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德市图书馆

我的外婆是浙江省金华武义县柳城人①，童年的时候，一放暑假我就会遵母命到外婆家待上一段时间。20世纪70年代以前的柳城，是一个有着独特景致的小镇。柳树绕城而植，有一溪水傍城流过，溪水经沟渠的导引再流经家家户户门口，那时流经家门口的水可以洗衣和汰菜。当地盛产莲子，每逢夏季，遍地的荷田便耸起枝枝亭亭的莲蓬。摇曳的柳枝、潺潺的流水、淡淡的荷香为小镇孕育了温婉平和的民风。
  旧时柳城的主街是由青石板及鹅卵石铺就的，街道两旁多为双层的砖石夹杂木结构的老屋，底下当店铺，卖些富有地方特色的小吃，用粉色棉纸包裹的冻米糖是我童年最喜欢的美食。年幼的我每当被母亲责打时，父亲便对我说：“我们上街去找一个不会打你的妈妈”，我便欣欣然跟着父亲上街。父亲通常给我买一块冻米糖，那香香脆脆甜甜的冻米糖很快便捋平了我的不快。柳城主街店铺的楼上住人，街上行人行走时若听到“吱呀”的声音，其时抬头便可看见房主，通常是女主人正用木椽将窗子撑起探头看街上的风景。柳城的女性皮肤大多白嫩，是个出美女的地方。
  以前，柳城的交通很不方便。童年记忆中每次坐汽车回柳城，车子会翻爬多道陡峭的、让人胆战心惊的山湾，特别到了一个叫凡岭脚的地方（我以为称翻岭脚更妥），汽车先哼哧哼哧艰难地爬上一个很陡的坡，然后让人头脑晕晕地先左后右翻两个180°的弯，最后又直直地俯冲下去，类似现实版的过山车。小时候因为畏惧坐车的缘故，我去柳城的积极性不高，但骨子里还是很喜欢这个地方，因为以前的柳城有个很奇特的现象，就是整个夏天苍蝇是有的，但没有蚊子，这也是其吸引人的地方。
  交通不便导致柳城与外界沟通很少，当地人不太出远门，守土的本色使柳城人被戏谑为“宣平老实”①。柳城除了汉族人居住外，也杂居着畲族。汉人称畲族人为畲客人，而畲族人称汉族人为明家人。②由于畲汉融居，偶尔有居住在山上的年纪大字，对外通用的是汉文。①
  畲族作为我国东部唯一原住的少数民族，以其独特的传统文化和民族个性不断吸引着学者的关注。离开了畲族历史就不可能深刻了解我国东南社会发展的人文脉络，也难以准确把握东南社会发展的内在纹理，可以说畲族史研究在南方民族史、文化史、地方史中占据十分重要的地位。
  学者们在研究畲族的奇特文化时虽然方法多样，但采用田野调查方法的不多见，因为这种方法比较辛苦又不讨巧。利用田野调查法研究畲族早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就有西人践行，一位任职于上海同济大学的德国教师哈·史图博和其助手李化民先生对浙江景宁敕木山畲民作了调查研究，他们的调查报告经蔡元培审阅和推荐，以《浙江景宁敕木山畲民调查记》为名于1932年在南京正式出版。这份调查报告对当地畲民的民族渊源、服饰饮食、农耕生产、体质特征、婚丧风俗、图腾祭祀、语言民谣都作了详尽记述，给我们留下了珍贵的历史资料。
  到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为配合民族识别工作，政府派专家学者奔赴东南五省浙江、广东、福建、江西等地进行畲族的调查研究，形成了一系列宝贵的民族调查资料，如浙江省的《浙江景宁县东荷村畲民情况调查》、《浙江平阳县矾山公社畲族人民革命斗争》、《浙江平阳县王神洞畲族情况调查》、《浙江泰顺县司前人民公社竹详大队畲族情况调查》；福建省的《福建宁德县畲族情况调查》、《福建连江县长龙乡总洋村畲族情况调查》、《福建罗源县八井村畲族社会情况调查》、《福建福安县畲族情况调查》、《福建福安县甘棠乡山岭联社畲族调查》、《福建福鼎县字，对外通用的是汉文。①
  畲族作为我国东部唯一原住的少数民族，以其独特的传统文化和民族个性不断吸引着学者的关注。离开了畲族历史就不可能深刻了解我国东南社会发展的人文脉络，也难以准确把握东南社会发展的内在纹理，可以说畲族史研究在南方民族史、文化史、地方史中占据十分重要的地位。
