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图书馆

1940年5月，日军分三路大举窜犯襄（阳）樊（城）、宜昌，一路是敌第三师团、第三十九师团由豫南、鄂北沿随（县）枣（阳）公路向西窜犯襄樊；一路是敌第十三师团附临时配属两个联队，由京（山）钟（祥）公路沿襄河东岸向北窜犯襄樊；一路沿长江北岸西上，窜犯宜昌。我军第三十三集团军兼第五战区右翼兵团总司令张自忠以策应襄樊方面我大军作战之目的，于1940年5月7日乘夜半率领少量兵力由宜城附近渡襄河而东，袭击向北窜犯的日军左侧背。5月8、9两日，在宜城东南亭子山、耗子岗等地区与日军连日激战大捷，毙敌很多，俘敌松井部百余名、战马百余匹、毁敌橡皮船二百余只，并截断了敌人的后方联络和补给线。
  我军于5月10日继续进展到襄（阳）枣（阳）间的峪山、黄龙垱一带，我五十五军七十四师在峪山与敌激战甚烈；北窜之敌，感到左侧背大受威胁，就调回向北窜犯之敌的大部兵力，返回头来分三股向我猛扑。此时，张总司令奉到长官部电令：“当面之敌已经退却，务要猛力截击，勿令窜回。”张总司令认为这是歼灭敌人的大好战机，积极鼓励七十四师全体官兵说：“敌人已经回窜，我襄樊方面的友军，一定跟踪向南追击，我们有夹击敌人的可能。”经过一昼夜的战斗，日军伤亡千余，残敌大部仍继续向东退窜。
  5月11日午后，张总司令又奉长官部电令：“敌人已经东窜，务即率部向东截击。”张总司令奉令后，不顾连日激战的疲劳，即三十八师在前，总司令部在中央，七十四师在后，星夜冒雨向枣阳方面追击东窜之敌。
  5月12日拂晓前，我三十八师先头部队到达枣阳梅东、高庙以东地区，发现有由北向南退窜之敌约七八千名，而敌人并未发现由西向东前进的我军，所以我三十八师就先敌展开，迅雷不及掩耳地行动，把由北向南退窜之敌照准腰背猛扎一刀，给予日军严重打击，敌人伤亡惨重，我军缴获战利品很多。
  我军原拟继续向枣阳追击前进；但于5月13日又奉长官部电令：“敌人第十三师团企图向南逃窜，该总司令应即率部向南截击。”因此，我军立即放弃了东窜的敌人，回头来截击南窜之敌，并把我部队重新划分为两个纵队，张总司令带领七十四师和骑兵一部为右纵队，经罐子口、南瓜店向丰乐河、方家集一带前进，截击由襄樊南窜之敌；黄维纲师长率领三十八师和三十七师为左纵队，经新街向田家集、长寿店一带前进，截击由襄樊南窜之敌。
  5月14日拂晓，右纵队到达方家集附近，与南窜之敌发生战斗，张总司令即令七十四师迅速攻占方家集，并令骑兵绕到西南山口截击向南逃窜的大部敌人，就此敌我双方在方家集发生了激烈的争夺战。张总司令身先士卒，亲自督战，士气百倍，杀声震天，经过多次的奋勇冲锋，我七十四师占领了方家集。南窜之敌感到不能安全退却，就折回头来增援，并附飞机二十架，炮十数门，空中轰炸和机枪扫射，地上用密集炮火轰击，我军伤亡很大，官兵疲劳异常，粮弹已渐感缺乏。此时，张总司令认为，我军的任务是截击南窜之敌，决不能让敌人跑掉了，现在敌人既返回头来，正好达成我军的截击任务。所以不顾一切就决心连夜指向西南，截击南窜之敌，当夜到达目的地罐子口。
  5月15日，日军以一部在罐子口附近与我军对战，大部仍沿襄河东岸向南退窜，因当时许多山头已为我军占领，故敌人通过困难，迫使日军不得不作困兽斗。所以在罐子口附近山地里，与敌人继续激战了一天，敌人知道逃窜不了，就一面顽强抵抗，一面从各方面抽调部队来增援。我军左纵队三十八师与三十七师，正在新街附近与敌激战，张总司令不肯调他们前来增援，以致形成敌我众寡过于悬殊之势。当晚，总司令部由罐子口移到南瓜店附近一个小村子里。
  5月16日，天气阴霾，拂晓就开始剧烈战斗，旋接报告：“我军右翼鸡鸣山制高点被敌攻占。”张总司令急令七十四师迅速派一部增援固守第二个山头。同时大批敌机轰炸扫射，敌炮兵也集中火力向我轰击，在第二个山头上敌我也发生了剧烈的争夺战，敌军几次冲到山顶，都被我七十四师郑团长亲自督战用机关枪将敌人打退。但敌众我寡，我军右翼逐渐被敌人形成弧形包围。张总司令乃一面令骑兵由我左翼出击，绕击敌人的右侧背，一面亲自跑上杏儿山督战。当面之敌凶恶异常，又集中炮火轰击杏儿山，我军正面仅七十四师的一个补充团，多是新兵，子弹又缺，频频告急。张总司令乃亲自到山顶督战，并派手枪队一连增援，这个山头阵地才暂时稳住。张总司令立即严令：死守阵地，没有子弹了，用手榴弹炸，用刺刀刺，用大刀砍，用石头砸，用拳打脚踢，最后用牙咬，要坚决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此时，敌人仍继续向我两翼延伸增加，我军右翼旋又受到包围。这时敌人已攻到距我八百公尺的山头。正午12时左右，张总司令的左臂被敌步枪打伤，总司令并不裹扎，继续大声疾呼地督战。但我军伤亡惨重，战况越加惨苦艰难。5月16日午后1时左右，我军赴襄河西岸抬送伤兵的人被敌人俘虏，讯知我张总司令在杏儿山督战，敌人就集中山炮在距杏儿山一千五百公尺的山头上，对杏儿山疯狂轰击，炮弹如同雨点一般落在张总司令前后左右，步枪和机关枪弹，也在山头上乱飞，始而他的随从副官阵亡，参谋处处长吴光辽两腿受重伤，敌人的包围圈也逐渐形成马蹄形。张总司令命随行幕僚疏散，他个人仍偕同高级参谋张敬来往散兵线上督战，高呼“总司令在此地，谁也不准退！”总司令神色严肃，威仪凛然，的确极大地鼓励了全线官兵的勇气。到了午后3时左右，我阵地正面最近的一个小山头，因我守军官兵全部牺牲，终于被敌攻占。张总司令怒吼一声，冲上前去！当时左右两面山头上的敌人，仅距我五百公尺，正与我仅余的一部分手枪队官兵肉搏拼战中，战况万分惨烈。就在这刹那紧急忙乱间，张总司令全身中了六处机关枪伤，其中一处右胸洞穿是致命伤。总司令自知伤重，不能救，临死之前大呼：“我对国家、对民族，良心都平安！”遂气绝瞑目。高级参谋张敬被敌刺伤好几处，还用手枪打死敌人多名才死；副官马孝堂受了三处重伤，抬回后死去；上校副官洪进田、少校副官贾玉彬和总司令部的官佐、卫士等共三百余人一同壮烈牺牲。
  （董升堂：当时系三十三集团军三十八师一一四旅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