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河西西曹村清代木刻对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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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石刻春秋--古藤乡野余碑拾遗》 图书
唯一号: 151020020210000800
颗粒名称: 界河西西曹村清代木刻对联
分类号: I207.6
页数: 14
页码: 432-445
摘要: 赶到最西侧紧邻善山的西西曹村,村干部领我们找到一处青砖石基的古老民宅,正房内住着均己八十五、六岁的王作楫老夫妇,耳不聋眼不花,生活完全自理。王作楫老人给我们介绍他名字中“楫”字的读音及写法,透露出他的文化水平和家庭出身。
关键词: 木刻 木刻对联

内容

界河西西曹村清代木刻对联七、八年前,滕州市政协副主席孙士泉先生曾在界河西西曹村某农户家中见过一幅古代木刻对联,2020年春天疫情缓解,结合传统文化保护建设,孙主席又带我们前往寻访,路上教我们记忆区分5个村名的方法:横向并排在界河镇驻地至善山一线的5个行政村,自东向西依次排列,具体又分为东曹、西曹两大片自然村,东曹2个村,东曹村名起头+东、西方位,为东曹东村、东曹西村;西曹3个村,东、中、西方位起头+西曹村名,为东西曹村、中西曹村、西西曹村。这是个记忆窍门,列位记住了吗?赶到最西侧紧邻善山的西西曹村,村干部领我们找到一处青砖石基的古老民宅,正房内住着均己八十五、六岁的王作楫(ji)老夫妇,耳不聋眼不花,生活完全自理。王作楫老人给我们介绍他名字中“楫”字的读音及写法,透露出他的文化水平和家庭出身。院中有两株古老的丁香树,树下有两个精美的石雕户对,一个石刻马槽,更可以看出王氏家族曾经的不凡……进入堂屋,正厅摆放雕花木桌、太师椅子、木质条几,几上陈列根雕笔筒、铜雕烛台,均是老物件。北墙挂有木刻对联,上联写:“寿考作人,百岁愁(yin)遗钦硕德”;下联对:“螽 (zhong)麟衍庆,丁香、紫荆古树 一堂似绪拜纶音”,上、下联题款分别写“恭贺:来献王老先生五世同堂;福建汀州府知府张昌拜书”,两枚印章分别是“谔亭、与皆之印”。
  该联中,“寿考”指年高,“愁遗”指前代元老,“螽麟”是祝贺人家子女成群,“一堂似绪”喻家族人多,“纶音”指皇帝诏书,总之都是过去用文言给老人贺寿的吉祥套话,如同今天说“早生贵子、阖家欢乐”……由于该联没有时间落款,我们无从得知这幅木刻的具体年代,只能从院中丁香树干的粗细,以及古宅的陈旧程度来推测这所院落至少几百年以上的历史……我们向老人家打听他的家族“解放前”的富裕情况,有多少顷地? 祖上做过什么官?当年的院子有多大?老人似乎仍心有余悸,只说“没多少地”,前院是他儿子家,对联上所写的“来献王老先生”是王申……返回后查找资料,首先从网上查到对联的作者:张昌,字与皆,号谔亭,清代滕县人,乾隆二十一年丙子(1756年)考中顺天府乡试举人,任广东四会知县,后转任香山、东莞县令;乾隆三十九年甲午(1774年)升广东罗定州知州,两年后升任福建汀州知府,后辞官返乡。张昌擅书法,晚年书风古朴,著有《滇南诗抄》,65岁卒。
