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图书馆

我原籍宁津县双碓公社张纸房村人，16岁的时候，因父亲在奉天（沈阳）开了个铁匠铺，我便去东北想学点手艺。但父亲让我再念几年书，就送我到“日满书院”去上学。这是一所日本私人办的日语专科学校。学习了不到2年，报纸上登了招考“宣抚官”的广告，我看到后便去报名投考，结果被录取了。1938年我19岁，随日本侵略军来到山东，先后在胶济路普集车站、龙山车站、兰村车站、城阳车站和即墨县、海阳县“宣抚班”任宣抚官，后又在伪即墨县第七区区公所任伪职。兹将我亲历、所见的有关日军“宣抚班”的一些情况及其罪行记述如下：
  （一）“宣抚班”的基本情况
  “宣抚班”直属日军的华北派遣军领导，在山东的济南、青岛、烟台等地设有“宣抚指挥班”，指挥班下设“宣抚班”，根据需要，“宣抚班”以下设“宣抚分班”，如普集车站是第59“宣抚班”，龙山车站的“宣抚班”是59“宣抚班”的分班。龙山宣抚分班只有两个人，我曾在那里住过。即墨县城里是第42“宣抚班”，兰村车站“宣抚班”是42“宣抚班”的分班。兰村宣抚分班多时4人，少时2人，我也曾在那里住过。城阳车站是第4“宣抚班”，后迁海阳县城里。铁路沿线各大站和沿线各县城都有“宣抚班”。“宣抚班”人员有多少，最多不超过10个人，其中有班长一人（由日本“宣抚官”充任），其余都是“宣抚官”。“宣抚官”的级别有“部员”、有“雇员”，部员高，雇员低，身份都是“军嘱托”。日本人都是部员，中国人大部分是雇员，个别的也有部员。“宣抚班”班长和“宣抚官”都带“大日本军官宣抚官”袖章，袖章白地红字。给养由各地日本警备队供应。各地“宣抚班”受各地日本警备队领导，如日本警备队出发“讨伐”或“扫荡”，即通知“宣抚班”随军作“宣抚”工作。“宣抚班”也可根据需要，请求警备队派兵保护到各村作“宣抚”工作。
  （二）“宣抚班”的主要活动
  1.“宣抚班”所到之处，首先组织“伪治安维持会”，委任伪会长，负责当地行政事宜。
  2.在铁路沿线的“宣抚班”则首先组织“爱护村”，保护铁路，防止破坏。凡是铁路两侧10里以内的村庄，都被划为爱护村。每天早晨，爱护村长要送一份情报，如没有什么情况，则在条子上写“平安无事”。送来的情报有专人登记。
  3.组织青年、小学生、小学教员受训，进行奴化教育，灌输亲日思想。例如1938年龙山车站“宣抚班”（“宣抚官”百桥淳印）就曾组织龙山镇的20余名青年受训。1940年海阳县第4“宣抚班”（代理班长土井日出雄）曾组织海阳县城里的30余名青年受训，名为青年团；又组织城里小学的学生为少年团，并给少年团发了服装；另外还组织各村小学教员开办暑期教员讲习班。1939年兰村车站第42“宣抚班”分班（“宣抚官”大桥规矩雄）曾组织兰村镇、普通镇、七级镇，挪城镇、沙岭镇的20余名青年受训达两个月，由日本警备队上田少尉任教官，我担任翻译。
