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多神崇拜
畲家不是十分确定的单一的宗教信仰系统,他们信奉的神灵由四个部分组成。其一,由传说人物历史人物演变而成的神灵,包括宗祠远祖和族内英雄能人等;第二,民间俗神,与当地汉族村民共同信奉的神灵;其三,道教与佛教的尊神,其中前者占的比重大;其四,石神、树神等自然物体演化的神灵。
坂中大林村民钟家的大厅上摆列“感应灵台”的神位:
社口桐湾村民吴家的大厅摆列的“开应灵台”的神位:
上述两地村民摆列的众神香位虽有所侧重,但可以表现出畲家多神崇拜的特征。
(一)祖宗神灵
宗祠远祖和民族英雄崇拜的对象较多,主要神灵:
流布于畲家最为普通的蓝雷钟诸姓的传说人物盘自能武骑侯、蓝光辉护国侯、雷巨祐立国侯、钟志深勇敌侯等。
闽东畲族钟姓开基祖钟熙侯王,他为闽东畲族钟氏发祥地坂中大林村土主,既是钟姓远祖崇拜的对象,又是畲族他姓崇拜的英雄。
康厝金斗洋村雷大三十二公,为清代畲家武林英雄,既是雷姓远祖崇拜的对象,又是他姓崇拜的英雄。
畲家传说人物雷万春,相传为唐代猎户,打虎擒豹的大力士,平叛安禄山时中箭身亡,畲村塑像祭祀。
田公元帅,又称“田都元帅”,即雷海清,相传为福建汀州人,一说为浙江处州人,又传为雷万春哥哥,唐代梨园名人,以琵琶击安禄山而遭害。其骨殖由福建老乡安置于南安十七都坑口。相传唐军收复长安时,雷海清的神灵也来助战,因战场上烟火蔽天,“雷”字战旗仅隐约现个“田”字,因此有“田都元帅”之称。田公元帅不仅被畲家戏班奉为尊神,还作为畲家祈福禳灾的神灵。
正月上旬畲家供奉远祖神灵,祈福于村,请来戏班在宗祠戏台上演“神戏”。“神戏”日夜兼演,连续三天,是畲村正月宗教盛事。演“神戏”时,畲村每户各持一个灶台,并以红纸标明户名,占燃红烛,放置于祠堂祖牌神龛前。祠堂正厅红烛高烧、烛光点点、一片红亮,前厅戏台锣鼓喧作、丝肉相和,台下正厅、天井、回廊人头攒动,热闹非凡。
(二)民间俗神
林公大王 相传俗名林子芹,原籍宁德红外村,后迁福安溪潭吉坑村。为民除害,杀死白马大王的恶虎,后被白马大王暗算身亡,遂成闽东农村俗神。林公大王部下有周、程、杨、柳四位捶锣将军、喝喊大神。畲家多将林公大王作为当境土主,即村庄守护神。
灶神 与当地汉族村民相同,神位置于锅台墙壁,有“本家司命、定福灶君”“左招财童子”、“右进宝童郎”字样。每年在年关祭灶时都得更换一次。
奶娘神 即临水夫人,陈十四娘。流传于福州府属、福宁州属和浙南处州一带,相传奶娘得闾山之法,为畲家巫师主要法术之源。
五显大帝 《南游记》中人物,华光等五兄弟。福安畲村多建有五显大帝宫。
(三)道佛尊神
“三清” 即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太清道德天尊。天尊为道教最高贵的天神的尊称。其中“三清”三天尊最为尊贵,为道教最高神。三清神像主要供奉在道观的三清殿内,福安畲村没有道观,仅供奉于住宅大厅的中堂壁上,不以图像仅以文字标识。
