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庄市图书馆

1923年5月6日凌晨，在临城(现枣庄市薛城)发生了轰动全国,震惊世界的劫持火车、绑架外客的事件，史称“临城劫车案”。
  官逼民反孙氏落草
  社会背景
  清末民初，列强入侵。沙俄窥伺东北黑龙江，日本帝国主义提出灭亡中国的“二十一条”，美、英、法、德等帝国主义，在天津集结军队，威逼北京。九个帝国主义国家，在华盛顿召开会议，商讨如何瓜分中国。中华民族正处于危亡之际。
  辛亥革命失败后，袁世凯篡位，张勋复辟。冯国璋下野，徐世昌上台。徐世昌被逐，黎元洪又走马上任。正所谓“城头变幻大王旗”。
  在帝国主义操纵下，军阀们你争我夺，穷兵黩武。美、英支持直系曹锟、吴佩孚，日本支持皖系段褀瑞、奉系张作霖。军阀各有其主均不示弱。帝国主义提供枪炮、弹药及贷款，军阀们卖国求荣，以国家主权作抵押。“有枪便是草头王”，帝国主义助长了军阀称王作霸的野心。直奉战争，直皖战争混战不休。抓兵拉夫，横征暴敛，搜刮民财，国无宁日。工商萧条，农业荒废，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帝国主义侵略，封建军阀压榨，必然激起中国人民的反抗。孙中山在南方领导“护法运动”，下令北伐。北京学生火烧赵家楼，天津工人游行示威，反对法国入侵，上海英美烟厂、日华纱厂工人大罢工。香港海员大罢工，郑州“二七”大罢工……全国人民反帝反封建，此起彼伏，如火如荼。
  军阀混战，北方受战乱之苦最重，鲁南地区更是雪上加霜。除兵荒马乱之外，又连年水、旱、蝗灾不断。天灾人祸，农民流离，灾民失所，背乡离井，饿殍遍地。1917年春季大旱，夏季绝产，秋季无望。大批饥民成群结队行乞，涌于鲁南抱犊崮山区，以寻草根树叶求生。山区本来贫穷，百姓难得温饱。又加地主逼租似狼,官府索捐如虎。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于是不愿坐以待毙的年轻人，聚集成群“出西门，不顾归”，开始打家劫舍，吃大户，或冬聚春散，或夜聚日散，渐沦为土匪(亦称马子、拉杆子、闯光棍)。抱犊崮小股为匪者，已有时曰。清末民初，政局动荡，匪迹也从未根除。
  落草经过
  孙桂芝、孙美珠、孙美瑶世居峄县抱犊崮山区白庄(现枣庄市山爭区白庄村)。
  孙桂芝读过七八年书，粗通文墨，家景殷实，为人耿直，在附近乡里有些威望。1917年麦季颗粒不收，秋作物半枯半焦。官军逼饷，地主催租，县府要税，农民走投无路。孙桂芝仰天长叹，于是约村中青年上山，拉杆子，抢大户。很快集结了70余人，有枪20支，活动于抱犊崮山区以北，小打小闹。
  孙美珠，识字断文，人称秀才，喜读《水许》之类的书，行侠好义，乐杀富济贫。喜交友，但交友不善，兄弟六人，成年分家，得地40多亩，是山区小康。山区小股土匪头头，常到他家打牌、借钱借粮。土匪绑了票，声言找孙美珠联系赎人。时间一长,官府疑孙通匪，欲缉拿问罪。孙美珠既怕土匪寻事，又怕官府拘捕。无奈找友人王翼民商量如何是好，王说:“老兄既已进退维艰，倒不如变卖田园，剥去秀才皮，入伙当土匪。”听后孙美珠说:“与其坐以待毙，不如铤而走险。”告别时，王又赠言:“宁为跖之盗，不为惠之贤，中原逐鹿，大者王，小者霸。西狩获麟，食其肉，寝其皮。”孙美珠回家同兄弟们商量，只有五弟孙美瑶赞成上山当土匪。兄弟俩联络了几个人，逼东凫山民团交出12支枪，安排好家室，一把火烧了自己的房舍,便结伙上山为匪了。
