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自忠将军杀敌报国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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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山东文史资料选辑第二十八辑》 图书
唯一号: 150020020220002659
颗粒名称: 张自忠将军杀敌报国纪实
分类号: K825.2
页数: 11
页码: 133-143
摘要: 本文记述了李宪谟、窦宝华整理纪念张自忠将军奋勇杀敌的事迹。
关键词: 张自忠 纪念 杀敌

内容

1940年4月中旬,侵华日军集中了大约六个师团兵力,配以炮兵联队和坦克百余辆,飞机七八十架,分三路向我军随(县)枣(阳)地区进攻,窥其意图,似在扫荡我第五战区主力,以解除我对武汉的威胁。
  当时,我第五战区长官部驻鄂北老河口,对随枣地区的兵力部署是:以第十一集团军黄琪翔部之八十四军守备襄(阳)花(园)公路正面;第二十九集团军王缵绪之六十七军守备襄河以东地区;第三十三集团军张自忠部守备襄河西岸,南起钟祥对岸的牌楼岗,北至宜城县北河口镇;前沿阵地延伸到襄河东岸,留驻一八〇师、一七九师和骑兵第九师,游动牵制敌人;第二集团军孙连仲部防守北线桐柏山以北地区。
  此次敌军发动的进攻随枣之战,于5月1日全面展开,沿襄河北进之敌当天即与我第三十三集团军留置襄东部队发生激战,一八〇师经过整天苦战,不支,脱离了战场,与集团军总部亦失去联系。同时,日军又以主力分向十一集团军之八十四军及三十九集团军之许绍宗部猛攻;许部败退大洪山区。于是日军更为急进,拟与北路敌军会合,对五战区主力进行大包围歼灭之势。
  当敌军逼近枣阳之时,五战区长官部命令十一集团军迅速北撤,以免被敌包围;而担任掩护后撤之一七三师师长钟毅则
  在众寡悬殊的激战中壮烈殉国。由于钟毅师长殉国,侵入枣阳之敌扑空,为五战区主力部队撤离敌军包围圈赢得时间。五战区长官部根据敌情判断,命令各兵团自外线对北窜敌军实行反包围,由两翼将日军向中央压缩,加以歼灭。
  此时,防守襄河西岸的张自忠第三十三集团军,尚有一部分部队尚未参战。5月2日晚,五战区长官部对三十三军集团总部下达命令:“敌分三路向老河口进犯,先头部队抵达邓县孟家楼一线,为我阻击回窜。该集团军派有力部队迅速渡河,向敌后出击,断敌后路,与孙(连仲)汤(恩伯)两集团军紧缩包围圈,聚歼来犯之敌于随(县)、枣(阳)地区璩家湾附近。”张自忠总司令接命令后,决心渡河,为国效忠,坚决执行长官部的部署,截击围歼敌军。我当时担任张自忠总司令的随行参谋,主管地图,并写阵中日记,也随总部出发。由于部队布防分散,时间紧迫,一时不易收拢,张总司令乃亲率总司令部直属的特务营、五十九军军部特务营和五十五军七十四师的两个团,率先挺进,奔赴前线,其他部队跟进。
  5月3日拂晓,星斗满天,张总司令率领部队踏着残月,披着薄雾,偕同苏联两位顾问(一系工兵顾问,一系炮兵顾问)在宜城县南侧向我方凸出部,渡过襄河(汉水)。此时,我先遣部队已驱逐了河东岸马头山上之敌,占领了制高点,掩护大部队渡河。晨7时许,总部进驻南瓜店。不料在屋内俘获一名酣睡的日军。经审问得知,此战俘系由汉口来犯之敌,已三昼夜未得休息,大部队先头北窜,后续部队、炮兵联队早上刚刚过去。他是出来找点心吃的,因疲劳过度,睡熟掉队被俘,并企图自杀。经过对该战俘进行宣传优待战俘政策后,即将他送至后方安置。
