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图书馆

一、德州澡塘业的起源和兴衰
  德州澡塘始建于清朝初期，距今已有三百余年的历史。最早的澡塘地点在羊市街路西（现曙光浴池南半部）。系豪绅马姓所建，专供马氏宗族沐浴之用。后因德州地处九省进京必经之地，商贾云集仕宦绅商经过甚多，清嘉庆年间，马氏便将封闭自守的浴池扩建后开始对外营业，字号孺歌池。晚清时期郜国栋在桥口街开设山泉池；邹晋在大西门角开设裕德池，该街因此叫塘子街（现和平街）。民国初年津浦铁路通车后，刘长清在车站街开设清华池。一九二○年，马惠吉在马家溜口街（现商业街）路南开设玉清池。一九二七年李自珍在大西门外开设清莲池。一九二八年陆振河在金家鼓棚街开设新华池。一九三三年孺歌池倒闭，由赵荷清接管，字号改为荷清池。同年王长春在马市街路西开设玉壶春池塘。
  “七·七”事变前，德州共有澡塘七家，以荷清池、玉壶春两家营业最佳。
  日本侵略者侵占德州时，很多商号被抢，损失惨重，山泉池、新华池、玉清池、裕德池因之相继停业。
  一九三八年，日本宪兵队翻译陈永惠与地痞恶霸陆振河勾结，强行霸占了清莲池，字号改为永清池，由陆振河任掌柜，同年北京巨商金希臣来德，在马家大井街新建京式大浴池，字号“颐园池塘”。该池塘设备完善，其营业居德州澡塘业之首。一九四○年王长春又在南门东街开设中心池。
  抗战胜利后，国民党政府为适应内战的需要，一方面加紧对人民及工商业者的搜刮，一面滥发纸币，造成货币贬值，物价飞涨，工商业受到致命的打击。澡塘业也濒临倒闭的边缘。清华池早于一九四二年即停业。永清池系敌伪势力经营，于日本降服后即行停业。
  在国民党统治下的德州，仅半年多的时间即弄得百业凋零，市面萧条，澡塘业无法维持，荷清池倒闭后，由马开业重新组织，字号改为“明伟池”。中心池因无力经营而倒与李世德经营，字号改为“益友池”。玉壶春倒闭。至解放前，德州仅有颐园、益友、明伟三家澡塘勉强维持营业，已处于朝不保夕的境地。
  二、澡塘业的设备及经营方式
  澡塘的标志是在门前树一高杆，上挂红灯。早晨挂起红灯即表示开始营业；夜晚需将红灯点亮。清朝时期是用棉汕灯碗照明，民国以后改用煤油灯。如将灯落下谓之“落灯”，即表示停止营业了。
  解放前的澡塘子只有男部，没有女部。一般设有雅座和池座（即普通座），个别池塘设有单间。
  单间设备新颖，房间舒适雅致，卫生条件甚好，每间有两个座席，服务周到热情，为当时最好的座席。服务对象多为高官、巨商、地主、豪绅。澡费高于雅座一倍。
  雅座设备一般，卫生条件较好，服务热情周到。澡费高于池座。服务对象多为一般军政官佐、商人和不以劳动收入为生的中上层人物。
  池座设备简陋，卫生条件较差，服务一般，澡费较低，服务对象多为平民、工人、小商人等劳动人民。
  为了招徕浴客，不论池座雅座，都要保持清洁卫生，光线明亮，使浴客感到舒适幽雅，并要保持冬暖夏凉的适宜温度。冬季以煤火炉取暖；夏季则用手拉吊扇降温。这种吊扇的尺寸根据房屋的大小而定，一般用长约三至四米的长方形木架，外用白布包裹，下垂棉织物，吊挂在房顶上，用人力使之摆动，起到扇风乘凉的作用。
  浴池无高低之分。一般建两个方形水泥池，深60—70公分，规模依浴室的大小而定。池一温一热。并备有脸盆，专供洗头冲身之用。
  当时浴池无自来水及锅炉，全靠烧火工人在夜间用辘护将井水提入池内，然后用煤火将池水烧热，白天还要保证池水温度适宜。他们很少休息时间，故当时澡塘的烧火工人最为劳累。
  澡塘的照明设备最早用棉油灯，以后使用蜡烛，又发展到用煤油灯。日本侵华时期德州有了电灯，但由于电力不足，亮度很差，时明时暗，有时停电。有些澡塘备有汽灯或电石灯照明。
  解放前的经营方式是先洗澡后交费，浴客除付澡费及搓背、理发、修脚等费用外，还要付小费，也叫“小柜”。小费多少无具体规定，一般根据服务态度的好坏而定，也与浴客的慷慨与否有关。给小费多的，服务员则高喊“小费”若干（指钱数多少），其他服务员则答一声拖长音的“谢”字。如遇不给小费的，服务员则喊“小柜没有”！使浴客难堪。因当时澡塘工人无工资，全靠小柜收入养家糊口，故洗澡时付小费是社会公认的一种不成文的规定。
