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图书馆

赵芙亭名尔蓉，芙亭是他的号。本县孙耿镇老赵家村人，上海体育专门学校毕业。‘七·七’事变前后，他是济阳县国民党的代表人物。
  一、国民党县党部指导员
  一九二八年四月间，国民军兴师北伐。先头部队还未到济南，张宗昌即率部乘夜间北逃。第二天。北伐军进入济南。日本驻济领事，以保护侨民为借口，继续由天津和青岛两地向济南运兵。山东省省会济南被日寇占领。不久日军在济南制造了骇人听闻的“五·三”大惨案。国民政府委任的山东省主席在泰安成立了临时政府。同年六月间，国民军派杨光衡由北伐前线绕道来济阳县任县长。这时赵芙亭以国民党济阳县执行委员的职衔来到济阳。七月间济阳的少数国民党员组建了中国国民党济阳县党部。赵芙亭任党务指导员办事处指导员。党部设在城隍庙。县党部和政府都非常活跃。大街两旁的墙壁上贴满了五颜六色的标语。标语内容也很好。如：“打倒日本帝国主义”，“实行三民主义”，“实行孙中山先生的三大政策”，“打倒贪官污吏”，“废除苛捐杂税，打倒土豪劣绅”，“破除封建迷信，实行男女平等”。机关、学校、团体都悬挂孙中山先生的遗像，并配有“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的对联和“天下为公”的横披。妇女会各个委员都是剪发天足。她们在集市街头宣传妇女解放和男女平等的思想。每逢南关大集，她们都在南关的戏楼上演出破除迷信的现代文明剧和话剧，颇受群众的欢迎。
  一九二八年十月，县党部与教育局为普及党义教育起见，创办党义教育训练班。赵芙亭任主任。召收学员210人，两个月毕业。十二月县党部又创办农村自治人员训练班，赵芙亭任主任。
  我县地属齐鲁旧邦，受封建礼教的禁锢久远，男子蓄发留辫子的较多。每逢集上妇女会的剪辫子委员便在三城门盘查，发现留辫子者立刻剪掉。妇女会的放脚委员，挨门挨户的普查，凡二十岁以下的妇女一律把脚放开，违者罚洋两元。学校里的小学生都戴有“誓死不与缠脚女人结婚”的臂章。
  县党部号召学生在旧历年前把城隍庙和四关所有的泥神都拉倒砸烂，农村知识青年和学生也掀起拉神运动。全县寺庙的泥神很快全部拉倒。
  二、枪决范子俊
  一九三七年，旧历十月十一日，日寇血洗了济阳城。山东省政府主席、第五战区副司令长官韩复榘，在济阳与日军稍有接触便窜回济南。他将重要机关点着火，不战而逃。日寇顺利地占领了济南。济阳的日军全部调走。城关南高家村有个李墩子，从来不务正业，他从城外拣了几支破枪后，便自称是李司令。城关呼家有个王俗子，自幼偷鸡摸鸭。也拣了几支破枪自称王司令。二人分别向各村贴条子索款。地富豪绅们为了维护个人财产，向乡镇要求成立地方治安自卫团。后由济阳镇通知附近各区区长及各乡镇长，在城关镇召开了会议。与会人员公推范子俊为自卫团长兼维持会长。从此，范子俊建起了自卫团。逮捕了李墩子和王俗子，并枪毙了他俩。老奸巨猾的范子俊随派人持信到济南，邀请杜相亭速来济阳，共议大事。杜是本县城关洼里王家人。住济南西更道街。靠当黑律师过活。日军占领济南后，他失了业，己经到了穷途没路的地步。见了范子俊的信，欣喜若狂。立即随送信人回济阳。他老婆说：“那怎能行，你哪有件象样的衣服。待我给你筹划身衣服再走不迟。”他老婆从估衣店里给他买了身旧服装。第二天到了济阳。部分区长和乡镇长又公认杜相亭为县长，他便成了济阳的县长。就在民众教育馆地址筹建县政府，桌椅床柜是城关附近村庄摊派来的旧家俱。又招来木工修补门窗，筹备约十五日左右，尚未完峻。突然，日寇委任的济阳县县长郭清泉派人持信来与范子俊联系。
