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图书馆

七言歌行
  蓬莱歌①
  莱高起海天东，瑶光上出气葱茏②。仙闾缭绕青阳宫〓，浟湙绀碧银潢注④。一滃隔绝尘几路⑤，飞虹桥上群灵度⑥。疑从地底透天关，紫清玉虚咫尺间⑦。楼台十二拥三山⑧，宝构金扉砌白琄⑨。绿云郁郁复翠帱⑩，人间风雨不可到。百丈扶桑昼日阴〓，蟠桃千里映青岑〓。紫芽捎天郁兰林〓、西楼风对玄圃〓。仙骨撑撑高于斧〓，桂父茅君歌且舞⑩。三三五五上仙来，翠虬白鹿五云开。驭凤乘鹤羽毰毸〓，灵草琪花环仙仗〓。长生经列金书晃〓，会讲瑶坛星斗上〓。列真共坐金光茵，仙厨来往供八珍〓。赭玉盘中银麒〓，赤霞缥缈啼青鸟〓。旭日曈昽天地晓〓，昆仑如砥河如沼〓。欲往人之赋远游〓，仙人挟我风飕飕飕，漫从九点辨齐州〓
  ①蓬莱山名。在山东省蓬莱县城北。上有蓬莱阁，下临大海，殿阁凌空，云烟缭绕，素称“仙境”。临阁远眺，北望长山列岛，虚无缥缈；东北海疆，澄波万里；海市蜃楼奇观，尤令人心往神追。古代传说蓬莱、万丈、瀛洲为海上三神山，上有仙人及长生不老药。歌，古代诗歌体裁。汉魏以下的乐府诗，题名为“歌”和“行的很多。二者名虽不同，其实并无严格区别。后遂有“歌行”一体。
  其音节、格律比较自由，形式采用五言、七言、杂言的古体。
  这首诗由蓬莱仙山优美的神话传说，引发出丰富的想象，以雄健的笔力描绘了天山仙境的美好，表现了诗人对黑暗现实的批判，和对理想社会的向往，同时还表现了他在恶势力的高压下出世与入世的困惑，以及对家乡祖国的眷恋感情。
  ②“蓬莱”二句，谓蓬莱在东方的海上，上空北斗七星光华照耀，雾气浓郁青葱。
  ③“仙闾”句，意谓仙人的里巷围绕着天子的东堂。闾，里巷。青阳宫，天子之东堂。
  ④浟（yóu）湙（yí）”句，意谓银河里青绿色的水缓缓流动。〓，水流的样子。绀（gàn）碧，青绿色。银潢（huáng），银河。
  ⑤滃（wěng），大水。这里指银河。
  ⑥灵，神。
  ⑦紫清玉虚，紫清、玉虚，皆为神仙所居之境。
  ⑧楼台，相传昆仑山顶，有金台五所，玉楼十二，为神仙所居。三山，《水经注·河水》：“昆仑之山三级，下曰樊桐，一名板桐；二曰玄圃，一名阆风；上曰层越，一名天庭，是为太帝仙居。”
  ⑨“宝构”句，谓（仙人的居处）用黄金作门扇，白玉砌墙，皆用珍贵的材料构造。扉，门扇。琄（xuàn），玉。
  ⑩翠帱（chóu），青绿色的帐子。帱，同②裯”。帐子。
  〓扶桑，神话中的树木名。传说日出其下。
  〓蟠（pán）桃，古代神话中的仙桃。《海内十洲记》：“东海有山名度素山，上有大桃树，蟠屈三千里，曰蟠木。”青岑，青青的小而高的山。
  〓捎。击。这句，谓茂盛的兰花紫芽触天。
  〓阆（láng）风，山名。相传为仙人所居，在昆仑之巅。参见本诗注⑧。
  〓仙骨，道家升仙的资质。
  〓桂父，古仙人。《列仙传》曰：“桂父，象林人也。常服桂叶，以龟脑和之，颜色如童。”茅君，谓得道成仙的人。传说汉茅盈与弟衷固，得道于茅山（在江苏句容县东南），世号三茅君。参阅《嘉庆一统志》七三《江守府·山川》。
  〓虬（qiú），古代传说中的一种龙。五云开，谓五朵瑞云舒展开。