  学者们在研究畲族的奇特文化时虽然方法多样，但采用田野调查方法的不多见，因为这种方法比较辛苦又不讨巧。利用田野调查法研究畲族早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就有西人践行，一位任职于上海同济大学的德国教师哈·史图博和其助手李化民先生对浙江景宁敕木山畲民作了调查研究，他们的调查报告经蔡元培审阅和推荐，以《浙江景宁敕木山畲民调查记》为名于1932年在南京正式出版。这份调查报告对当地畲民的民族渊源、服饰饮食、农耕生产、体质特征、婚丧风俗、图腾祭祀、语言民谣都作了详尽记述，给我们留下了珍贵的历史资料。
  到20世纪五六十年代，为配合民族识别工作，政府派专家学者奔赴东南五省浙江、广东、福建、江西等地进行畲族的调查研究，形成了一系列宝贵的民族调查资料，如浙江省的《浙江景宁县东荷村畲民情况调查》、《浙江平阳县矾山公社畲族人民革命斗争》、《浙江平阳县王神洞畲族情况调查》、《浙江泰顺县司前人民公社竹详大队畲族情况调查》；福建省的《福建宁德县畲族情况调查》、《福建连江县长龙乡总洋村畲族情况调查》、《福建罗源县八井村畲族社会情况调查》、《福建福安县畲族情况调查》、《福建福安县甘棠乡山岭联社畲族调查》、《福建福鼎县畲族情况调查》、《福建霞浦县畲族情况调查》；广东省的《广东畲民识别调查》、《广东省畲族社会历史概况》；江西省的《江西省畲族情况调查》。这些调查从政治、经济、风俗、信仰、教育、人口、语言、族源、历史等方面进行了全方位的记录。由于种种原因，当时这一系列研究成果未能正式发表。①
  改革开放后，畲族研究进入了一个新阶段。国家在20世纪80年代初再次派出以施联朱为领队的调查团深入安徽、江西、广东、浙江一些地区进行调查，并形成了《安徽宁国县云梯公社畲族情况调查》、《江西铅山县太源、贵溪县樟坪畲族情况调查》、《广东潮安县凤凰山区畲族情况调查》、《浙江丽水地区畲族情况调查》等文本，并与五六十年代的调查一起，汇编成《畲族社会历史调查》一书，于1986年由福建人民出版社出版。
  近年亦有研究生的学位论文，采用田野调查的方式对畲族的社会经济生活展开研究，如王逍的博士学位论文—《走向市场：一个畲族村落的农作物种植与经济变迁》（2007），王炀的硕士学位论文—《花为媒：柳城畲族镇畲汉民族关系研究》（2009）。王逍试图通过对浙江景宁畲族自治县敕木山区以惠明寺村为中心的畲族村落群经济变迁之田野调查，为畲族经济发展模式提出较有普遍意义的思考，以期为改变畲族经济较之东南区域经济严重滞后的现实提供研究范本。王炀以柳城畲族镇作为个案，分析了柳城畲、汉民族在经济、政治、文化、民族关系之间的相互联系，从而引申出民族关系研究的意义，并提出了处理民族问题的有效对策。他们的研究富有现实意义。
  现在的我因为在高校里讲授社会学，加之自己又是一位女性，因此一直对女性研究有较高的关注度。近些年少数民族妇女口述史日益受到女性学者的青睐，如杨恩洪的《藏族妇女口述史》（2006，中国藏学出版社）、张晓的《西江苗族妇女口述史研究》（1997，贵州人民出版社）等。对于妇女口述史的意义，李小江在《女性的历史记忆与口述方法——从“二十世纪妇女口述史”谈起》（2004年3月10日《光明日报》）中明确指出：“口述史——发掘了沉默的人群（如妇女、少数民族、社会底层）和人们沉默的声音（关于私人情感、生命体验等），使得史学有可能更完整地记录普通人的历史。”这些学者的研究启发了我，加之身为武义人的便利，因此从2006年以来，我陆陆续续对一些畲族女性进行了深入的访谈，并搜集了相关资料。“在女性研究者看来，一个社会研究项目要了解妇女，那么妇女对妇女的访谈是最适宜的。”①所以身为女性从事妇女口述史的研究有着天然的便利。
