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浙江的畲民识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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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闽东畲族文化全书·现代文明卷》 图书
唯一号: 130920020220002041
颗粒名称: 福建、浙江的畲民识别
分类号: K288.3
页数: 9
页码: 351-359
摘要: 本文记述了福建省、浙江省畲族少数民族历史识别情况。
关键词: 畲族 历史研究 宁德市

内容

在我国东南部福建、浙江、江西、广东、安徽5省80县的山区里,居住着一个被称为“畲民”的人们共同体,人口约63万余人(1990年)②,其中以福建、浙江两省的人数最多。他们居住分散,一般是几户或几十户聚居成村,周围是汉族村落,彼此交错杂处,也有的与汉族杂居在一个村中。
  新中国建立前,由于反动统治阶级实行民族歧视和民族压迫的政策,剥夺了少数民族在政治、经济、文化各方面的平等权利,使畲民被迫隐瞒、更改自己的民族成分。新中国成立后,在中国共产党民族政策的光辉照耀下,畲民纷纷提出要求确定其民族成分和族称,强烈要求承认为新中国的一个少数民族。由于畲民长期与汉族人民交错杂居,在政治、经济、文化上形成了不可分割的密切联系,有些地区畲民的民族特征消失较大,加以新中国建立前,有些专家、学者认为畲民讲的是汉语,是一种移植闽、粤的汉族农民的后裔;有些学者认为畲民是瑶族的一支,等等。因此,畲民的民族识别问题就提到了党和政府的工作议事日程上来。
  1953年,中央民委派出畲民识别调查小组,赴浙江景宁县张村东衕、福建罗源县八井、漳平县山羊隔等畲村进行畲民识别调查。1955年,中央民委又派出畲民疍民识别调查小组,赴广东潮州凤凰山畲民地区进行识别调查。对畲民的识别基本上要解决两个问题:一个是从民族特征的调查入手,辨别其是汉族还是少数民族;另一个除要从畲、瑶民族特征方面进行比较分析外,还要从历史渊源的追溯和分析,来确认畲民是瑶族的一支还是单一的少数民族。
  (一)畲民不是汉族,而是一个少数民族
  主张畲民是汉族的主要论据,在于认为畲民所操语言是汉语,畲民的民族特征已消失殆尽,与汉族关系密切,已经没有什么区别了。新中国建立前,有的学者认为,依据畲民的语言特征,畲民中绝大多数人使用汉语客家方言,因此认定畲民是汉族的一部分,而不是少数民族。有的学者认为畲语近于官话,有的学者认为畲语近于客家话,有的学者认为畲语是广东话,有的学者根据沈作乾先生以括苍畲语为例,认为畲语是福州话,①西人关于福建畲民的论著也都认为他们就是广东的客家。但无论如何,畲语和汉语是一个语根,这是可断言的。据此,他们认为畲民是第一批殖民闽、粤的汉族农民。
  经过识别调查认为,一般说来,每个民族都具有一种共同语言,这是识别民族的重要依据之一。但在实际生活中却存在着一个民族使用两种或两种以上的语言,和操同一种语言却不是同一民族等情况。五省畲民除了广东增城、博罗、惠阳、海丰等地1000多畲民使用苗瑶语族的语言外,绝大部分畲民彼此之间用直接近汉语客家方言的语言为其共同语言。五省畲民代表会聚在民族参观团时,就是以接近汉语客家方言的语言为交流思维和交际的工具,这种语言又不同于当地的汉语方言(指闽东、浙南汉语方言),这就具备了作为单一民族的条件。这个现实说明一个民族并非必须具备自己独特的语言不可。