  盗也有道联络组军
  联络股匪
  军阀混战，抓兵拉夫，招之为兵,遣之失业为匪。饥民要饭吃，饭字没了“食”字，只有反了。1918年抱模崮山区，被逼为匪者,大小乌合之众已有五十余股。当时枣庄矿工有顺口溜曰：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上抱犊崮。”反映了矿工的反抗情绪，也反映了抱犊崮土匪已成气候。
  抱犊崮位于麥庄东北角，东靠苍山县，北临费县，海拔580米,是鲁南七十二崮之首。崮周陡哨，悬崖绝壁，形势险要。崮根西南有裂隙一线，人工凿磴挖窝，只有胆大者，方可手攀脚磴而上，“一夫当关，万夫莫入”。周围45里群山环拱，一崮突兀，自崮基到崮顶96米，壁立直指青天。圍顶平阔有地I4亩，土层一米余。相传古有王老抱犊上山耕种,有蓄水池两个，常年不见干枯。历为鲁南苏北农民抗租避税，躲灾逃难，啸聚山林的地方，多以山外大财主为劫掠目标，以绑架票客勒赎为手段。也有不良游民，为非作歹，糟蹋妇女，私拉人票使小钱,残害乡里者，山里群众十分反感。
  孙桂芝、孙美珠、孙美瑶虽为匪，但有头脑，有文化，属山区知识分子。叔侄三人看到山里众匪胡作非为，十分不安。孙桂芝对侄子孙美珠、孙美瑶说:“当前天下大乱，群雄并起,逐鹿中原。但目前这些杆子，只图一时痛快，凌辱乡亲，死期不远。我们必须设法联络众家兄弟，仿效梁山聚众起事，申明纪律，劫富济贫，将来方能成大事。”于是在1918年冬，孙美珠约集各路杆首，于十里河村商讨联合组军统一行动，制定纪律，要求各路兄弟遵守，违者一律斩首。各路杆子改称连队，头头称连长，规定各连队绑票所得，均按人、枪各份分配。会后在“杀富济贫”的口号下，杆子们开始了联合行动，在抱犊崮挑起了大旗，上书: “一牛一驴种庄田，犊牛顷地管顿饭，楼台殿阁该我钱。”并安了大锅建起伙房，收容了大批饥民，匪伍扩大，其时聚集起来已有3000多人。先后统一行动，打过周村、诸城、日照、潍县等地的地主围子，还打过费县左公保家、闯进过孔府。不像过去专找中、小地主抢劫，事情也就越闹越大了。
  1920年，各地地主慌无终日，赴京反映鲁南匪情，北洋政府便成立了苏鲁豫皖剿匪司令部，调遣军警进山。此时山区匪众有4000余人，五六十股，孙氏是最大的一股，人700多，枪500支，在众匪中颇有影响和威信。官军进剿,形势迫使各杆首联合起来，抗击官府。春，各路杆首又在北庄金龙洞聚会，商定联合建军，统一编制，统一指挥，共同抗击官府的进剿。
  制定山规1918年冬，杆首聚会主要是约束山规，以利生存。联合抢劫，以在多取。起草了一个宣言曰：当今官府暴虐无仁，狼狈为奸，鱼肉百姓。今年大旱，连年失收。资产奸商，江苏运来大米，高价出售，剥榨百姓。官府催逼粮饱，惨不可忍。今孙桂芝联合贫苦弟兄，反抗官府劫富济贫，望各路弟兄齐心协力，聚义起誓，宣言其事。
