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图书馆

蒋式瑆先生字性甫榜名士瑆，原籍为直录玉田（今河北，玉田县）人。其父为玉田名儒蒋庆第，蒋庆第字著生、秀萼、查坡、书斋号友竹草堂，顺天乡试中举后，于咸丰二年壬子（1854）中二甲第六十九名进士，即用分发山东，自从咸丰三年（1853）至同治九年（1870）历任峰县、城武、曲阜、博平及章邱等县知事，据史载：“所至勤政爱民、治狱详慎，常惧其枉，小有失误必悔而正之；廉以亲躬、严以驭吏、吏畏民怀；并重修书院、增设膏火、士多向学，民为其立生祠，后以功被保举以知府花翎，因厌倦于官场之积习，国事之腐败，遂赴吏部注销，按例改为内阁中书衔而退居于济南省城，杜门谢客，闭户读书，不与仕宦交游，知友唯二、三文字交而已，学粹品端，为一时之冠，卒于济南寓所。”所著有《友竹草堂文集》五卷行于世。 蒋式瑆出生于济南南门里（时为历城辖地），为蒋庆第先生之次子，耳濡目染，品学深受其父之熏陶与影响。兄志达，为癸已科举人，有女兄嫁与著名金石学家福山王懿荣之次子崇烈为妻。 历城马国翰幼年深受乡贤马骕、周永年之影响，有志于整理、抢救古代典籍，辑录佚书，聚藏书五万七千余卷。（周永年之藏书大半为其所得）。以三十年之功，从经书注疏、史传杂记、金石碑帖之引文、注释中逐条辑录已亡佚之古籍，并详加考证、广征博引、分类编排、分为经、史、子三编，每书都作小序、考证作者、考查该书之流传，评价其内容，注明佚文之来源。于道光二十九年辑佚、刊刻始竣工，当时刊印仅数十部，未引起较大影响，清同治九年（1870）济南泺源书院山长匡源请山东巡抚丁宝祯协助，借用马氏印板，又经整理补录，连同其读书扎记《目耕帖》分订为一百册印刷问世，此版本不久即被楚南书局及琅环馆依样翻印，从此引起了学术界的重视。 古来南北学者，文人相轻，这历城马国翰不谙老王卖瓜、更不会吹捧标榜，只知耐得寂寞，坚持不懈勤奋刻苦，因之名气不大，知之者甚少。乾隆中以四库馆众词臣之力于《永乐大典》中仅辑佚书三百八十五种。而这一长达七百余卷辑佚书六百余种的巨著竟然出自一个默默无闻的学者之手，于是就引起了某些江南学者的臆测和妄断，光绪十一年（1886）湘潭胡元玉、在《汉魏六朝为（说文）之学几家考》一文中有注云：“章氏（宗源）所辑即今《玉函山房辑佚书》也，马国翰购得其稿，因易以己名而刊布之耳。”后朱修伯②、皮锡瑞③以及沈乾一等亦重复了这一谬断。马国翰蒙冤受屈，谬论流传，就连《辞源》及《中国人名大辞典》也随声附合，盲从胡、朱等之说，马国翰是总不会从棺材里跳出来为自己辩白的，但谎言也只能迷惑一时。 当时蒋式瑆客居历城，年逾弱冠，英姿俊发，在学术上涉猎甚广，他认真精读了《玉函山房辑佚书》，查觉胡、朱等持论之无稽，又反复考证，对比分析，胡、朱等为之论无稽论据愈足。为马氏辩诬，他义无反顾，于是撰写了《书后》三篇，文中以马氏辑本与章氏（宗源)《隋氏经籍志考证》相对比，一是两书体例各异，辩其不出一手，二是详略去取各有异同，且马氏之条目多于章氏，三是马氏所参用者多为章氏去世后（嘉庆五年）刊刻的书籍。蒋式瑆一一为之详证，有理有据，足以辩诬解惑。（现代学者王重民亦主此说，1935年邢篮田去章邱西鹅庄访书得马国翰致其亲家李延棨之书札，其中多谈及辑佚书之事，胡、朱所论之妄得此益明。） 