  在南瓜店吃过早饭,总部率大部队继续北进,尾追北窜之敌。薄暮时进抵黄龙垱南十多里处休息。是日白天阴雨,路滑泥泞,稻田小道,部队行动异常困难。前锋已经和敌人接近,刚及黄昏,黄龙垱的敌人已将房屋、草垛点燃,浓烟滚滚,火光烛天,与方家集敌人据点的火堆遥相呼应,以作联络信号。总部派人侦察得知了敌人两据点相距仅十华里,中间空隙不时有敌人小部队巡逻。要迂回包抄敌人,必须赶在敌人前头,大部队要从间隙处通过,还要不使敌人发觉,确非易事。张总司令当机立断,对先头部队下达了行军命令:(一)一个跟着一个,不准掉队拉长距离;(二)用白毛巾缠在左臂上,以作自己人识别记号;(三)不准吸烟,不准说话,不准有撞击声响;(四)用手握住刺刀柄,肩枪迅速前进;(五)遇到敌人,没有命令,任何人不许开枪射击。命令下达后,部队稍事整理,随即有秩序地出发,全体官兵严格执行命令,人衔枚,马衔环,肃静前进。濛濛细雨,湿透上衣,初夏雨夜,凉风飕飕,虽然在急行军,但也略感寒意袭人,天黑路滑,不时有人和马匹掉进水稻田里,发出摔倒的声响,浑身象泥猴,爬起来又默默地前进。穿过黄龙垱敌封锁线时,曾遇到日军少数巡逻队,看到我系大部队整装前进,畏我军威,慌忙躲开。我方也没有射击,互作警戒动作,安全通过了封锁线。又穿过一个村庄,到达一处高坡空旷地,此处视界辽阔,部队又异常疲劳,张总司令给总部下令:周围放出警戒,围坐休息。张将军站在中央高台上,讲了些战斗行军应注意事项,然后叫大家背依背,不准有鼾息声音。
  5月4日,天刚拂晓,左前方忽然传来稀疏的枪声,哨兵前来报告说:“二郎庙方向,我先头部队已和敌人接触。”二郎庙离我总部不远,张自忠将军当即命令特务营增援,总部直属追击炮营放列射击,并指定袁世超参谋指挥。不久,一阵激烈的战斗号音传来,我军发起了冲锋,经过一阵激战,二郎庙的日军被驱逐,我大部队乘胜继续前进,激战整日,战斗结束。检查战果,我一七九师击溃敌补给部队,缴获大批翻毛图囊、草黄色呢子大衣、防毒面具等战利品。
  5月5日,我大部队继续向随枣地区璩家湾方向攻击前进。
  5月7日,在杨家湾战斗,仍获小胜,击毙日军少数骑兵。
  休息三天后,又接到长官部命令:“敌进攻老河口受挫南窜,该集团军迅速回击败退之敌。”13日,我部重新部署,由北进改为南进。
  5月14日,我部进抵方家集附近,战局突变,我部原为追击部队,突变为受敌主攻的对象。那时因为北犯的日军,窜到老河口郊区时,我孙(连仲)汤(恩伯)两集团军奉调从南阳、方城赶来投入战斗,我兵力急增,经激烈战斗后,日军受挫后撤,敌后卫改为先头尖兵,全力反扑我追击兵团。日军万余兵力,倾注到我三十三集团军总部头上,使我总部处境险恶,态势十分不利。张总司令率先渡河,兵力单薄,只带有两个特务营和一个特务团,左侧大部队由黄维纲军长指挥。日军被腰斩,乃纠集万余重兵,在飞机、大炮配合下,自南北两路如潮涌而来,向我总部夹攻,我后方补给线被敌切断,补给困难,无法后送伤员,暴露了总部行动位置。又加转进时判断敌情失误,认为当此敌军既受挫南窜之时,不能以大部队靠近襄河撤退,把军队主力一个军另两个师放在左侧由黄维纲军长指挥,总部附近仅有特务团、总部两个特务营,七十四师(欠二团)和一个骑兵师,靠近襄河转进,恰巧遇土敌人主力部队,与敌作战,陷入被动。
  5月14日,开始了方家集战斗,敌机四架掩护日军炮兵联队,先于我军到达方家集,正在集结回头出发南窜。张总司令率骑兵师先头部队赶到方家集东端,双方展开激战,经过反复冲击,日军支撑不住,西撤隔水布阵;日军南窜部队,又折返回来,掩护炮兵联队,敌人援军亦纷纷赶来,兵力大大加强,我方处于两面受到夹击状态。我军巩固住方家集东端高地,张总司令和李文田参谋长、张敬高级参谋、夏参议、苏联两顾问,几位高级指挥人员,在三间草屋内休息。此时敌炮弹命中草屋起火,幸好没有伤人。把火扑灭后,张总司令仍坚持不愿离开。为了了解敌情,我曾在高处观察,亲眼看到敌机两架盘旋侦察,敌炮兵联队,接连不断地射击,封锁隘路。我七十四师被敌军击垮,最后把工兵连增加上去,未通过方家集村庄就死伤过半,冲击受挫。中午战斗尤为激烈。张总司令等高级指挥人员,简单地吃了些煮豌豆角充饥,午饭断炊,我们一些随行人员,只得自寻了点青麦、桑椹算是午餐。夜幕快要降临时,战斗稍歇,李文田参谋长建议向罐子口骑兵第九师靠拢转移。张敬高级参谋派便衣侦察道路,回来报告说:“敌炮兵连夜继续南进,掩护部队已撤走,方家集以南公路两侧无敌踪。”张总司令乃下令:“向罐子口骑九师靠拢。”
