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图书馆

一九四六年二月底，中共中央通知陈毅同志和我去济南迎接“军调小组”，与周恩来同志见面并参加谈判。这“军调小组”是怎么一回事？谈判又是谈什么？征集史料的同志们要我回忆这一段往事，以纪念周恩来同志和陈毅同志。
  一九四六年一月十日，我党代表和国民党政府代表共同商定了关于停止军事冲突的协定。这个协定规定双方军队应在一月十三日午夜就各自位置上停止军事行动。为了执行这个停战协定，由中国国民党政府、中国共产党和美国政府三方代表于北京成立军事调处执行部，下设若干军事调处执行小组，分赴各冲突地点进行调处。军调部的成员有国民党政府代表张治中、我党代表周恩来同志、美国政府代表马歇尔。下设的军事调处执行小组都是由三方代表各一人组成。济南军调小组是我党代表邝任农、国民党代表涂叙伍、美国代表雷克上校（以后是戴维斯上校）。我方当时驻济南市的负责人还有黄远、于一星、高锐、吴瑞坤及译员汪溪等同志。
  回想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我们战胜了日寇，山东解放区由过去被分割为几大块的局面连成一片了。我解放区正在肃清敌伪残余，恢复与发展生产，减租减息，改善群众生活。美好的形势热气腾腾、蒸蒸日上。另一方面，我八路军、新四军根据朱总司令电令，对济南、青岛等城市之日寇伪军进行受降事宜。而蒋介石却密令日寇、伪军“维护地方治安”，拒不缴械；偷偷地从空中和海上把王耀武、李弥等部运至济南、青岛。不仅山东如此，在全国十八、九个解放区的周围都运去了重兵。国民党军和汉奸队、还乡团进攻我解放区。我解放区军民被迫自卫，寸土必争。这就发生了军事上的冲突和摩擦。这时虽然蒋介石已调七十多个师驻扎在解放区周围，但是，他要进行新的大规模内战还没有准备好，因此就利用这个停战协定，以进行军事调处为幌子，拖延时间，做打内战的准备。
  我们接到中央通知后，于三月一日与陈毅同志各带警卫人员，乘军调小组雷克上校的飞机，于当日下午飞抵济南，听取了邝任农、黄远等同志关于最近情况的汇报。第二天去飞机场做好迎接张、周、马歇尔三人小组的安排。当天上午，由邝任农同志与国民党协商一致，我方由陈毅和我，国方由王耀武、何思源，美方由雷克上校共五人到飞机场迎接张治中、周恩来及马歇尔，随后乘车到国民党山东省党部会议厅，由济南军调小组雷克上校汇报在山东各地调处经过。张、周、马歇尔听后表示满意，并且致了辞。张治中致辞的大意是：感谢济南军调小组努力工作，山东调处已有基础。今后本着精诚合作的精神，达到和平、团结、民主、统一。目前粮食是困难问题，希望解决。周恩来同志针对张治中和一些人的反映，扼要地把问题的关键指了出来，大意说：济南军调小组的工作是最困难的，地区也特别大，对济南军调小组三位代表特别致以谢意。目前重要的问题是关于伪军问题，因为大部伪军变成国军，这个问题解决起来比较困难，但一定要解决。粮食问题也很困难，由于过去在抗日时期城乡处于对立状态，一时不易改变，但一定要改变。交通问题，由于在战争时期分割数段，非短时期内所能解决。对各个问题不要孤立去看，最好是实际调查。恩来同志的致辞，抓住了山东军事调处的要害，对马歇尔和国民党进行了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也说出了山东人民要说的话。
  午后，由王耀武、何思源举行宴会。宴会后，国民党山东省党部动员青年学生扮演了一个“群众请愿”的场面。一定要周恩来同志讲话。他们的安排是有阴谋的，打着“欢迎马歇尔元帅”、“欢迎和平使者”的旗号向美国人讨好，还想在美国人面前出我们的“丑”。说他们青年没有饭吃，家乡“沦陷”（指我解放区）要回家，还要求讲讲“东北现状”等等。很明显这是要制造事端，并煽动群众说：“周恩来不愿给我们讲话。”可是饱经风霜的周恩来同志很巧妙地粉碎了他们的阴谋诡计。周恩来同志对“请愿”青年说：“我们所做的事就是在全国实现和平。王耀武将军和陈毅将军已握手言欢，山东从此可以获得和平，诸位的希望一定要实现，城乡不要再隔绝，交通一定要恢复”等等。青年群众不但没有按照国民党的安排行事，反而不断鼓掌。张治中先生和周恩来同志分别解答了群众提出的问题。此后，周恩来同志到我们住处了解情况，由我作了口头汇报。下午，陈毅同志随张、周、马歇尔飞徐州商谈苏北淮阴地区与顾祝同部摩擦的问题。我留在济南与王耀武、何思源继续谈判。所谓谈判，在当时是谈不出什么名堂的。
  自一九四四年起，我山东军民英勇奋斗，到一九四五年以后，除了济南、青岛、潍县几座孤立城市外，所有县城和津浦、胶济两条铁路的大部段落均为我控制，根据地也比较巩固。国民党方面最感困难的是铁路不通、城市缺粮和燃料恐慌。国民党奈何不得。所以他们企图用谈判来攫取我胜利果实，这是办不到的。因此，谈判总是没有结果。这时他们又从空中运来一些汉奸、伪军、还乡团，和当地小股伪军结合起来进行捣乱。虽然他们施尽了诡计，但既得不到粮食，也通不了火车。主动权始终掌握在我们手里。
  大量事实证明：当时美帝的“调处”，只不过是帮助蒋介石运兵、运武器到各个战场，准备内战的骗人把戏。一九四六年六月开始的苏中之战，十月鲁南之战已经是历史的见证。在济南迎接军调小组，和二、三、四、五几个月为军调而斗争的谈判只是山东解放战争序幕的一个插曲。
  敬爱的周恩来同志和陈毅同志，他们虽然逝世了，但他们在自卫战争的前夜为争取和平民主付出了辛勤的劳动。今天写出这个简短的回忆，以纪念周恩来同志和陈毅同志在济南的一些革命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