  在对畲民语言的识别调查中,我们认为畲民有自己的语言,属汉藏语系,更具体地说,主要有两种语言:居住在广东增城、博罗、惠阳、海丰一带的畲民使用的畲语,属于苗瑶语族苗语支(瑶族“布努”话),兼通客家话,这一部分畲民约1000多人,占畲民总人口的4%。左右;其他地区包括福建、浙江、江西、安徽以及广东潮安、丰顺等约占畲民总人口99%以上的畲民,使用接近于汉语客家方言(部分为潮州方言)的语言为其共同语言,但与现代客家话不同,在语音上与客家话稍有区别,有少数语词与客家话完全不同,也不是当地的汉语借
  词,有的与苗瑶语族的某些语言相近或相同。
  据考证,隋唐之际,闽、粤、赣三省交界地区聚居着包括畲民先民在内的“蛮”、“蛮僚”、“峒僚”、“峒蛮”等少数民族,而客家先民原居中原地区,东晋时始南迁,在南迁过程中进入闽、粤、赣三省交界地区时,曾与那里的畲民先民交错杂居,共同开发我国东南山区。民族的相互杂居和自然融合导致民族语言的相互融合和演化,客家人是来自中原的汉族,有较高的文化和生产技术,经济、文化比较发达,而畲民长期处于刀耕火种的游耕生活,文化、生产技术都比较落后。为了与客家人交往,畲民先民不断接受汉语客家方言的影响,学了客家话,逐渐使自己固有的民族语言特点发生变化(但不是完全丧失掉),自然地废弃了自己的、比较有限的、和汉语不一致的固有词汇或语法结构。因而,现在各地畲民都会说接近客家方言而又有差别的语言,即使后来离开了客家地区,远迁到闽东、浙南的畲民也使用这种语言为共同语言,这是畲民与客家人长期交错杂居互相影响的结果。
  再从畲民的其他民族特征加以剖析,也足以说明他们不是汉族,而是一个具有自己民族特点的单一的少数民族。畲民古称“畲民”或“〓民”。前者指福建漳州一带的畲族,是由于历史上畲民到处迁徙,开荒辟地、刀耕火种的经济生产特点而被命名的;后者指广东潮州一带的畲民,意为“在山里搭棚居住的人”。宋末元初,畲民抗元武装队伍被称为“余军”,“余”字读音有二,读“余”(yu),意为刚开垦出来二三岁的田地;一读“奢”(she),意为刀耕火种。其都含有开荒辟地、刀耕火种之意。他们开出来的地曰“畬田”,种植这种畬田的人,就称之为“畬民”,正如《龙泉县志》卷11中所说:“民以畬名,其善田者也。”说明这个称呼是汉称。畲民自称“山哈”或“山达”,这个称呼不见于史籍记载,但在畲民中却普遍流传。畲语“哈”、“达”都是“客”的意思。“山哈”、“山达”即“山里人”或“居住在山里的客人”。闽东、浙南的畲民都说自己是从闽、粤、赣三省交界地区迁来而逐渐定居下来的族体,不是当地的土著居民,他们在山区落脚,开荒辟地,刀耕火种,或租种汉人地主的土地,深受汉族地主的压迫和剥削。当地汉人视他们为外地迁来的陌生人,侮称他们为“畲客”。在大汉族主义和汉族统治阶级的压迫和歧视下,各地畲民还被侮称为“老畲客”等。畲民则贬称汉族为“阜老”、“河老”,自称为“小姓人”,称汉人为“大姓人”,或称汉人为“你边人”,称自己为“我边人”。畲、汉两族历史上深重隔阂的民族关系依然十分明显,民族之间的界限一清二楚,有力地说明了畲族不是汉族,而是少数民族。
  在居住地域上,由于畲民在长期历史发展中,隋唐时期已聚居于闽、粤、赣三省交界地区,后来由于各种原因,一部分往东迁徙,形成今天主要分布于闽、浙、赣、粤、皖五省部分山区的局面,其中闽东、浙南的畲民与安徽宁国、江西铅山、贵溪等县的畲族地区,基本上连成一片。畲民和汉族交错杂居,在政治、经济和文化生活方面,畲、汉两族人民都密切地联结在一起,这是长期历史发展过程中两族人民相互交往而形成的自然现象。