  澡塘内设搓背、捏脚、修脚、理发等服务项目，免费供应白开水，沏茶者另收茶叶费。
  旧社会澡塘业营业时间甚长，上下班无具体时间。孺歌池有一副对联曰：“金鸡唱时群贤毕至，雲牌（一种铁铸的牌子）敲处沧浪澄清。”说明鸡叫时雲牌声响营业就开始了，时间约在早五点左右。下班一般在晚十点。冬季和年关其营业时间更长，一般在早四点至晚十二点，落灯后还要有一小时左右的整理时间。由此可见旧社会澡塘工人的劳动是很繁重的。
  澡塘的营业状况是随着季节而变化。冬季是旺季，年关是黄金季节。至期澡费都要提价，其幅度一般上涨三分之一左右。但到夏季，营业萧条，甚至入不敷出。这时，有的澡塘借此停止营业，修理内部。这一阶段工人们停止了收入只好另谋职业以维持生计，待开业后再行复工，赚取小费。
  三、规章制度
  澡塘的规章制度是很严格的。大致有如下内容。
  1.接待浴客，主动热情，态度和蔼，服务周到，不准与浴客争吵，不但要做到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而且还要恭而敬之。
  2.除在店内吃饭和上厕所外，不得擅离工作岗位，更不准随便外出及接待亲友。
  3.工作时间只准站立，不准坐卧，中午无休息时间，不准打瞌睡。
  4.讲究个人卫生，切忌饮酒、吃生蒜及有异味的食品，以免异味袭人。
  5.不偷不拿，拾到东西交柜。
  6.亲友洗澡，一律交费。
  7.请假不能分小柜，工伤和患病一切费用概由自理。
  四、雇工制度及分配形式：
  澡塘工人分为技术工（如理发、修脚等工人）、服务员、勤杂工（如烧火工和烧茶炉的）及童工等。一般有二、三十人，多者五十余人。掌柜的把他们看成是“借地生财”的临时工，工人认为这里不好可以辞职到别处去干，掌柜的也可以随便辞退工人。工人无工资，完全依靠小柜收入维持生活。
  澡塘的收入有大柜小柜之分。大柜为澡费收入，归掌柜的所有，浴池的一切设备、修缮、用具、燃料的购置概由掌柜的负责。
  小柜收入包括搓背、理发、修脚及小费等项收入，归全体人员分配。当日收入当日分。其分配标准按技术高低、能力大小、劳动表现为依据，由掌柜的及各工种的头目们评定。其等级以股为位单，十分为一股，十厘为一分。掌柜的为1.5股，总头目为1.3股，分头目为1至1.3股，技术工由0.8至1.3股，服务员一般为0.5至1股，学徒工是0.1—0.5股，童工仅得0.05股。
  每年年终，掌柜的根据一年盈利的多少，给那些业务水平高，并对澡塘做出一定贡献的大小头目们相当于一个月收入的馈赠，但这种馈赠一般工人是得不到的。
  五、服务员的苦恼
  过去澡塘子是杂乱之地，浴客中良莠不齐。那些最早到澡塘子洗澡的人多是些狂嫖滥赌鬼混了一夜后到澡塘子去休息的嫖客、赌棍。他们大都有钱有势，对他们伺候稍有不周，即有被打被砸的危险。特别是日伪时期，官府腐败，社会混乱，一些汉奸、特务、伪军、劣绅等用他们敲诈勒索来的不义之财胡乱挥霍。什么逛窑子、吸鸦片、聚赌成风。当时澡塘子的浴客有“三多”，即患花柳病（一种传染的性病）的多，吸鸦片的多，赌棍多。他们仗势欺人，很难伺候，稍有违忤，挨打挨骂是常有的事。而一些因吸毒嫖赌而倾家荡产的瘾君子和赌棍们则入偷盗之途，澡塘子则是他们经常光顾的地点之一。特别是冬季忙乱时，他们身穿破衣，混入浴池，洗完后将别人的新衣穿走。当时浴客丢失钱财、手表、衣服、鞋帽的事故几乎每天都有。这种趁忙乱之机做案的手段，使服务员防不胜防。
  一般澡塘子里都有“财物交柜”的招帖，但是有些物品丢失后理应由澡塘子负责赔偿，但澡塘子内部规定，丢物赔偿掌柜的不但不负责任，而且连池塘内的浴巾、用具丢失后也要服务员个人或集体负责赔偿。这对收入微薄的澡塘工人是一个很大的经济压力。为此，服务员无时不在提心吊胆，在悲观烦恼中苦度春秋。
  一九八六年八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