  清道光版《滕县志》选举谱中载有其中举信息,并注“仕至福建汀州府知府”;《列传》中有其传记,夸奖了他在广东任职十数年的政绩,最后在汀州知府任上“以终养乞休”。该传中还记载了他书法的师承及风格成就,说他“中岁历滇南、两粤,纵观悬崖峭壁、深林幽壑之伟奇,及夫蛮烟瘴雨、山风海涛可忻可愕之状,一切于书发之,故晚益苍古雄秀,变化莫测。”他的父亲张怡徵活到九十岁,他的儿子张化鹏亦有诗名,著有《对竹轩集》。
  滕州家谱收藏者杨其东先生亦帮我找到《夏镇史志资料》上对张昌的介绍,记张昌是夏镇(原属滕县,今微山县)亓楼村人,生于清雍正十年(1732年),娶曹州太守姚永章女为妻。乾隆三十年(1765年)任广东四会知县,多有政绩,后擢汀州知府,诰授朝议大夫。相传夏镇山西会馆大门上巨匾“关帝庙”三字是张昌用笤帚写成的,另外运河闸南祁氏节孝坊、镇北街“文昌阁”等题字皆是张昌所书。嘉庆元年(1796年)二月张昌安葬其父母于“镇北新阡”(辘弯庄南),同年四月张昌因腹疾复发病故,葬于祖茔。
  与西西曹村王氏比邻而居的清代嘉庆举人、界河西安楼村人马星翼 (号东泉),是清朝中期鲁南一带有名的学者和诗人,他在其所著的《东泉诗话》(卷三)中亦提到视为乡贤前辈的张昌的早慧与成就:“滕县张明经奕泰述其先大父(指祖父)谔亭公九岁能诗,应童子试,县尹王公尔鉴面试,指庭竹为题,立成一绝:修竹亭亭透碧空,萧然高寄有谁同?吟风弄月淇泉上,不在寻常草木中。
  尹(指时任滕县县令王尔鉴)大惊异。学使金公德瑛取入邑庠,书“山左奇英”匾、镌“九龄秀才”图章赐之,并系以诗,诗未及详。九龄秀才洵为异事,自古有张童子秀才可与伯仲矣。谔亭,讳昌,弱冠举于乡,由教习出宰江南,荐升郡守。年四十余,以终养告归,优(悠)游林下者二十年。书法最工,至今人宝其尺牍,而知其诗者鲜矣。余得童时一绝,如吉光片羽云。”可见当时张昌即已出名,“书法最工,至今人宝其尺牍”,不知住在邻村、近为咫尺的马诗人是否曾前往王家看过这幅他所仰慕的前辈的书法真迹……由以上张昌生平史料,可推测西西曹村王家木刻对联为清朝乾隆末年张昌致仕返乡后所书,也正是这位举人出身的书法家人书俱老、“晚益苍古雄秀”的巅峰代表之作!乾隆末年王家已是“五世同堂”,一家传至五代,总要上百年,由乾隆末年向上推溯百年,就到了明末,可见王氏家族历史更为悠久,王家能请到官至从四品的前知府为家族书写寿联,对联中还提到王家“一堂似绪拜纶音”,即指王家还有皇帝御赐的祝寿匾牌或诏书,更证明王氏家族的地位和影响。
  数百年前,西西曹村王氏家族到底有着怎样的过去?我向王氏后人、画家王德超先生打听,他回复了我关于家族的几件事情,并画出“我记忆中的老家”的平面图:1、现存老屋的主人是他的堂叔王作楫、张传英夫妇家,木刻对联中间当年还有颂词(内容不详),上有“泽衍云仍”木匾,该匾是否就是张昌贺联中提到的皇帝御赐的“纶音”?如今对联犹在,搭配的横匾哪去了?2、 今堂屋仅是当年老宅的局部,是穿堂客厅所改造,后面还有堂楼,左、右配有厢房、院落;3、 当年大门朝南,西西曹村王作楫家门旁有老槐树(现存残枝);进门正面有照壁,侧开屏门,院内种有紫荆、丁香(至少200年以上,现己长成树千),并写有门联:“紫荆花下兄谊弟,彩服堂前子悦亲”:4、村西祖茔立有“故明登仕郎贯一王三公讳通暨配周孺人之墓”碑,为“同邑后学晚生万锦齐熏沐拜撰”,碑右侧刻有《明季登仕郎贯一王三公墓志序》,内容如下:“物本乎天,人生于祖,尊祖敬宗,礼有明训,勒为墓碣,所以孝世系、清源流也。