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家庄村,隶属于九水路街道。从青岛第五十八中学向东,穿过308国道,沿九水东路直行,经东李村,过青银高速公路,越侯家庄大桥,就可见有一石碑立于路边,上刻“侯家庄”三字,这就是侯家庄村头了。侯家庄村东临郑庄村,西靠东李村,北与麦坡村、佛耳崖村接壤,南到九水东路以南的南山。全村行政区域面积约1.3平方公里,住户1200余户,人口2300余人,均为汉族,是个由吕、李、王、杨、胡、朱、高、庄、尹、姜、赵等姓氏组成的多姓氏村庄。
侯家庄村地势开阔平坦,村南、村北各有南河、北河穿村而过。村中有山地150亩,大多集中在南山上,现在主要是安放本村先祖灵柩的墓地,另有粮田1220亩,果园地300余亩,过去是个以种植业为主的城郊乡村。
相传在明朝永乐年间(1403—1424),有侯、朱两户人家来到村南一带搭建房舍,落户繁衍,后定名为侯家庄村。大约在300年前,又有吕姓的第九世祖从大北曲村迁到此处,李姓则是从曲哥庄村迁至此处,赵姓从云南、王姓从即墨王家园村迁来。到清朝康熙年间,杨姓从沙子口段家埠村搬来,以后陆续有曲姓从崂山石湾村、于姓从浮山所、胡姓从城阳云头崮村迁入。到新中国成立前夕,另有高姓、庄姓、尹姓、姜姓等姓氏来村落户,形成了一个在本地区较大的多姓村庄,但村名侯家庄却一直沿用至今。现在的侯家庄村,以吕、李、王姓为最多。吕、李、王三大姓氏的起源,能够找到的文字性记载,可追溯到清朝嘉庆和道光年间,距今已有300年的历史了。
据调查,现在的侯家庄村,没有一户侯姓人家。为什么侯家庄村反而没有侯姓呢?老一辈流传着这么一种说法:清朝初年,随着吕姓、李姓、王姓到此地落户,人丁越来越旺,势力越来越大,他们在村中占地建房,后来者居上。而侯姓却逐年衰败,经济不富裕,人丁也不旺。三大姓氏人多势众,压得侯姓居住不下,后迁到其他地方居住。侯氏迁走后,每年都要到侯家庄的侯姓祖坟上祭祖。侯家庄村有十几处侯姓茔地,最大的茔地在东北埠子下边,即海军第401医院北院区西北角,1955年建营房时被迁。
过去的侯家庄是个小乡村,村庄周围到处是田地和果园,村中屋舍都是平房院落,排列整齐。村中有东、西两条南北大街,有四条东西街巷从北向南依次排列:大后街、小后街、大街、小街。南北大街与东西街巷纵横交错,呈“井”字形有序分布。村西北是地势较高的七星台,正北是北崖,东北方是花地水库,北河顺此蜿蜒而下。村南是李村河,侯家庄人称其为南河,村南的路叫台柳路,现叫九水东路。
吕、李两姓在历史上曾出了两位功名人物,吕姓是“文举人”,李氏是“武举人”。吕氏文举是“延”字辈,住在侯家庄村大街西侧的“势家胡同”以西,胡同很窄,胡同前面的大街上立有拴马石,还有上马的台阶,后来不知道何时没了。“文举”家在村南的吕家胡同里建有“吕氏祠堂”,祠堂里设有南厅房,门口立着旗杆,气势非常壮观。吕氏的后代到“崇”字辈时渐渐破败下去,兄弟俩学上了抽大烟,一个去了东北,讨饭为生,另一个在家中变卖祖业勉强度日。李姓是“武举”,他家后人已记不起是什么辈分,只知道是现在的李姓“先”字辈的上八辈祖先。“武举”家中设有练功房,还建立了拳房,用来教授拳术,日军占领青岛时期被迫停止了。侯家庄村东直通佛耳崖村的那条路,也就是侯家庄东街,原先是李家的跑马道。村前马路北边有两座龙头石碑,“文革”时被捣毁。“武举”家住在侯家庄大街西侧的“势家胡同”东面,门前也竖着旗杆。20世纪60年代时曾在其门前挖出过旗杆座,至今这个旗杆座还埋在李家地下。李家在村南的李家胡同里也设有祠堂,门口挂着一个巨大的匾,堂内还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匾。文举武举的家门东侧,也就是侯家庄大街东面,有古井和石碾,人们叫它“左青龙,右白虎”。青龙和白虎是古代四灵中的动物,在中国传统风水学中,四灵是祥瑞的象征,村民们把古井和石碾认为是村中祥瑞之物。
