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狗口里逃出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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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即墨文史资料第七辑》 图书
唯一号: 150020020220012174
颗粒名称: 狼狗口里逃出来的人
分类号: I251
页数: 11
页码: 149-159
摘要: 王洪令,系王村镇新安村人。多少年来,同ー些老同学相聚,常开王洪令的玩笑:“你这狼狗不吃的人越活越结实了。”每遇这种场合,王洪令尽管总是打趣地说:“阎王爷不要他,狼狗岂奈他何?”但是,几句玩笑过后,总要不自觉地摸摸身上当年被日本狼狗啃过的伤疤。阶级仇、民族恨顿时涌上心头,一幕幕痛苦的回忆不由地展现眼前。那是1943年12月20日,王洪令和同乡迟锡琪、孙绍纲(王村镇)三人动身赴安徽阜阳求学。每到一处关卡,都要受到日伪军的盘查、搜身,甚至拳打脚踢。经过长途颠簸,列车终于到达了宿县车站。乘客们陆续下车。在宿县监狱蹲了20天,1944年1月下旬,王洪令和一批难友又被押到徐州感化院。
关键词: 革命回忆录 王洪令

内容

我叫王洪令,系王村镇新安村人。多少年来,同ー些老同学相聚,常开我的玩笑:“你这狼狗不吃的人越活越结实了。”每遇这种场合,我尽管总是打趣地说:“阎王爷不要我,狼狗岂奈我何?”但是,几句玩笑过后,总要不自觉地摸摸身上当年被日本狼狗啃过的伤疤。阶级仇、民族恨顿时涌上心头,一幕幕痛苦的回忆不由地展现眼前。
  那是1943年12月20日,我和同乡迟锡琪(王村镇小桥村)、孙绍纲(王村镇)三人动身赴安徽阜阳求学。我们披星戴月、顶风冒寒,经过ー天步行,于黄昏时分才到达即城。尽管脚上打了泡,两腿发酸,但由于求学心切,谁也不觉累,第二天便坐上马车去城阳赶火车。所经过的ー路,赤地连片,饥民成群;日寇的碉堡、岗楼林立,护路沟、关卡处处皆是;岗楼上的“膏药旗”像只只魔鬼的眼睛随风飘抖,全副武装的日本兵令人望而生畏。每到一处关卡,都要受到日伪军的盘查、搜身,甚至拳打脚踢。目睹着这一劫后的荒凉、恐怖景象,作为我们这些热血青年,怎么能不忧虑、悲愤呢!
  在城阳上车时,尽管我们的头上、手上、身上都无故地挨了几警棍,但总算于22日清晨顺利地到达了济南。在济南火车站,好容易才买上去安徽宿县的普通车票。可是票买好后才听人说,普通票是坐“闷罐子”,人同牛、羊、猪在ー节车厢里,于是我们又急忙去买甲级票。谁知交上钱后售票员却不给票,我们便同他讲起理来。正在这时,走来了几个穿黄皮的“二鬼子”,不问青红皂白,朝着我们三人头上就是几警棍。那世道,有理说不清,有冤无处诉,只有愤恨地坐上了闷罐车。
  经过长途颠簸,列车终于到达了宿县车站。车刚停,车门前的站台上便布满了全副武装、胳膊上佩有警佐袖章的宪兵队。乘客们陆续下车。ー警佐不断高喊:“山东人站这边!"我同迟锡琪、孙绍纲不知底细,便规规矩矩地站到了山东人的长串队伍里。随即,列车大吼一声,冒着白烟向浦口方向奔去,车站上抛下了我们这一队无辜的山东人。这时,荷枪实弹的警佐们便动手给我们解掉裤腰带又上了绑,然后在刺刀的挟持下将我们押到了宿县日本宪兵队。当时我们莫名其妙:我们犯了什么法?山东人何罪之有?