凡为人子孙者,皆当x此意为……后裔乎。恭维吾乡西曹村王氏一族,原籍邹邑城北羊下村,其始迁祖讳直兴公,数传至讳傑公,明代任黄x县知县,其子讳举,嘉靖乙未(嘉靖十四年即1535年)进士,原任赣榆县知县,升授左X。五世讳邦本,生XX,子三,通公其季也。岁在壬寅(嘉靖二十一年即1542年)春创修王氏族谱,十七世孙兆鼐(zi )、十八世孙士来、十九世孙作谖作斌、二十世孙德中德標,访得通公祖墓在此茔,两碑已残缺,爰勒石以誌之。按通嗣男讳良,良生世谟、世汉,生长应魁,次应登。应魁迁西曹村,应登迁茶清村,盖其首邱之仁如此详乎!公来祖...文学...真堪永垂不朽矣,显矣荣矣永矣寿矣。世万子孙…请于此石可也。谨序。”该碑为1962年按旧碑重刻,后被砸烂砌入圈墙,近年来才又树立。这段碑文,大致记述了西西曹村王氏一族的源流、迁徙、科考、家族传承等情况,记载明朝中后期王通(第七代)后人第十代王应魁由邹县迁来,祖上曾出过进士、知县,至今己传到“作、德、修、齐”第二十二辈…… 祖上出过进士,可不是一件小事,一定要查找清楚,遂在“中文维基百科”网上查到明代邹县进士王举:“王举(M41年-?),字时用,山东兖州府邹县人,匠籍,明朝政治人物。进士出身。早年出身国子生,后进山东乡试第五十四名。成化十一年(1475年),参加乙未科会试,得贡士第一百八名。殿试登进士第三曱第九十四名。曾祖父王直兴。祖父王志刚。父亲王杰。”另外,《海州(今江苏赣榆)名宦录》上也记载到明朝邹县人王举“以进士知赣榆县,廉明有威,擢监察御史”。
  这就证明西西曹村王通墓碑上提到的“乙未进士”王举,就是明朝成化十一年(乙未)邹县进士王举,只不过石碑错把“成化乙未”刻成了 “嘉靖乙未”……《滕县地名资料》记载西西曹村“明洪武元年(1368年),王、万、杨三姓相继来此聚居成村,因居槽形地带西部,故名西槽,后渐演为西曹。
  后以三姓分立三村,本村称王家西曹”,与碑文记载相对应;王德超先生亦介绍该村目前约有900口人,其中王姓占90%.除西西曹村王氏旧居外,东曹西村还有孟氏故居 C己修复),东南西安楼村尚存“安西西曹村王氏旧居马楼”,再东南的西柳泉村有孔昭同家族旧居(遗址);104国道东侧有北界河村“界河驿”建筑遗址,后枣庄村有赵氏旧居,等等,以上是目前所见界河镇境内现存的几处古宅民居,其他还有吗?附:界河驿的前世今生(一)1866年,即清朝同治五年二月,两江总督曾国藩在平定太平天国后, 又奉命北上督师剿捻,从南京经徐州一路向北,二月十三日到达滕县城,将县城南关道一书院(今书院小学南侧粮所)作为临时公馆进驻,次曰上午继续北行,于二月十四日中午到达界河住宿。勤奋细心的曾大帅在《日记》中详细记下当日界河行程:十四日)早饭后,行二十里至北沙河打茶尖;又行二十里,至界河住。清理文件,见客二次,在舆阅《兵考》第五卷。中饭后围棋一局。潘琴轩(潘鼎新,字琴轩,道光举人,淮军“鼎”字营将领,时任山东布政使)自济宁来,久谈;又见客二次。