武举的后代曾出过一个远近闻名的大孝子,名叫李全德。此人曾给其母守墓3年。据老人讲,李全德在母亲活着的时候,未尽孝道,母亲死后却良心发现,为了赎罪,就在母亲下葬的当天,穿着孝衣趴在母亲坟前立志守墓,一直不吃不喝守了3天。亲人发现其决心已定,就在其母坟边盖了一间小屋,俗称孝屋,有门无窗,很矮,只能跪着进去,面积只有五六平方米,家里人每天早晨、晚上给他送两次粗茶淡饭,两套碗筷轮番使用,并不能与李全德相见。他每晚跪着用衣服兜土,往母亲坟上添土,再跪着走到南河提水,浇到母亲坟头上。那个时候,人烟稀少,野外空旷,野兽多,3年当中不能与任何人讲话交流,这其中的困苦寂寞可想而知。3年守墓期满,四村八疃的群众都奔走相告,早早就来到他守墓的地点,像观看大戏一样争相观望。据说,他3年中头发长到1米多长,迷信的人说他的头发能治病,因此剪下来的头发被群众哄然抢走。李全德在村里一直被当作孝的典范,他于1942年病故。村里人为了纪念他,曾在南山北坡为他树碑。5年前,侯家庄村的吕思升老人还亲眼看见过这块碑,高约1.2米,宽约60厘米,上书“李全德”三字,碑文不详。
除了大孝子,清朝末年,侯家庄村还出过一个贞节女子,姓吕,“崇”字辈,因为夫丧,不愿意再嫁,就在其夫灵前自缢身亡。清政府为表彰其节,就在南河沿,也就是现在侯家庄的村前,立了一块龙头碑,上书“贞节可风”四个大字,碑身近两米高,村中很多人都见过此碑,在“文革”期间被毁掉了。
侯家庄建村历史较久,不仅出过文举和武举,还有孝子和贞烈女子,是颇有文化底蕴的礼仪之乡。虽然文举武举家到头来慢慢败落下来,但文举武举好的传统却传递下来。自建村以来,侯家庄村经历了各个朝代的风风雨雨,从明、清两代封建统治,德国占领青岛到民国初年,直到抗日战争、国民党统治时期,侯家庄村在不同的时期也出现过不少闻名遐迩的人物。德国侵占青岛时,有个叫吕崇宏的人,雇佣给德国人做事,德国人称他为“飞飞”,因为此人武功很好,会飞檐走壁,在捉拿盗贼和破获犯罪案件中屡建奇功,当时他在青岛市区也曾红极一时。那时,“飞飞”常常带回家中一些“洋玩意”,村民第一次看到自行车就是他从外面骑回来的。这种交通工具在当时时尚得很,很多村民都不识得此物。留声机也是他带回来的,当时放到麦场上听歌,村民们一边听一边左瞅右看唱歌的人在哪里?“飞飞”给侯家庄人带来了外面世界的精彩,现在侯家庄人提起他,对他的本领仍是啧啧称赞。
抗日战争时期,侯家庄村民吕崇勋营救当地游击队大队长高芳先的英雄佳话,至今为村中人所津津乐道。当年,青岛保安总队队长高芳先和侯家庄的两个村民被日军抓去,关在沧口监狱里,剃了头发,就要准备杀头了 。有天,日军出去扫荡,有内线人员将情况秘密通报给游击队和监狱里的吕崇勋。吕崇勋和另一村民商议好越狱计划后,就开始装肚子疼,让同伴趁日军来开门时将其打晕,可同伴胆小,计划未遂。吕崇勋于是让同伴佯装肚子疼,趁日本人又来开门时,他三拳两脚将那日本人打倒在地,背起高芳先就跑,逃到现在晓翁村的一户农户家,就藏在这家人的棚子上面。这户人家住着个勤劳的老太太,一大早起来打扫门前卫生,日本侵略者追到此处,就地将老太太家当作搜捕逃犯的临时指挥部,搜遍了全村,可就忘记了搜老太太家。这时,崂山游击队方面也到处张贴标语“热烈欢迎高芳先队长归来”,大造声势,迷惑日军。日军见状泄气,就不再继续搜捕。
