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军占领时期我的所见所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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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宁河抗战资料集1933—1945(宁河文史资料第十二辑)》 图书
唯一号: 021920020230002351
颗粒名称: 日军占领时期我的所见所闻
分类号: K265.21
页数: 6
页码: 123-128
摘要: 本文记述了芦台镇的新民会会址设在北街,要求保甲派来的男子集中起来训练,每人发一支白木棍作为枪支,进行集合训练。这些被训练的人组成了“棍儿团”,在各种情况下担任临时任务。同时,特务成为当地的恶势力,他们以便衣身份行动,携带手枪,参与查户口等活动,给人们带来恐惧和困扰。特务的行为恶劣,经常横行霸道,欺压同胞,成为汉奸走狗。中国人在特务的压迫下苦不堪言,甚至被抓的人家需要花大把钱才能脱身。
关键词: 新民会 棍儿团 特务

内容

新民会·棍儿团
  新民会是日本人占领华北后,出现的一种组织。当年在一般人的耳闻中,常出现如华北政务委员会、冀东临时政府、维新政府等名词,而后来出现的新民会,其最高督导机关,我认为总出不了上述几种机关。
  芦台镇的新民会会址,设在北街坐南朝北的一处,成立不久就要求各保、甲按户出人,新民会把保甲派来的男子,可说老、中、少都有,诚然,老的也不会是拄着拐杖,弯着腰的老头儿,少的也不会是乳臭未干的小男孩。把这些人集中起来加以训练,每人发给一支一人多高的白木棍(可能是柳安木)充作枪支,每周在规定时间内集训,训练时是由一位教官,喊着简单的日本口令,开始时大家都不懂,故每次集合训练时都会笑话百出,时间一久,翻来覆去不过就是立正、稍息、报数、看齐等那几句日本口令,大家自然都会懂了。最后好像每人还发了一顶类似日本兵那种军帽,不过这发的帽子是布制的,但人家日本兵的军帽与军服,冬天都是呢子做的,夏天则都是咔叽布做的,穿戴再久都不会皱褶不堪,故穿戴在人家身上很有精神,但发给这些受训者的帽子,几天就不像样儿了,另外还发给一个套入袄袖的臂章,都是白布写几个字,但写的是什么字,我无从得知。
  这些被集合训练的老、中、少们经过一段时间后,也会在各保甲或指定的地区担任一些临时任务,如在日本兵、特务、地方保安队等组成的查户口一行人中,也会派一两个拿木棍的新民会训练出来的人跟随在后,他们的形象,就好像戏台上的龙套一样,无唱、无念、无做、无打,只是跟着跑就成了。日子一久,人们因其每人手中都会拿着一根长棍,故称其为“棍儿团”。棍儿团也会出现在卡子岗哨,庆祝大会的人群中,但都是临时参加的,这也是那时候新民会的工作之一。
  特务
  笔者幼时,正逢日本人进占故乡芦台镇,尽管懵懂无知,但有些事情确也坚固的留于记忆之中,尤其在沦陷于那种畸形势力的范围内,确实出现令人惊奇,不耻或一夕数惊之事,也是中国人自己欺压自己的一段可悲可叹的时期。
  所谓特务,本身并不见得是很坏的名词,更不会到十恶不赦的地步。单纯的说,只是担任某一机关一种特殊任务的成员,之所以后来给人们极端恶劣的印象,完全是由于这种人的个别行为,尤其在当上日本人的马前卒、狗腿子时,便无法无天为虎作伥,专会欺压自己的同胞,而成了实质的汉奸走狗。
  表面上看,都是穿着便衣,所谓便衣就是穿着打扮与老百姓一样,且有部分还是温文儒雅一派斯文很有教养的样子,平常跟人交往也会客客气气,然而,一旦翻脸便会变作两人,变为穷凶恶极。这种特务,平时都带着手枪,而携带的方法,通常都是放在外衣之内,若隐若现地盘在腰间,故意在衣服的外观看来,会觉得那地方鼓鼓的,必有件东西在内,目的是故意让人知道他带有手枪,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人是个特务。这一方面是给人以威慑恐惧感,另一方面则可使其达到在民间巧取豪夺的目的。
