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图书馆

田雯（1635—1704），字纶霞，号山姜，晚号蒙斋。德州人，清康熙进士，官至户部左侍郎。博学工诗，为清初京都诗坛十子①之一。为了了解田氏生平，现从三个方面加以叙述。一、家世综述
  田雯始祖田植，明初，由原籍枣强（现属河北省）迁来德州南关。传至高祖、名三戒，字子慎，号中泉，明嘉靖丁酉（1537）举人，癸丑（1553）成进士，授户部主事。曾祖田高，字绍泉，秀才。“承父清白之贻，室无长物，墳籍数百卷而已。依外家（岳父家）丁公以给（帮助生活）”②。祖父田实栗，字裕所，“以毛诗（《诗经》）讲学里塾间，死后，门人私谥曰贞曜先生”。③
  田雯的父亲田绪宗，字仿文，号蓼菴，生于明万历37年（1609），“八岁入学，日诵千余言，家贫苦学，冬月拥薪几下御寒。母卒后，设讲席于桑园镇（即今吴桥县城），著书数年。清顺治辛卯（1651）举人，壬辰（1652）进士，癸己（1653）八月，选授浙江丽水知县。甲午1654）二月抵任，甫及三月，民歌曰‘邑侯清，妇子宁，邑侯廉，妇子安’是年八月因疾卒，年仅46岁，祀丽水名宦祠，所著《筮仕记》一编，收入《四库全书④》。”田雯的母亲张太夫人“幼读诗书，绪宗任丽水知县，甲
  午年（1654），太夫人买舟南行，七月抵暑，八月，绪宗即因病逝世……（太夫人）携带幼子，扶柩四千余里，阅十月始达。抵里后，课子甚严。一室之内，午夜篝灯，纺绩声、读书声、哭声三者而已。兄弟显贵后（田雯仲弟田需，康熙进士，官翰林院编修），一如布荆寒素。每岁夏秋，必习静村居，与农妪相周旋，农妇晨夕扻洽，亦忘其为八座（坐八抬大桥的二品夫人）夫人也。太夫人工于诗，每脱稿即焚弃无存。（田）雯尝从旁窃记，仅得《茹荼吟》30首”。⑤兹录二首如下：
  其一 夜听儿子读书
  迢迢午漏月痕生，寒火虚窗络纬鸣。
  默坐秋堂听不厌，虫声和以读书声。
  其二 送长子之楚
  黄鹤楼前白浪生，江流滚滚鄂王城。
  倘从鹦鹉洲边过，一吊才子祢正平。
  太夫人生于明万历43年（1615），卒于清康熙30年（1691），寿76岁。
  从以上田氏家世情况来看，田雯高祖田三戒开始读书应试，并任中级京官。到了曾祖、祖父两代，家道中落，他的曾祖父田高，穷的依靠岳家生活。祖孙五代共迁居四次。田三戒从南关移居运河长堤，田高移居西关土地庙巷，田绪宗又迁居竹竿巷，直到田雯居京官以后，才买下明御史卢世〓旧宅——“尊水园”（田雯改称山姜书屋），才算有了自己的住处。
  田雯自幼生长在寒士之家，又受到祖父、父母良好的家庭教育，这对他以后居官清正，生活俭朴，诗文造诣深厚，无疑是起到决定作用的。
  二、从政业绩
  田雯一生，在科举仕途中，一帆风顺。十六岁考中秀才，26岁中举，清康熙三年（1664）成进士。历官内阁中书、江南省（当时江苏及安徽一部分称江南省）学政、湖北省督粮道、江南巡抚、贵州巡抚、刑部右侍郎、户部左侍郎等职。康熙40年（1701）因病回籍。是年康熙皇帝（玄烨）南巡，驻跸德州，就住在田雯私第——山姜书屋，并御书“寒绿堂”匾额赐给田雯。田雯于康熙43年（1704）因病逝世，终年69岁。