  宪兵队大院围墙老高,墙头上电网密布。院内并排拴着四条狼狗,龇牙咧嘴,狂吠乱叫;几个凶神恶煞般的警佐手持木棍拤腰立站。整个气氛阴森森、冷冰冰,使人毛骨悚然。我们这些被押进来的难友约有30几人,行李被没收,人人被搜身,然后刑罚开始了。劈头盖脸的木棍将我们打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这时走来两个叫清水、石川的翻译,他俩指手划脚了一番后停止了毒打,又放出了狼狗。两条恶狗顿时象饿虎扑食般的向我们蹿来,撕开衣服乱抓乱咬,一会儿将我们咬得衣服片片,血肉模糊。清水让收回狼狗后说:“这两条狗只撕衣服轻微咬人,如果你们不把反对大日本帝国的罪行说出来,就放出另外两条吃掉你们!”说着便用手一指:“你们看见那边绑着的那个人了吗?他叫周庆丰,是你们山东莱阳人。他和皇军作对,今天就让你们看着叫狼狗吃掉他!”接着放出了另外两条狼狗,可怜周庆丰被两条狼狗活活地啃成了一付骨架,其惨状目不忍睹!受刑后,我们逐个被叫进审讯室问口供,最后被羁押到了各个牢房。
  我和孙绍纲、谭长业(丰城乡苏口村)、李索方(洼里乡黄龙庄村,此二人亦去阜阳求学)、秦维勤、李XX(平度县李德元部军官,去皖南受训)六人被押到二号牢房,囚入三号木笼内。二号牢房设有六个大木笼,每个木笼囚六个人。木笼的高、宽、长各约两米,笼内一角放一便桶。入笼后,看守上了锁,并给我们讲了“五不准一是不准交头接耳说话;二是不准点火抽烟;三是不准探头外望;四是不准传递信息;五是不准提要求。在木笼里,我遍身痛疼,饥肠辘辘,好容易熬到开饭时刻,每入一碗绿豆汤,一日三餐顿顿如此,饥饿难熬极了。一天晚上,秦维勤拿出20元伪钞放在碗底,伙伕收碗时,秦给以暗示,第二天开饭时碗里的绿豆汤便满ー些稠ー些,吃下去虽然不饱,但总算可以勉强维持。以后,我们六人常凑点钱给伙伕,这样不仅能多给点饭,还可以经常给传递点外边消息。一天饭后,我在手上写了个“死"字趁伙伕收碗时给他看了,晚饭时我见碗底下有一纸条,上写:“你们能活着岀去”。得到这句鼓舞话,我们高兴得忘了不准说话的规矩,谭长业和李索方大声交谈起来。结果触怒了看守,罚他俩弯腰抬着便桶,嘴对着粪便,抬不好就打,这刑罚真人无法忍受。
  入木笼的第四天上午,几个警佐押着一个中年男子走进宪兵队大院。此人平头短发,身穿长袍,脚着红皮鞋,态度从容自若。清水问;“你叫什么名字?是干什么的?”中年男子答:“本人姓张名XX,大学毕业后在XX学校任教,我说的是中国话,教的是中国书,何罪之有?”白川说:“现在是'中日亲善’,应该为大日本帝国服务这位张先生马上声色俱厉、反唇相稽:“'中日亲善'、'王道乐土',面对眼前牢房里这些无辜囚犯,我不能解释,请二位讲明白!”清水、石川气急败坏,正要指示放狼狗,站在一旁的日本宪兵队长立即示意制止。张先生遂斩钉截铁地道:“要杀要剐由你们,宁为抗日死,不当亡国奴!”难友们在牢房里侧耳恭听,不时地发出低声赞叹:“有骨气”、“好样的!”一会儿,两个警佐将张押入七号牢房优待室。中午开饭时,见伙伕提着暖瓶、端着饭菜送往七号牢房,一日三餐天天如此。