  〓毰（péi）毸（sāi），羽毛张开的样子。
  〓“灵草”句，谓仙草和玉树环绕着天帝的仪仗队。灵草，仙草。古代传说吃了这种草能长生不老。琪（qí）花，神仙的玉树。
  〓“长生”句，谓长生经书陈列，金光闪耀。
  〓“会讲”句，谓仙人们聚会在星斗美玉的讲坛上讲经。
  〓“列真”二句，谓众仙人们都坐在金光闪烁的褥垫上，厨师们来来往往供应着珍贵的食品。列真，各位仙人。茵，褥垫。八珍，古代八种烹饪法。这里泛指珍贵的食品。
  〓赭玉盘，赤色的玉盘。麒麟，传说中的仁兽名。
  〓缥渺，高远隐约的样子。青鸟，《艺文类聚》卷九十一引《汉武故事》：“七月七日，上（汉武帝）于承华殿斋，正中，忽有一青鸟从西方来，集殿前。上问东方朔，朔曰：‘此西王母欲来也。’有顷，王母至。有二青鸟如乌，侠（夹）侍王母旁。”
  〓曈昽，暗而渐明的样子。全句，谓旭日渐明，天将破晓。
  〓“昆仑”句，谓从天上向下看，昆仑山象块磨刀石，黄河象个小水池。砥，磨石。沼，小池。
  〓“欲往”句，意为我想随仙人们到那遥远的地方逍游吟咏。
  〓“漫从”句，谓我在高空从全中国模糊地辨别着齐州家乡。九州，泛指全中国。齐州，州名。北魏皇兴三年（469）改冀州置。治所在历城（今山东济南市）。这里诗人指他的家乡。
  题林良斗鸡图①
  林良妙思欲凿天②，放笔写鸟执无前③。形神意趣势若动，匹绡惨淡生云烟④。芳草茸茸青如织⑤，怪石丛丛倚苍壁⑥。野棠烂熳烧春红⑦，修竹玲珑剪晴碧⑧。曲栏横槛隔绮窗⑨，翻海填云鸡斗双⑩。挥羽六月秋〓起〓，森森悍目发朱光〓。介距争雄杀气逼〓，毛羽摧伤竟何极〓！画者有意排斗
  氛〓，一见顿令嗔心息〓。我今爱此笔意奇，两垒相对无了时。百胜一忍真上策〓，借问世人知不知？
  ①林良，字以善，明广东人。官锦衣卫百户，供奉内廷。善画水墨花卉翎毛树木。
  ②妙思欲凿天，谓构思精深奇妙，无所依傍。妙思，精深的构思和主旨。凿天，即“凿空”。凭空立论。
  ③“放笔”句，意谓心悦诚服地认为林良画鸟的水平是前所未有的。执，服，畏报。
  ④“匹绡”句，谓在一匹生丝织成的薄绸上尽心规划，运笔挥洒自如。绡，生丝织成的薄绸。惨淡，“惨淡经营”的略语。谓作画前，先用浅淡颜色勾勒轮廓，苦心构思，经营位置。后泛称尽心规划。云烟，喻运笔挥洒自如。杜甫《八仙歌》：“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
  ⑤“芳草”句，谓青草浓密如染丝织成的彩帛。织，染丝织成的彩帛。
  ⑥苍壁，喻深青色的天。
  ⑦棠，乔木名。有红、白两种。此处指红者。烂熳，同“烂漫”。色彩鲜丽。
  ⑧晴碧，指晴朗的蓝天。
  ⑨曲栏横槛，指宫殿四面曲折的栏干、门槛。绮窗，雕画美丽的窗户。
  ⑩翻海填云，谓海翻云拥。
  〓“挥羽”句，谓鸡斗得激烈，翅膀扇动起来象六月天刮起了强劲的秋风。明李梦阳《林良画两角鹰歌》：“整骨刷羽意势动，四壁六月生秋风。”〓（tǎo） ，大风。
  〓“森森”句，谓凶暴的眼睛迸发出红光，让人见了打寒噤。森森，寒噤的样子。悍目，凶暴的眼睛。
  〓“介距”句，谓两只鸡隔开距离争斗以决胜负，杀气相逼。
  〓“毛羽”句，谓毛羽摧伤，究竟为什么这样凶残！