  郭清泉是本县南关一盐商的后代，自幼父亲去世。郭随寡母寄居济南。其母在济南市县东巷北开设华贞女子绣花工厂。郭中学毕业后，结识了韩复榘的族兄韩金勉。韩金勉在济南珍珠泉前街，以台球社作掩护，窝藏土匪、吸食毒品。郭的舅舅刘子纲在济南当黑律师。郭利用韩金勉的势力与他舅舅包揽词讼，敲诈了不少钱财。以前郭还纳了一个姘头，叫王易青。王原是刀马旦名演员。她曾给张宗昌的历师长当过姨太太。结婚不久，历病死，遗下房产四五座，尽被王氏继承。王被郭纳了姘之后，二人都吸毒品，过着极其靡烂腐朽的生活。在日寇占领济南前，王的房产已全部卖光，可谓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郭清泉利用关系，从汉奸马良成立的地方治安维持会所属的民政科办了一张济阳县县长的委任状。因郭自幼就生长在济南，与地方绅士和区长们素无来往，更兼不了解济阳的情况，故而已领了三个月的经费的郭氏尚未到任。他怕若再迟延，对自己不利，便委托本县城关徐家村的徐成名持信来济阳，与范子俊联系。范子俊见到郭清泉的信后，慨然表示欢迎郭早日来县就任。几天后，郭清泉乘座马拉轿车，由护兵徐兆湖、徐成寿跟随来到济阳。二徐均是本县城关徐家人。他俩身着日伪保安队服装，各背匣枪一支，骑着自行车于上午十一点许来到济阳南关。郭清泉见到乡亲父老彬彬有礼。范子俊闻讯后率自卫团迎接并陪同郭清泉到县政府。那位杜县长便自动让位。绝路逢生的杜县长，自上任到下台，仅二十天时间。
  范迎接郭的这一天下午三点，赵芙亭骑破自行车一辆，身着灰布长衫，头顶西瓜皮帽来到城关镇小陈家的徐兆村家中。正值徐外出。徐的父亲到我家对我说：来了一个人，口称有要事与兆村面谈。让我先去看看。一见面，我便认出是当年县党部的赵芙亭。我感到很突然。我即说出自己的姓名。想告诉他徐兆村因何事到何处去后就告别。赵同我握手。说：“张茂亭早已介绍过，我们都是朋友。”赵自我介绍了一番。因为对我不了解，未说来意，只谈了日寇血洗县城的种种罪行。不多时，张茂亭和肖佐亭相继来到徐兆村家。我即告别。张茂亭指着我说；“你不能走，还有事呢。”他向着赵芙亭说：“这就是我介绍的陈汉卿。”赵说：“我们已经介绍过了。我看天已不早了，就不等兆村咧。我谈个大概情况吧。我是奉秦司令（秦启荣）的命令从鲁南回到本县协助刘景良司令开辟鲁北地区的。我已派冯联络员去惠民刘景良司令部联系。不几日刘司令即率国军来济阳。今后全靠大家协助。”他还讲了些抗日救国人人有责的大道理，并说已派赵交际员去回河一带通知××。嘱托张暂留陈家，待徐回来后，给他介绍情况。赵芙亭和肖佐亭同时离开了徐家。
  张茂亭是本县东关人，师范毕业。他和徐兆村是盟兄弟。此人滑稽善谈。他说：“赵芙亭是为争取我们这些青年而来的。以前赵和我谈过，说小知识分子的特性是患得患失、瞻前顾后、等待观望等等。他唯恐派别人来联系，我们信不过，因而他亲自出马。赵说的赵交际员，叫赵君符，是赵的家族兄弟。这人很有一套。赵说他已派冯联络上了惠民，不几日国军就来济阳。这显然是瞎话。今天上午我还见到冯阴轩（冯联络员）。他就住城北某村。冯已告诉我“明天十二点以前，刘景良一准率部来到济阳县城。明天上城里看热闹吧！今天上午才接来了一个日伪县长，赶走了杜相亭。明天再看刘景良怎样处理郭清泉吧！现在他们还蒙在鼓里呢。”张茂亭又介绍冯阴轩的情况。说他是孙俊昌任济阳县长时第一科长冯养痴的侄子。河北省人。鬼子没来时，他在民团大队部当司务长。日寇血洗济阳城时他脱险后，跑到赵芙亭家，给赵当了走卒。冯阴轩和赵君符向鲁南联系秦启荣；向惠民联系刘景良，跑了不少的腿。据冯说，跑这几趟惠民成绩很大。刘景良来济阳，赵芙亭很有当旅长的希望，用赵芙亭说我们的话，我们就“等待观望”吧！