  我们在囚笼的几天中,每当火车进了宿县车站后,总有一群警佐押着一批无辜青年赶入宪兵队大院,少则三、五个,多时几十人。他们受的刑罚同我们一样,也是先毒打后狼狗咬,被狼狗活活咬死的几乎天天都有;幸免的便押到各牢房坐木笼。我们六人坐了12天木笼后,又被转押进日寇宿县监狱。如其说是出木笼进监狱,倒不如说是出虎口陷狼窝。监狱里四关很难过:一是饥饿难忍;二是繁重劳役;三是审讯毒打;四是传染病的死亡威胁。我入狱第二天早晨放风时,看到院子里躺着5具尸体,个个血肉模糊、骨瘦如柴。此后,每天总能见到有尸体拖出,少则1具,多达7具。触景生情,我们天天都在为自己的生死而担忧。
  入狱后,我被分配为帮厨。挑水、劈柴、扛粮、,抬菜、推煤,肚皮饿得贴在脊梁上,干这些重活实在受不了。为了讨好伙伕,我咬着牙干,终于取得了一位王师傅的欢心,他不仅能给我ー点吃的,闲时还能和我说长道短。从他口中得知:原来前些日子被抓的那位张先生是当地游击队的头目。接着,游击队又将日本宪兵队副绑架,他们正准备商定对等交换呢!此时我才明白,原来他们对张先生待遇“优惠”,是有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在宿县监狱蹲了20天,1944年1月下旬,我和一批难友又被押到徐州感化院。进院后,我被编在一大队二中队五小队,开始接受所谓的“感化"教育。这里的待遇虽比监狱宽松些,但其奴化教育也使人受不了。记得第一天院长给上感化课时说:“你们骂我汉奸也好,走狗、民族败类也好,我要在三个月内把你们感化好,放你们出去,你们应该感谢我……”下课后回到宿舍,秦维勤问我:“今天'感化'得如何?”我说;“院长大人给自己画了像,我们不叫他汉奸、走狗、败类叫他什么?他说要放我们出去,为什么不说是谁把我们抓来受这份洋罪的!”不料想难友中有暗探,把我们的谈话报告了。不多时,我和秦维勤被关进了反省室,其待遇跟坐木笼差不多,一关就是7天。放出后,继续接受“感化”教育。有ー次在“感化”课堂上,我正在那里闷头沉思,突然有人戳我一下,暗暗地递给我ー片纸,我ー看是ー幅漫画。上面画的是讲台上的教员,嘴里吐出的字句是:“中日亲善”、“大东亚共荣圈”、“王道乐土”,台下坐着一片义愤填膺的听众,嘴里吐出的字句是:“你长着人头,说句人话吧!”“秦桧恭候你多时了!”纸片的下角写着:“看完后传给可靠的人”,于是,我看完后便悄悄地传给了前面的人。当这幅画传到离讲台很近的宋洪光手里时,他只顾看画,没提防讲台上教员走下来一把将画夺去。这教员一看是画的自己,气得脸都变成了猪肝色,即对宋洪光拳打脚踢,并追问是谁画的。追来追去,谁也不肯说出是谁所为,只好不了了之。可是,自下课后一直到我们离开感化院,再也没有看到宋洪光,看来他是凶多吉少。
  1944年4月20日,我被释放出感化院。四个月的不幸遭遇,已是体伤囊空,再去阜阳求学是不成了。我只好同迟锡琪、谭长业、李索方乘火车辗转返回了家乡。求学不成,反落了个瘦弱不堪、伤痕累累的身体!可怜谭长业回家后由于治疗无效,不几天便含恨死去了。
  尝过黄连方知苦,口含蜜糖才觉甜。作为我这从狼狗口里逃出来的人,更加感到亡国的灾难、爱国的重要和社会主义祖国的温暖、幸福。
  (王村镇史志组供稿)

知识出处

即墨文史资料第七辑

《即墨文史资料第七辑》

本书收录的文章包括:大革命前后的蓝志政、天井山下的播火人、惩恶锄奸记、我的一家、忆第一次攻克即墨城的几个片断、巾帼英杰王秀珍等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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