  在那种年月,查户口成了一般老百姓非常熟悉的口语,可说对其既惊且怕,不胜其烦,惊的是,那时查户口多半是在夜里,全家大小都被集中起来一一点名,怕的是,这些人的喜怒无常,令人难测。他们查问,不知那句话答错了,可能就引来大祸,虽然在查户口时,都是以保、甲长带着,组成分子,通常是一两个日本兵,另加两三名特务,特务中还要有一个为日本兵做翻译的,这种人比一般特务更坏。至于还跟着两三个地方保安队的队员及警察,虽然也都是荷枪实弹,但那都是跟班的样子货,他们连半句话都说不上,每回都是看到那翻译同日本人两个人唧哩哇啦的对话,若遇到好说话的,也不会查问太久就走人,但若遇到较坏的日本兵加上那个本性爱找别人麻烦的特务翻译,两个人就会啰里啰嗦,盘问这家很久。若问他们查什么,表面上是查抗日分子、八路,或重庆的地下工作人员。然而,别说在这里没有,即使真有,又焉能叫他们查到。因此,每次查户口在大队人马虚张声势又毫无所得的情况下,必也要找一两个倒霉的善良老百姓作为替罪羔羊,说起来中国人真可怜。这时候,若那一两个被抓的人,家里是有钱的,就会花大把钞票托人找关系,而那些为虎作伥的特务们,此时也许正可扮作“好人”,从中取利,让被抓之人的家属捧着大把金钱,向其恳求代为开脱。即使幸运从虎口逃出来,已被整的不成人形了。
  特务除了出现在查户口的时候,另外如跟随着日本人以及地方机关组成的所谓讨伐队或清乡团等,这时候他们的打扮又不同了,通常日本兵与特务们都穿着咱中国农民的服装打扮混杂编在一起,不过都是带着长短枪子弹袋,子弹皮匣,以及刺刀等,全副武装一样不缺,混杂的队伍看起来虽然很奇怪,但却很吓人。
  他们去的那些目的地,某乡、某村或者某处,若有耳目,则闻风早已逃到高粱、玉米地里,如在秋后仍然可藏身于芦苇之中。其实这些人都是些老弱妇孺,真正的年轻人,早已离开家乡,远走高飞了。虽然在日本投降后,有的文艺作品,如小说、戏剧或者电影等,都说这些年轻人,不是逃到大后方重庆投靠了黄埔军官学校,就是跑到延安抗大去了,诚然,这类年轻人为数不少,但重庆、延安离我们这里实在太遥远了,关山阻隔,有些人甚至连重庆、延安是一种什么地理位置都一无所知,何况出远门的人,吃饭要饭钱,坐车坐船没有钱也是寸步难行,不论到什么地方都要一笔盘缠。有钱的人家固可拿出两个条子(金条)或早有准备卖几亩地,把少爷快快送走,以逃离这场灾难。但一般穷苦人家,连过冬的棉被,要从当铺赎回的钱都无着落,又哪来的钱供子弟逃难。而求生是所有人类的本性,于是这些年轻人,在不得不逃离家乡时,有的也只好流落到异乡较大一点的都市,暂时找一处安身之所。此外,还有一部分读过书而且体格也不错的年轻人,也会投靠华北治安总署办的军官学校,或直接投效了治安军。
  特务们除了出现在跟随日本人查户口,或清乡团、讨伐队中助纣为虐,鱼肉同胞外,其余如通往四乡的咽喉要道,家乡人都称这种地方叫“卡子”,有点“关卡”的味道。
  二次大战末期,也就是日本人在亚洲战场上号称节节胜利时,就看在街头上不时到处贴出标语,如庆祝香港陷落,菲律宾陷落,马来亚,新加坡陷落等。每一天都要开庆祝大会,呼口号等,弄的人们不堪其扰。其后如珍珠港事变后,惹火了美国人,一下子把那个不可一世的山本五十六给解决了,之后他们就渐渐由胜而衰,此时他们更进一步找起我们沦陷区中国老百姓的麻烦来了。首先他们对占领区控制的越来越紧,到后来简直花样百出,可恶至极。于是献铜运动、献铁运动、杀狗队、棍儿团,到处设障碍物,最后竟把镇上百姓们平常生活居住的街道,隔一段地方就加设一道用高粱杆扎的寨子(所谓寨子就是篱笆),以阻隔人们正常通行,或用木桩栏栅铁网而把一条畅通的街道,硬生生地截成几段。这件事虽然历史不久,但当时确给人们带来非常不便,往往因上趟街或到隔壁串个门子,都要绕上很远的路。听说这事为了搜查重庆分子,或八路(那时习惯上不称共产党)等,尤其在各关卡,不仅设障碍物,还要有岗卫轮流把守。
