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德市图书馆

我爸叫雷隆谷，虽然已去世20多年，但我还记得他一辈子人当牛耕地的艰难。身居畲寨的人都是“上无片瓦，下无寸地”的穷人，养家糊口全靠卖力气给有山有田的人“干山上活，做地里的事”。跟“看院人盖不起院子”一样，解放前我爸爸虽然租地主的田种，但交了田租后，连我们兄弟姐妹6个的饭都吃不饱，哪有钱买耕牛？所以，一年庄稼种下来，“两犁”、“两耙”本来靠牛拉的活只好人来做。牛做叫犁田、耙田，人做叫“扛田”。“扛田”就是由俩人各套一个三角练套，拉着插入地里的犁，再由一人在后面扶着推着犁耙，三人前后发力拉着犁耕地。人干牛的活，多苦多累，没亲自干过的人说不出，但也能感觉得到：那不是人干的活。可肩胸磨出了血，腰板勒出了茧，一天下来也才犁一亩地。后来解放了，畲族人也和汉族一样翻身做主人，分了田，分了山。可白石村清一色的佃户雇农，没一户有耕牛，当时政府也不可能拿外村的耕牛分给没耕牛的村，所以，种田还得靠人拉犁、拉耙，继续着艰苦。但心情完全不一样，劲头也完全不一样，按现在的话说，那叫“辛苦并快乐着”，因为那是给自己种田。那时耕牛对种田人来说，简直跟祖宗一样重要。山外有耕牛的人，四月初八要给牛过生日，有的打糍粑，有的煮稀饭给牛吃。春耕耕牛头次下田那天叫“起春”，要放鞭炮相送。“社日”、“春分”是耕牛的公休日，农事再忙这两天也要让牛休息。
  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