  5月14日晚饭后,张总司令踏着月色,亲率总部两个特务营为先头部队出发,接着是参谋处、秘书处、副官处、电器台、迫炮营的序列跟进。
  张总司令率先头部队沿方家集南去公路急速前进,刚过去不远,我们参谋处正在行进中,被突来之日军发现,机步枪从公路西侧,密集地向我们射来,顿时枪声大作,子弹飕飕,拖着曳光,弹着公路东侧高地,我们被压制在公路上,抬不起头来。乘射击间隙,我们几个随从人员,跃过公路东侧高地,在低洼处分散南进。紧跑了一程,喘息未定,忽听到前面近处喊问“口令”,我急答“总参”,听口音是自家人。走到跟前一看,原来是李文田参谋长带着几名特务营的士兵,我们会合后,李参谋长说:“我落在总座后头,参谋处、秘书处遭到袭击,迫炮营虽然较为笨重,但有点自卫能力,电器台和伤病员恐有损失,天亮再来统计吧。”接着命令我带两名士兵,搜索前进。我把两名士兵分开五十公尺间隙跟进。又前进了一程,忽然尖兵回来报告说:“前面是小村庄,村头有哨兵。”我带着士兵探明,原来是张敬高参带一排人在村上休息。我派人把情况报告给李参谋长后,参谋长当即赶来,从而得知:张总司令伴同夏参议及两位苏联顾问,奔赴骑九师去了。此时将近天亮,大家都很疲劳,临时决定,等天亮后再去找他们,先就地休息。
  5月15日,东方尚未发白,我们正在熟睡中被枪声惊醒,村头警卫前来报告说:“日军正在村庄搜索前进,警卫发觉,鸣枪报告。”李参谋长、张高参带领我们总部官兵急速离开村庄,奔向罐子口。早饭时,到达骑九师师部,喜见总司令一行已于昨晚安抵师部。我们简要地向张总司令汇报昨晚遭袭击、部队被冲散、电器台下落不明、我方损失较重等情况。
  我们饭后,正在小憩,发现了敌情:日军跟踪进山。日军何以来的如此迅速?事后查知,七十四师特务团在方家集战斗中伤亡惨重,我无后方依托,伤员随军转移,在14日夜袭战斗中掉队,被敌俘获,从而探知我们一行系集团军总部,故紧紧尾追不放。张总司令命令骑九师张德顺师长留守原地阻击日军前进。总司令本人只带随行人员和两个特务营、一个特务团进发。在敌机两架低空盘旋跟踪侦察下,我总部弃公路抄山间便道向初来的渡河点南瓜店转进。计划当日渡河,仍回河西原阵地。是日天气炎热,人困马乏,山路陡峭狭窄,行动缓慢。
  太阳快要落山时,发现前进道路上有几个村庄着火,浓烟冲天,张总司令停止在大洪山的一个山头上,命令侦察连派人前去侦察。不久回来报告说:“着火的两个村庄上,没有敌军,也找不到村民。火势正在蔓延。”我们坐在总司令身边,也可以看到远处的火焰。此时,我们的电台已丢失,联络断绝,不仅与长官部,也与左梯队黄维钢军长失去联系,与相距很近的小洪山内之友军李先念的游击部队,也无法取得联系。在敌情不明的情况下,张总司令改变了15日晚渡河计划,下命令在山下附近村庄住下,总部设在长山南麓几十户人家的一个小村庄内,这一夜在此度过。
  5月16日,天刚拂晓,敌人炮兵已开始向这个小村庄射击,传骑排的马匹,受到炮击脱缰惊逃。硝烟弥漫山村空际。距小村庄仅隔两个山坡,有一道山沟,约两千公尺的距离,特务团首先在此与敌接战。特务团原属于七十四师马贯一旅四四〇团(曾在方家集战斗中损失很大),过河时改为特务团随总部行动。战斗一开始就很激烈,一阵阵枪炮声,夹杂着隐约可闻的肉搏战的呐喊声,从西南角山谷上空时断时续地传来。我们这些随行人员,也都作好迎接战斗的准备。特务营增援上去,投入战斗。我看到敌人把大炮抬上山头制高点,对准小村向我总部轰击,连炮口火焰都清晰可见。