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图书馆

1947年国民党对山东解放区重点进攻失败后，节节败退。占领区逐步缩小，由面收缩到点线，仅占有津浦和胶济线上的几个据点。到1948年秋连最后剩下的潍坊和兖州也被解放，守军全部被歼。济南陷于极端的孤立。北至天津、南至徐州、东至青岛都是解放区。解放军重兵围着济南。当时济南对外的联系全靠飞机，因此飞机场是对外联系的唯一生命线。驻守在济南的徐州绥靖公署第二绥靖区司令官王耀武特选派战斗力较强的部队整编八十四师吴化文部防守。
  1948年9月初我从北平回到济南。我原在山东省府任职，于1946年11月随何思源到北平，1948年7月何思源被免职，我办理交代工作，结束后回到济南，当时我的家属在济南。回到济南后见到不少的亲友、同事、同学，在叙谈中了解到当时济南的情况。当时的第二绥靖区副司令官付立平与我有师生关系，在会见我们几个同学时，对当时济南的形势他曾用《老残游记》中形容济南风景的诗句“三面荷花四面柳，一城山色半城湖”，说：“现在济南的形势是'三面敌人四面匪，一城军官半城兵，。”（他把解放军说成“敌人”，把革命群众诬为“匪”，这从他反动立场出发，是可以理解的。同时，也不难看出他对前途那种“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哀鸣。
  由于国民党在山东的部队逐步被歼，士兵大部分参加了解放军，其余的都溃散还乡了。剩下的军官对国民党还抱有卷土重来的幻想，就都跑到济南来了。所以说当时在济南是官比兵多。过了几天听接近付立平的同学说他已去南京向蒋介石报告济南的形势，请求增援去了。
  当时在济南市面上传说，八路军正在济南的周围集中兵力，进行攻城的准备和演习，调集了很多的担架队，准备了大量的爬城用的梯子，因此人心慌慌，物价一天数涨。有钱有势的达官贵人纷纷外逃，飞机票极度紧张，买张飞机票得花钱走后门。
  当时驻守在济南的国军有整编二师晏子风、七十三师曹振锋、八十四师吴化文、第二绥靖区直属特务旅，省保安六旅徐振东等共计不足十万人。济南的外围北面是黄河，东面是历城、砚池山、茂岭山，南面是千佛山、白马山，西面是辛庄、段店，飞机场以西到黄河。在千佛山北麓赶修飞机跑道，准备万一飞机场失守后用以起降飞机。在城里修筑城墙和外围墙工事，街道巷口设有活动碉堡和铁丝网。
  9月17日是中秋节，就在中秋节的前夜，济南东南外围的砚池山和茂岭山被解放军攻占了。听说驻守砚池山和茂岭山的部队为了防备解放军趁八月十五过节时来进攻，提前一天过节。这消息可能被解放军侦知，就乘他提前过节这天晚上，守军的士兵正集合在一起喝酒吃饭、军官有的回市里寻欢作乐的时机发动了进攻，一举占领了砚池山和茂岭山。突破了王耀武吹嘘的如何巩固的济南外围防线。王耀武急速调遣部队进行反攻，企图夺回砚池山和茂岭山，并亲赴前线督战，并将失守砚池山的一个营长枪毙了，以期杀一儆百。结果几次反攻都未得逞。