  为客观地记录畲族妇女的真实面貌，本书研究方法主要采用了文献研究与田野调查相结合的方式。收集整理文献资料，回顾前人的研究成果，可以更好地指导田野工作；而做田野调查，能掌握大量的一手资料，可以弥补文献资料的不足。在此基础上，本书还综合了人类学、民族学、社会学、民俗学等学科知识，就畲族妇女的婚姻生活、社会角色、社会生活等方面进行了探讨研究。
  鉴于精力和能力的限制，本书对畲族妇女的调查仅限于武义县。本书访谈对象的重点为武义柳城畲族自治镇的妇女，同时原隶属于宣平县的桃溪镇、坦洪乡等地的畲族妇女也被列入调查范围。各篇的体例大致分为三部分：首先，对所研究的对象或问题进行总体分析和评价；其次，附采访对象的口述实录以及相关资料；最后，对访谈内容谈谈看法。本书的研究试图既呈现出畲族族群的特色，也呈现出中国东南社会少数民族女性的普遍性，力求体现个性与共性交互的学术价值。
  在田野调查过程中，我时时惊异于畲族妇女的能干、毅力和乐观。她们就像恣意绽放在山野的无名小花，散发出或清新或淡雅的芳香。我曾担心自己没有能力将她们的美丽、善良和坚韧展示出来，但相信我对她们的尊敬和真挚或可弥补。
  谷迎春先生是我学术兴趣的引路人，因为他的缘故，我才对口述史研究情有独钟。先生总是自诩为“老头子”，但他知识结构一点都不老，他是知识的永远追求者，在学术研究方面的灵气和敏感度着实让我们晚辈钦佩，甚至吃惊。希望自己可以像他那样，一直保持一颗学习之心。这种学习非为追求身外之物，而只是因为热爱。
  最后谢谢所有阅读本书的人们。

①柳城原名鲍村，清康熙年间（1662—1722），知县张廷召集民众在城四周植柳，数年后柳自成围，遂名“柳城”。柳城原为宣平县治所在地，明景泰三年（1452）建宣平县，1958年宣平撤县并入武义，1992年原大源畲族乡并入后称“柳城畲族自治镇”。在本书中，“柳城”为民间称谓，“柳城畲族镇”或“柳城畲族自治镇”为正式的官方行政称谓。柳城畲族镇位于瓯江流域的宣平溪上游，浙江省武义县南部地区中心地带。东与大溪口乡接壤，南和三港乡相依，西与丽水毗邻，北和桃溪镇、坦洪乡相接。总面积72.8平方公里，辖53个行政村，1个社区居委会，总人口3万余人，其中畲族人口3591人。是省级中心镇，浙江省18个民族乡（镇）之一，全省最大的民族镇，革命老区乡镇，浙江省扶持的欠发达乡镇，也是武义县南部地区的经济、文化中心。镇人民政府驻于柳城。 ①武义人对自己及周边原住民的人性特征这样评价：武义呆（意为缺乏变通），宣平老实（意为本分），永康鬼（意为活络）。 ②畲族主要居住在福建、广东、浙江等地山区。畲汉之冲突始于唐代，当初南迁的汉族人口相对较少，畲汉的力量对比不是很悬殊，因此，当汉人南迁到畲族人的领地时，遭到畲族人的强烈抵制，遂有一系列的抵抗运动发生。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明代才开始发生变化，明朝不仅想平定畲民的所谓“叛乱”，更想根本解决畲民的问题，使他们成为明朝的编户齐民。经过多次的所谓“平畲”之役，明代以后，汉民反客为主，汉民称畲民为“畲客”，畲人称汉人为“明家人”。 ①畲民自称“山哈”，“哈”在畲语意为“客人”，因此“山哈”意思是“山里的客人”。99％的畲族所操的“山哈话”是接近于汉语客家方言的语言，这种语言在语音上与客家话稍有差别，以古畲话为主，又吸收了汉语客家方言和畲族居住地的汉语方音，是二者的有机融合。 ①徐杰舜：《新乡土中国新农村建设武义模式研究》，中国经济出版社2007版，第33页。 ①参见蓝美芬：《闽北畲族社会经济文化变迁考察——松溪民间契约文书研究》，载中国知网硕士学位论文数据库。 ①刘霓：《西方女性学》，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2007年版，第46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