  〓排，消除。
  〓嗔，怒。
  〓“百胜”句，谓凡事忍耐就是胜利，是真正的上策。
  坦斋行赠吴翁①
  君不见匡庐之山几千仞②，巉岩巇插天峻③。中有坦途高可攀，苍翠四时晴亦润④。又不见鄱阳之湖九百里⑤，白浪兼天失涯涘⑥。有时风静水镜平，万顷安流波不起。高山大泽天冥冥⑦，降神毓秀协地灵⑧。桑麻深隐卧龙窟⑨，云雾中有少微星⑩。封君吴翁何磊落〓，松迳岩扉悦轩豁〓。诗酒常随丘壑深〓，襟怀直与天地阔〓。东看扶木上朝曦，夕指若华沉崦嵫〓。君身自是有仙骨〓，岁月悠悠安可羁？世情翻覆百千般，一见此翁令汗颜〓。乃知夷险方寸地★不在高深山水间。
  ①坦斋，可能是吴翁住房的名字。坦，安静、舒适的意思。从诗的内容可知，吴翁是个远离世俗的隐士，故以“坦斋”名房舍，以显其志。吴翁，不详。
  ②匡庐，即庐山。仞，古代长度单位。周制为八尺，汉制为七尺，东汉末为五尺六寸。
  ③巉岩，高峻的山石。崄（xiǎn）（xi），艰险崎岖。
  ④“苍翠”句，谓庐山一年四季苍翠，即使是晴天也很滋润。
  ⑤鄱阳之湖，即鄱阳湖。在江西省北部，为赣江、修水、鄱江、信江等河的总汇。是我国的淡水湖。
  ⑥“白浪”句，谓白浪连接天空，广大而没有边际。兼，连，同。涯涘（sì），水的边际。
  ⑦冥冥，亦作“溟溟”。遥空。
  ⑧“降神”句，谓上天之神和地之神灵，共同孕育出优异之士，毓（yù），孕
  育，产生。秀，优异出众。这里指优秀的人才。协，和，同。地灵，旧称地之神灵。
  ⑨“桑麻”句，谓俊杰之士在农耕之中深藏。桑麻，桑和麻。这里泛指农事。卧龙窟，谓俊杰之士隐居的山林洞穴。
  ⑩少（shào）微星，一名处士星。共四星，在太微西南，今属狮子座。
  《史记·天官书》：“曰少微，士大夫。”后常用以比喻处士。即有才德而隐居不仕的人。
  〓封君，领受封邑的贵族或因子孙显贵而受封典者。磊落，洒脱不拘，襟怀坦白。
  〓“松径”句，谓（吴翁）在松间小路或岩洞里愉快开朗地生活着。轩豁，开朗。
  〓“诗酒”句，谓经常在山水幽深之处饮酒赋诗。丘壑，山水幽深处
  〓直，当。
  扶木，神木名即扶桑。传说日出其下。朝曦，早晨的阳光。
  〓“夕指”句，谓傍晚手指太阳落处的若木和崦嵫山。若华，若木的花华，同“花”。若木，神话中谓生长在日入处的一种树木。《山海径·大荒北经》：“大荒之中，有衡石山、九阴山、洞野之山，上有赤树，青叶赤华，名曰若木。”崦（yān）嵫（zī），，山名。在甘肃天水县西境。古代常用来指日没的地方。
  〓仙骨，道家指升仙的资质。这里指超脱世俗的气质。
  〓汗颜，惭愧而出汗
  〓夷险，喻顺境与逆境。方寸地，指心。
  咏黄山白雪卷①
  辛亥冬②，张谏议招游黄山积雪③，初霁④，风扬更奇。有客作绘成卷，为咏长歌以当清啸⑤。
  黄门卜筑黄山里⑥，活水涓涓山气紫⑦。灵境忽开六〓
  花⑧，光摇兔柴尽瑶华⑨。片片瑶华吐白凤⑩，遥映飞桥连玉。挹翠亭前积素辉，径迷不识超然洞。洞西皛皬远势奇〓，一曲一折涌玻璃。九里苍松覆岩屋，霜干铁柯珠缀枝。南对仙峰看崒嵂〓，琼宇荧石驻仙跸。三千世界转银轮〓，十二楼台吹玉律〓。问偈山房气倍清〓，香龛宝地景偏明〓。佛脚石为璎珞网〓，虎头岩是水晶成。水晶城、璎珞纲，幽人韵士纷来往〓。山阴空泛剡溪舡〓，何如此地供清赏〓。长白皑皑总如银〓，练影荒荒接帝〓〓。冻合乾坤皓魄〓，冰壶偏称水心人〓。开轩四望层阴结〓，锁雾笼寒乍明灭〓。《黄竹》《幽兰》发浩歌〓，不数梁园赋《白雪》〓。