蒋式瑆又以马国翰之遗著未能全部刊印为憾，乃讬其友人历城郭润之至章丘西鹅庄李元琎（马国翰外孙）商借马氏之刊版，李元琎又属其表弟出其家藏马氏手稿百余册，经蒋式整理校录，编为《玉函山房辑佚书续补十四卷。附书后一卷，存目一卷》。蒋氏之《书后》问世后，马国翰剽窃之说烟消雾散，胡、朱之流噤若寒蝉。后出版之《辞源》删除了胡、朱之说，还马氏以清白，而《中国人名大辞典》未予更正，近年中州古籍出版社重印之版本，仍依胡、朱之说，尚保存有马氏含冤受屈的历史痕迹。 古来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蒋式瑆却大受山东好汉“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风气之熏陶，在与朱、胡等文献、目录学大家的论辩中力持正义大获全胜，北方学术界之精神为之一振。 蒋式瑆于顺天乡试中举后，于清光绪十八年壬辰（1892）会试中三甲第六十二名进士，又馆选庶吉士，光绪二十年六月一日散馆授翰林院检讨，后升监察御史。 清朝末年，慈禧掌权，皇族军机大臣领袖、内阁总理大臣庆亲王奕劻自恃为龙子龙孙、皇族领袖，外与袁世凯等结党营私，丧权辱国，内则逢迎慈禧卖官鬻爵，其五福晋互通贿赂，使民生凋蔽，国库匮乏，为此清廷设立大清银行，招官商人等入股，以济国银之不足，时庆亲王将巨款一百二十万寄存于京师东交民巷英商之汇丰银行，蒋式瑆时任监察御史，于汇丰银行会计、道员吴懋鼎处得知其情，乃据实参奏： “户部设立银行，招商入股，臣风闻上年十一月，庆亲王将私产一百二十万送往东交民巷英商汇丰银行收存。 自兼任军机大臣以来细大不捐、门庭若市，是以父子起居、饮食、车马、衣服异常挥霍，尚能储蓄巨款，请命将此款提交官立银行入股。 慈禧在庆亲王奕晋谒慈禧时将此奏折掷之于地，命奕劻观阅，奕劻阅后力辩其无。旋奉旨命左副都御史清锐、户部尚书鹿传麟同蒋式瑆去按察此事，是日值星期天，银行不开门，而奕劻亦乘此机会买通该银行之会计吴懋鼎，将此款隐为某堂、某会之款，清锐、鹿传麟等也不敢结怨于庆亲王，任蒋式瑆多次申诉亦难察真情，遂以查无实据入奏，蒋氏亦因之被斥还翰林院。但未及一月，蒋式瑆又被钦派为巡城差使，可见慈禧是为顾全庆亲王之脸面对案情明知故昧，对蒋而寓奖于惩。 未久，蒋式瑆又复奏：此某堂、某会存之于英商汇丰银行之巨款，不是庆亲王之所存，又无人敢来支取，议将此款创办北京电灯公司，并另招商股。 此议准奏，于是创办，华商北京电灯公司，蒋式瑆任督办，史乾侯任会办兼工程师，去德国购机器，冯怨任经理，从而北京城电灯亮了，原北京前门内原电灯公司厂房墙上刻有“奏办华商电灯公司光绪三十三年”的字迹。 蒋式瑆先生于民国初年定居于北京西城区王爷佛堂，即现在的西城区委后院。耽于诗书，于书法用功甚勤，与文人墨客相往还，流连终日，其书法以颜为骨，参以魏晋笔意，古朴俊逸、劲健雄迈，且书卷气息甚浓。曾与京津名流王瓘、章钰、华世奎、严修及吴重熹等同为李濬督之《榆园图》作题跋，当时出有河罗版影印本发行。在北京琉璃厂南纸店挂笔单，定润格鬻书，为当时京、津一带的著名书法家之一。晚年蒋氏懒于应酬，其书法作品多由其子小舫代笔。 蒋式瑆以一介学子、年轻儒生，肩担道义，心存真理，三篇《书后》直使宿学鍼口，两封奏折直使权奸魂飞而京城夜明，蒋君式瑆不只功在弘扬齐鲁乡贤文献，而在于对京城的发展与进化亦起到一定之促进作用。可谓“叱咤起风云，笔阵扫千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