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学成才的墨家大师栾调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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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山东文史资料选辑》 图书
唯一号: 150020020220002182
颗粒名称: 自学成才的墨家大师栾调甫
分类号: K827
页数: 9
页码: 126-134
摘要: 本文记述了山东省自学成才的墨家大师栾调甫,包括了生不逢辰、死不适时、不求人知,鲜为人晓、严于治学、严中求实、勤于笔耕、勤中求博。
关键词: 山东 自学成才 墨家大师

内容

栾调甫堪称本世纪文坛上的一大怪杰,他“怪”得连自己的家人也难道出个究竟。40年代,有的书上写他是“一位奇特之士”、“齐鲁一大怪杰”。生前,他漠视一切人间事,无昼无夜,无冬无夏,目不窥园,心无二致,潜心于书卷、笔墨之中。身后,他又是一穷二白,但却又无声元息地遗留下了一大堆没有见过世面的手稿。可喜的是,他的手稿既经清理整成200余册,不仅数量可观,而且内容也是十分丰富,古今中外,天南地北,尽其所有,巨著小文、杂考评述、随笔杂记、乡情家记,包罗万象,其价值,远非金银财宝,百万遗产可以比拟的。从这些遗著中,对栾调甫之为人为学,倒能管中窥豹,可见一斑。
  生不逢辰、死不适时
  栾调甫,山东蓬莱县人,1889年5月1日出生于上海。那时,正值晚清政治腐败,国家多难之秋,他伴随着贫穷,来到了人间。由于天灾人祸,兵燹马乱,匪盗横行,民不聊生,到处一片衰落景象。他的祖父携眷逃荒,栖居在那座濒海仙境,但又十分闭塞的蓬莱古城,他的父亲以微薄的十元月薪孤居上海谋生。
  正由于他的父亲13岁时仍目不识丁,吃尽了睁眼瞎之苦,所以,尽管家道艰难,仍使栾调甫较早地接受了启蒙教育,五岁时,由其父在家授读《三字经》,六岁入学堂。由于家贫如洗,读书求学谈何容易,他一会儿进私塾习经书,一会儿又去义校学洋文,一年一变,两年一换,反反复复,时辍时续,上着免费学,读着便宜书。这种蹦跳式的“学历”,积累起来,总共也不足五年。13岁,他终于彻底失学,随其父在上海当起小伙计来了。穷而弥坚,他愈益苦学,从而打下了良好的汉学和英语基础,为日后的自学,攀登学术高峰开辟了道路。
  栾调甫从不浪费一丝工余时光,他更克扣自己的睡眠,夜以继日,废寝忘食,寒窗十载,面壁念年。青年时期已经是自学成才,初露锋芒。中年时期已经攀登了学术高峰,誉载中外学术界。梁启超著文称“栾调甫的造诣,即使不是绝后,也是空前。”就这样,他从小伙计一跃而成为全国知名的学者,曾任齐鲁大学、山东大学等校教授,齐鲁大学国学研究所主任、山东省书馆设计委员、山东省科学院研究员、山东省政协常委等职。
  他的晚年,是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以后,在党和政府的关怀下度过的,从建国后到文革前,是他坎坷一生中难得的一段恬静生活。他以毕生心血积累下来的丰富学识和大量资料,百不失一,精工细作地写作不休。只是好景不长,在那“史无前例”的大动乱之中,他被“勒令”站墙,眼巴巴地望着自己珍藏的万卷古籍惨遭“横扫”。面前的景象,他还未来得及细想一下,神经就开始错乱起来,神志不清,以致不省人事,半身不遂,既至瘫痪。伴随着苦难,他离开了人间,斯时1972年12月5日。
  不求人知,鲜为人晓
  栾调甫又是一位鲜为人晓的人物,报刊上曾载文写他鲜为人晓的原因:“一方面是他研究的学问比较专门、高深;另一方面则因为他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无视功名,无求利欲、不求人知的学人。”他从13岁自学开始,就热衷于古学术的探索,15岁即立志献身国故的整理。他薄祝一切,忘其一切,潜心学问,终生不移。他的忘我苦学,不求人知,在学术界是有口皆碑,书刊报章、信函口传,都不乏其说。《异行传》一书写他“由20年的苦功,把两耳都累聋了,才成了一个既博学且精深的学者。”