  畲民在经济生活这个特征上是不明显的。由于畲民是个杂散居的少数民族,是后来迁来的民族,长期与汉族交错居住,关系十分密切,没有也不可能形成自己独立的民族市场和民族经济中心。新中国建立前,他们基本上处于封建自给自足的自然经济,商品经济十分不发达。畲民地区出产的物品除自给自足和交租外,所剩无几。他们把为数不多的土特产(柴火等)拿到汉族集市去销售,换回自己生产生活的必需品。没有专业商人,手工业尚未从农业中分离出来成为独立的生产部门。在长期的封建社会里,他们在阶级结构上,地富少,佃中农多,贫农占绝大多数,深受汉族地主的剥削。畲民主要从事农业生产,多数住在山腰地带,倚山坡,筑梯田,可耕面积少,农作物种类、生产工具、耕作技术都与当地汉族大致相同。除农业外,还兼营茶叶、林业、狩猎、纺织、编制竹器、养蜂酿蜜、烧木炭、养鱼、饲养家畜、采集药材、砍柴草等副业。
  “表现于共同文化上的共同心理素质”这个要素在畲民识别中十分重要。畲民的服饰、文化、风俗习惯、宗教信仰以及民族风格等都有自己的民族特点。
  在服饰方面,男子服装已与汉族无异,唯妇女仍保留着有显著民族特色的服饰。畲民传统服装斑斓绚丽、丰富多彩。衣尚青、蓝色,多着自织的苎麻布。早期说畲民“织绩木皮,染以果实,好五色服”。清代,“男女椎髻,跣足,衣尚青蓝。男子短衫,不巾不帽,妇女高髻垂缨,头戴竹冠蒙布,饰缨珞状”。妇女衣领、袖口和右襟镶花边,色彩艳丽。妇女发式与汉族不同,少女用红绒缠在一起编成一条辫子,缠盘在头上。已婚妇女一般都把头发从后梳成螺式(罗源)或截筒高帽式(福安)盘在头上,高高隆起,形似凤头。结婚时,头戴凤冠,凤冠系用一根细小、精制的竹管,外包红布帕,下悬一条一尺长、一寸宽的红绫,表示戴的是“三公主”的凤冠。畲族妇女不缠足,普遍以番薯丝(又称“地瓜米”)为主食,吃大米饭的少,住茅草房和木结构的泥墙瓦屋。
  在社会组织方面,畲民比较集中的村寨一般都有“祠堂”和“房”组织。同姓同祖多属于同一祠堂(亦称宗祠)。祠堂是由各“房”构成的,设族长一人,由辈分最高、年纪较大、办事公正、有一定威信的老人担任。族长按习惯法主持或负责处理族内、外的各种纠纷,管理族内公共事务,如收缴族租,掌管族账,执行族规,给晚辈排行,主持祭祖活动等。祠堂下设有“房”的组织,乃以血缘的亲疏而组成。同姓近亲的人为一“房”,称为“共房”、“介寮”(即“一家人”的意思),同“房”的人聚居在一起,有的还修有房谱。
  畲民以一夫一妻制的父系小家庭为社会生产、生活的基层单位。妇女在家庭中的地位比汉族妇女高,妇女往往同男子一样享有财产的继承权,这是畲民妇女在社会经济生活中占有重要地位的反映。畲民仍保留一些母系氏族社会的残余,集中表现在舅父的权力很大。
  畲民男子至少有三个名字:乳名、世名(本名)和讳名。凡祭过祖的人,还可以取个法名。讳名乃按辈分排行的不同而命名的。畲民为了辨别是否本族或本姓人辈分以及血缘的亲疏,各祠堂每隔若干年要排行一次。排行时,先将本祠堂若干年内出生的男女按出生的年、月、日进行登记,由族长和族中长辈数人,将登记的人按辈分和出生前后进行排行并于死后写入族谱。畲民以盘、蓝、雷、钟四姓为主要姓氏,排行辈分的区别是:蓝姓以大、小、百、千、万、念;雷姓以大、小、百、千、万;钟姓以大、小、百、万、念等字为行次,周而复始。如祖父排行为蓝大二十二郎,父则为蓝小××郎,本人则为蓝百×××郎。