  听说蒋介石命令徐州绥靖公署从徐州空运两个师增援济南，17日刚运到一个团，解放军的炮弹就落到了飞机场，机场上的飞机匆忙的撤走了，空运就停止了。17日早晨王耀武曾召开紧急会议，研究如何夺回砚池山和茂岭山以及长清、齐河问题。王耀武命令吴化文夺回失守的长清和齐河据点以确保飞机场的安全。当时吴化文就表现得心神不安。19日晚吴化文部起义，从飞机场和辛庄、段店外围阵地西撤。解放军随即占领了飞机场和辛庄段店。王耀武匆忙调遣部队防守商埠外围，将绥靖区司令部迁入城里大明湖畔。19日夜间副司令官牟中珩带着卫士化装成难民逃出济南。20日晨王耀武又放弃了商埠外围防线，将部队撤入城里。千佛山放一个旅，将空运来的那个团放在商埠经二路绥靖区司令部（老邮电大楼）。准备死守城防；在城墙上挖战壕修工事，设暗堡，在城里街道巷口设活动碉堡和铁丝网；把炮兵放在老省府珍珠泉大院；把城墙外和护城河以内的所有建筑物（大部分都是民房）全部拆除、被拆掉房屋的居民纷纷逃入城里。
  听说在王耀武撤入城里以后，蒋介石曾乘飞机亲来济南上空和王耀武通话，命令王耀武坚守六天，他已命令新五军从商丘驰援济南。
  当时我住在珍珠泉大院西边星菊巷。20日夜间炮声不断。21日白天听不到炮声了，上午看到在大明潮的上空有两架飞机投掷了许多降落伞徐徐下降，后来听说是南京送来的慰问品，有的落到城外解放军的阵地上去了。22日听说解放军攻入城东南隅，正在进行巷战。解放军的大炮又射向珍珠泉大院，大院附近落了许多炮弹。23日枪炮声连续不断，枪声越来越近，我住宅前后都落了炮弹，我在屋里用家具、铺板等搭了一个掩体，把被褥衣物、面粉等都盖在上面以防弹片的打击，紧闭着外门不敢出去探望。夜间飞机空投的照明弾象月亮一样在空中飘荡。24日晨枪声停止了，突然一颗手榴弹蒋在我的住宅内，爆炸声震碎了门窗玻璃。过了一会，有人叫门，我开了外门原来是解放军来检查，解放军走后巷里街坊居民都出来互相问候交谈情况，知道全城已解放。但是顾虑又来了，都说南京可能派飞机来轰炸，因比都急于出城躲避。我也不例外，我先到院前和芙蓉街看了看，被炸坏倒塌的房屋、电线杆横满街道,满街上抛弃的军用物资军衣、子弹箱，电话机等狼藉满地。院前有两辆被烧毁的装甲车还在冒着余烟，珍珠泉大院是收容蒋军伤兵的地方，一些伤兵正在包扎°街道上还有未排除的地雷，解放军正在排除着。我看带着孩子出城有危险，就到后街上找了个防空地下室把家属小孩安排下，自己到商埠去看我母亲。路经院西大街，估衣市街到普利门里。我到了普利门，聚集着很多人，听说解放军不放行，不准出城，我又先后转到麟祥门、杆石桥、南写圩门、东圩门。从普利门向南绕到东圩门，一路上都是墙倒屋塌，一片战后狼藉景象。出了东圩门向西绕道北园和火车站即商埠，在东圩门东北上有一架被击毁的战斗机。在北园稻田水沟里还飘着一些死鱼。火车站上的楼房建筑物被击毁、倒塌的很多。我到了商埠经七路见到我母亲平安无事才放了心。商埠上除老邮电大楼（第二绥靖司令部所在地）被毁外，别无大毁坏。
  城里经过几天的修整后，街道小巷都已畅通。市面逐渐恢复。解放军举行了入城式。市民们手举着红旗欢迎解放。
  当时我的感想是：解放济南，第一，解放军在战略上是为把津浦、胶济铁路切断，把潍坊、兖州解放，使济南陥于极端孤立。然后拔除济南的外围据点,进行攻关打援。同时，争取吴化文起义。第二，在战术上重点攻城，针对东南角是王耀武防守的弱点，是保六旅、徐振东部防守。进城后不走大街、小巷而打通民宅，扩展阵地，使王耀武设的街道巷口碉堡铁丝网失去作用，无法进行反扑。第三，在政治上，解放军的军纪严明，战士对群众尊老爱幼，帮助群众抢救伤员和物资，深得群众的爱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