  第二天上午八点，我到了城里。路经县府门前，安静如故。我到了南门里福兴酱园。这时听商民议论说今天来国军。但来多少，由何处来却不知道。十点左右我同酱园的经理高文龙到了十字街口，发现县府门前有混乱现象，便朝东门走去。我们知道刘景良必由东门进城。尚未到东门，便听到有汽车声音。有人说：“国军来咧！”一会儿，部队已进东门。有人高呼：“国军来了，我们大家欢迎！”众人不约而同地响起掌声。士兵身着灰军服，青天白日的帽微。步伐很整齐，徐徐入了城。估计不超过二百人。紧跟着一辆汽车也进了城。车上可能就是刘景良。朝着县府驶去。其他汽车停在东关。我俩回到十字街口。听到有人说：“国军收了自卫团的枪，把范子俊看管起来了。郭清泉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后来得悉郭趁部队进城之际，只身由西门逃跑了。其实，按时间计算，骑自行车完全可以追上郭清泉。况且没有庄稼遮蔽。但刘目标不在郭。刘收了自卫团的枪，把范押起来。范才感到自己接待了伪县长郭清泉，罪责难逃。约在十一点左右，国军绑押着范子俊，由十字街向南走去。两边是国军；后边紧跟着个端着步枪的士兵。在南门外上大堤的道口停下，两边押解的士兵一分列，枪就响了。再看范子俊时，已经揭开了脑盖。观众里有人说：“打的真漂亮。”
  群众纷纷议论说：刘景良早来一天，范子俊有理可辩，晚来了一天范子俊就有口难言。到任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日伪县长郭清泉逃之夭夭，逍遥法外。却葬送了范子俊的性命。
  三、七旅旅长
  刘景良委任赵芙亭为冀鲁滨海游击队第七旅旅长；委任林波如为济阳县县长。赵筹建了第七旅司令部。驻扎在济阳县城内。兵棚设在文庙东、西。赵芙亭委任崔指南为司令部书记官；让崔兰亭做国民党党务工作；任命赵君符为旅部交际副官、冯阴轩为联络副官。
  赵还从各乡镇选了三十多名知识青年，在旅部组建起了学兵队，分期分批到新台杨柳镇秦启荣办的军事干校轮训三个月。第一批的学员有：肖佐亭（城关姚家人）、徐玉森（城关三官庙人）、王德文（南关街人）、洪乃庆（南关街人）、周又亭（回河人）等。由冯阴轩负责送去。
  杜相亭下台后，回到原籍——洼里王老家。他曾和该村王光洪说过：“我这次失利，不幸而有幸。若不是郭清泉来接任县长，自己难逃罪责。”
  赵芙亭成立起旅部约半个月左右，杜相亭来城里赶集，赵的部下向他报告，赵芙亭没有理睬。隔了五天杜又来赶集，赵的部下又向他报告，引起了赵的注意。他怀疑杜连续来城是刺探军情。当时杜正在一个茶馆里。赵芙亭立即派人将杜捕获。不到一小时，就将杜押在西门里枪决。并张贴了布告。后听旅部的人说：“把杜相亭压了一顿扛子，也没问出口供来，就以第一任伪县长的罪名枪决了。”目的是消除后患，树立军威。
  赵芙亭配合刘景良部，组织了一支奋勇队。在洛口北面鹊山，偷袭了一个日寇哨所，俘获两名日军。于是便通知各村来城参加庆祝大会。上午在南门集合。群众闻讯后，来城者很多。自九点钟群众集聚在南关大堤上，到了十一点仍无动静，观众们主动向西移动，拥挤在南关西首。十二点左右，刘景良的汽车来到南关西首。群众拦住汽车，士兵们把两个日军弄下汽车，押解进城。两个日军一前一后，身穿军服，帽沿朝后，五花大绑。一个约三十岁年龄，胖脸，络腮胡。面带冷笑，东张西望，满不在乎的样子。另一个日军也三十来岁，瘦子。垂头丧气，满身油垢，象个有病的炊事员。有人向前一个日军身上投坷垃；有人说：“不服气揍他两巴掌！”都被士兵制止。即刻两边响起了鞭炮声。到了南门外边，有一青年挑着一挂燃着的火鞭，朝着前一日军面前投放。日军挺起胸来，向着火鞭直冲。士兵们立即制止了青年这一行动。后听说将两个日军游完了街押回旅部。下午，刘景良的汽车押两名日军士兵去惠民游行示众。