  1.不准奸盗邪淫。
  2.不准携人耕具。
  3.不准拦劫行旅客商。
  4.不准乱拉票客。
  5.不准勒索乡民，买卖要公平。
  6.不准糟蹋妇女。
  7.不准欺软凌弱、打骂贫苦兄弟。
  8.不准惊扰本土乡亲。
  9.各路兄弟一律平等，不准互相攻击。
  1920年春，金龙洞联合建军，是匪首们对付北洋政府围剿的必然措施。统一了番号，统一了建制，扩大了武装力量，壮大了反官府的势力。
  1.定名为“山东建国自治军五路联军”。
  2.建立司令部,总司令孙美珠，副总司令孙美瑶。第一路司令孙美松，第二路司令郭琪才，第三路司令周天松，第四路王继湘，第五路刘清源。
  3.设立总柜，孙桂芝任大总管，总管事务，各路所劫人票、钱物一律交总柜管理。
  4.设联络站，搜集情报。济南郭致祥，徐州刘传金，上海张聘卿，南京张飞，北京宋朝胜……任务是扩大力量，加强与各地杆子合作，争取反直系军阀势力的支持。
  孙氏统一了抱模崮山区匪众的武装，建立了一支具有革命名义的军队，开始向革命方向转化。但五六十股4000多人的队伍，成分复杂，有破产的农民、失意的政客、怀才不遇的知识分子及散兵游勇等。有的还是多年的惯匪，自由散漫，习以为常,流寇思想严重，贪图享乐的作风普遍存在。不是订几条山规就可以约束的，孙氏为整顿军纪，还召开过座谈会，又补充了几条。
  1.不虐待5旅6旅及县警备队的士兵。
  2.不绑架40亩地以下的民众。
  3.凡与革織有联系的人士，虽我渾之际鍊，祕放回。
  4.凡在海州、亳州暴动中之同事，或在湖南的同事并相识者，概免登记。
  5.凡所绑架之票客，每户只登记一人，多者放回。
  6.不打骂男女票客，严禁奸淫女客。
  7.不准在山区私拉票客，有强取穷人财物或强奸妇女者, 轻者拷押，重者枪毙。
  8.在山区毁坏乡民器皿，乱取民众粮草、油盐等，处罚同上。孙氏集团有向农民起义武装斗争演变的倾向，但政治方向不明，组织涣散流移，经济上以绑票为手段，杀富不能济贫，脱离群众，举步难行。官兵剿匪呼声日高，于是孙氏联系各派政治势力，以壮大自己。各派系也想争取这支武装力量为我所用。
  寻求出路争取外援
  赴沪求援
  1920年秋，孙美珠亲赴上海，找张聘卿请教，张与孙美珠家是干亲，家住抱犊崮山区东凫山，曾在家乡教过书，广交游，行侠义,是青帮大字辈。早年参加同盟会，与孙中山结识，孙中山委其为江北招抚使，负责联络北方反军阀的武装力量。“山东建国自洽军”的番号,就是张聘卿提议的。
  孙美珠返回枣庄后，与孙桂芝商量,愿意靠拢南方革命势力，并派代表孙桂升到上海晋见孙中山。后来派来同盟会会员夏慕尧、赵壁君、韩中衡、孙鸿图、丁开法等来抱椟崮帮助孙氏整顿军队。夏慕尧曾扭小军参谋长，丁开法曾倒、军警卫连连长。
  联络奉系孙美珠曾派王子方到沈阳与张作霖的参谋联系，希望奉系能支援枪支、弹药。张作霖答应,赠送孙军长枪500支、子弹27000发。条件是孙军改番号为“山东野战军第四支队”，脱离与南方的关系,听张作霖指挥。夏慕尧、丁开法等知识分子极力反对。孙美珠表示:张巡阅使支援中国军队枪械，我们十分感谢，但这些枪械首先要用来反对贪官污吏，土豪劣绅，看作用如何方行决定，对张巡阅使赠枪之盛情容待日后报答。