  雁过拔毛
  雁过拔毛是一句俗谚,也是形容那时候日本人或地方保安队、警察局等机关,在镇的四周重要路口联合设置关卡的扰民行为。但因为每一处的重要性各有不同,而有所区别,这些关卡的设置,主要有一座岗楼,也有的借用部分民屋的,不过都会有障碍物的设置,如铁丝网或用圆木棒、铁丝网组合制造较大的阻挡障碍物等,还有的地方竟用铁丝网制造的大门。
  这种关卡是有开放及关闭时间的。不过,那时候的一般老百姓,都不会很早或很晚出门办事,因为人们对这种卡子避之唯恐不及,当然不会自找麻烦,因此,乡下人多半要等到镇上有集市时,才不得不通过这些卡子,这就可说到雁过拔毛的故事了。因为乡下人要到镇上来赶集,多半要带些东西来卖,而卖到的钱便用于再买些日常用品回家。因此,不论来或去,必然都会带些东西,这时候若想平安顺利地通过这些关口,避免那些把守关口的人找麻烦,就要聪明点了,那就是带鱼的送上两条鱼,带瓜的留下两条瓜,卖大白菜的要放下两棵大白菜……诸如此类。诚然,这也不能一竿子打翻一条船,不过有一段时间大部分是如此。然而我们写东西也要凭良心,干这种事的多半都是咱们中国人,如那些地方团队或特务狗腿子等,而人家日本兵站岗时是不屑贪这种小便宜的。尽管他们侵略霸占我们的国土,残杀我们的同胞百姓,这种深仇大恨我们永远都不能忘记。
  大烟
  有一年,日本人竟准许,应该说鼓励农民种植鸦片(俗称大烟),庄稼人哪里懂得日本人这种做法完全是出于政治阴谋,其目的在毒化中国人,耗损我们中国人的健康与志气,而对他们的侵略中国并使之灭亡,有直接的利益,以达其不战而屈人之兵的目的。
  至于咱中国的一般农民不但不懂得那是小日本的阴谋诡计,除了一些读书人的知识分子,才知道鸦片战争或林则徐烧鸦片是怎么一回事,可是它们却由一个传俩,俩传仨的知道,若能种上几亩这东西,就能发一笔小财。因此,一般农民除了必须种植些常年赖以当作主食的作物,如高粱、玉米、大麦、小麦等之外,其余大部分土地就开始种鸦片了。至于种子或种植这种东西应具备的一些知识,则自然有人提供,于是一时成了风气。
  我曾有两个姥姥家(外婆家),一个是住在东街头的崔家,是我生母的娘家,但我生母早逝,父亲续弦,继母娘家姓刘,住在运河北岸的北田庄。而在我小时候因继母对我的慈爱教养,以及照顾一切的辛劳付出,使我感觉到她老人家也就是我的母亲,凡所有生活所需都要依赖她老人家,故对崔刘两家都称为姥姥家,但为了区别,通常称刘家为河北姥姥家。而且在我的童年生活中,河北姥姥家曾给过我无私的亲情与欢乐。
  河北姥姥家,在他们北田庄,虽说不上是首富,但却是数一数二具有田地与房产的富庶人家。
  那一两年在我们那地方,种植鸦片是属于普遍性的,河北姥姥家也未例外,那是我头一次在普通农田里,看到且惊艳五彩缤纷的花朵。当时我很奇怪,因为我的亲姥姥,因年轻时生病,常依赖过鸦片烟止痛或减轻病情,致日久成瘾,无法摆脱,故在她老人家吸鸦片时,我曾见过鸦片是黑色的,而且河北姥姥家所种的鸦片,开的花却是那样多彩娇艳。不但如此,即使于花谢后,采收那些自花托中流出的浆汁也是白色的,最后所留下来类似圆球状的花托,经晒干后,取出其中的花子,说句不夸张的话,无论在烙饼表面上淋上一些,或家常做食物须用芝麻的东西,这种大烟种子都可取而代之,且比芝麻还香。
  大烟浆最初是白色的,注入瓷质的容器内,时间稍久,会变为红褐色,慢慢再变为黑色。至于之后如何成为可供吸抽的鸦片烟,我就毫无所知了。那一年,因官家准种鸦片,竟使农民普遍富裕了些,我记得外祖父当时还趁机给二舅娶了媳妇。
  关于那两年准种大烟发生的许多事,大半都是从河北姥姥家所见所闻,自然很多事也都是从大人们口耳相传,或有人从镇上传来的消息。那时候的一般老百姓,对于国家的政治变化,都还停留在一种迟钝感与模糊的情绪中,我们中国人在早年间,不是每逢改朝换代之时,都认为规规矩矩缴粮纳税,谁来了还不是一样的想法。
