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苏三公:畬汉友好的见证者与实践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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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当代视野下的畲族文化》 图书
唯一号: 130920020230005720
颗粒名称: 二、苏三公:畬汉友好的见证者与实践者
分类号: K928.5
页数: 4
页码: 13-16
摘要: 本文主要探讨了培头(行政)村的畲族文化与历史,特别是关于苏三公信仰的起源和传承。通过对当地口述记忆和历史文献的梳理,揭示了苏三公作为村落保护神的地位和作用。文章还探讨了畲族与汉族在历史上的互动关系,以及这种关系在苏三公信仰中的体现。文章最后强调了苏三公信仰在现代社会中的意义和价值,认为它不仅是畲族文化的体现,也是促进民族团结和社会和谐的重要因素。
关键词: 畲族 培头村 历史传承

内容

位于培头自然村西南一华里的山坡上有一座被村民称为“地主爷庙”的村落神圣空间——苏三公殿——内中供奉着具有典型汉族血统的“苏三公”。地主爷庙坐北朝南,初建于清康乾时期(1717-1751),历经数次重修扩建后于“文革”时期被彻底损毁,不过民众对苏三公的历史记忆和虔诚信仰却并未发生彻底转移。据笔者调查,苏三公殿最初由钟氏始迁祖钟世英所建,而殿内神龛旁留存至今的两块砖刻写道:“大清培头地主苏三公,始祖钟世英立,重立正芳、春芳、万芳、流芳、芬芳”和“大清顺治十八年始立,嘉庆十八年重立”。由此可见,嘉庆十八年(1813),钟世英的第三世孙钟正芳、钟春芳、钟万芳、钟流芳、钟芬芳五兄弟,又重修此殿,不过“大清顺治十八年始立”的砖刻却与钟氏畲民的入迁时间不符,而出现这种误差的原因很可能源自畲民记忆的选择性遗忘或苏氏率先立庙的畲民再续。
  如今的苏三公殿重修于20世纪90年代初,2008年3月再次扩修,由于庙内神像、牌位曾因政治影响早已不知所踪,而人们记忆中的苏三公形象也在数十年的经济发展中显得愈发模糊,故而无法对之进行还原,只能在内中设一连香炉都无的神龛以作象征。该神龛横额刻以“地主爷”,并有联语云“一地之主保一村平安,万世显灵佑万代繁荣”,在神龛前有砖垒方桌一张,是以放置祭品。在正殿外的左墙边立有“重修地主爷苏三公殿捐资碑”,从碑中捐资者来看,均为培头自然村与呈山底自然村的钟氏畲民,他们中有农民、教师,也有商人和公务员。在正殿前方的空地中央设有一座石制香炉,其横额刻有“浩然”二字,左右联语为“万户颂安顺,五岳唱康宁”,此炉与神龛处在同一中轴线上,而这种空间设置充分反映了钟氏畲民对美好生活的追求心理和祈愿天下康宁的大我精神。对培头畬民来说,苏三公并非虚拟的灵幻形象,而是实存于历史中的地方名人经过神化后的村落保护神。当地畲民广泛传言:清初康熙年间,培头村的始祖钟世英由福建罗源向浙江东南迁徙时,带着一只大公鸡,高鸡冠,颈毛红,长尾巴,很可爱。为了寻找一个安身之所,他们走啊走,一路上鸡都没有啼叫。走到黄坦的王宅正值晌午十分,此鸡啼了一声,世英即说:“宝贝啊宝贝,如果此地好安家,那你就再啼吧。”鸡此后反而不啼了,于是世英就带着族人继续走啊走,走到培头停基垄的地方时,公鸡又啼了,世英又说:“我的宝贝啊,如果这里是安家之地,那你就再啼吧。”此时,公鸡便“喔喔……”地大叫起来,其声嘹亮,响震四野。于是,世英就在培头一片草地上放下挑担,公鸡叫得更响亮了,似乎在告诉人们“安家吧,安家吧!”
  世英公看到这里已有一户人家居住,便前去敲门询问:“此地能让我落脚安家吗?”原居住在这里的苏姓人家就说:“可以呀!不过,此地是狼、虎窝,很危险。”据说,这家姓苏的原是温州市区西角人,因避战乱和洪水而于明末清初搬到培头,花银子买下金钟山方圆十里的地皮,成为这里最早的开发者。钟世英得到本地原居者的应允后,便开始砍柴割草,搭起了窝棚,住了下来。次日,苏姓人家好心来看望说:“昨晚过得还好吗?此地野兽很多,我以为你们昨天晚上被老虎配酒了……”钟世英笑着说:“此地是虎踞龙盘的吉地,引凤吸凰的安居圣地!非常感谢你们能让我们在这里栖身,和你们做邻居,日后我就称你苏大哥吧!”
  于是,钟世英在培头村落了脚,繁衍生息。同苏家和睦相处,亲如兄弟,共同开发。后来,苏家因为所居之处山体滑坡而不得不搬离此地,于是便把所购金钟山半价卖给了钟世英。现在,这些苏姓人都居住在山下的富竹岭(红星)村。自此以后,世英公便与子孙勤耕细作,努力积累家资。由于苏公,名珊,所以被我们钟姓先民称为苏珊公,后来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就变成现在的“苏三公”了。后人为感恩苏三公收留的恩德,便在村后建起了一座“地主爷”庙,并为苏三公塑像刻名,作为村落的保护神加以供奉。“文革”的时候,地主爷庙及里面的塑像被彻底焚毁,直到20世纪九十年代才在原址上重新修建了这座庙,但并没有塑像立碑,只是弄了个神龛,贴了张写有“苏三公”的字条。⑨