三官大帝 即三元大帝,所谓“三官”即天官、地官、水官。道教认为天官赐福,地官赦罪,水官解厄。畲家的三官大帝也是与“三清”同奉于一处。
真武帝 关于真武帝来源传说很多,畲家认为真武帝为天地精气所化,由龟蛇复合成人像。畲家把真武帝与“三清”、三官大帝一起供奉。
福德正神 闽东一带的土地爷。畲家福德正神司管五谷、家禽等。
将爷公 即黑白无常,为专司勾魂摄魄的神灵。
观音 即观世音,畲家普遍供奉的神灵,畲家认为观音居普陀山,大慈大悲神通广大,畲村住宅前厅的左边甚堂龛上都有观音的香位。
(四)自然物体神灵
巨石神灵 由畲村冀近的巨石演化出精灵的传说,并把巨石作为神灵供奉。如潭头乡小坑畲村一块巨石奉为“石母”,小孩出生求它寄名,母猪生崽求它保佑。社口乡谢岭下畲村有巨石,称为老虎嘴,高2.5米,宽1.5米,相传夜间可驰往穆阳一带行猎。
巨树神灵 畲村周围的风水树,天长日久,拔地参天,畲家认为巨树能显灵,如社口塔仔畲村一株大树,被奉为“平水大王”,供以香火。
第二节 巫术活动
畲族巫术活动的主要操作者是畲巫,畲家称为“师公”。一般认为,师公主要受法于闾山,如穆阳镇师公雷藏《雷氏巫谱》载:“由太始祖法振公自康熙五十一年(1712)遇闾山传授巫流技艺。……后经八代相传,历时二百余载,叔同侄协共十四人习此艺出外游行。”①师公均推崇古田临水宫陈靖姑。陈靖姑俗称“奶娘”。师公除得闾山法术外又兼有茅山法术。师公身藏两仙印,一为闾山印,一为茅山印。师公法器有法衣、神裙、龙旗、龙伞、法帽、头冠、手香炉、五雷牌、灵尺、香炉、击罄、净盂、三音、筶〓、铃刀、天尊、丝鞭等。
古时,畲家凡遇要事均求师公问卦,又称“问神”。师公在求卜者家中设“感应灵台”,又名“显应灵坛”。《雷氏巫谱》载“修求尪福,设斋建醮,起土逐凶,禳关祈福,推生救难,和设驱邪,祷祝佑民皆能效验,故曰‘显应灵坛’”。②师公位于感应灵台前“圆梦”主卜,念咒请神,让神灵附体,代表神灵回答占问的问题。
师公法事有“文堂”、“武堂”之别,又称“文科”、“武科”,一般法事均文武兼作,“武科”是畲族巫师的强项。师公法事中除祀道教神灵外还供奉氏族神灵,并时时在法事中重现畲族先祖的辉煌业绩。师公施行法术时配以不同手势,俗称“手诀”,俗称“雷诀”。师公行法术包括“白虎”、“过关”、“十保”、“祝星”、“求嗣”、“作福”、“许愿”、“还恩”、“安奉”、“献供”、“清醮九夷”等。
在巫术活动中“奏名”是畲家最隆重的仪式。奏名者必须在畲族社会中有一定地位的或是从事巫师、地师、医师、接生婆、木匠师傅等自由职业者,住户中上一辈有奏名的,下一辈起码也要有一人奏名,代代相传。需奏名者要凑足一百名,一次性完成。一是有规模有气势,二是节省开支。仪式大约在每年冬至前夕进行,冬至时分正值农闲,冬至前日曜,冬至后日弱。进行仪式的时间为期2天。奏名时需搭起三张八仙桌,称为“三司案”。巫师在桌上表演,仪式由3人进行,3人扮为本师和引师互唱互答。每个奏名者需填写“诰牒”,一式两份,一份称作阳牒,一份称作阴牒。诰牒签署奏名者的“奏名”即法名、职业及从师对象,即所奏神灵。一般从事巫师职业者奏请临水奶娘,从事地师职业者奏请伏羲文王,从事医师巫师职业者奏请神农氏,从事木匠职业者奏请鲁班神。仪式结束,两份诰牒相联,盖上骑缝章,其中阴牒焚化,阳牒保存。待奏名者去世时,再由师公将阳牒焚化,据说是便于奏名者进地府时,将阴阳两牒核对无误。从事奏名者的超度时间一般比常人多一倍。