  ①黄山，古称夥山，唐天宝间改今名。因传说黄帝在此修身炼丹，故名。位于安徽南部，方圆二百五十公里。主峰光明顶一千八百四十一米，最高点莲花岭一千八百七十三米。风景秀丽，奇松怪石，云海温泉，堪称四绝。著名胜景有二湖、三瀑、二十四溪、七十二峰。黄山白雪卷，谓绘有黄山白雪的画卷。
  ②辛亥，明万历三十九年（1611）。
  ③张谏议，不详。谏议，官名。掌侍从规谏。
  ④初霁，指风雪停、云雾散，天气放晴之初。
  ⑤清啸，清雅之歌咏。
  ⑥“黄门”句，谓宦官选地建宅居住在黄山里。黄门，宦官。
  ⑦活水涓涓，谓细水长年慢慢地流淌。涓涓，细水慢流的样子。
  ⑧“灵境”句，谓这美好的山上忽然飘下了雪花。灵境，美好的境地。六出花，指雪花。因雪花六角，故用为雪花的别名。
  ⑨瑶花，传说中的仙花，亦即玉华。这里借指雪。
  ⑩“白凤”句，谓片片雪花皆神鸟白凤所吐。白凤，鸟名。东汉郭宪《洞冥记》一书中，曾记述过此神鸟。
  〓玉（dong，又读dòng），指虹。
  〓皛（xiǎo）皬（hè），皎洁，光明。
  〓南对仙峰，大约指位于黄山东南部的天都峰。海拔一千八百一十米，为三大主峰（莲花、天都、光明）中最险峻者，古称群仙所都，意谓天上都会。崒（zú）嵂（lǜ），山高耸的样子。
  〓“琼宇”句，谓闪光的山石上瑰丽堂皇的建筑物，是神仙出行时，途中停留暂住的地方。驻仙跸，谓神仙出行途中停留暂住。
  〓三千世界，佛教语。谓以须弥山为中心，以铁围山为外郭，是一小世界；一千小世界合起来就是小千世界；一干个小干世界合起来就是中千世界；一千个中千世界合起来就是大千世界。总称为三千大千世界，亦即三千世界。转银轮，印度古代神话中有个转轮国王。此王即位时，自天感得轮宝，转其轮宝，威伏四方。佛教采用其说，说世界到一定时期，有金、银、铜、铁四轮王先后出现，金轮王统治四大部洲，银轮王统治三洲，铜轮王统治二洲，铁轮王统治一洲，他们各御宝轮，转游治境。这里是说大千世界都被银轮王统治了，用以形容大雪覆盖的景色。
  〓十二楼台，参见本卷《蓬莱阁》注⑧。玉律，玉制的标准定音阶。
  〓问偈（jì）山房，谓到山中的屋舍里去访问颂佛经的僧人。偈，佛经中的颂词。梵语偈佗的简称。多用三、四、五、六、七言以至多言为句，四句合为一偈。
  〓龛（kān），盛着佛像的小阁。偏明，出乎意料的明亮。
  〓璎珞网，串珠玉而成的网状装饰物。
  〓幽人，隐士。韵士，谓风雅之人。
  〓山阴，在今浙江绍兴。这里向来以风景优美著称。剡（shàn）溪，水名，在今浙江嵊县南。舡（xiāng），又读（chuán），船。
  〓“何如”句，意谓哪如这优美的山川美景供给清雅高洁之人观赏。
  长白，指长白山。辽宁、吉林、黑龙江三省东部和中朝边境东北部山地的总称。
  〓练影，指瀑布。赵秉忠《观沂山瀑布泉二首）（二）：“瀑布山头挂，冰河天汉来。波光连海岱，练影泻氛埃。”（见本诗集《卷三》《沂山百丈崖》注①）荒荒，暗淡无际的样子。帝〓（yīn），天帝城内的重门。全句，谓瀑布自天而下，暗淡高远，连接着天帝的重门。