我特务营士兵,多系河南、山东的青壮年,虽然身强力壮,作战勇敢,但每人只携带二十响手枪一支,大刀片一把,不适合野战,火力压不住敌人,牺牲较大。上午10时,日军又越过一个山坡,隔涧两坡对峙,向我最后一道防线发动猛攻。我方不断伤亡减员,前沿突出部,有的被突破,情况异常紧急。总司令当即叫张敬高参到前面山坡上督战,并嘱咐他:“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后退一步。”张高参带人走后,张总司令又亲自鼓励特务营张连长说:“我是总司令,如果是连长,这几个毛贼子不够我一连人打的!”张连长闻听,二话没说,甩掉上衣,赤膊挥刀,大喊一声:“一排跟我上!”一排人猛冲过去,一阵砍杀格斗,把日军赶回原来的山坡去了。此排伤亡很大,血染战服,仍坚持战斗。经过这场拼杀,我军阵地暂时巩固,情况稍有缓和。
  少停,敌人喘息过后,又发起了新的冲击,在一阵激烈的枪炮声中,张高参和张连长先后阵亡,长眠于长山脚下。
  张高参阵亡的消息传来,11时许,张总司令立即召集参、秘两处随行人员说:“情况如大家亲眼看到的这样,我看算不了什么,现已与黄维钢军长取得联系。他至迟午后4时就可以赶来解围,大家相信我张某人,直到最后一个人,也绝不单独离开你们。”他用手指着东北高山说:“那就是长山,黄军长就从那个方向过来,现在三面都是敌人,你们可以分散开来,各自找一个隐蔽所在,不要乱动!”说完,张总司令就带几个人到前山坡,亲自指挥去了。
  我在附近找了一个单人掩体隐蔽起来,日军又一次发起了更为剧烈的进攻,敌炮倾注在前面山坡和小村庄上,炮弹的爆炸声,如六月的滚雷,震得大地都在颤动,尘土硝烟弥漫空际,太阳也变成了昏黄色的圆盘,整个阵地笼罩在铁和血的火海之中。突然一颗炮弹,正落在高级人员的临时指挥所附近,一声巨响,我的单人掩体几乎被震翻过来,参谋处长吴光辽的大腿被炸伤,流血不止。此时,敌炮忽然稀疏起来,攻击顿挫;只见张总司令从前方高地走回来,他不让传令兵接近他身边,传令兵指着他已使鲜血渗透呢子制服负伤的左肩说:“总司令!”张总司令这才用手摸了摸衣服上的血迹说:“没什么,不要大惊小怪的!”张总司令看到吴处长腿部流血不已,大声询问:“参谋处有人吗?把你处长扶下去!”我就近跑过来,应声答道“有!”张总司令看了看我说:“你一个恐怕不行,程参谋,你俩分在两边,各架一只胳膊,吴处长也要忍点痛,你们往东北方向翻过长山走吧!”他不顾个人生命的危险,还如此体贴入微地照顾部下,我们感动万分,尤其正是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我们都不愿离开总司令。而他一再催促我们,甚至要发火了,我们才一步一回头地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张总司令。谁知,此地一别,竟成永诀!我看了一下手表,时针正指着中午12点。他那山东临清口音“往东北方向,翻过长山走吧!”的声音,至今仍缭绕在耳际。
  我和程参谋架着吴处长,一步一拐地走开,暂时脱离了战场。当我们绕过小村庄背后,刚刚爬到半山腰时,枪炮声骤起,一阵阵喊杀声传来,最后一道山坡防线被突破,日军向小村庄扑来,总部人员纷纷逃离村庄,向东北长山方向撤退。步枪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响成一片。敌大炮已延伸射程,有的在我们山腰近处爆炸,有的超越高山,弹着在山后。我回头看时,冲出村外的总部人员,相继阵亡,几乎无一人幸免。此时正是5月16日13点15分,也就是张自忠总司令在长山脚下壮烈殉国的时间。
  我们在日军炮火中翻越过长山,到达山背后,扶着吴处长
