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图书馆

（一）
  一九三三年八月，“察哈尔民众抗日同盟军”的活动受到蒋介石的阻挠，冯玉祥将军愤然自卸抗日同盟军总司令职，重返泰山，住在普照寺、五贤祠、三阳观一带。
  冯将军居泰山时，营救因共产党嫌疑被山东省主席韩复榘逮捕监押的范明枢先生出狱，尊之为师，请范为他讲《春秋》、《左传》。
  冯将军读书之余，经常深入附近山村与农民交朋友，对农民生活贫困、文化落后，缺乏科学知识，深表同情。他认为要培养抗日救国的新生力量和改变山区人民“一条扁担两根绳”（指以打柴为生）的贫困落后的生活状况，应首先为他们办教育，让山区的青少年都有机会读书，学习抗日道理和科学知识。于是，一九三三年冬他委托夫人李德全主办，由副营长孙继颜协助，在普照寺西南隅手枪营新建的三间草房内创办了第一处学校。筹备就绪后，很快即招收了三十多名男女儿童，开学上课了。因所招收的学生，均系贫苦农民的子女，故定名为“贫民学校”。后因山区农民存有封建思想，不同意男女合校，又在附近的张家庄子办了一处女校。
  为了学校的发展，翌年春，冯将军将办学重任委之范明枢老先生。范老以自己在泰安教育界的威望，很快解决了师资和校舍问题，学校得以顺利发展。不久，就在泰山南麓建校多处。
  冯将军看到青年画家赵望云画的《武训行乞兴学图》，感佩武训兴学的高行，即商之于范老，把学校改名为“泰山革命烈士祠纪念武训小学”，简称“泰山武训小学”。兹后各校都挂有《武训行乞兴学图》，并制有赞颂武训的歌，歌词是：（一）爱人的武训，利他的武训，为人民的武训。我们敬佩他，我们纪念他，我们一定要学习他。（二）爱人是我们的本份，利他是我们的志愿。我们要牺牲一切，为人类谋幸福。勇往直前得胜利，坚持到底，光大我们的学校和团体。
  冯将军又委范明枢为总校长，委张雪门为副校长兼管教务工作，总校设在王家庄子，下设十四处分校。表列于后：[=此处为表格页）=]
  （以上共十四处学校，二十一个班（其中高小一个班，初小二十个班），在校学生千人左右。前后来校任教的教师四十余人，他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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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
  武训小学的课程，设有文化知识课、技术课和德育课。
  关于文化知识课和技术课，高小班设有国语、算术、历史、自然、理化常识、体操、武术、唱歌、图画、劳作等；初小班设国语、算术、社会、卫生、体操、武术、唱歌、图画、劳作等。其中国语、算术、历史、自然、常识等课，是采用普通小学所用课本。各校教师，主要教国语、算术、历史、自然、常识等课；唱歌、图画、劳作等科教师都设在总校里，各校选拔年龄较大的学生到总校分别学习以上课目，回校再教其他学生，这样培养“小先生”，采取“兵教兵”的办法。对“小先生”每月发给三元钱的补助费，叫做“煎饼费”。体操课是搞军事训练，由冯将军的卫队派专人教；武术课是学拳术和大刀武术。靠近的学校编为一营，每周进行一次营检阅，检阅时由营负责人（卫队中有专人负责）检阅操法、武术、精神等内容。每月组织一次总检阅：各校师生都到总校集合，有时冯将军还到场讲话，总检阅时学生会餐一顿。劳作课包括木工、铁工、石工、编条、缝纫等内容。石工还包括雕刻，设有金石馆，刻些工艺品到火车站等处出售；缝纫还包括刺绣，缝制儿童衣服及玩具等，也作商品出售。