上述巫师活动多为迷信陋俗,随着科技思想、无神论观念在畲村广泛传播和普遍掌握,巫术活动已日渐减少。
第三节 禁忌诸端
禁忌(Taboo)是以信仰为核心的心理现象,存在于福安各个畲族村落。由于地域的不同,禁忌现象有所区别,以下汇集的是畲村内普遍性的禁忌。而且,这些禁忌现象多发生于1949年以前,随着社会的进步,生活方式的改变,许多禁忌已不复存在。
人体禁忌
畲家人认为人体是神圣不可侵犯的。要是有人以手指他,就认为是指责他。忌用手脚或物体触及人体,特别是头部。
忌从女人胯下经过。要是女人站在楼上或通道上,必须闪开让人过路。
忌唾液、人畜粪尿沾污人体。
生养禁忌
孕妇忌触摸棺材,看死人和看人家殡葬。
孕妇卧房禁忌钉钉子或乱翻动,担心胎神受惊,动了胎气。
产妇、婴儿衣裤忌晾于高处。
未满月的婴儿忌见生人。
小孩禁忌在“红纱”和“白虎”日出门做客。
小孩出麻疹时,忌刮锅,担心“麻根”被刮断,使麻疹出不透。同时,忌上厕所,触及肮脏秽气。
小孩麻疹后数10天,忌吃芥菜。
忌给产妇送鸭子、鸭蛋。因有“七月半鸭,不知死期”之说。
孕妇忌坐门槛和布袋。
孕妇忌摘水果。据说摘了果树不结子。
产妇忌看血地。
忌用筷子打小孩,否则小孩每逢就餐爱哭。
小孩忌吃鱼卵,吃了“不善算术”。
小孩忌坐屋檐下玩耍,担心瓦片砸头。
婚期禁忌
忌同姓结婚,特别是在同一祠堂发族的男女不得婚配。
男女相差6岁者,则为生肖相冲,如子午相冲,丑末相冲等,忌结婚。
男女说婚,女子出生日时开给男家的3日内,男家要是发生意外事故,如打破碗、禽畜乱叫等,则忌婚配。
女子忌18岁出嫁,据说18岁结婚要落十八难。
在同一座房屋里有人逝世,当年忌举行婚事。
在同一座屋子里,一年只能嫁出或娶入1人,忌嫁出2人或娶入2人或1人嫁出1人娶入。
在同一条道路上,同日忌通过2个新娘。因此,后走者必须设法回避。
男女举行婚礼拜堂时,忌孕妇和穿孝服者围观,忌说“死了”等不吉利的话。
新娘第一次回娘家天数忌住奇数。
丧葬禁忌
畲族父母辞世,孝男要穿麻衫7天,孝女孝媳妇要把扎头发的红头绳改为白带子。丧夫的女人要扎绿带子。孝孙则在鞋头或帽子上缝一小块白色布。孝子在7个星期内不理发。3年内不看戏,不参加歌会。100天内,家庭不举行婚事,7天内不刮锅,以示哀悼。
凡婴儿夭折,要用席片包紧,埋到向阳山地,意为“日头红,早转生”。
凡不正常死亡的人,如自杀或妇女难产者,要埋葬到人迹罕到的边远山地,使人忘却。意为把“恶鬼”送到远方,以免村里重演“横死人”。
忌“重丧日”和“三丧日”收殓死者与安葬。
忌“无日子”和“无风水”之地动土造坟墓。
安葬回龙忌灯火在途中熄灭。
安葬时忌说无财无丁等不吉利之话。