  艰难地行进。吴处长腿中的炮弹皮没有取出,不断地呻吟,疼痛难忍,时走时停。16日傍晚,到达一个小山村,在小山村一角场园上,已集结了失散的二三百人,其中有负伤的战斗员、伤病员、非战斗人员、勤杂人员、副官处长、苏联顾问,特务团郑万良团长也在内。经询问,大家都不知张总司令的下落。当晚,我们收听到武汉敌台广播:“击毙支那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张自忠。”虽然大家心里明白,根据情况判断,总司令恐怕凶多吉少,但大家都希望不是真的。阴沉沉的夜晚,周围不断传来枪声,村庄在燃烧,大家的情绪都很消沉忧虑。
  苏联顾问提出建议说:“此地不能久留。可能今天晚上最迟明晨,敌人就会前来攻击。我俩系国际友人,苏日关系尚未断绝,如在战场上被俘,恐将引起国际交涉,给我俩和翻译员三支手枪,另派三位弟兄,我们要即时离开此地。”直到5月底他们转了一个大弯,经老河口到重庆去了。以后再也没有见到顾问。
  顾问一行六人走后,吴处长临时指定所有集结人员归郑万良团长和副官长指挥。当晚郑团长亲自带着士兵,分别指定警戒位置,在庄村的四周走了一圈,回到场上。但派出的警戒人员,有的很快就折回来了。郑团长看到如此混乱,不听指挥,发火地说:“集合好,离开此地!”好不容易找到一位本地人带路,我和程参谋找到了一匹马,扶着吴处长骑上,沿着山村小路出发了。走了整整一夜路,17日天亮时一看,迷了路,仍然又回到了昨晚离开的场上,一看情景,果然如苏联顾问判断的那样,敌人曾向我集结处攻击,许多人被敌杀害。
  5月19日晚,我们渡过襄河,住河口镇二十九集团军招待所。20日天刚亮,从河东驶来一艘载满了人员的大船靠岸,许多汽车来迎接,问后始知张总司令的遗体从河东运来了。我们急忙迎上前去。稍停,我们遂同车返回快活铺三十三集团军总部。
  在车上听到有人在议论说:“马副官已用担架送往后方医院,王副官的伤轻些,也同在车上。”我们当即找到王副官,他向我们述说了当时张总司令殉国的经过。情况是这样的:5月16日,当敌人的炮弹命中小村庄上高级人员临时指挥所,吴光辽处长受重伤,由两位参谋搀扶着走下火线不久,日军又翻过前方的小山坡,距临时指挥所仅二百多公尺;这时参议、顾问等已经走散;李文田参谋长的随从副官抢上去背着参谋长,向敌人来攻的方向闯过去,躲进乱草丛中。王副官也抢上去背着总司令向小村庄东北方向跑去,马副官紧紧跟着。刚到小村庄东端麦场里,王副官受伤,马副官替背,没有数步,马副官也负了伤,看到敌人已占领长山脚下,架着机枪扫射过来,总司令叫马副官把他放下来,安稳地躺在地上,张总司令气绝前还对身旁的马副官说:“对国家,对民族,对长官,良心平安,大家要杀敌报仇!……”马副官这时自己也只得躺卧在总司令身旁血泊中佯死。王副官带着伤自己爬到麦垛堆里躲起来。一小队日军托枪围了上来,踢了马副官一脚,认出他未死,就举起战刀对头上劈了下来,马副官当时晕死过去。敌人看到总司令身穿呢子制服,又从马副官带的像簿上,检查后确认是张自忠总司令,当即将小队集合起来,向总司令遗体肃立静默,表示敬意。
  (窦宝华 整理)
  (李宪谟:当时系三十三集团军总司令张自忠的中校随从参谋。)

知识出处

山东文史资料选辑第二十八辑

《山东文史资料选辑第二十八辑》

出版者:山东人民出版社

本文记述了我国著名的抗日爱国将领张自忠烈士血染疆场,壮烈殉国五十周年。张自忠将军,是一位军人的楷模,是一位民族的英雄,是值得我们缅怀、景仰和纪念的顶天立地的中国人。本书内容包括:追述张将军一生或某个时期的文字,回忆淮河与临沂战役、鄂西会战的内容及张将军的亲属纪念他的文字和追忆他的史料,选择了周恩来同志和冯玉祥先生的纪念文章,作为对张自忠将军一生抗日功勋和精神境界的整体评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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