  德育课，有自编自印的德育课本。初小班的课本叫《儿童德育歌》，是国语课的辅助教材。内容有爱国英雄故事，如《烈士胡阿毛》。这篇是记述的上海一位黄包车夫胡阿毛，在“五卅惨案”后，把日本军官拉到黄浦江里，与日军同归于尽的故事。德育教材中还有冯将军编著的政治性强烈的歌谣，内容丰富多采，语言生动形象，有宣传抗日的，有鼓励学生奋发向上的，也有孝敬长上方面的。用这些教材，培养学生自立，自爱、自强的能力和品质，如《哲学问答》中的一节是这样写的：
  问：中国人多地广，为什么被日本欺负得猪不如，狗不如，连孙子也不如呢？
  答：因为有人只知保存自己的实力，不爱护国家。
  问：怎样才能收复失地，为民族增光？
  答：一要虚心求学；二要尊重有学识的人；三要爱国爱民。
  反日歌谣如：
  “日本货，真可恼，奉劝同胞别买了。既不好，又不牢，暗暗就把中国送掉了。”
  “日本人，不讲理，杀我同胞夺我地。小朋友，快快起，打倒日本出口气。”
  启发工农阶级觉悟的歌谣如：
  “汽笛催起霜天晓，风袭单衣寒抖悄，所得不够一家饱。”
  “锦衣美食，一事不干；终身劳作，反倒饿饭。请看看，公不公？请想想，平不平？”
  鼓励学生奋发向上的歌谣如：
  “这些煎饼，家庭供给，父兄血汗，来之不易，我们吃了应当努力！
  “大白菜，产泰山，既能保养，又能下饭。是好男儿，起来干！”
  教育学生孝敬长上的歌谣如：
  “小小子，到南洼，刨个坑，种西瓜。叶儿绿，花儿黄，结个瓜，敬爹娘。”
  “秋风凉，天气变，一个针，一根线，累得我娘一身汗。儿问娘：怎么忙？娘说给儿做衣裳。娘受累，不要紧，等儿长大多孝顺。”
  教唱歌，也是选些政治性较强的，如《苏武牧羊》、《义勇军进行曲》、《手把锄头锄野草》等。
  在教学时间安排上，上午是文化课，下午是技术课。学校接受了陶行知的建议，实行半工半读的学制。学校按四、二分段（初小四年，高小二年），实行春季始业。
  教学形式，多是复式班，在一个班里，按年级分组进行复式教学。
  每星期一举行一次周会，各校师生都到总校集合，由冯将军或范总校长讲话，唱抗日歌曲，表演拳术。冯将军常满意地称赞学生说：“你们是好样的！几年以后都是抗日的好材料”。
  学生在路上遇见老师，要行军礼：注视着老师，正步走。
  平时各校举行月考，自行命题和阅卷，将月考成绩汇报总校。每学期终，举行统考，总校统一命题，组织各校教师监考和阅卷，然后张大榜公布成绩。
  每学年还举办一次“恳亲会”，请学生家长到总校开会，让家长了解学生的学习成绩，看学生的作业，看学生自演的文娱节目（节目多是自编，以抗日为中心内容），并会餐。分发羊肉和猪肉，吃大饼，每个大饼上印有“九·一八”的字样。冯将军也参加学生家长会，并讲话，宣讲“九·一八”事变的经过。冯将军郑重地说：“谁忘了‘九·一八’，谁就是个‘大忘八'。”李德全也在会上讲话，她宣传妇女放足，清除男尊女卑的旧观念等。
  泰山武训学校的教学设备较好，在总校设有“泰山陈列馆”，内有植物标本室、理化室、生理卫生室、图书室；馆内各种实验仪器也比较齐全，
  在教师活动方面，总校订有每周一次的校会制度。每星期日组织教师学习半天。各分校教师都集合到总校参加校会，会议由总校长主持。会议内容主要是汇报各校的教学情况和布置工作；并汇报一周来个人学习情况，检查对所发报纸材料的学习情况等。冯将军也经常参加校会，并给教帅们讲些抗日故事和揭露蒋介石政权反动腐朽的事例。他说，他曾给国民党中央党部送过一副对联：“三点钟开会，五点钟到齐，是否革命精神；一桌子水果，半桌子点心，都是民脂民膏。”横披是“祸国殃民”。
