解决了何经伟、赤亚武部,冯玉祥即令孙移师入甘,前往增援。刘郁芬于孙部陆续到达甘肃后,曾先后亲自到临洮和河州鼓舞士气。后又应冯玉祥电召到西安晋见,冯对收拾甘局作了进一步的安排。
  刘到临洮督战,对开到这里的孙部魏凤楼旅讲了话,看过他们的工事和西门外的洮河渡口,就匆匆回兰。随行的有参谋处处长苗瑞生和参谋范学增,我也跟随前去。那时洮河以西,马仲英部队很活跃。洮河东岸,受到很大的威胁,尤其临洮北面的二十里铺靠近河岸,马军常向那里打冷枪。因此,刘去临洮时,坐着轿车,还带着马匹,到了新添铺(距临洮四十里)后,就留车骑马,取道东西山上,绕过二十里铺,再转入大路,以躲避马部的袭击。
  刘由临洮回来,不久又到河州,刘和赵席聘同坐一辆小蓬子汽车,我亦随行,路经河口(兰州西八十里),转而南行到达小川子。这是兵站所在地,紧靠黄河,当晚就住在这里。路上赵对刘大谈敌情和防御布置,可惜当时不大留心,只记得走到小川子北面坡头上时,赵邀刘下车,看布置好的防御工事,口讲指画, 好象很有把握。由小川子往前,汽车不能通行。次日大家都骑了马,过了浮桥,向莲花城前进。中午,又渡过黄河,黄河在这一段象S形,我们从小川子出发,是从黄河北岸到南岸的。到莲花城附近又要从河北南渡,这里河岸较宽,架不起浮桥,就用铅丝拧成直径一寸多粗的缆绳,两头固定,架在河上,用一种长方形没有舵的木船,船头竖有木椿,挂在铅丝缆上,用人力划桨和拉缆前进,到了莲花城。吃饭以后,继续南行,下午五时左右到了河州,由东门进城,住在镇署。刘到河州后的活动,我不清楚。 那时河州由于战争,苍绳特多,疫疠流行,城里到处是军叫和为军队眼务的人。军队所吃的粮食,虽然由兰州运来,但加工赶不上。我们随刘去的人,因兵站面粉供应不上,还吃了一整天三餐煮的小麦粒,人民生活可以想见。军事方面,据镇署人们说,东西两面,离城二、三里就是马仲英部的前哨,城南马部隐蔽在八坊南边,警吿我们同来的人,不要到城墙上去,防备外面打冷枪, 还说到莲花城沿路西边山上也有敌人据守和活动。大约住了两三天,刘又移到城外北塬上,住在帐蓬里,北垠上修有坚固工事, 比较城内安全。在这里又住了三,四天,才由原遂返回Й州,龜席聘留在河州,指挥军事。
  九月中旬,冯玉祥到了西安,电召刘郁芬前去见面。在出发之前,刘曾于九月十七日发出一个通电,作自我剖白,对甘肃匪乱,归罪马廷勷一人,说他勾结本军,与樊钟秀、李虎臣联合, 同时发动,扰乱后方。电文中还对共产党大肆诬蔑,却无只字提到马仲英与河州战争。又冯玉祥在打垮樊钟秀时,于同年六月六日呈报国民党中央的电文中曾这样说:“甘肃方面,张兆钾、孔繁锦之残部,勾结河州土匪约四万人,枪约五、六千支,于前月九日夜围攻河州……”也没有提到马仲英,可见他们当时的宣传,只是信口胡说,不特不管事实,而且还难于自圆其说。
  刘这次东下,带的人较多,计有甘省府秘书长吴至恭、教育厅长郑道儒、西宁行政长林竞、总部政治处长胳力学、副处长吴履祥、参谋处长苗瑞生及参谋、副官、译电员等,我也随行,井坐了六辆汽车,九月二十日由兰州出发。头一天住定西,第三天到了平凉,第五天上午九时左右到了咸阳河岸,冯玉祥带着宋哲元、邓哲熙等及西安的军政人员在渭河南岸欢迎。过河后,冯与刘同车返西安,住在新城。我们在新城住了六天,参加了两次朝会,冯在会上讲了话,一讲就是几个钟头。头一次参加朝会时, 刘把随行人员一一向冯作了介绍。还参加了对刘的欢迎会,地点在新城的礼堂。至于冯玉祥和刘郁芬谈了些什么,我们一无所知, 不过从刘在归途中的神情来看,比来时要高兴一些,可能与受到冯的嘉勉并澄清过去的一些流言有关。刘回甘时,将林竞留在西安,与刘同车的是骆力学和我。九月三十日离开,第三天到达平凉,当晚接到孙连仲收复凉州的电报。次日留平凉,刘出席平凉各界的欢迎会,还视察了当地驻军陇东剿匪司令赵璞的部队。第六天才回到兰州,那时六盘山还不通汽车,往返都是绕道固原走的。冯玉祥和刘见面以后,又派马鸿宾回甘,进行宣抚。马鸿宾到甘奔走于西宁和河州西北乡一带,与马仲英、马廷贤、马廷勷及马麒等往返磋商,甘州镇守使马麟(玉清)也奉派参加这项工作。 