阅本日文件,将《兵考》 二卷酌加题识。幕友来一谈,核批札稿数件。傍夕小睡,夜改折稿一件。潘琴轩复来一谈。二更三点睡,尚能成寐。”150多年前曾国藩由陆路北行,所走的是经过滕县、贯通南京到北京的大官道,沿途每隔四、五十里设有官府驿站,如同今天的高速路服务区。明朝第三任皇帝朱棣(永乐帝)从侄子建文帝手中夺得帝位后,将都城由南京迁到北京,原“首都”南京仍保留着一套政府班子,因此南、北二京之间的公务联系和官员往来频繁密切起来,整个帝国的政治、经济、军事中心由唐宋时期的西部转移到东部来。这条官道,成为连通中国东部地区东南沿海,经江苏、山东、河北,直达直隶京畿的陆路大通道, 从明到清兴盛了五、六百年,直到近代修筑津浦铁路及现代的104国道才被代替。沿途所设的驿站主要有:徐州利国驿;滕县临城驿、滕阳驿;邹县界河驿、邾城驿;兖州、曲阜昌平驿、鲁国驿……其中,曾国藩所住宿的界河,如今由于区划变更的原因,而处在了今滕州市界河镇境内。好在“界河’’地名犹在,我曾多次去那里寻访,先后找到明代“邹滕分界碑”、清代“永兴庄土地祠碑”、“永兴庄感恩碑”等等。
  2013年初夏去界河镇寻访,在京沪铁路过路桥洞东侧路旁发现一通清朝嘉庆元年即1796年《永兴庄土地祠序》碑,我在《滕州日报》 撰文介绍过这块古碑,碑文中提到:“永兴庄由张姓立村,属于界河,而特名其庄曰永兴,可谓言志”,然而并没有“永兴’’多久,该碑竟神奇地“消失”了,至今没有找到……又在界河村某农户门口找到《邹县交界碑》,失而复得,如今已断为两截……2019年初冬又去北界河村寻访,意外在该村委院中发现一块清朝康熙三十六年即1697年《永兴庄感恩碑》,为该村张之翰感恩时任邹县县令韩峰起“韩老爷”的德政碑,距今已有300多年。碑心大书“永兴庄”3字,左侧落款“旨康熙三十六年岁在丁丑闰三月十三日,具禀人张之翰立”,并记“其宅地四至分明:东至孔宅、南至大X、西至冯得河、北至孔宅”;右上镌“丁酉科举人韩峰起,盐山县人,诰授文林郎,知邹县事韩老爷感恩碑”;碑右侧文字模糊,只能认出“乞讨…大夫”等个别字句。
  这两块清代石碑相隔99年,相互印证,说明由清初到中叶,界河村旁边曾有个叫“永兴庄”的宅园,最先由张之翰建宅立村,后来几经转卖,张家卖给司家,司家又卖给李家,不到百年间“永兴庄’’三易其主。到清朝中叶为李氏所有时,李家为保产业“永兴”,故求神灵庇佑,牵头兴建了永兴庄土地祠,李尚文(增广生)深情撰文作序并刻碑永记:“州县有城隍,庄村有土地,永兴虽小,讵无保障?…以使后之人顾永兴之名而思兴之……” 最为难得的是,这次去终于找到了界河驿站的原址,就在北界河村委会院子西邻,古戏台及石桥西南侧,坐南朝北几进院落,整体呈中轴对称布局,东侧尚有几栋砖墙旧房残存,西侧砌石地基仍在,如今几家农户利用原来石基建了新房,或用原来旧墙翻盖了屋顶,但基本格局没变……驿站东北几十米处仍留有石砌老戏台,至今保存完整;台下(西) 石砌古桥仍在,大致呈东南一一西北走向,宽约5米,南北长约15米,目前被新修的东西向村街占压,仅露出南、北桥头两端2个桥洞。南桥洞桥面铺有一块近2米长石碑,碑面大部分被当代水泥覆盖,露出部分碑文漫灭,仅能认出朱姓2人名字。清康熙《邹县志》记载:“界河桥,在城南五十里,崇祯二年(1629年)义民石守敬建”,不知是否就是这座桥..