  〓“冻合”句，谓整个乾坤结成了一块冰冻，洗涤出美好的灵魂。皓，美好。
  〓“冰壶”句，意为洁白正符合善美的人。冰壶，盛冰的玉壶。喻洁白。
  〓轩，窗。层云结，层层阴云密结。
  〓“锁雾”句，谓整个大地被云雾和寒冷笼罩，且忽明忽暗。乍，忽然，骤然。以上两句，以“层云结”、“锁雾笼寒”，喻当时政治气候的险恶和前面美好仙境的描写，形成鲜明对比。
  〓黄竹，古诗篇名。《穆天子传》曰：“丙辰，天子游黄台之丘，猎于苹泽。有阴雨，天子乃休。日中大寒，有冻人，天子作诗三章以哀民。”幽兰，琴曲名。宋玉《风赋》：“乃更于兰房之室，止臣其中，中有鸣琴焉，臣援而鼓之，为《幽兰》、《白雪》之曲。”以上的古诗、曲，表现了关心人民疾苦和高雅的情致。发浩歌，放声歌唱。
  〓数，称说。梁园，又名“梁苑”。故址在今河南开封市东南，是汉代梁孝王游乐和接待各方客的宾馆。白雪，即“阳春白雪”。古乐曲名。《文选》战国楚宋玉《对楚王问》：“客有歌于郢中者，其始曰《下里巴人》，国中属和者数千人；……其为《阳春白雪》，国中属而和者不过数十人。”全句，谓我不称扬梁园里文人墨客们所作的无关民生疾苦的《阳春白雪》。表现了诗人同情和关心人民群众的情怀。
  灵驭歌寿邢母①
  羲和灵驭回甘渊②，天虞流曜咸池边③。青鸾金母玉山巅④，琼盘献桃岁三千⑤。婺女光芒烛华筵⑥，麻姑海水变酒泉⑦。鸾膏凤卵克方圆⑧，星裾霞帔来蹁跹⑨。上帝蹑云招群仙⑩，下与尘世增长年。
  ①邢母，可能指邢玠的母亲。邢玠，明代青州府益都县人。隆庆五年（1571）进士，官至兵部尚书，死后赠太子太保。曾率军援朝抗倭，击溃日军。著有《东征奏议》、《崇俭录》等。赵秉忠曾写有《送邢大司马东归》的诗。（见本诗集卷四）
  ②羲和，神话中太阳的母亲。这里代指邢母。甘渊，神话中的水泽名。《山海经·大荒南经》：“东南海之外，甘水之间，有羲和之国，有女子名曰羲和，方日浴于甘渊。羲和者，帝俊之妻，生十日。”这句，谓羲和由神灵驾车回到甘渊。
  ③天虞，古代传说的部族名。《山海经·大荒西经》：“有人反臂，名曰天虞。”曜（yào），光耀。咸池，神话中日浴的地方。屈原《离骚》：“饮余马于咸池兮，总余辔乎扶桑。”
  ④青鸾，传说中的神鸟。金母，西王母。玉山，山名。山海经·西山经》：“玉山，是西王母所居也。”
  ⑤“琼盘”句，古代神话，说西王母曾经以玉盘盛仙桃送给汉武帝，称“此桃三千岁一生实。”
  ⑥婺（wù）女，星名。即女宿。二十八宿之一。烛，照耀。华筵，盛美的筵席。
  ⑦麻姑，传说中的女仙。相传三月三日西王母寿辰，她在绛珠河畔以灵芝酿酒，为王母祝寿。故旧时祝女寿者多绘麻姑赠送，称“麻姑献寿”。
  ⑧鸾膏，鸾鸟的肥肉。鸾，即传说中的凤凰鸟。凤，即凤凰。古代传说中的鸟王。这句，谓筵席上有鸾鸟的方块肥肉和凤凰的圆卵。
  ⑨裾（jū），衣服的前襟或衣袖。这里泛指衣服。帔（pèi），披肩。蹁（pián ）跹（xiān），舞的样子。这句，谓仙女们穿着星霞般华艳的服装蹁跹而来。
  ⑩上帝，天帝。蹑（niè），踩，踏。
  赠刘生①