  他十几岁时,就潜心于墨子书中最艰涩、最深奥、最难读的《墨经》研究。21岁时(1910年),他就攻破了这尘封很久的绝学铁门,毅然写出了日后为学者们称赞的《名经注》,摘取了祖国古文化的宝珠。与此同时,他埋头在济南山水沟那间小茅屋里,写出了不少墨学研究论文,可是,他从未想过要去发表问世,去谋利求名。日后,他开始发表文章,着实是对祖国古学术认真负责的具体表现。
  那是1922年,梁启超耗费了20年的精力写成《墨经校释》一书。栾调甫读了这本在当时墨学界具有权威地位的专著,深感梁启超对《墨经》的曲解,势必贻误后人,于是他奋笔而起,赶写出《读梁任公墨经校释》的文章。正象日后他给墨学家张纯一信中所写的“拙著因梁任公《墨经校释》任意删改荡弃旧法,藉其盛名,唱和成风,颇足为古书危,故草是篇,聊作规劝,兼以质正海内。”他毫无为己之心,所以,他在托《哲学》杂志社转寄给梁启超的那份文稿中,既无发函地所,又无附函,害得梁启超海里摸针,花费了两年多的时光,才找到这位不求人知、鲜为人晓的文坛怪杰。40年代,齐鲁学人王献唐在与栾调甫《论墨学两地书》中,说他“治墨40年,发表太少,深以为憾!”就这样,他的不求人知的高洁性格,使他只有在身后遗留下大量未曾发表过的手稿。
  栾调甫不仅在学术研究上不求名利,不求人知,在职务、荣誉、地位面前,也是退避三舍。他深知发掘和继承祖国古文化,绝非单枪匹马和一代人所能及的,必须发挥集体智慧,更要后继有人。1923年,他在复墨学家伍非百信中说道,“以《墨经》深奥,废绝已久,欲自沉霾中求光明,决非一二人智力之所能逮。”
  1957年,在函复中国社会科学院的信中也写道,“虽然我们费过很大的力气,但工作的成就却是微小的,我认为是单干的必然结果。”所以,他在大学里任教时,一心一计,专心致志于国学研究和国学教学,发掘祖国遗产,培养后来人。1930年,他一手规划和具体组建了国学研究所,他极不愿意担任领导职务,可是事与愿违,他终于没能摆脱掉这个所主任的职务,别人求之不得,他却推之不掉。同样情景,他百般无奈地承担了数届齐大中文系主任的职务。
  1941年底。日美太平洋战争爆发。学校被占领,人员被赶走,他陷入绝境,食无隔夜粮,人无当日饱,即是如此,他坚决不就日伪山东省图书馆馆长伪职,饮冰茹柏,隐居在济南十亩园,保持了民族气节。
  1947年,张君劢组建民社党依附蒋介石,提名栾调甫任职,认为:“海内人物,咸以为邹鲁物望首推先生(笔者按:指栾调甫)。”拉他加入民社党,诱他候选立法委员,逼他竞选国大代表。人不迷官官迷人,张君劢接连三封航空信,都遭他拒绝。栾调甫堪称大成之人不为名,一代高风不为官的学人!
  诚然,他绝非窗外无闻的隐士,也绝非之乎者也的老学究,他爱憎鲜明,是非必争。1949年,江山还我人民怀抱,新中国自东方站起,栾调甫光荣地被推选为山东省政协常委,参加到人民的政治生活中去。
  严于治学、严中求实
  栾调甫在他一生的治学中,自始至终贯串着一个“严”字,不论是读书,还是写作,他都是“严”字当头,严中求实,正如他在《思想总结》中所说,“我治学一向是求真实、不曲解为主要态度和主张。”
  他有一种锥子精神,不管是大的课题研究,还是一字一画之误,他都要追根求源,紧追不放,一追到底,必至至确无误,尽善尽美,方肯罢休。一疑破解,往往数载,诸如他解得“尾巴”与“乙把”异同之谜时写道,“此说疑之数年,苦无显证,今偶得之,是知事证在眼前,昧者不能汇参耳。大快!大快!”