德占时期的人力车夫在等客
在上述不同的历史时期,侯家庄村的行政区划也不尽相同。侯家庄村清末属即墨县仁化乡;德国占领青岛时期,属胶澳租借地李村区;日本第一次侵占青岛时期,属青岛日本守备军司令部李村军政署,后改属李村民政分署;1949年8月属南海专区崂山行政办事处李村区;1961年6月称崂山县李村人民公社侯家庄生产大队;1984年11月恢复行政村,属崂山县李村镇;1994年6月属李沧区李村镇;2000年1月属李沧区九水路街道;2004年10月实行“村改居”,成立社区居委会。
侯家庄村从前以传统的农耕经济为主,主要种植地瓜、小麦以及少量玉米,另外还在南山和村北种植梨树和苹果树。新中国成立前,人们生活非常贫苦,有时连地瓜干也吃不上。虽然地处崂山脚下的平原地带,但由于土质沙砾多,不利于粮食作物生长,庄稼收成很低。大集体时期,村民在生产队挣工分,人均收入也很低,每年收入也就200元,一天只有5毛多钱,生活仍然很艰苦。为了改变贫穷落后的局面,勤劳的侯家庄人充分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开始注重科学技术在农耕生产上的运用,培训了专门的技术人员,并十分注重农业基础设施的建设,大规模地兴建水利工程、桥梁和道路,还派出专人到外面去学习水利建设的有关知识,回来指导村中的水利建设。
1968年,侯家庄开始修建东北面的“花地水库”。1973年,对北河进行了截流改造,以利于蓄水灌溉。当时的青岛市革命委员会副主任郑干亲自到现场督战,还从国棉五厂派来了工作队,全村男女老少齐上阵,挑的挑,抬的抬,从早上5点就开始干,吃完晚饭再继续干,不分昼夜,连过年也不休息。有句话叫“干到腊月二十九,吃了饺子再动手”,形象地表现了当年热火朝天的情景。侯家庄村西北有一块叫“七星台”的土地,地势较高。同年,侯家庄人利用七星台的地势,因地制宜,建成了扬水站,在李村河床上打了井,用水泵一级级将水提到地势最高的七星台上,然后通过扬水站来灌溉果树和农田。由于注重加强农业基础设施建设,注重科学技术的运用,侯家庄村的粮食产量大增,每年向国家交公粮2万公斤,在当时的李村人民公社里排第一位。侯家庄村的水果产量也很高,有些梨树已有200多年的历史了,其中一棵年产量曾达1500公斤。
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侯家庄村开始搞多种经营,经济飞速发展。人们生活水平提高了,先富起来的村民盖起了“将军楼"。1988年之前,吃水都是到李村河前的老井里挑;1988年集资在李村河崖上挖了一口深井,建起了村里的自来水系统,家家户户都用上了自来水;1998年,侯家庄村的自来水系统并入了市自来水管网。
现在的侯家庄村已经今非昔比了,特别是划归李沧区后,村民的生活有了巨大的变化。老人每月有了固定的养老保险金,老有所养的问题得到了妥善解决,儿女们没有了后顾之忧,村民的家庭生活更和谐了,生活质量更高了。年轻人享有了非农业户口的身份后,有的重新就业,有的自谋职业。村里房屋拆迁,村民得到合理的拆迁补偿,许多人家成了百万元户。