老人预先做好了的寿棺,忌开启,开启担心死人。
出殡时,棺木出门,忌触及墙壁与门旁。
参加吊丧者,忌去他人家串门。
死者停柩在“厂”未下葬的当年端午节,其家属忌煮粽子。煮粽,棺材要爆炸。
死人收殓盖棺时,忌人影映落棺内。
居住禁忌
忌用松木建房。因为松木能引白蚁蛀蚀楼房。
忌在住宅四周种植香蕉、葡萄。据说这些(果实)能引“鬼”,夜间前来嚼食、吵闹。
忌“无风水”地,“无日子”动土建房。
移居新宅,忌在中途熄灭灯火。
上梁忌说“皇天”、“死人”、“破财”等不吉利的话。
服饰禁忌
衣服、帽子、鞋子忌用白布镶边。
逢年过节、出门做客忌着白色服装。
男子服装忌与女裤一起放置。妇女裤子忌晾于高处。
药物饮食禁忌
吃了牛肉,忌吃橄榄。相传橄榄反牛肉能使牛肉回生。
吃了中药,忌吃萝卜、青菜。
人体生疗疖,忌吃蔓藤类的果实,如匏瓜等。
生产禁忌
自家的种子未落土,忌把种子送人。
涨潮和退潮时分忌撒播水稻种子,播了谷种会爬坡。
秧田禁在出水口开始拔,拔了要患腰酸与背痛。
岁时禁忌
正月初一日,忌排粪,白天忌躺床睡觉。相传人躺床,田坎要塌。不得动刀斧杀生,包括蔬菜,凡用刀切的食物除夕要切好。
正月初二日,忌串门、做客。
正月初一到初四日,忌扫地。据说过年期间扫地,会把财气扫走。
正月初五日、初九日,忌在天门下晒衣服,否则老鹰要下地抓鸡。
正月初七日,忌出门做客,初八日忌归来,有“七出八不归”之说。
正月初一至十五日,忌打人骂人,忌说破财等不吉利的话,忌向邻居点火、借物,忌砸碗砸家具。
正月二十日,忌做田事,有“正月二十做田工,不够补天穿”之说,意为天要连连下雨。
三月初三日忌下田,下田会断水路。
“分龙日”忌拿铁器、挑粪桶出门劳动。相传“龙惊铁、虎惊叉”惹怒龙王,要带来水灾或旱灾。
“立秋日”忌巡田,相传“人歇昼,禾歇秋”、“立秋”巡田要减收。
结婚拜堂、上梁和做墓安葬时刻,忌同这一时辰、生肖相冲的人围观。
每月初一日、十五日忌煎药,认为这日灶神门神在,服药病患多。
每日清晨和出门前,忌讲破财伤人之话。
四月初八日,忌水牛下地犁田。
结交禁忌
忌以手帕赠人,忌拾路遗手巾。
赠送人家礼物,忌以单数,应为双数。
忌单手捧茶待宾客。
做客吃点心,忌把全碗食物扒光,应有所剩余。
黑夜走路遇人,忌用手电照射对方脸庞。
日常生活禁忌
忌坐别人坐过的热板凳。
忌夜间修剪手指、脚趾甲。
忌用字纸擦大便。
忌用筷子敲打桌面和碗碟瓢盘。
忌随地抛撒饭粒、五谷、并忌用脚踩地下的饭粒。
上山忌看见蛇交尾、鳖相叠。看了要倒运。
忌用筷子打猫。否则,猫要把蛇背到家里来。
梦里忌掉牙出血,据说出血要死亲人。
梦里忌见猪,见猪要倒运。
祭祀禁忌
忌在佛像面前指手划脚和笑谈。
非初一、十五和佛诞之日忌点香。因有“香不乱点、神不乱请”之说。
忌以鸭子当供品。
病家“闹鬼”3至7日内,忌刮锅、喧闹与生人进楼。
村里做过佛事3至7日内,忌敲锣打鼓、鸣铳放炮及喧哗。
忌在神宫庙观、石母树王面前便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