  与《中国民间文学集成浙江省温州市文成县畬族卷》所载传说相比,二者对始祖迁徙过程的讲述如出一辙,并且都是在“鸡鸣”的基础上选择了现在的居址。其实,在迁徙过程中以动植物的反常举动为征兆而决定迁住地的行为并不罕见,它可能发生在任何一个有过迁徙记忆的民族中。这种行为的出现,不仅在于迁徙者对自然环境与人文环境地细致观察,更在于面对未知前途与命运而需采取一种自我安慰的手段。与上一传说不同的是,它让我们更直接地认识到苏三公信仰的来源,及其在畬汉友好关系中的历史作用。这一传说告诉我们,培头村的原住民是因躲避战乱与洪水而从温州(府)市西角地区迁居而来的苏氏汉民,虽然我们并不清楚苏氏居民具体迁居此地的年份,但他们最先在此居住的事实却让我们认识到金钟山一带早已得到了部分开发,这为钟氏畬民的后续拓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当钟氏始迁祖钟奇元携带妻儿来到此地后,不仅没有受到苏氏土著的“非难”,更在比邻而居中互帮互助、称兄道弟,俨然形成了“家”的形态。然而,好景不长,由于山体塌方,导致苏氏村民不得不再次外迁,入住富竹岭⑩。不过,作为培头物权实际拥有者的苏氏村民,在其外迁之时虽未分文不取地将名下山林土地赠予钟氏先民,但象征性地折半出让已属不易。
  正如这一传说所讲,为了感谢这位与始迁祖和谐相处的苏氏汉民——苏珊(三)——的慷慨恩德,便在其逝世后为之立庙塑像,并以祭祀祖先的礼仪加以供奉。时至今日,地主爷庙依然岿然屹立于村后的高岗之上,受到包括培头在内的周边畬族民众的虔诚礼拜。在当地畬民看来,苏三公并没有特殊的神异功能,而笔者也未能在当地收集到有关苏三公显灵的例证,但他们对苏三公的崇敬并将之立为村落保护神的说辞,无不指向苏三公在促进当地畬汉和谐共处时所做出的贡献。其实,这也是可以理解的,由于畬族在迁徙过程中居无定所,他们所到之处几乎无一例外地被先入为主的汉民所占据,即便是自主开垦的山林土地有时也会遭受周边地主恶霸的强夺,从而在畬民心中留下难以磨灭的忌惮心理,进而在畬民中形成了一种向当地汉民“自报家门”以求“共生”的策略。因此,遇到诸如苏三公这种曾为畬汉和谐甚至曾为畬民做出较大贡献的汉民,怎能不给予特殊礼遇,更何况培头周边的居民大多为汉族,他们为山林、土地及水源的归属和使用问题也常有摩擦,但畬族作为一个外来的弱势群体,选择一位曾在畬汉友好关系中起到典范作用的汉民作为村落保护神,不仅体现了畬族民众在自我保护中的精神需要,更体现了以实际行动促进畬汉和谐的民族意识。
  自入迁以来,培头畬民便以“学而优则仕”的儒家思想武装自己,据《钟氏宗谱》记载,自康熙五十六年(1717)以降,文武生员共计19名(包括女婿2名),而在地方政府中任职者共有5名。时至今日,我们依然能在钟氏宗祠的横梁上看到四五张生员“报帖”的残迹。正是在这种儒学理念的作用下,至迟在民国中期,培头畬民还举行过隆重的祭祖仪式。据当地老者介绍,在当时的受祭者中,除了民族始祖、始迁祖及各支系始祖,也包含苏三公。而在2009年7月15日,经村长钟松夏⑪的筹划与组织,中断了六七十年的祭祖活动再次复兴,但在整个祭祀程序中,笔者并未发现有关苏三公的祭祀内容。就目前的调查来说,培头⑪民对苏三公的祭祀活动主要集中在农历每月的初一、十五,是日村民以个体形式自由前往地主爷庙,上香三炷,焚纸若干。而在平时,人们若有需要也会前往祈愿,若愿望得以实现,还会备办酒肉予以还愿。除此之外,较为隆重的祭祀活动则发生在年末(一般为大年三十),为了感谢苏三公一年来的护佑,是日午后各家各户都会手提猪头(带猪尾)、公鸡、豆腐、香烛、纸钱、米酒等前往上香祭拜,并燃放鞭炮以表虔诚⑫。
  苏三公信仰在培头畬族村已延续了300余年,尽管对他的敬奉方式从最初的“始祖”共享变成分立“独享”,从最初的隆重祭典变成小型的祭祀,但未曾改变的却是畬族民众对他敬重之情,甚至有老人讲,在“破四旧、立四新”的疯狂年代,同样有村民到地主爷庙的废墟上上香祈愿,而在当代,地主爷苏三公的功能也从最初的“和合”之神,扩展到保子求嗣、助学帮工、祈雨护产的综合性地方神祇。总之,苏三公在畬汉之间筑起了一条和谐互助的友好桥梁,是当地畬汉两族在信仰认同机制下实现和谐共处的见证者与实践者。

知识出处

当代视野下的畲族文化

《当代视野下的畲族文化》

出版者:海峡文艺出版社

本书遴选会议论文44篇,分为三部分。包括畲族传统文化的历史传承;畲族文化价值与现代性发展;区域互动背景下融合发展与新畲村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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