  一天，奋勇队在津浦路的桑梓店车站以南，扒坏了一段铁路。还卸来了钢轨两条。由刘景良的汽车运来，搁在体育场傍边。日寇为了维护铁路，用铁甲汽车按上探照灯，在铁路上通宵巡逻。奋勇队无法下手，撤回了济阳。这时济阳境内没有日寇伪军活动。刘景良部返回惠民。七八月间，济南日寇出动汽车二十余辆，满载日寇和伪保安队，并有两架飞机掩护，分东西两路，向济阳县境内扫荡。赵芙亭及县府人员闻讯后，放弃了县城，沿着去垛石的公路向西北逃窜。赵当晚驻扎在白杨店。西路的日寇飞机在城关马家北炸了一辆牛车。牛被炸死，大车没有炸坏。这辆牛车可能是赵旅或县府抓的官车。在马家庄飞弹打死了正在坟里捡柴的刘羊仔。东路的日寇未发一弹，占了济阳空城，后筹建了伪县政府。由杜仲充任县长。从此济阳又沦为日辖区。赵芙亭在县境内到处流窜。所到之处，征粮筹款，勒索百姓。一九三九年三月间，赵部驻在青宁区田家庄。这时青宁区属于历城县所辖。乡村长们杀猪宰羊，犒赏赵军。当天晚上，大小军官一律赴宴。吃喝一个通宵。次日大白天官兵一起睡觉。周围设下岗哨。下午两点许，济南日寇和伪保安队出动二辆汽车。一辆装满伪保安队，首先包围了田家庄西北面，俘虏了岗哨。赵芙亭发觉后率部由庄东南面突围。赵的机枪连抢先占领了庄西阎家坟。利用坟头掩护部队撤退。接着撤到阎家坟以东的一条大沟里。边打边退。伪保安队的子弹射得很高。载日寇的第二辆汽车进庄后，赵的部队已全部撤到大沟以东。日军未再追击。这次战斗损失不大，除被俘去四个哨兵外，赵的三弟赵仁斋的胳臂负了轻伤，还有四名士兵负了轻伤。这次被围，赵芙亭怀疑是青宁区有人通敌。不敢在青宁久停。又流窜到孙耿以西。这时环境日趋恶化，为缩小目标，赵部化整为零。后赵又到了济阳八区和惠民九、十两区。在惠民九、十区，赵对区乡长们自诩的说：“我们的队伍，在鲁北地区是唯一的正规部队。”这时日寇的汽车经常在济南到惠民的公路上往返奔驰。压车的日军多者不过六七人；少者只有二三人。赵的部下有的向他请战，建议在公路上打伏击，弄部气车装备自己。赵置之不理。他经常对官兵训话说：“现在我们只有保存实力，今后才有前途。目前就是打死三十五十的日寇，也挽救不了中国。暴露了目标，反而给群众招来灾难。”有的部下背后谈论说：“头头这是什么逻辑？”还有人说不知旅长的葫芦里装的什么药。
  四、游尸示众
  自一九三九年六七月间，赵旅到了惠民九、十两区，他们横征暴敛、敲榨勒索骚扰民众达半年时间。因这年当地遭受了自然灾害，粮食欠收，老百姓无油可揩，他们便从一九四〇年初返回了济阳三教堂以西的村庄驻扎。四一年旧历年前又窜到孙耿镇北部牧马庄、前张、后张一带。司令部设在后张。年初一拂晓，赵的旅部被八路军包围。约战了一小时，八路军自动撤退。打死打伤了赵的士兵十余人。同年二月间，齐临抗日政府县长李巨武因和赵芙亭是同学关系，派人给赵送信。规劝赵芙亭和八路军联合起来，共同抗日。赵看罢信，拍桌大骂，撕烂了来信。对送信人说：“誓死不与共产党合作！”从此经常对官兵训话说：“我们今后宁汉不共。”于是他疯狂的向临邑县境的解放区麦坡口一带各村，抢粮征款，逮捕抗日政府的村干部和工作人员。这年四月间，赵驻在齐河县境的大小岱家。司令部设在小岱家。几天后，济阳抗日民主政府的县大队付朱宝成与齐河县大队一齐包围了赵芙亭的司令部。激战约三小时，击毙了赵芙亭和他的四弟赵尔菖。打死打伤赵的官兵三十余人。战斗结束后，县大队的战士们抬着赵芙亭的尸体在附近各村游尸示众。后来，赵仁斋将赵芙亭的尸体弄回老赵家埋葬。
  赵芙亭的三弟赵仁斋，纲罗了他的残部约二百人。遵照赵芙亭“宁汉不共”的遗言，投靠了济阳县日伪政权。被编为济阳县警备队第三中队。他们在孙耿镇西首，建起围墙和碉堡。一九四三年的三月间，济阳县县大队付朱宝成集中兵力，消灭了赵芙亭的残部——赵仁斋的第三中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