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雷林妹的口述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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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畲族妇女口述史研究》 图书
唯一号: 130920020230007453
颗粒名称: 母亲雷林妹的口述
分类号: C913.68
页数: 6
页码: 140-145
摘要: 本文介绍了雷苏平是一位畲族妇女,她在访谈中分享了自己的生活经历和家庭背景。她从小在家中帮忙干农活,学习女红,并在十几岁时开始绣花。她在十七八岁时嫁到了八百头自然村,这个村子只有五户人家,全部姓雷。结婚时,她乘坐竹轿来到夫家,这是畲族的传统婚俗。在解放前和解放初期,畲族妇女的生活受到了外界的影响和挑战,但她仍然坚持自己的民族传统。她在访谈中还谈到了自己的家庭和孩子,以及在三年困难时期的生活经历。她讲述了自己如何应对困难,坚持劳动和抚养孩子,以及自己要求结扎的故事。
关键词: 畲族妇女 生活经历 家庭

内容

经友人的介绍,我找到了现在武义县城开农家乐饭店的雷苏平。饭店坐落在公路边的山坡上,依山造了数栋房屋,生意还可以。雷苏平是位秀丽、瘦小而能干的畲族妇女。雷苏平得知我想做畲族妇女口述史的研究后,不但将自己的经历和盘托出,并且特地将她母亲叫到饭店也接受我的访谈。以下口述为2008年8月在雷苏平的饭店的访谈记录。
  我是1940年出生的,娘家为柳城吴宅井岗山村人,村里只有四户人家。我稍大点的时候就要帮着家里干活,除了学着干农活,还要学会女红。到12岁时已经会绣花,包括绣鞋面、枕头、肚兜和字带①。
  我在十七八岁出嫁(当地人描述年龄时有时习惯用模糊的数字),是父母做主定的亲,嫁到离娘家两里远的八百头自然村(现隶属俞源乡),这个自然村坐落在山顶上,只有五户人家,48口人,全部都姓雷。由我公婆发展出来的就有三家,我一家、我丈夫的弟弟一家、我丈夫的大哥一家,另外两家中有一家是将我丈夫的舅舅过继当儿子的,因此,也是亲戚。因为都是畲族,所以村里只讲山哈话。
  我出嫁时是用“竹轿”①抬过去的,这种轿两个人抬就够了。有钱人家娶亲会让新娘坐红轿。红轿用木头制造,着红色,故称红轿,需8个轿夫抬。在我的回忆中,钟丛一带(指解放后的钟丛大队)有19个自然村,只有我姨婆的女儿坐过红轿。新娘戴凤冠、穿花衣坐红轿的风光让其他的女孩子很羡慕。
  解放前,畲族妇女不太下山,但仍躲不过外界的影响。我的父亲和大哥(比我大16岁)因逃避抓壮丁而躲在山上,结果就抓了我母亲关押了十几天。最后,家里挑了两担谷才将母亲换回来。说到这件事,还是共产党好,干部经过你家喝一碗茶还给一角钱。共产党还让我们不怕人了!(这是不少访谈对象对我说过的话。因为畲族妇女大多住在深山,怕见生人。)十几岁时有一次到吴宅看戏,边上就有人讥讽我,说这个畲家人,这个畲客婆山上来的之类的话。我就一把抓住那个人,让他到公社去评理,结果那人就再也不敢吭气了。共产党还在解放后让妇女有机会读书,读夜校的扫盲班。我一直坚持了一个月,后来冬天到了,天气渐渐寒冷,晚上下山不方便,才停下来,但这段经历让我认识了自己的名字。
  我出嫁时娘家给的嫁妆有5件,即九环戒一个(银质的,银丝绕了九圈的戒子称为九环戒,有吉祥寓意),扁簪一个(扎发髻时用),铜顶针一个(做针线活时用),木头打的方柜子一个(收纳衣物),方凳一个。夫家兄弟四个,公婆只给了楼梯脚一间(解放前乃至解放后一段时间里,畲族民居大多泥土结构,楼下住人,楼上堆杂物)让我们夫妇住,房子很小,放张床后就没什么空地了。家里连像样的碗也没有,只有砵头(泥瓦罐),1958年前我们与公公婆婆共用一口锅。
  1958年11月大队开始办食堂,①但是到1959年4月食堂就散了。食堂散伙后,大队分给我家12斤麦子。这时,我们夫妇与公婆分家单过了。我丈夫卖了十几斤麻,打算买口三元钱一只的铁锅。最后钱凑不够,只能买八角钱一个的带柄的铜锅。我母亲看见我们连吃饭的碗都没有,就给我们买了三只一角钱一只的碗,筷子则是用竹子削了几根。那时候山头上种粮食的地很瘦(指贫瘠),一方面谷子的品种差,另一方面在1958年、1959年的时候连续干旱,这样一亩地只能收九十几斤谷子。我们夫妇想尽一切办法在山上稍有点条件可以种东西的地方种上洋芋(土豆)、花生、番薯,但还是不够吃。春天的时候就弄马兰头、苦叶菜吃,①还弄棕榈树的果实吃。方法是把棕榈树上已成熟的果实摘下来,先水里浸过、浸透,然后煮熟去皮、晒干,再把它磨成粉。烧粥的时候也放点面粉,但大量的是棕榈树果实磨成的粉,这样烧出来的粥很苦、很涩。三年困难时期,1960年前后,都是这么过的,那时候芭蕉树的根也吃。
  我在19岁就生了第一个孩子,是个女儿,正值三年困难时期。②生孩子的当天家人特地给我烧了一碗不掺菜的稀饭算是补充营养了。我一共生育了4个孩子,3个女儿和1个儿子。生小女儿的时候是在秋天,晚上九点多的时候开始肚子痛。来不及叫人,就自己接生。自己曾经看过别人怎么接生处理的,就学会了。(笔者当时听了非常吃惊,后来接触的不少访谈对象都有自己接生的经历,于是,再听到这种经历也就不奇怪了)婴儿下来后,从脐带连着孩子的地方开始,用手指丈量长度,大拇指和中指撑开长度的一手半处拿麻线绑紧,用开水里煮过的剪刀剪断,然后将揉碎的干艾,贴到脐带剪断处,再敷上干净的棉花絮,最后用黑绉纱缠好。黑绉纱还是我出嫁时母亲给的,因为是丝织的,所以对我而言是较珍贵的东西,一般舍不得用,最后就可以将新生儿放到一边了。
  我的几个孩子都是吃米糊长大的,我在坐月子的时候也吃过野菜。4个孩子都是自己带大的,孩子满月后就得下地干活,把孩子背在身上下田劳动。因为生孩子、带孩子太辛苦了,日子过得比较吃力,所以32岁时就自己要求结扎了,本来当时少数民族是不用结扎的。
  我和丈夫在1960年动手造房子,造的是泥巴房,一共5间,造了3年才完成。虽然自己和丈夫都很勤快,不是懒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但一直到40岁以后才不用担心吃的(按此推算,应为改革开放以后)。现在将近70岁了,丈夫在前两年过世,我自己身体不是很好,就没有再干农活了,下山跟着在武义县城开饭店的小女儿过。时间久了,也能说几句武义话了,普通话也会一点。现在的八百头村能走的都下山了,村里只剩下上了年纪的6个老人了。

知识出处

畲族妇女口述史研究

《畲族妇女口述史研究》

出版者:浙江工商大学出版社

本书综合人类学、民族学、社会学等学科知识,就畲族妇女的婚姻生活、社会角色、社会生活等方面进行了探讨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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