从石桥向北,尚存有一段官路故道,由此通往邹县,经看庄、两下店到达邹县城里的邾城驿。“邹县交界碑”上记“北至邹县城五十里”,由此推测当年界河桥南岸应还立有“滕县交界碑”,邻、滕两县以白水河为界,河南岸属滕,河北岸为邹,故白水河后改称为“界河”,这也是今滕州市界河镇以及所属的南、北两个界河村地名的由来。今存滕州滕国故城文公台碑廊内的明代万历年间滕县县令赵邦清所立《官道碑》 上记录了这条官道在滕县境内的起、止和里程:“自北界河起,至南沙沟界牌止,共修理过官道一百三十里”。可见“界河”一名,至今已使用了400多年!如今,界河村已分为南、北两个村子,中间隔以河道(今界河主河道。北界河村中戏台旁古石桥下水沟,或为其支流,或是当年旧河道)。南界河村有三千多人口,北界河两千多人,《滕州地名志》记载:“明万历二十三年(1595年),滕县县令赵邦清在白水河岸立滕、邹两县之界碑,从此白水河改称界河,后人于河两岸聚居成村……”可见如今拥有五千多人口的界河南北两村,历史上即是依托县界驿站发展而来,20世纪初津浦铁路通车后设有界河火车站,新中国成立后又成为界河乡、镇驻地,直到近年才将界河镇政府驻地迁到村外铁路及104国道西侧...(二)由于界河驿历史上属于邹县管辖,因此有关资料只能到今邹城市去查。清康熙五十四年(1715年)《邹县志》记载:“界河驿:在城南五十里,洪武间(1368——1398)知县赵允升建。前堂房五间,后厅房五间,(久圮)两厢房各五间,(久圮)马房十间,仓库三间,鼓楼一座。驿丞廨在堂西。楼西公署一所,万历三十三年 (1605年)知县梁州彦增建;崇祯二年(1629年)知县黄应祥重修。康熙五十年(1711年)知县娄一均修造厅后马房十二间、堂房三间、厨房二间、贮豆仓房二间、车屋二间、驿东草厂建马神庙。”该志另记,界河驿“于康熙十二年(1673年)间,奉文兼管邾城驿事”,也就是说,设在邹县城里的邾城驿,竟然归城外(南)50里的界河驿管辖!可见当时界河驿的地位之高……另据康熙十一年(1672年)《邹县志》记载,界河驿“额设驿丞一员;额设走递马六十匹,每匹草料银三十六两…连闰(月银)共银两千二百三十二两;额设走递马夫三十名,每名工食银十二两,连闰(月银) 共银三百七十二两;额设鞍屉棚厂等项银六十两;额设供应中伙食廪粮支销等项,银七百四十五两……”根据以上两志记载可知:界河驿始建于明朝初年,设有主管驿丞1人,马夫30人,养马60匹,共有房屋40多间,每年常规开支费用银达3400多两。清朝初年起还兼管了邹县城里的邾城驿,另外再加上公文马夫、药材兽医、拨马牌子、抄马牌子等后勤服务人员,界河驿是个规模不小的“大单位”了!须知当时一座县衙才有多少工作人员?不但如此,界河还曾一度有过500人的驻军!康熙《邹县志》记载:“界河营,城南五十里,与滕县接壤,为南北通道。顺治九年(1652年),奉旨调拨登镇兵五百名,守备一员,把总二员,驻扎界河地方。后于顺治十七年(1660年),奉旨撤回登镇兵二百名,留设经制兵三百名…… 界河营守备,额设马兵六十名,步兵二百四十名,统辖邹县把总一员,马兵十名,步兵六十名”。光绪《邹县续志》载:“界河汛坐落城南五十里界河村,旧设千总、把总各一员,马兵二十名,步兵七十四名。