  1922年8月，奉系派人到北京设据点，“大举派人潜入鲁豫等处联络土匪，给资训练，并派陈干暗中主持一切，以为成师扰乱鲁、豫津浦之准备”（北洋政府京畿卫戍总司令部档案)。奉系曾派聂成章携3000大洋，送给进山代表用，被围山的官军杜营长查获。
  皖系张敬尧与抱犊崮孙军一向友好，曾招抚抱犊崮多股土匪武装，壮大自己的势力。张败后，其部属多又上山为匪。小军阀鲍德全、徐树铮也曾派人到抱犊崮收买土匪，但多没成功。
  官军剿匪兵匪一家
  围山剿匪
  1917年，抱椟崮山区匪徒大增。大地主、大商人状告北京。北洋政府派张敬务部进山剿匪。张敬务对土匪从来友好，抚而不剿，招了几股土匪武装，壮大了自己的队伍，把匪变成了兵，后来张敬尧失败，大批遣散的兵又成了匪。
  1918年，张树元任山东督军，欲借剿匪搜刮民财，勒索军饷，便命究州镇守使随其进山围剿。官兵多不愿为剿匪送命，只虚张声势，放一阵枪炮，追赶一阵。匪也深知其情，暂避锋芒，销声匿迹。双方心照不宣，张树元便回省报功，声称土匪已被击散。其部下将剿匪所获枪支、弹药在临城公开出售，“土匪争购之”(《滕县志》)。名日剿匪，实贝帻匪，故越剿匪越多。
  1920年，田中玉任山东督军，何锋玉接任兖州镇守使，派6旅进山剿匪。6旅以清乡为名，逐户搜查，翻箱倒柜，顺手牵羊，闹得鸡犬不宁。遇到良者不服，即诬为土匪，拘捕勒赎。山区人民苦不堪言，说:“宁被土匪勒索，莫被官兵搜查。”1922年8月，6旅1团进剿孙氏家乡白庄，烧杀抢掠。孙美珠决定教训一下官军，打一下6旅1团的驻地西集。孙美珠率部从西边摸进西集,拂晓天黑多云，只见前面黑乎乎的有人影，部下说:“不像穿黄军装的，可能是小五(孙美瑶)。”砰、砰射来几发子弹。孙美珠大喊:“小五，我是美珠，别打，別打。”前面的人一听是孙美珠，齐向他开火。孙美珠腹部受伤，强撑身子跌进猪圈里死了。孙美瑶此时正在西集以东毛山，准备拂晓前进西集。匪徒们打了一夜牌，忽听枪响，方才罢赌。天已微亮，为时已晚，孙美瑶只得撤回山里。孙美珠死后，孙美瑶继任总司令。
  兵匪勾结旧社会兵匪一家，警匪一家。抱犊崮土匪多是军阀混战后，遣散的散兵游勇，不是与官兵同过事，就是同乡、亲朋。官府要剿匪，立即有人向山上透露消息。匪得情报，化整为零，暂避他处，让官军折腾几天，发点小财。官兵空山不见人，谎称匪患已除，即向上报功。
  抱模崮土匪的枪支、弹药主要是5旅6旅供给的，官兵明里暗里向土匪出售。土匪没了子弹，就与官军约好，打一次子弹交易的仗。孙军先攻一阵，官兵放枪守一阵，孙军撤官兵追，追到约定的大石头旁，官兵取钱放下子弹。至于大宗的枪支、弹药交易，只得同上层军官做。
  6旅1团团长吴锡九，曾亲见孙桂芝，并赠短枪两支，子弹两箱。孙回赠他2000元，吴与孙暗中修好。5旅王营长驻抱犊崮东,与山上土匪暗中勾结，孙军劫持傅庄，他事先得到报告，却佯装不知，待匪从他的营地撤完后，王营长才装模作样的吹洋号打铜鼓，集合队伍放几枪礼送出境。