自清末始,村中就有好几家私塾学校。因为当时吕家、李家势力较大,分别设有好几处祠堂,所以私塾学校也有好几处,其他姓氏也有自己的祠堂和私塾。1912年10月侯家庄村就建起了公立小学,设有一到六年级6个班,约有150名学生。麦坡村、佛耳崖村的孩子都来此上学。原先的私塾先生有些也转入到公立小学任教,公办小学的校长由侯家庄人担任。日本投降前后,因为战乱,学校不得不停办。那时,从莱阳来了个独立师,部队驻扎在侯家庄村,并在村南、村西、村东各设了一个出口,岀入要看通行证,一直驻扎了7个月,直到1946年春天,才被国民党调走。1946年下半年,又有一支叫“交警十纵队”的部队在此驻扎了3个月。1948年,国民党青年军又驻进学校,这支军队的番号叫“八四八九”,因为他们在村中搜刮民脂民膏,无恶不作,闹得鸡犬不宁,民不聊生,村中流行着这样一句话:“八四八九,上山砍树,下山打狗。”当年他们砍伐的楸树是一种材质很好的树,是做家具的上好材料,砍掉烧火实在太可惜。有些村民从他们手中买下一些楸木,至今尚有保存。直到1949年青岛解放前夕,这支驻军才撤走,侯家庄村才恢复正常。
侯家庄村人杰地灵,人才辈出。新中国成立前,有个叫吕崇享的,是个小有名气的民间书法家,以“仿宋体”著称,字风别具一格,大家对他的字形字体非常熟悉,一眼就能看出是他写的。每到春节,他就写春联拿到李村
李村大集上红红火火的春联
集上去卖,周边四邻八瞳的人都来购买。新中国成立后,李村区第一个大学生也是出自侯家庄村。此人姓李,考入南开大学物理系,后来从事核工业研究,是个高级工程师,现居李村。其妹考入曲阜师范学院,后来从事教育工作。自“文革”后恢复高考以来,村中每年都有学子考入名牌大学或是重点中专,仅考入师范学校的就有100多名。村中出过工程师10多人,处级以上干部20多人,部队团级以上的也有几十人,还有省、市的科技拔尖人才。改革开放后,还出过许多资产雄厚的企业家,其中还有资产过亿的企业家。
侯家庄村在几百年的演变发展中,也流传下来不少民间传说。据说,侯家庄村建村时,选择的地址是现在海军401医院北院区那儿,有地理先生观其地势后说:“不可,这儿以后要有千盏灯,万杆旗,你们村怕是压不住的。”于是侯家庄村就迁到了现在的地址。
侯家庄村的每方土地都有自己的名字,如孙家沟、赶牛道、东北崖、西边子,等等,其中有块叫“酸枣树”的土地,位于村南南山,离村里数地儿(村民俗语,即“距离相间一里多路”),这里曾流传着一个凄凉的爱情故事。有一个外乡人,路经此处时,被强盗所害,其妻寻夫至此,见夫已死,悲痛欲绝,痛哭多日后,也死于此地。侯家庄人感其夫妇之深情,将二人合葬于此。后来人们发现在其坟边长出了一棵酸枣树,又经过了百年,酸枣树长成了大树,酸枣树的地名由此而来。
位于西北方向的“七星台”,其地名也有故事。据说,一个南方人来到此地,见侯家庄村地势平坦,后面有山,前面临水,风水甚佳,就将其先人遗骨埋入此地,坟墓分布呈星星状,中间一大,周围六小相环绕,故名七星台。不过,这个南方人将先人埋入此地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后来,在建设七星台水利工程时,这些坟墓被毁掉了。现在的七星台上,高楼大厦即将拔地而起,新的路、新的名称、新的小区正在进入人们的视野。
(根据吕思升、杨洪义、胡崇民、王立信、王立贵等口述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