  同治二年(1863年)白莲池教匪平,奏请将千总一员移驻城东辛庄,分拨马兵十名,步兵三十名。本汛留防把总一员,马兵十名,步兵四十四名。”明朝万历三十九年(1611年)《邹志》详细记载了永乐至万历二百年间界河驿历任驿丞凡32人,清代几种《邹县志》又补记明到清初14人,可知界河驿“驿丞”一职,作为明、清邹县境内官府常设正式职务,一直由朝廷任命且均是外省籍人任职。该志同时也记载了“界河营(汛)” 自清初设立以来历任“守备、把总”十数人姓名资料,并注明“界河营未移设辛庄以前,因被捻匪焚毁,衙署案卷无存,无从稽查,故自同治三年(1864年)以前历任营汛姓名里资均阙(缺)”。
  这样看来,在明、清两朝,界河地带的交通、军事地位甚至比邹县城还重要,不但界河驿在交通上“兼管”着邹县城里的邾城驿,而且军事上界河营也“统辖”着邹县城内的驻军,整个界河,驿站加驻军,在此常住“值班”的官方人员最多时近600人,可以想见当时的规模……(三)繁华一时的界河驿,作为邹、滕两县边界上的节点,也作为鲁南一带的军事重镇,承担着重要的驿站中枢及驻军防守的职能。尤其是大官路上的驿站,每日迎来送往,快马传递,官员公人,络绎不绝。其中,走这条路经过界河的有汤显祖、吴伟业、钱谦益、王士祯、李鳝等文人名士,有汪广洋、叶向高、刘墉、曾国藩等朝廷重臣,他们或寻访古迹,或日记行程,或沿途吟诗,或驿站题壁,在界河驿留下了诸多诗篇和墨迹。
  元末进士、后随朱元璋打下江山、明初任右丞相(宰相)的江苏人汪广洋写有《滕州》一诗:有周开列国,联络太行东,控制三边外,遨游数日中。
  山川存古迹,草木尚遗风,予亦东之楚,长歌意气雄。
  从宏观由远及近的角度,摹写当时尚还沿用金元“滕州”地名的古滕县的地理位置及山川风物,记录自己“遨游数日中”的所见所闻,是较早走过这条路的明代高官。
  到了明朝晚期,曾两度出任内阁首辅、有“独相”之称的福建籍“宰相”叶向高,竟在界河驿站写出8首五律诗,题为《报满北上卧病界河驿八首》,明万历《邹志》中收录该诗。但作者后来将该诗收入个人《苍霞草》文集时又有所修改和加工,想来《邹志》所录,应是作者暂住在界河驿站养病时草创的原稿,其中第一首、第四首分别为:渺渺关河望,风烟暗驿楼。
  浮生犹道路,清梦只林邱。
  词苑名虚窃,文园病未瘳(chou)。
  故乡魂断后,此地是并州。四荒村余古驿,萧瑟动微吟。
  水旱三齐地,风霜独客心。
  有方频检药,无计遽抽簪。
  欲买扁舟去,黄河冻已深。
  随后,明朝末年福建籍学者谢肇淛(浙)路过界河时,在驿站墙壁上看到同乡叶向高(字进卿)题诗后,写下《界河驿读叶进卿少宰卧病留题》一诗,提到“故人消息近如何?喜见新诗字未磨”,可见二人前后路过界河驿时,间隔时间不太久,墙上的字迹尚还清晰可见。谢肇淛记叶向高“卧病经旬宿界河”,可知叶宰相因病竟在界河住了“经旬”一十多天,难怪连写8首诗,也是以诗排解旅途病中的愁困:“聊以解烦情” (叶诗)!明朝万历进士、另一位经常往来行走这条路的福建籍高官黄克缵(音 zhuan,曾任五部尚书),写有《晚秋饭界河驿》一诗:驿路通京国,青山接界河。
  民知邹鲁朴,地忆圣贤多。
  栖亩欣禾秉,凋风怅树柯。
  十年空忝窃,一饭愧如何。