  只是这回日本鬼子在进驻我们镇上,时间一久,地方才感到不胜其扰,同时渐渐就露出了征服者的嘴脸,尤其一些自甘为虎作伥的狗腿子中国人们,更会把地方搞得杯弓蛇影痛苦不堪。
  高丽圈
  我的家乡在宁河县芦台镇,农历逢三、八为集。每逢集市,若巧逢星期天,我都会与志广四哥偕伴逛街。四哥是我堂哥,比我大两岁,但个头比我矮些,因此,我俩无论淘气、逃学、玩耍、冬天放风筝、夏天到河里戏水等都会凑在一块,套句俗谚,可说“焦不离孟”。我同四哥有一回又到街上,所谓“街上”就是本镇中街集市最热闹的地方去逛集游玩。忽然见到有一伙儿穿白衣服的人夹杂在赶集的人群中。那白衣服也很特别,男的上身都是又小又短无纽扣的小袄,用类似领带的带子系着,而裤子都是肥肥大大的。女的也是上身小而紧,配以又宽又大的布裙子,且不论男女,脚下穿的都是一双白布袜以及类似小船形状的白胶鞋,据我想,那都是一模成型的产品,单调无奇。男人都是背后背着一个类似木质书架的东西,但两柱之朝外部分会伸出两根粗壮的木桩,想来是为了背负东西设计的。女的则有一种顶上功夫,头上可以顶上很重的东西,走路行动,稳当无比,很像杂技表演,颇为有趣,也有部分较年青的女孩,穿的衣服式样虽与年长的妇人类似,但色彩都是大红大绿大紫,彩度对比强烈。
  这种人就是高丽人,自被日本侵略征服后,那时乃是没有自己政府的亡国的一群人,据说一直到二次世界大战结束,日本战败,宣布无条件投降,才由李承晚领导宣布光复独立。而在此之前,也就是在我们芦台镇发现他们之时,仍然是处处要受到日本人的辖制,支配生存的一切条件,都被日本人所左右,谈不上有什么自由。而这些高丽人到我们这里来,完全是属于那时日本人对被征服者的奴役政策。把一伙高丽人驱策到我们中国来,一部分于我们宁河县境内划出一块土地,亦可说是强征在蓟运河以北本(宁河)县境内20来个农村,约有五六万亩之土地,供作这些人的栖身之所,以为屯垦劳役的地区。这项开垦的目的也是为了他们日本人种植稻米,以供日本军粮。
  这些人的初步工作是先要开始整地,在一段时间内,把一大片土地利用人工,他们高丽人配合强征来的中国农人,拓荒开垦成适合种植稻米的低洼地形,然后开始种稻,而这些高丽人,也就是不得不离乡背井留滞在我们这里,过着这种为日本生产稻米的辛苦生活。时日一久,我们中国人便把这块高丽人生活的聚落,称之为“高丽圈”。每每当芦台镇上有例行集市时,就会看到这些穿白衣服的高丽人来镇上采购日用品等活动。
  高丽圈生产的稻米,是不准卖给我们中国人的,但即便如此,仍有些高丽人冒着日本人严厉处罚的危险,会偷偷的零星搬运出一些来卖给我们中国人。有一段时间,我们那地方的一般居民是不准吃稻米的。
  高丽人在那高丽圈内的日子一久,他们其中便有一些人,就在日本人睁眼闭眼,也可能是日本人撑腰默许的情况下,在我们镇上干起贩毒、开小型赌场的名堂来了。开白面馆(即卖吗啡也就是海洛因)开大烟馆,名为膏店等等,凡有毒化中国人或腐蚀中国人精神、健康的事,他们就慢慢在镇上经营起来了。据我想,那并非都是高丽人直接主动所敢或所愿做之事,而应该是当时在镇上的日本侵华机构,借刀杀人的政策,怂恿别人推他人下水,自己却在岸上装好人。

知识出处

宁河抗战资料集1933—1945(宁河文史资料第十二辑)

《宁河抗战资料集1933—1945(宁河文史资料第十二辑)》

本文记述了宁河区抗日战争史记资料包含日伪统治宁河时期的罪行、域内抗日斗争、宁河人域外抗战、抗日英烈、附录、后记等章节的详细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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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倬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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