  学校的假期，是按农事季节放农忙假。在寒假里，学校组织教师训练班，教师集合到总校，免费吃伙食。训练班主要研究教学方法和学习国际、国内时事。当时到训练班讲述时事和作指导报告的有余心清、张锋佃、赖亚力、刘屹夫等。
  平时，正副总校长经常到各分校检查指导工作。范老到各校，首先看教师的生活情况，然后看学生的作业，了解学生的成绩。冯将军和夫人李德全有时也到各校检查指导，对全体教师起到督促和鼓舞作用。
  （三）
  泰山武训小学所用校舍，除一部分是庙宇公房外，大部分是在私人土地上新建的。新建校舍商定在五年内不纳赁费。五年后，这类房舍便归私人（地基主人）所有，学校按规定交纳房费。
  办学经费是由冯将军与范明枢先生筹集和募捐的。教师待遇，一般教师每月工薪九元，水平较高的教师所教学生数又多者，每月十元或十一元；两位教师以上的学校，为主的教师每月十三元或十四元。每月还发给每位教师三元六角的柴菜费和办公费。任职时间长的教师，学校还发过被褥、蚊帐和雨具等。
  学生一律不收学杂费，学校供给课本和学习用品。对家庭困难较大的学生，每年发给一身单衣；对特别贫苦的学生，还发给棉衣和“煎饼费”（最多的每月三元）。五名学生发一个搪瓷脸盆（脸盆是由上海康源搪瓷厂专制的，上面印有肖特，冯玉祥、蔡廷锴三人的像），每名学生发一条毛巾、一块肥皂。距离学校较远的学生住校，夏天在树下搭帐篷，冬天在教室里搭铺。
  为扩大经费来源，总校还有个实行半工半读的长远规划，提倡各分校购置校产（冯将军出资）种植苹果、柿子、桃、茶树等，发展经济园林；还计划建立木、石、铁、编织等小工厂，以增加学校的收入，解决贫苦学生的实际困难。至今在卧龙峪的原校址上，还留有一棵当时植的苹果树。
  （四）
  为了开阔教师们的眼界。一九三六年四月间，由范明枢总校长率领武训小学的全体教师到南京参观。这时冯玉祥将军已到南京任国民党中央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冯将军热情接待并亲自领导教师们参观了辛亥革命烈士纪念馆、烈士子女学校、中央博物馆、中央大学以及南京化肥厂、蚕丝改良所、农场等单位。冯将军和范总校长白天领导参观，晚上和教师们座谈，还查看教师们的札记。在参观结束临别的时候，冯将军恳切地对教师们说：“你们回去要好好地教书，把学生培养成抗日建国的栋梁之材。到那时我冯玉祥真得五体投地地谢谢你们。”
  抗日战争爆发后，泰山武训小学的师生有很多人参加了抗战，并有很多人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如韩家岭一处小学的学生，在抗日战争中就出了齐传石、史传江、郑春海、燕化仁、王树仁、宁纪诗等七烈士。革命烈士鲁宝琪、马子刚都是武训小学的教师。
  冯玉祥将军在泰山期间，经济上虽然受到老部下、老朋友的资助，但由于他一直从事抗日活动，兴办福利事业，救济贫苦农民等等，也时有接济不上的情况。为了筹措办学经费，他曾把自己在张家口、北平的住房卖掉。冯将军平时自奉俭约，常是粗衣素食。在他的士兵中流传有一首打油诗：“将军请吃饭，席设三阳观。开水泡煎饼，上下一身汗”。这实是一首对冯将军的颂歌。
  泰山武训小学，于抗日战争爆发后，泰安城陷落时（一九三七年十月）停办了。所有教材、文物等，因战乱频繁，尤其是横遭日寇的破坏，都荡然无存。

注： 这篇资料，是根据原武训小学教师车心贞、郑玉衡、张延涛、房宾秀等同志以及对原北上高武训小学办学人刘继成和武训小学的学生高立中、李宝元、王淑秀等同志的口述整理而成的。遗漏和错误之处，至希知情的同志予以纠正和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