  他深晓读古书之艰难,时光流逝,年代变迁,古书日见残缺,既不多见于书铺,也难索求于旧家,往往求得一书,有待几年、十几年,几十年,甚至毕生不得求。对此他只有感慨而已,说声:“古书日少,购求既难,见亦不易。”他说,“古书难读,首在句法、字法之与今异,而其寓意深远,每在字里行间之外。”所以,他一贯主张多读书、真读书。他在《复田庆湘书》中写道,“人必真实读书,方有致用之实,学识从读书中出,读书而无学识,便非真实读书。”古往今来,名流学家之所以出现谬误错论,归根结底,还是读书不够,学识不足,没能真读书。他说,“圣叹(笔者按:金圣叹)聪明有余,学识不足,其批解《杜诗》、《左传》,逞臆造说,如此类者,不一而足,所批《水浒》、《西厢》,亦恒不免前人诋讥,非无故也。”
  他也深知那些无识而好妄作之徒,著书立说,危害极大,他蔑视、唾弃、痛恨,称其为“浅人”、“狡黠之徒”,他说,“浅人每好改书,如此之类,最为害人。”他也为旧学担忧,他说“……轻举妄动,曲解附会,是中国文人一脉相传的病根,要不力加根除,很难使学术纳入正规,政治走向光明。以后研究学术,唯有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不强不知为知,知道一点算一点,不怕知道的少,就怕知道的不真,这样,全中国联合起来,才能整理前人的旧遗产,才能创造未来的新文化。”
  栾调甫这种严以治学、求真求实的作风,绝不因时而异,因人而变。1942年,山东莒县有人慕名而来,求他考证家藏的一面古镜。经他考证,认为是东汉时物。那人原本希望考证其越古越好,自己的身价也可水涨船高,因此,不满地说,铜镜上并无“东汉”二字,弄得栾调甫啼笑皆非,信笔写下,“昔人谀墓之作,有焚笔毁砚之恨。余非卖文求活者,逢此俗物,不觉为之失笑。”他有时看到谀墓之作,不觉怆然,说道,“达官好古,寒士作伪,一受人欺,一损清操,亦风雅中之地狱相也。”
  栾调甫不仅对待正本著作严肃认真,精益求精,即是随笔杂记,也是严谨以求,他说,“余尝谓著墨随笔之作,亦当详核原书,未可率尔凭臆。”他不仅严己,也严他人,不仅严人,而且也严“圣人”。30年代,他以高水平、严要求,主编了两集《国学汇编》,选入集中论文,破私人情面,而以“严”字决定取舍,深获国外盛誉。他对待古代学家之说,还是当今名流之言,一律从严从实相待,他极其尊重学者名人,先辈前人,但他更尊重历史事实,事物真理。只要文墨有误,眉头鱼尾,字里行间,皆多评点批校。80年代,山东省图书馆说他捐献的藏书,“更为可贵的是,在这些书籍中,有的已经栾老先生评点批校,我们从中可以窥见先生严谨治学的精神。”
  勤于笔耕、勤中求博
  栾调甫又是一位很能读书、写作的学人,说他的勤奋是“废寝忘食,夜以继日”,确是恰如其分,当之无愧。幼年时期,他泡在穷海之中,饥不择食,寒不择衣,粗衣淡饭,习惯成其自然。成年之后,他沉溺在书海之中,更是衣不完采,食不重味,单衣瓢饮,清贫度其一生。他别无所好,唯有极大的书瘾和烟瘾,抽烟不停,书写不止,就餐时,手不释卷,目不离书,既至深夜宽衣入寝,仍要卧床夜读,偶有所思,旋即起床,俯案就笔。他夜读《尔雅》,忽然想起“亡友吴君秋辉有废《雅》之说,谓为治经之障,夜中不寐,起而校读《释诂》睹篇,益觉其然,有今日思此人不可得之慨。”有时,夜梦醒来,偶有新感,即是一字一义之得,也不留待天明,腾地起床,或成一稿,或暂笔记,他说,“中夜之作,顿悟此义,爰就所见书之,不及详为推校,留待后考可也。”他不时写下:“此解笔下得之,真可谓之神来矣!”
  栾调甫就是这样穷年累月,一丝不苟地醉心在深耕细作之中。他写下了千百万字,一本又一本的文稿,一篇又一篇的题跋,一封又一封的信函;在古书中,他的眉头批注,行间圈点,比比皆是;他笔下的字,满象些不知趣的小爬虫,烟盒反皮,信封背面,都爬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在他的《文字学》稿本中,他万无一误,毕恭毕敬地书写近万字的篆文古字,龙蛇飞动,感人肺腑。他常与学友谈论勤于笔耕之道,他说:“书本上的资料要采集到不漏不缺,农工们的传说要采访到真实不虚。”(《复王祝晨书》)“博考不厌其详,精研不厌其细,本此为之,当可有成。”(《复心田书》)“但这是校理古书应有的规则,我们应当不厌其烦去作的。”(《复辛树帜院长》)