  点明这条“京国驿路”的地位和方位,夸赞邹鲁地区物产及文化,记下自己在界河旅途吃一顿晚饭的所见、所思、所感……另一位万历进士,曾任浙江东阳、义乌知县,后任浙漕、江西少参的江阴人贡修龄,在途径界河时亦“驿壁题诗”《兖州别杨含冲题界河驿》,诗中写:“云季此日维扬路,乱雪翔风蒙袂度。今年此日兖西回,晴云如盖逐帘来。泗水桥流纹似縠(hu),峄阳岩树烟如簇…灯下行吟聊自问,人生踪迹竟何如? ”看出他是离开兖州由北向南行的“人生踪迹”…… 再后来,又一位福建籍诗人徐熥(teng)路过界河时,写下《宿界河驿站梦从许灵长索书兰亭记》一诗:折柳都门路遂分,故人回首隔烟云;不知此别千余里,犹乞兰亭学右军。
  可知当时福建、浙江、江苏等东南沿海地区人士,走旱路往来北京时,大都经行滕县、邹县这条官道,并在界河驿住宿……明末崇祯朝江西进士、官至南明兵部尚书的抗清英雄杨廷麟,亦曾路过界河,写下《宿界河驿喜雪》一诗,描绘了峄南滕北一带的雪景,抒发“风填青海龙鱗隐,草没平田马骨肥”的壮士情怀!明清易代,清人所编《遗民诗》中收有一首明人谢承钦题为《界河驿》 的诗,提到沿途的几处地名:“弥泽津梁远,凫山雾霭升。河声吞巨野,地势抱兰陵…比来萑(huan)苻(fu)盛,控制累邹滕”。
  入清以后,这条官路依然繁忙,南来北往的官员士子、文人墨客,在界河驿留下了大量的诗文篇章,单是以“界河驿”为题的古诗就有: 嘉庆举人乐钧、盛大士的《界河驿》;无锡知县谢元淮、山阳(今淮安) 诗文名家潘德舆、湖北松滋知县黄燮清的《界河驿题壁》;台湾兵备道胡承珙(gong)的《界河驿次壁上韵》,等等。
  清代乾隆朝最年轻的蒙古族进士梦麟在经行这条古道时写有《东郡道中杂咏十四首》诗,其中第十一首写道:青山万点迥含愁,处处寒沙涨潜流。
  行近界河将百渡,湿云草草不成秋。
  记下作者所见界河周边的秋天景色。
  曾任清代扬州梅花书院首席的乐钩则描写了界河路段“乱石险于波,嶙峋出界河”的难行,记录自己行到此处“下车且安步,峻(xian)巇(xi)复如何” 的经历。清代画家盛大士则用“白描”手法,绘制了一幅“界河春寒图’’: 一水界邹滕,平皋晓翠凝。
  马蹄消霁雪,人影踏残冰。
  路远车行早,春寒酒价增。
  高原一回眺,凫峄秀崚嶒。
  任职江淮五十年、多次往来这条古道的湖北籍诗人谢元淮,则在界河驿站墙壁上记下他对滕、邹一带风光景色的喜爱:毵毵(san)杨柳数行斜,暂豁尘襟望眼赊。
  一水拖蓝萦晓渡,双轮鸣玉走晴沙。
  滕邹接壤风犹古,葛峄连峰景倍嘉。
  阊阖喜邀天路近,红云高处认京华。被称为“嘉、道间一作手”的道光举人潘德舆,诗文精深,著有《养一斋集》,里面收有两篇写界河驿的律诗,在七律《界河驿题壁》中写道:“五月五日界河驿,不见若榴花弄色,一蝉翳(yi)叶吟古槐,数马啮(nie)刍撕破枥…十年南北二万里,衣上尘如车辙深……”五律《雨夜与孔生联句六十四韵》记录了他于某年晚秋出京城南归,经汶上、兖州、邹县、滕县一路南下,到达界河时遇霖雨不得已“界河驿坐雨二日”的经历,他记邹县“列国邾娄地,三迁圣善坊”,又写滕县“馆非上宫旧,壤变井田方”,这趟雨中行程使作者“浇愁栖酩酊,破寂铸词章”…… 不惟潘德舆感叹驿道旅途的艰辛,浙江词人黄燮清也在界河驿站墙壁上题下“冷驿荒村”的词句。