  孙氏土匪集团没绑过峄县的大地主,大地主多与之秘密交往。当时峄县的县官也通匪，区长更不用说了。当地俗语说: “峄县十八区，区长都通匪。”他们的作用是接济土匪钱粮，窝藏庇护，通风报信,“兔子不吃窝边草'双方相得为安。
  走投无路临城劫车
  官军围山
  1923年春，孙美瑶率部劫持了临沂大财主赵荣廷。赵家派人到济南找田中玉告状说:“5旅旅长李森不剿匪，还通匪”。田中玉一听火了，说:“他们拿不下抱犊崮,就军法从事”。于是官军方决心剿匪，派了两个团加上县警备大队计5000人，将抱犊崮，围了个严严实实。
  此时，孙美瑶在山区约有1000人，加固工事，运草备粮，严阵以待。官兵步步为营，搭上帐篷，铁壁围拢。崮顶上有卫队、家属、客票700多人，时间一长，成了问题。众首领决定由孙美瑶率部分打出去，打围救山，牵制官兵。孙美瑶下山打了官军的司令部，官军仍没有撤。山上主力已走官兵紧缩包围圈。山顶连挑三次红灯告急，孙美瑶打了几次冲锋，均没成功。人多水少，匪首号召山民送水,一块大洋一挑，也没人要钱不要命。留在崮顶的老弱残疾处境更困难，水眼看没了，管票客的匪首对票客说:“你们可以从后山崖跳下去，跌死了死得痛快，跌不死就各奔前程吧。”受够了折磨的票客陆陆续续跳下60人，仅一人摔残生还。长时间无人敢往收尸，后由乡绅、僧人收残骨埋葬，并立临城劫车案葬埋尸骨碑，撰文记其事，现在巢云观，成了重要的文史资料。
  抱犊崮危机，孙美瑶召集众匪首商讨解危之策。有的提出转移到苏北或鲁中,有的提议绑架衍圣公，迫官军撤围，孙美瑶不能定夺。便派人到上海找张聘卿问计。张提出:“劫车掳票，迫官军撤围，就抚受编，仿尺蠖之屈。”劫车经过孙美瑶得张聘卿之计，便带上几个弟兄到徐州联络站，了解到津浦线特别快车是国际列车，有洋人乘坐，夜2点多到临城。孙美瑶喜出望外，又到棠阴找到临城站司机，了解行车情况。返回枣庄与安在客栈的几个匪弟商量如何劫车。
  孙美瑶派人携重金去抱模崮东5旅、20旅驻地游说，声言要和6旅打一次大仗，希望5旅、20旅“明战暗助”,帮点军火。十八个月没发军饷的5旅、20旅当然高兴。孙军得到了大量的军火，大张旗鼓的声扬和6旅决一死战。6旅听到消息，急忙将临城一带的兵力调往抱模崮前沿各村，临城一时空虚。
  孙美瑶任劫车总指挥，选800人组成劫车大队。郭琪才潜入临城监视6旅及警务的活动。刘清源监视临城至枣庄的敌情，王守义率部忽东忽西骚扰6旅在抱犊崮山前之敌，王继湘负责机铁道，周天松负责劫车。派出30人化装后，从蚌埠、徐州分别上车做内应。
  5月5日，夜色阴沉，王继湘率队包围了沙沟、临城之间弯道处姬庄道班房。守班工头见持枪者非常害怕。王说:“我们也是做工的，受军阀的迫害，失业参加了自治军，今天要机铁道劫洋人，惩治军阀，请你多帮忙。”工头说:“拆毁铁路，我们定受株连，这倒不怕，如果司机觉察，岂不回车。”于是工人帮匪徒们把压道板上的螺丝钉起掉，远看铁道没有什么变化。