  他在辛勤的笔耕中,总结出一套写文章的方法,他说,“文字当分笔前、笔下、笔后三种:笔前文字如黄河之水,滚滚东下,不无泥沙同流;笔下则细赋尽致,亦不免纡折,未至流畅之境;迨经笔后增削,则理足文畅,方成大手笔。”为了笔后文字的理足文畅,一部巨著,他不借耗时十几年,甚至几十年的精力;为了笔下文字的细赋尽致,他反复推敲,百般锤炼:他披星戴月,日复一日地忙碌在古书丛里和资料堆中。他把自己比作蚕,吐丝作茧,直到把自己埋葬在成茧之中。
  购齐买全之能事,所有版本、印本、抄本、稿本,无所不收。有关著述、注释、评论、题识,有则必收,收则必藏。难以买到的,借来就抄,抄后即存,诸如:墨子书、文字学、《聊斋》等各类书,都是配套成龙,今古大全。他对于费尽心力不能求全的书则认为抱残守缺,聊胜于无,也尽力搜集其残本。他也重视善本、孤本,也作希世奇珍之藏。正是这些书,使他漫游在那无际的中国古文化的瀚海之中。
  他不仅有“为文三笔”之说,也有“为书三读”之谈。古书到手,一气读完,粗读之中,稍有所感,或加评语,或写注释。他的精读细赋尽致,弄清来龙去脉,辨明是非真伪,即是一字一言之谜,一点一画之疑,也不轻易放过。最后研读,全歼余下的疑难点,书中诸多以假乱真,以近为古,以残充全者,都必寻根求源,一一纠正。一书经他“三读”之后,序跋题识,评点批校,洋洋洒洒纷现于书页之中,这正是人们为什么喜欢读他读过的古书的原因所在。
  他的博学使他除了与学友论学,给学生讲书以外,还要接待来自各方求教的客人、来函。越有学问越没有架子,他的有求必应,有问必答,博得人们的亲近和赞赏。尽管他的时间极其宝贵,但是,不管是街坊邻舍,还是陌生的人,不速之客,他总是热情地从速从细给予答问解难。他的案头,积函盈尺,他先人后己,助人为乐,无不在最短时间内函复。1956年,山东省文化局局长王统照函请他考证“二月二吃炒黄豆”的老传统,是由于迷信,抑由于习俗?三天之内,他考证成篇,迅即函复,别人称他为“快速活辞海”,即查即得。
  听过他讲“字”的人们说,他讲字鞭辟入里,妙处横生,每每使人百听不厌。一个汉字,横竖撇点,七八画,十几画,给他一讲解,点点画画,从起源到演变,讲得有头有尾。某个时期、某个地域,某个音韵,某个典故,谈得有声有色,犹入文字之国,久久难忘。他总是这样有问必答,有问能答,上自天文,下至地舆,远则四海广闻,近则乡土习俗,他都能照答不误。他不是旅游家,不曾亲临过的名胜古迹,也能了如指掌。他不是农业家、科学家、翻译家,他却写出《中国园艺的起源》,解人之难。他还辑释我国古代的飞行尝试和航空思想等等。这皆由于他博览群书,使之达到了古今中外,天文地舆无所不通的境地。早些年,炎夏傍晚,乘凉纳闲之时,人们坐听他讲古,奇情异趣,颇动听闻,致有大人听了不感其俗,小儿听了不感其深之妙。
  30年代初,他与老舍同在齐鲁大学任教,二人谈古道今,形影难离。过来人常称他二人是文学院讲演会上的两名讲手。老舍讲词中总喜欢串插一两个足以使听众哄堂大笑的幽默小段。栾调甫的演说中,时而带进一些深入浅出,闻所未闻的有趣故事。他知道的古人古事,讲之不完,他的博古通今,也是陈述不尽的。
  今年,1989年,正是栾调甫生辰100周年,值此年份,略记一些往事,作为对这位文坛奇特之士的追思吧!
  
  正由于栾调甫的勤于笔耕,他读得万卷书,写下千篇文,获得了极丰富的知识,他的知识面非常广阔,对于古代事物,几乎进入无所不晓的境界。他一生购买了大量的古籍旧书,买了复失,失了再买,前后不下数万册。可贵的是,他对一类书,尽其

知识出处

山东文史资料选辑

《山东文史资料选辑》

出版者:山东人民出版社

本书记述了山东文史资料选辑第二十九辑并发表了《革命老人范明枢》、《抗战功臣万春圃》、《从举人到革命者——亓养斋生平》、《附录打不得九论》等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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