  刘生执简不盈尺②，中有邃古钟后文③。雨粟鬼哭开茫昧④，鸟虫云露传心神⑤。邈斯大小篆既出⑥，隶分飞白何纷纭⑦。时流不解书三昧⑧，剔藓磨苔索古人。家鸡野雉日模仿⑨，龙腾猊怒安能论⑩。予亦慕古多岁月，上极黄唐下周秦〓。笔刀砚池苦不厌，但恐画虎失其真。操觚摛藻效新
  体〓，愞心〓面终逡巡〓。子能违众慕古道，古道玄窅从谁闻〓？只愁巨眼罕鉴识，吁嗟良工独苦辛。君不见，夏鼎殷盘邈莫觌〓，周宣石鼓颓荆蓁〓。
  ①刘生，不祥。
  ②简，战国至魏、晋时代的书写材料。是削制成的狭长竹片或木片，竹片称简，木片称札或牍，通称为简。
  ③邃古，远古。钟后文，谓钟鼎文以后的文字。钟鼎文，泛指古代一切铜器上的文字。
  ④雨（yù）粟鬼哭，雨粟，谓天降粟。《淮南子·本经》：“昔者，苍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注曰：苍颉始视鸟迹之文造书契，则诈伪萌生。诈伪萌生，则去本趋末，弃耕作之业而务锥刀之利，天知其将饿，故为雨粟，鬼恐为书文所劾，故夜哭也。”茫昧，渺茫幽隐。这句，意谓苍颉始创文字，对人类文明有很大的促进作用。
  ⑤鸟虫，即鸟虫书。篆书的变体。因其象虫鸟之形，故名。春秋战国时就有这种字体，大都铸或刻在兵器和钟镈上。
  ⑥邈斯，邈，指程邈。秦下邽人，字元岑。他曾变大小篆方圆而为隶书，为隶书的创始者。斯，指李斯。秦丞相。战国末楚上蔡人。曾推行统一文字的政策，以小篆为正字，淘汰通行于其他地区的异体字，对汉字的规范化起了很大的作用。
  ⑦飞白，一种特殊风格的书法。相传为东汉蔡邕所创。这种书法，笔划中丝丝露白，象枯笔写成的模样，用以装饰题署宫阙，汉、魏时曾广泛采用。
  ⑧三昧，奥妙，诀窍。
  ⑨家鸡野雉，喻人之喜新奇而厌平常。
  ⑩猊（ní），即狮子。
  〓黄唐，黄帝和唐尧。黄帝为传说中原各族的共同祖先。唐尧为传说中父系氏族社会后期部落联盟领袖。周秦，周，公元前十一世纪周武王灭商后建立。公元前二百五十六年为秦所灭。秦，公元前二百二十一年秦王政（即秦始皇）统一中国后所建。
  〓觚（gū），木简，古人用以书写。摛（chī）藻，铺张辞藻。
  〓愞（nuò）心〓（chēng）面，心怯脸红。逡巡，却退。
  〓玄窅（yǎo），深奥隐晦。
  〓夏鼎，传说夏禹收集九州的金属铸成。殷盘，指《尚书》中的《盘庚篇》。邈莫觌（dí），谓时代久远而不可见。觌，见。
  〓周宣石鼓，相传周宣王时，制鼓形石十块，上刻史籀所作的纪功颂，今存北京故宫博物院。石鼓上所刻的文字，在唐初发现时已残缺不全，故谓“颓荆蓁。
  黍珠春永图寿张母
  仙令归南海，刀圭大乐成①。黍珠阿母药，色逼丹砂莹②。仙本凡躯珠本黍，抟捖造化谁能主③？君不见，鲍姑比屋张太君④，儿是岁星已生羽⑤。
  ①刀圭，指药物。
  ②丹砂，即“朱砂”。入药。
  ③传（tuán）捖（wán），谓调和，改造。造化，旧时迷信者谓福分、运气。
  ④鲍姑，相传为晋鲍靓女。葛洪妻。多行灸于南海。今广东番禺县北越秀山之西有鲍姑井，传说为鲍姑所汲处。张太君，指“张母”。太君，用为对他人母亲的尊称。
  ⑤岁星，即“木星”。生羽，谓羽化成仙。道家用语。《抱朴子·对俗》：“古之得仙者，或身生羽翼，变化飞行。”