  畲民口头文学十分丰富,作品有山歌、民族起源和诸天神传说、民间故事、谚语、谜语、儿歌等,音乐、舞蹈绚丽多彩,具有鲜明的民族特点。传统山歌有关于民族起源和迁徙的长篇叙事诗歌《高皇歌》,有歌颂劳动和爱情的“杂歌”,有取材于汉族的民间神话故事、章回小说、评话唱本等编成的“小说歌”等。畲民民间流行着“打尺寸”(“尺”即断弓,“寸”就是箭矢,乃缅怀民族英雄抗敌斗争事迹的传统体育形式)、“盘柴槌”(武术之一的“棍术”)、节日登高、骑“海马”(又称滑溜板,海边讨小海的交通工具)和“竹材竞技”等十分有趣、别具一格的传统体育活动。
  畲民善唱歌。他们不但在各种节日和喜庆场合唱歌,即使在丧事中也成夜地唱歌,在日常生产、生活中,更常以歌当话,互相对答。每当村中来了客人,必会有“陪来客唱歌”,通宵达旦。待嫁姑娘被母舅家请去做客,当晚全村必将举行“作表姐”的赛歌活动。婚前,男家请一个好歌手全权代表男家去女家送礼。当晚必有一场对歌活动,叫作“亲家伯”。每年还要定期举行盛大歌会。
  畲民一般同姓不婚,都在本民族内部盘、蓝、雷、钟四姓中互相婚配。由于姓氏少,加上居住分散,所以同姓不同“房”或五服以外的也可以通婚,但比较少见。新中国建立前,严禁与汉族通婚。男女恋爱比较自由,在婚礼中,对唱山歌是十分重要的活动,可说是贯穿始终、具有独特风格的一种习俗,真有“不会唱歌娶亲难”之感。原来婚姻是不要聘金的,女儿出嫁时的陪嫁妆奁十分简朴,除一般高脚柜、衣箱外,还有农具、斗笠、蓑衣等,稍微富裕者,也有以耕牛作陪嫁的。这是畲民保留下来的古朴遗风。历史上,畲民曾盛行火葬,现已改为土葬。丧仪程序有报丧、戴孝、大殓、小殓、择日、送葬、卜葬、祭奠、扫墓等,仍保持以歌代哭、做功德、拾骨重葬等丧俗。
  节日与汉族大致相同,如春节、元宵、清明、端午、中元、中秋、重阳、冬至等。本民族传统节日有二月二“会亲节”、三月三染乌饭祀祖先、立秋“分龙节”等。
  畲民十分重视祖先崇拜。不同姓氏的畲民在祭祖时,不仅祭祀同祖、同姓族人的祖先,还虔诚地祭祀整个民族的共同始祖忠勇王(盘瓠王)。畲民家喻户晓地流传着“盘瓠传说”,传说他们的始祖盘瓠在上古时代……其时犬戎入寇,高辛帝下诏求贤,出榜示众:能斩番王头者妻以三公主。盘瓠揭榜,前往敌国,乘番王酒醉,断其头,回献给皇帝。盘瓠因平番有功,高辛帝赐封为忠勇王,并娶帝女三公主为妻,入山居住,生下三男一女,长子姓盘,次子姓蓝,三子姓雷,女儿嫁给钟姓为妻,繁衍子孙,逐渐发展成为今天以盘、雷、蓝、钟为主要姓氏的畲民。他们把这个传说记载于族谱,绘制成“祖图”,编成长篇史诗《高皇歌》,来叙述始祖忠勇王的出生、成长、生活等不平凡的经历,歌颂忠勇王英勇杀敌和繁衍子孙的丰功伟绩。每个家族都有一根雕刻成龙头的“祖杖”,妇女发型髻梳成凤凰式,头戴凤冠以纪念他们的始祖,反映了畲民原始社会残留下来的图腾崇拜。
  畲民具有的以上物质生活、精神生活、风俗习惯、宗教信仰等特点,都是这个人们共同体共同心理状态的具体表现。这种共同的心理感情是在长期的社会历史发展中逐渐形成的,是客观存在的,畲民每一个成员都可以用自己的经验体察到的。尽管有些地区的畲民在语言、生活习俗上接受汉族的影响较大,但他们的心理感情仍意识到自己不是汉人,而是“山哈”(畲民自称)人。更重要的是畲民广泛流传着“盘瓠传说”,反映其原始社会残留的图腾崇拜,而且赋予强烈的感情,把它升华为畲民的独特标志,使畲民成员都共认大家同属于一个始祖,用以表示本民族的共同心理素质,维系着他们成为不同于汉族的一个民族共同体。
  (二)畲民与瑶族同源,但不是瑶族的一支