  田雯居官清廉，自奉俭朴，受到百姓的爱戴。他在江南学政任内，经常到各地书院“为诸生（秀才）讲经，每临按试，从两骡，二仆随之。戒有司（告诉地方官），勿供张（不要招待）、自市（买）蔬菜、脱粟（米饭）以食”。⑥调贵州巡抚时，“黔地处蛮荒，数十年无发科甲者”。⑦他到任以后，“重修甲秀楼以助形胜；修武乡侯（诸葛亮）王文成（王守仁）二祠；葺龙场书院。购备经史诗文数百卷，集诸生肄业其中，公暇时自行课督，自是文风日盛……在任三载，化童泽石脊之地、为礼乐文邦。黔人各于岁首署门（贴春联）曰：‘夜郎复旦’、‘罗甸回春’”⑧以歌颂他的德政。“及丁内艰（母亲死回家守孝），黔民泣送者百里不绝。又争聚资筑山姜别业以祠。”⑨宦游40年，官至台阁，只是买了一所旧宅，作为自己的府第，在城东南阳谷店村，买了部分土地，修建了部分农舍，使佃户聚居，称“山姜村”。在其中修建了别墅称“瓜隐园”，作为致仕读书处。终生布衣蔬食，不改勤俭家风，在封建时代，称得起是清官廉吏，是难能可贵的。
  三、诗文成就
  田雯学识广博，著述丰富，主要著述有：《山姜诗选》十五卷、《古欢堂集》十二卷、《黔书》上下二卷、《长河志籍考》十卷等。在《长河志籍考》里、详细考证了古九河故道的变迁，历代郡、治的所在地及兴废，旁及古迹、文物、金石、碑碣等都作了记述，为以后修志者作为参考依据。在任贵州巡抚期间，全面考察了少数民族的风俗习惯，服饰舞蹈等，写出《黔书》二卷，对我们今天认识16世纪贵州的风土面貌，实为一部珍贵的资料。田氏诗作有家学渊源，根基深厚。《山姜诗选》中，共录诗一千三百余首，在诗歌形式上，他几乎作了全面的尝试。除了古杂体之外，如五、七言律诗，五、七言绝句，五、七言古体，五言排律等，无所不包。在师承方面，他说“文有韩退之，诗有杜子美”。据笔者看来，应当说他得力于韩诗较多，尤其是关于咏史方面，表现的最为明显。兹录《十二连城歌》一首，聊见一斑。
  十二连城歌、
  连城城北十二城，村墟草木皆甲兵。
  旧鬼磨灭三百载，天阴雨湿青磷生。
  当时靖难戎马作，旌旗斜卷安陵郭。
  五十万师自南来，方山之野扫秋箨。
  燕云黑压金川门，齐黄二子徒纷纷。
  济上犹传铁太守，白沟空恨李将军。
  衰柳残阳长河口，鸦阵障天不可数。
  荞花豆叶争秋风，平芜迸落战场土。
  清初，新城（今山东桓台）王士禛以“神韵派”统率诗坛，田雯独能异军突起，另辟蹊径，与王氏相抗衡。他的诗作，大
  气磅礴，雄浑豪迈，极为当时所称道。《四库全书总目》对他的评论说：“负其纵横排奡之气……不肯规规作常语。”这个评价，是符合实际的。
  清康熙年间，天下初定，民族矛盾和阶级矛盾交织在一起，人民的苦难非常深重。清政府为了压制舆论，大兴文字狱。当时士大夫阶级的文人学子，为了避免杀身之祸，在作品中，很少描写人民疾苦的内容，田雯当然也不例外。因此，在他的诗作里，关于人民疾苦的描绘，比重很小。但诗人是有正义感的，面对人民的疾苦，无法视而不见，在《山姜诗选》里，还是写出了如《〓溪水灾谣》、《采砂谣》、《淘金辞》等思想性比较高的作品，虽为数甚少，可说是田诗中的菁华。
  田雯出身于封建社会士大夫阶级，由于时代、阶级的局限，其作品不可能是完美无缺的。如《长河志籍考》中，有关于迷信鬼神的记述：《黔书》中，有卑视少数民族的观点；诗作中大量的歌颂统治者的“清明政治”等。这些诗思想性都不甚高。尤其是他的诗文，喜用生僻辞字，深奥典故，读起来使人费解。正如京都诗坛十子之一的德州诗人谢重辉，评论田诗时说：“蒙斋独好奇，佶屈不犹人。”⑩这虽是褒辞，我们若从反面加以理解，正是田诗不足之处。但瑕不掩瑜，田氏的著述里，毕竟保存有大量的珍贵内容。他的诗作，视野广阔，辞藻富丽，成为清初诗坛上一株奇葩，则是应该给以肯定的。
  附注：
  ①清初京都诗坛十子是：王士禛、颜光敏、叶燮、林尧英、汪懋林、宋荦、曹贞吉、曹禾、田雯、谢重辉。
  ②③④⑤⑦⑧见《安德田氏宗谱》
  ⑥见《中国人名大辞典》
  ⑨见《德县志·文艺内编》
  1990年6月13日写于师专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