  《东山歌》寄曹见素，时予东有人外之游，见素阅法华竟示我以息却寄①
  梦里回车路逶迤（音驼）②，干里嵌岩郁峨③。白日晻暖红尘过④，旋看风起雨翻河。忽逢爱素曹夫子⑤，冰心玉貌悟禅那⑥。手持如意藤蒲冷⑦，案设楞伽花水多⑧。笑谓“尔今向何处？我闭幽帘亦自〓⑨我探五衍西来意⑩，尔望三山竟若何〓？知尔息机觅荔萝〓，我今飰尔玄山禾〓。愿尔常保青松柯。高凌倒影隔风波”〓。听言只觉消烦痾〓，悠然相对放长歌〓。放长歌，醒来依旧东山阿〓
  ①东山，山名。在浙江。晋谢安早年隐居于此。又临安（今杭洲）、金陵（今南京）均有东山，也是谢安游憩之地。后因以东山指隐居。曹见素，不详。人外，世外。法华，指《法华经》。《妙法莲华经》的省称，佛教主要经典之一。经中宣扬三乘归一之旨，自以法微妙，如莲花居尘不染，故名《妙法莲花经》
  ②逶迤（tuō）弯曲而延续不断的样子。
  ③嵌岩，山洞。郁嵯（cuó）峨，谓山甚高峻的样子。
  ④白日，太阳。晻（ǎn）暧，昏暗的样子。红尘，佛道等家称人世为红尘。这句连同下句，谓昏暗的人世，顷刻间风狂雨骤，江河翻腾。
  ⑤爱素，喜爱纯洁朴素。曹夫子，指曹见素。夫子，古代对男子的尊称。
  ⑥悟禅那，参悟禅理。禅那，梵语。省作“禅”。静思息虑的意思。
  ⑦如意，器物名。梵语阿那律。柄端作手指形，用以搔痒，可如人意，故名。藤蒲，以藤编成的圆垫，为僧人坐禅及跪拜时用。
  ⑧楞伽（qié），佛经名。全称《楞伽阿跋多罗宝经》，或译为《大乘入楞伽经》。
  ⑨〓（kē），“窠”的古文。退藏的意思。
  ⑩五衍，即“五乘”。佛家以人乘、天乘、声闻乘、缘觉乘、菩萨乘为五乘。西来意，佛教语。谓达摩祖师自天竺西来的本意。
  〓三山，指古代神话中的三神山。即方丈、蓬莱、瀛洲。
  〓息机，摆脱世务，停止活动。荔萝，指薛荔、女萝。皆植物名。屈原《九歌·山鬼》：“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薛荔兮带女萝。”后以薛萝指隐士的服装。这里代指隐居处所。
  〓飰，同“饭”。玄，通“悬”。这句，意谓我给你用悬在山上的庄稼做饭吃。
  青松柯，即“青松枝”。因松经冬不雕，松龄长久，故以“青松柯”以喻坚贞不移之操守。
  〓“高凌”句，喻远离尘世的斗争而自保其身。
  〓烦痾，谓世俗的烦恼愁苦。
  〓放长歌，指以诗文尽情地抒发胸中之感慨。
  〓东山阿，东山边，东山坡。阿，山边。这句照应诗的开头并点题。
  题郭熙画①
  岧〓翠嶂倚天高②，瀑布奔流涌雪涛，松风瑟瑟奏云璈③。烟霭寒林如织缕，萧索冥濛得非雨④？隐隐峰恋藏梵宇⑤。山村茅屋两三家，篱落秋深烂熳花，丹枫枝上酒旗斜。岚光明灭夕阳树⑥，万壑苍茫收宿雾⑦，水前山外行人度。高阁孤撑曲水间，波摇石动响潺湲⑧，岩岫闲云任往还⑨。云来高阁棲霞绮⑩，旋调石鼎烹石髓〓，朗诵南华落《秋水》〓。
  ①郭熙，北宋画家。字淳夫，河阳温县（今属河南）人。熙宁间为图画院艺学，后任翰林待诏直长。工画山水，取法李成，早年风格较工巧，晚年转为雄壮。常于巨幛高壁，作长松乔木，回溪断崖，峰峦秀拔，云烟变幻之景。存世作品有《早春》、《幽谷》等。