  406号机车，拖着蓝钢车厢呼哧呼哧地北上。旅客们正在梦乡，2点50分，哐当一声巨响，火车出轨，冲向道班房。甜睡中的旅客被惊醒，潜伏在麦地里的周天松等放了两排枪。大梦初醒的中外旅客,听到枪声大作，乱成一团，哭的叫的，伊里哇啦不成声。周天松等率众夺门破窗登车，抢行李，拿东西，劫客票。20多乘警听到枪声早已逃之夭夭，劫车不受任何阻力。周天松发出口令——卖小鸡啦,匪众集合成队，两人架一旅客，4时撤离，先向东后转北离去。除乱中逃匿及被击毙者52人，其余西人26人，国人25人被劫上山。
  案发，临城站得到报告，10时方见官兵追来，围山之6旅也前来阻击，孙军与官兵交火。周天松推洋人为前，西人惊叫，挥白巾示意勿开枪。申报记者康通一对周天松说:“如此做法，何能达到目的，必须有人与政府接洽。”周天松派人给官兵送信曰:“勿再攻，否则尽杀掳客。”官军怕伤及洋人，方下令停追。5旅、20旅都接到田中玉“竭力尾追，营救外人”的特急电令，然只有6旅200人尾随。天色已晚，风起云涌，暴雨即临。周天松趁夜色挟票客奔抱犊崮山区。
  谈判招抚结局悲惨
  招抚受编
  临城劫车，震动中外。被掳外国人有美、法、意、墨等国官绅及学者。报刊记者、遭劫者的亲友、驻华公使、外国领事云集枣庄。北洋政府派员、苏鲁豫皖督军、交通部及外交部官员、南北方的政客纷至沓来。枣庄天上飞机轰鸣，地上人员来往穿梭，一时闹得枣庄天翻地覆，热闹非凡。
  外国使团照会、抗议，要赔款，叫嚷要共管中国路政。十六国大使馆组成武官团赴枣庄视察,声称要出兵接管铁路警务。北京学生，上海商会通电宣言，驳斥帝国主义的无理要求。纷纷扬扬，全国鼎沸。北洋政府卖国不敢，剿匪无能，迫于外交压力，力求和谈救出西票。
  谈判从5月10日起，至6月12日止。多次反复，几经破裂。双方代表成分复杂，各怀鬼胎，意见不一，难能言和。滕县、峄县乡绅、美国友人安德生、政府交涉员再三上山求和和招抚。经多次礎商、妥协，编抚人数3000人，为山东新编旅，孙美瑶为旅长，归5师节制。
  双方签定保证函件如下：安德生致孙老当家及各位当家：鄙人安德生,美国人，中国之生死至友也。鉴于山中兄弟之苦况并屡次会议，诸当家表示之忠诚言辞，恳切情愿投诚。鄙人愿担保:诸兄弟编入军队。为官为兵不过3000人，徒手不过500人，政府担任2700人饷。其余300人由众当家自任。鄙人并愿担保诸兄弟受抚之后，所有以前罪犯，由政府一概赦免，并受编之。所规定饷项，亦由政府按照阶级按月照发。此项担保自签字之日起，以三年为限。诸兄弟投诚后，为国为民，应表示爱国热情，恪守军纪，使国人皆知诸兄弟为国服务，并赞扬诸兄弟个人牺牲之精神也。
  中华民国十二年六月安德生印
  孙桂芝致函安德生先生：鄙人孙桂芝代表众家弟兄愿受招抚，编成国军。从此以后,7卞远忠心国家,决不做违反及其他有损军人名誉之行动。并代表众弟兄郑重声明:对于安先生深信不疑，对于安先生担保永矢遵守。
  中华民国十二年六月十二曰孙桂芝印
  分化瓦解
  孙军就抚受编后，调枣庄东郭里集一带驻防，并派其进山围剿残匪。山东督署帮办郑士琦派吴可璋到枣庄任执法营务处长。郑指示吴到枣庄后，对孙美瑶要监视行动，瓦解其部下，要相机行事。