他们还和马仲英的代表在莲花城附近的炳灵寺开过会,无如乱子闹得这么大,双方死了这么多的人,马仲英等感到刘郁芬并非真心言和,深恐就抚以后,很难保障安全,因此,几经商谈,终无结果。记得十月下旬,刘郁芬二次去河州时,曾在莲花城住了几天,马鸿宾和马麟都去报告宣抚进行情况。当时刘仍坚持原来主张,收编按枪计算,三百支枪编一营,三营编一旅,收编后绝对服从调遣,不愿当兵的交出武器,各归乡里,不究既往。并按上述各点,在莲花城写了布告多张,交马鸿宾等带去张贴,广为宣传。所提条件中,按枪收编,本来就是难题。马仲英等部的枪, 一部分是西宁、凉州的部队带来的,一部分是私人所藏拿出来的。他们平素对枪支都非常宝贵,一旦让其归公,很难说服。更重要的是绝对服从调遣一节,表面上没有理由反对,骨子里疑虑重重,就抚以后,难保将来不逐个收拾,不是调赴前方当炮灰,就是步李长清覆灭的后尘。虽然也感到闹下去没前途,但总比受编后任人摆布要好一些。总之,不论是冯玉祥还是刘郁芬,对宣抚都是敷衍门面,并不存有多大希望。因为凉州收复了,孙连仲部就可以腾出手来,合力对付河州,他们的真实意图,仍在武力解决。
  刘二次去河州,我和苗瑞生随行。在莲花城住了几天之后, 就前往河州。当时以北伐告成,整编部队的结果,刘的第七方面军(辖十一、十六、十七、二十五四个师)改称三十师,佟麟阁任师长,孙连仲部第二方面军改称三十一师,孙任师长,原来的师改为旅,旅改为团。佟麟阁已到达河州,部队均到达指定地点, 正准备总攻。兵力部署和战斗情况,不大清楚。只记得总攻的那一天(具体日期记不起了),主要在河州西面,我在东城门楼上曾听到西边的大炮声。在大军压迫之下,马仲英、马廷贤、马廷勷等,.各率所部四处溃逃,国民军部队向西直追到积石关。当天刘、佟曾亲出督战,次日他们和马鸿宾随追击部队之后前去视察,苗瑞生随行。据苗事后谈,刘等先到大河家,转赴韩家集, 并到癿藏跟西宁的马麟(勋臣)见面,马麟是率部前来堵击马仲英的。还到过阳洼山马鸿宾的老家里,临走时刘让马鸿宾留下,设法通知马仲英等部众及逃匿在山里的群众各回乡里,政府绝对保障安全,不究既往。沿途景象,以大河家到韩家集一带村庄受祸最烈,房子被烧,壮年男子全跟着跑了,最惨的是妇孺多被残杀, 尸体纵横,惨不忍睹。
  进攻胜利了,河州事变虽然告一段落,但人民的灾难却在扩大和加深。马仲英部从河州溃逃到洮、岷、陇西及陇南各县。一九二九年,又窜入青海、河西,攻陷湟源、永昌、民勤县城,大肆屠杀,继又攻陷宁夏,旋为吉鸿昌所驱逐,一九三〇年,马廷贤窜据陇南,对天水、礼县进行疯狂的屠杀,使汉回等各族人民深受其害。追溯祸源,刘郁芬、马廷贤、马廷勷等反动军阀,是应负全部罪责的。
  刘郁芬离开甘、陕以后,任蒋介石的总参议,曾在上海置买房产,后来回到北平,又在堂子胡同修置了很讲究的新房,并经营商业,过着阔绰的寓公生活。这些都是在甘、陕两省搜刮民脂民膏而得的。后来,在抗日战争期间又参加了汪伪组织,作了可耻的汉奸。
  (一九六五年稿)

知识出处

甘肃文史资料选辑第九辑

《甘肃文史资料选辑第九辑》

出版者:甘肃人民出版社

出版地:1981.2

本文记述了甘肃文史资料选辑,概括了王维舟同志在庆阳的几件事、参加红军长征前后的回忆、我在抗大学习及参加党在兰州地下工作概况、王孝锡烈士事略、梁干丞同志被捕前后、梁干丞同志之死、梁干丞烈士回忆片断、罗云鹏同志在狱中的斗争、国民军入甘及刘郁芬在甘肃的军事活动、刘郁芬与河州事变、国民军第二师入甘和刘郁芬在甘肃的统治、西北军兰州战役和进占陇南经过、我所知道的马廷贤、马廷贤在陇南的暴行马廷贤攻陷天水见闻、马廷贤部暴行目睹记、马廷贤部屠礼县追记、宁夏和平解放亲历记、伪甘肃省政府西逃及投诚经过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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