在台湾任职的安徽进士胡承珙,行到界河时则牢骚“齐风有意欺衰鬓,鲁酒无功换好颜”,看来疲劳单调的旅途让胡进士心情很是不爽,抱怨“星饭霜衾且未闲,骡车梦醒又看山”……家住界河驿西邻安马庄(今界河镇西安楼村)的清朝嘉庆年间举人马星翼(字仲章,号东泉),著有《东泉诗话》一书,其中多有提及他家旁边的这处驿站:“余近居邹南别业,距界河驿三里许。界河驿自前明始置,游人羁客往往有诗……本朝诸大家过界河驿诗,想亦多有,奈僻居未能远搜。忆儿时游界河旅邸,见题壁一绝,末二句云:“征鞍南下频回首,望断绎山未了青。”当时未录,今亦不能全记。宗兄爱泉世居界河里,近年接次寄所录驿邸题句,漫记于后……界河驿置自前明,始置驿丞一员,并置界河讯守备一员,千总、外委各有差,#然一重镇。近代省驿丞,又省守备,顷复省外委,现仅千总一员。一驿之间,未及百年,沿革已不胜纪。余少于外祖随缘公处,见墨菊一幅,对之有丞哉之叹,集唐题句云:“此花开后更无花。”盖伤驿丞自渠而裁也。画已不可踪迹,丞姓名亦不能详矣……甲申(道光四年即1824年)秋日,余题界河驿二首:群山青不断,一水界滕邾。
  驿列嘶风骏,门迎浴日凫。
  东南通物贡,直北近皇衢。此际人谁在,风云起大儒。
  共插尘中脚,从题壁上诗。
  邹山凝客梦,鲁道系人思。
  疆界今犹正,民风古可知。
  寥寥千古意,韦孟有良规。
  (四)朝代更迭,岁月演进,鲁南古驿道上的车马渐稀,烟尘散尽,唯有界河驿东侧的龙山、西边的凫山、北面的峄山春来又青……民国初年,连接南、北二京的津浦铁路紧贴界河村西旁全线贯通;新中国建立后,又陆续在古驿道两侧修通了北京通福建的104国道、京台高速公路、京沪高铁,从而彻底替代了已通行五、六百年的古驿道,成为中国东部连通南北的交通大动脉。古驿道则“沦落”成为废弃、荒芜的深沟,只在沿途的一些村庄、铺递、驿站、寺庙、路口等地名上,还保留着某些古驿道或“官路”的旧称,如滕州城里的滕阳驿、善国门,滕北的接官巷、三里河、七里沟、十里铺、二十里铺、界河(驿),到邹城境内的两下店、邾城驿……四百多年前,明朝“宰相”叶向高过路界河驿时写有“恋阙心仍折,思乡泪欲弹”的诗句,比喻在此处向北仰望心怀帝京——“恋阙”。如今,邹城市果真在104国道邹、滕边界(也是地级济宁、枣庄两市边界)北侧修建了两座高大的汉阙式建筑,成为边界的地标,也成为国道和铁路沿线的景观。
  滕州一侧的界河镇结合“美丽乡村”建设,也在国道两旁建设了双亭(取名“陸邻” “双圣”)等园林景观,还计划复建“界河驿”,恢复部分“官路”路段,打造独具历史交通文化特色的古驿道、古驿站文化展区,挖掘地方历史,弘扬地域文化,保存当地文物,古为今用,服务于当今的社会建设,从传统文化中汲取前行的力量,激励后人继续开拓新的康庄大道……

知识出处

石刻春秋--古藤乡野余碑拾遗

《石刻春秋--古藤乡野余碑拾遗》

出版者:中国文史出版社

石碑,镌刻着文字,记载着历史,书写着文化,传承着文明。然而经过岁月的磨砺,风雨的侵蚀,战火的蹂躏,人为的破坏,古滕大地上至今所剩古碑无多--民国版《滕县金石志》上所载的滕地历代石碑,在不到一百年间竟毁损、消失十之八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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