  ②岧（tio）〓（tíng）高峻的〓山。〓，山名。在今山西省大同市东。
  ③云璈（áo），古乐器名。班固《汉武帝内传》：“上元夫人自弹云林之璈，鸣弦骇调，清音灵朗，玄风四发，乃歌步玄之曲。”
  ④冥濛，幽暗不明。
  ⑤梵宇，佛寺。
  ⑥“岚光”句，谓山中树木雾气笼罩，被夕阳一照，忽明忽灭。
  ⑦“万壑”句，谓夜色降临，万壑苍茫，早先山中的雾气收了起来。宿，早先。
  ⑧潺湲，水流的样子。
  ⑨岩岫，高峻的峰峦。
  ⑩“云来”句，谓艳丽的彩霞停留在高阁上。
  〓石鼎，古石制煎烹之器。石髓，石钟乳。入药。
  〓南华，指《南华经》。还叫《南华真经》，是《庄子》别名。唐天宝元年二月号庄子为南华真人，始称他所著书为《南华真经》。落，夸说，赞美。《秋水》，庄子《南华真经》中的篇名。这篇文章以河伯与海若的对话，讨论了价值判断的无穷相对性。赵秉忠借题画写志，表现了他失意后以老庄思想来解脱。
  来雁歌
  朱鸟种出潇湘渚①，蒹葭为邻鸳鸯侣②。有时遵陆江海栖③，有时渐逵云霄举④。书空不断碧天秋⑤，印沙有迹山鬼愁⑥。水宿群呼太液沼⑦，月明影入凤凰楼。胡为爰止旋即去⑧，惊飞反顾如相语⑨。至性空怀拔草心〓，含情得无弋客虑〓？乃知此雁识机先〓，违忧刷翅何翩翩〓。稻梁岂曰恋上
  国〓，翱翔直欲凌紫烟〓！
  ①朱鸟，中国古代神话中的南方之神。同青龙、白虎、玄武合称四方四神。这首诗以丰富的想象描绘了朱鸟富有人的感情，以及它“识机先”而脱羁远害，待机而动，以实现其“凌紫烟”的远大理想，表现了诗人的遭遇及志向。潇湘，湘江的别称。渚，水中的小块陆地。
  ②蒹葭，蒹，未长穗的芦苇。葭，初生的芦苇。
  ③遵，沿着。栖，鸟类歇宿之称。这句，谓（朱鸟）有时沿着江海边的陆地歇宿。
  ④逵（kuǐ），隐，隐没。举，起飞。这句，谓（朱鸟）有时展翅起飞，慢慢地隐没于云霄之中。
  ⑤“书空”句，谓在秋天的碧空，不断地变换着不同的字形。
  ⑥山鬼，山神。屈原《九歌》中的《山鬼》篇，即写山中之神。这句，谓朱鸟在沙滩上用足印的字，难以辨认，连山鬼也会为之发愁。
  ⑦太液池，池名。汉、唐诸朝的皇帝均建有太液池。
  ⑧胡为，相当于“为什么”或“因为什么”。爰，舒缓的样子。诗中形容朱鸟缓缓落下的样子。旋，不久。这句，谓（朱鸟）为什么缓缓落下，不久就离去了呢？
  ⑨反顾，回过头来看。反，同“返”。
  ⑩至性，纯厚的性情。拔草心，谓推荐引进之意。
  〓得无，莫非，该不会。弋（yì）客，“弋人何篡”的省略。汉杨雄《法言问明》；“治则见，乱则隐。鸿飞冥冥，弋人何篡焉？”意为，鸿飞于高空，距远形微，矰缴不及，因以喻脱羁远害。虑，思考，谋划。这句，意谓（朱鸟）满怀着感情，莫非有脱羁远害的考虑？
  〓机先，谓事物初露的苗头。
  〓违忧，避开忧患。刷翅，梳理翅膀。翩翩，自喜的样子。这句，谓梳理翅膀而高飞，避开了忧患，是何等的喜悦！
  〓稻梁，即“稻梁谋”的略语。指鸟觅食。后喻人谋衣食。上国，指京师。这句，谓谁说是为了谋求衣食而恋着京师。
  〓凌紫烟，谓升入高空。喻实现其远大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