  通过奴化教育，有个别意志薄弱而又缺乏爱国心的青年走上了背叛祖国的犯罪道路。例如兰村镇受训青年陈孟恩，又名陈惠臣，后来当了即墨县第七区的伪区长。同时，也有一些有正义感和民族自尊心的青年，不畏强暴，在日军召开的大会上作抗日宣传。例如1938年，龙山车站警备队（船井队）和龙山车站“宣抚班”共同召开“纪念七七事变一周年大会”。大会议程有青年团长的发言，“宣抚班”通知青年团长周鼎臣（龙山街人，小学教员）作发言准备。在开会头一两大，周鼎臣问我：“张老师，我想在大会上说几句反对日本侵略中国的话，你看行不行？”我说：“船井队有个翻译官是日本人（姓名已忘记），开会他不能不来。可是，他的中国话说得不太好，我建议你在讲话时不要说普通话，要么说文言，要么说土话，这样他就不容易听懂了。”在开会那天，会场戒备森严，架上机枪，船井大尉、百桥“宣抚官”、日本人翻译官都在场，轮到青年团长发言时，周鼎臣慷慨陈词。由于他过分紧张和激动，话还没说完，便跳下讲演台来。百桥“宣抚官”看出周鼎臣的行动和表情不对头，便到台下来问我：“他说了些什么？”我当时在台下正和日本翻译官闲谈，没听到周说了些什么，便随便说了几句，应付了过去，总算没发生问题。
  4.通过各种形式搜集情报。（1）在“宣抚班”的办公费中有一笔“情报费”，可临时雇用一些地痞、吸毒者当“宣抚班”的密探，到各处刺探情报。他们没有固定工资，按送来的情报价值付款，重要情报多给钱，一般化的情报就少给钱。
  （2）各爱护村长有事无事每天要到“宣抚班”送条子一次。（3）查店。我在兰村车站“宣抚班”时，车站前的各客栈每晚要往“宣抚班”送店簿，日本“宣抚官”大桥规矩雄看过店簿后，便叫“宣抚班”雇用的听差去各客栈叫人，向旅客打听消息。有时旅客不说或者说没有游击队或八路时，大桥便殴打旅客。（4）检查信件。我在兰村“宣抚班”和即墨县金口“宣抚班”时，对邮局的信件有时进行检查，检查后盖上“检阅济”的章方可发出。在检查中，如发现内容有问题即予扣押。当时特别注意来自重庆的信件。通过以上各种形式搜集来的情报，汇总后送交日本警备队和“宣抚指挥班”。
  5、另外，“宣抚班”还做了以下工作：（1）宣传拥护以汉奸头子王克敏为首的北平政府和以梁鸿志为首的南京政府。在事变后的前几年，以宣传国民党蒋介石如何不好为主，后来才有了反对共产党的宣传画，画面上画一青面红发魔鬼，在画面下部印有“赤魔不死，大乱不止”的字样。在对群众讲演时也宣传共产党有共产共妻，盅惑人心，欺骗群众。（2）在警备队“讨伐”或大“扫荡”时，“宣抚班”要随军做“宣抚”工作，有专人背着传单和大盒牛奶糖，有时间召集群众开会，散发传单，还发牛奶糖。（3）在“宣抚班”的办公费中还有一笔“医药费”，各地“宣抚班”都有简单的医疗设施，为群众免费医疗，收买人心。（4）奴化教育。“宣抚班”还开办日语学校和对小学生进行日语的奴化教育。例如：1939年兰村站“宣抚班”曾在车站办日语班。在即墨县城里小学、即墨县金口小学、海阳县城里小学都有日语课，我曾任日语教员。（5）发放春耕贷款。1941年，海阳县“宣抚班”曾向各村发放春耕贷款，以笼络人心。
  （三）“宣抚班”与“新民会”
  约在1941年，伪华北政务委员会成立了“新民会”组织，新民会的总会长是华北头号汉奸王揖唐。各县设“新民会总会”，县知事（即县长）是县新民会的名誉会长。从此，“宣抚班”由新民会取而代之。可是，新民会的人员还是“宣抚班”的原班人马，换汤不换药。原来的日本人“宣抚官”，因侵华有功，后来有不少人被提升为各县县公署顾问。例如龙山“宣抚班”的百桥当了平度县的顾问，海阳“宣抚班”的土井当了日照县的顾问，即墨县金口“宣抚班”的堀一勇当了胶县的顾问，这三个人我都和他们在一起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