  吴可填来后，先找郭琪才挑拨与孙美瑶的关系，说孙美瑶不如郭琪才有头脑，旅长应该由郭琪才来当。郭听后心里美滋滋的，慢慢疏远了孙美瑶。孙美瑶当上旅长后，匪性不改，吃喝嫖赌，傲气大长。卫队长丁开法规劝他，不要玩物丧志，孙美瑶大发其火，同丁开法大吵大闹。吴可璋从中怂恿孙美瑶说，就说他私通革命党，定个罪名杀了他，孙氏中了离间计杀了卫队长丁开法。左右手都砍去了，孙美瑶已经孤立无支。派部下进山剿匪，部下多感寒心，不少人离队进山，又重操旧业。
  下场可悲
  孙美瑶当上了旅长，已不是抱模崮山上的草头王了。他今天拜中兴煤矿公司经理为干爷，明天拜帮头子为师傅,迎吃送喝忙得不可开交。部下多有反感,孙氏早与南北各派系都有联系，受编招抚后，各派系知孙美瑶兵力可用，秘密信使、说客仍往来不断，山西20师咨议持函来拜见孙美瑶，劝其“早自为计”，不要轻信政府。孙美瑶将其绑送执法营，交吴可璋惩处。进山巢匪，小有所获，即不可一世，所得13支枪不上交，与吴可璋吵了起来。吴可障抓的土匪中有孙美瑶的族叔，孙派人交涉要求放人。吴可璋不同意放，孙美瑶打了吴，还沿街叫骂，并带卫队包围了吴可璋的住所，吴急电报告郑士琦和张培荣“孙美瑶15日哗变”。郑即派17团去滕县、枣庄防备，并秘电张培荣、吴可境“如有机会，即结果孙之生命，以绝后患”。
  接秘电后，张培荣第二天来到枣庄，邀集峄县乡绅及孙美瑶到中兴公司，说:“苏鲁边境很不安静，昨天省里来了三封急电，叫我派兵往剿。等我把队伍派出去，再为孙、吴二位置酒解和。”张培荣说完，即起身赴兰陵布置守防兵力。待返回枣庄后，下请贴请孙美瑶、吴可璋来中兴公司“赴宴解和”。
  12月19日，张培荣嘱咐下请贴的人，让孙美瑶来时带着鹌鸫斗着玩玩。美瑶应命赴请，带着四个卫士大摇大摆来到中兴公司大楼，刚进大门，埋伏在大门后的士兵，一把石灰撒向孙美瑶的脸，孙被石灰眯了眼，急搓两眼，武装人员一拥而上，将孙美瑶按倒地上绑了起来。带的护兵一被击毙，一个逃命，其余被捕。吴可璋马上命令押赴公司东门里墙根斩首。
  孙被杀后，张培荣命军队包围孙之旅部，逼卫队交械投降。又急派兵包围了郭琪才、周天松两团，迫其交枪。
  12月22日，张培荣宣布新编旅解散，每人发免死证一张，3个月的恩饷，长枪给10元，杂枪给5元。因持枪逃亡回山者甚多，只收了600支枪，两千多士兵又成了土匪，延患不绝。孙部连以上的头头，被集中送到济南讲武堂受训侯差。新编旅被遣散后,张培荣、吴可璋在枣庄大街上贴出了布告曰：查孙美瑶本系著名积匪，自临案发生以来，掳掠中外人士, 居为奇货，百端要挟，牵动外交，致令各国严重抗议，干我国政，侵我主权，派兵共管，国几不国。自古盗贼为害国家，未有孙美瑶之甚者。乃该匪受抚改编后，不思痛自悔改，假借军威，勾通匪类，纵兵狹民，犯法干政。每逢上令，动辄违抗，近敢鼓动全旅，图谋不轨，挟带武装，推至营务处，凶恶暴横，肆意凌辱。访查该匪确有谋变举动，特密禀督理，请准惩办，旋奉复准。于12月19日将该匪拿办，就地正法，以儆元凶，切切特布。
  12月24日，郑士奇电告北京，曰日前苏鲁豫皖剿匪副总司令张培荣，在枣庄地方，将孙美瑶拿获，就地正法，并将该逆同谋之党羽10人一并法办。临案至此告终，历时236天。
  (赵文林撰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