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图书馆

时隔六十载，回忆亲身经历的往事，确实是冥思苦想，费尽了脑力。临届耄耋之年，多少也想留下一些亲临其境的记录。
  1914年1月30日，我生于福建省龙溪县（即现在的漳州市）的一个华侨家庭。分别于1926年和1930年毕业于龙中附小和龙溪旧制中学。1937年毕业于青岛山东大学理科。1943年，经昆明清华大学评委会评定认可，并由该校研究所推荐，前往美国深造，半工半读担任在职研究生，攻读学位。1946年1月毕业于美国依俄华理工大学，获得理科硕士。1946至1948年间，在美国米苏里大学攻读最高学位，并于1948年2月获得生物化学博士学位。
  获得博士学位后，即在该校担任博士后研究工作。当时，怀着为祖国、为人民服务的愿望，向往社会主义新中国，决心回国。我们这一批留美学生响应中华自然科学工作者协会、中央人民政府和周恩来总理的号召，不怕艰难险阻，毅然决然，冲出种种阻挠，下定决心要回到可爱的中国。当时，一心一意要回国，也就放弃了在国外比较优越的生活条件和工作条件，终而在1949年9月份回到阔别12年的祖国。本世纪40年代后期，美国当局不准中国留学生回国，颁布各种刁难条例，阻挠离境。我们是经过了迂回曲折，辗转各地，争取出境签证的。先到纽约，未能获准出境；再到中西部，想尽了各种办法办理回国手续，仍不得其门；最后辗转到了美国西部重镇旧金山，以旅游者身份，溜出美国，不告而走。途经当时的美国领地檀香山（火奴鲁鲁），出走日本和香港，终于在1949年9月，回到华北港天津市。
  回国之前，我们这些在建国前夕第一批回国的留美学生、著名专家教授，已和中共驻香港联络站宋日昌取得联系（宋同志当时在香港的公开身份是香港大学讲师）。那时，我们为避免目标过大，惹人注目，减少在回国途中被美国当局挟持扣留抓回美国的可能性，在当年的8月，是分批搭乘两艘轮船离开美国的。在当月中旬，两艘轮船同一天到达香港。到码头迎接我们的就是这位宋日昌同志。记得同一天到达香港的还有：原青岛山东大学中文系教授、著名作家老舍先生、曾任山东大学电机系副教授、现任山东工业大学输配电专家侯博渊教授、原山东大学无线电教授、现任浙江杭州工学院院长邓汉馨同志等20余人。当时，宋同志为我们每人弄到了一张由香港到天津解放区运送医药用品的货船船票，并发给每人200元港币作为路费。由于我们都是旅居北美多年的在职研究生和访问学者，均略有积蓄，因而没有接受旅费津贴。我们去京心切，尽快要到北京去，为的是要赶上中华人民共和国开国大典。货船航行到台湾海峡，遇上国民党飞机，被迫驶向台湾方向，差一点被挟持到台湾去了。幸亏丹麦船长急中生智，乘秋天夜色降临之后，转舵向北急驶，灭灯断水，蛇行奔波，疾速航行十多小时，才脱离险境，驶入浙江沿海一带解放区地域，幸免遇难。再过一天，才到华北重要港口天津。当时的天津市长兼市委书记黄敬同志（原山东大学物理学系同学，建国后曾任第一机械工业部部长、国家计划委员会主任）得知这批教授、学者、留学生、山大老同学回国要赴京参加开国盛典，他本想亲自到码头迎接，后因北京有重要会议，以至未能亲自前来，改派天津市政府交际处处长乘汽船到外海欢迎我们，然后又把我们送到北京。在天津时，我们大家都响应市政府和市委的号召，把随身携带的美钞和旅行支票，分别在天津和青岛两地以1：1.2比率全部卖给国家银行。我也和大家一样，前后两次，卖给银行千余美元。
  在京停留的一个月，北京有关部门组织我们参观学习。其后，我于1949年10月底回到阔别12年的青岛母校。当时的山大领导接见我们的有：校委会主任（校长）丁西林（后任中央人民政府文化部副部长）、童第周（后任中国科学院副院长）、曾呈奎（海洋所所长）等同志。那时，我们是享受包干制待遇，每月300斤小米，一直延续到1956年冬天，才改成薪金制。自从1949年回到山东青岛之后，我一直在山大、海洋学院、海洋大学连续担任教学和科研工作，并在中国科学院青岛海洋研究所兼任研究员。屈指一算，我已在青岛工作42个年头了。
  回国后，我兢兢业业地工作了几十年，悉心教学、科研和著述，把爱国之心化为报国之行，先后编著有：《海洋细菌学》，译著日文版的《水产细菌学》，审校英文版的《元素的环境化学》，以上3册，都是在中国科学院科学出版社出版的。此外，我还进行了一些科学研究工作，其中主要有：海洋生物发光的比较生化研究、海洋硫杆菌的研究、硫杆菌和硫碴在碱土改良的试验、硫杆菌天然产物在船舰防附着腐蚀的应用、发光细菌在海水中重金属的监测和消除的应用研究，等等。以上研究分别在《海洋与湖沼》、《山农学报》以及其他一些自然科学杂志上刊载发表。
  建国42年来，虽然我做了一些我应做的工作，但是，党和人民却给了我很高的荣誉。1950年至1964年，我被选为青岛市人民代表和山东省政协委员。1964年被选为第三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代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以后，我又先后被选为第五、第六届全国政协委员，还被评为海洋学院和青岛市归国华侨先进工作者。
  如今，我已近耄耋之年，但我矍铄强健，精力充沛。我要在有生之年，再接再厉，进一步争取工作和学习的条件，从事发光细菌的应用研究，写一本海洋有机体毒物利用的著作。认真做到活到老，学到老，改造到老。生命不息，奋斗不止。
  （本文作者曾任第五、第六届全国政协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