  有的学者主张畲民是瑶族的一支,其主要论据在于畲民与瑶族在姓氏、语言、文化生活、风俗习惯、图腾崇拜等方面有很多相似之处,而忽视了对畲民形成、发展的历史以及历史上畲民与瑶族的渊源关系的剖析。
  关于畲民族源的探讨,从新中国建立前到现在,一直是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归纳起来,主要有两种意见:一种认为畲民源于古代“蛮”人;另一种则认为畲民是古代越人的后裔。
  “蛮”人后裔说基本上有两种不同说法:一为畲民源于汉代的“武陵蛮”说;二为畲民源于“南蛮”的一支说。前者主要论据是畲民与古代“武陵蛮”都具有相同的盘瓠传说的图腾崇拜。历史文献记载“长沙黔中五溪蛮(又称‘武陵蛮’),大率皆盘瓠之后”。福建深山中“有一种畲人,相传盘瓠种也”。(明谢肇淛:《五杂俎》)“连江深山中有异种曰畲民,五溪盘瓠之后也。”(《连江县志》)“深山中有异种者曰畲民……相传为五溪盘瓠之后。”(《摭闻录》)等。后者则认为盘瓠传说不仅流传于“武陵蛮”,还应包括古代南中国的“南蛮”,畲民乃上古定居在闽、粤、赣三省交界地区“南蛮”的一支,与畲民传说广东凤凰山为其民族发祥地相吻合,故认定畲民是东汉时久居广东的“南蛮”的一支,是广东的土著民族。
  越人后裔说也有几种不同的说法,即:畲民乃春秋时越王勾践或范蠡的子孙;战国、秦、汉时代的越人后代;源于汉晋时代的“山越”,等等。持此说的主要论点为:第一,多半根据畲民和越人今古地理分布的对照,民间传说和历史记载的偶同,或从族称义、音的演变去推论;第二,畲民与越人有共同的盘瓠传说;第三,畲民与百越有共同的生活方式和相同的生产水平;最后,畲民、越人有共同的风俗习惯等。
  不论是“蛮”人后裔说还是越人后裔说,都承认畲民与瑶族同源,在历史上有密切的渊源关系,只是在畲、瑶两族的渊源上存在着不同的看法。
  关于畲、瑶同源说的主要论点有:
  1.畲民与约占瑶族总人口一半的自称为“勉”的“粱瓠瑶”,或称“盘瑶”、“板瑶”、“顶板瑶”、“过山瑶”,以及自称为“门”的“山子瑶”等,都具有相似的盘瓠图腾崇拜,均以盘瓠为本民族的始祖。
  2.从史籍、族谱记载以及分布在广东增城、博罗一带畲民的自称看,往往是畲、瑶并称,甚至说畲族就是瑶族。在古籍记载中,畲、瑶是相通的。如“徭名〓客(即畲族)”,“畲客……盘瓠为姓,是亦闽之畲与粤之瑶种同也。”畲族族谱中有自称为“瑶户”、“徭人子孙”的,广东增城、博罗、惠阳、海丰的畲民有自称为“粤瑶”的,在海丰、惠阳他们被汉人称为“畲民”,但在增城、博罗却被汉人称为“山瑶”。把畲、瑶两族相提并论,甚至把畲民当作瑶族看待,足证两族在历史上有密切的渊源关系。
  3.具有相同的姓氏(都以盘、蓝、雷、钟为主要姓氏)和风俗习惯。
  4.畲民的《开山公据》与瑶族的《过山榜》(又称《评皇券牒》、《过山帖》或《盘古圣皇榜文》)都载有基本相同内容,属于原始图腾信仰性质的盘瓠传说。
  5.畲民同瑶族语言上有亲属关系,“民族近亲,是语言亲属关系的基础”,从而说明其同源关系是可信的,等等。
  主张畲族是瑶族的一支说,只片面地看到上述畲、瑶同源在民族特征上有许多相同、相似之处,但没有从历史发展上去追溯其渊源关系,没有看到他们之间已各自发展成单独的民族。潘光旦教授在20世纪50年代初对畲民来源作了研究,他的论点是:畲民源于“武陵蛮”,而“武陵蛮”是“东夷”迁居鄂、湘西部地区后,融合了其他民族成分而形成的。畲、苗、瑶与春秋战国时代生活在淮河、黄河之间的“东夷”里靠西南的一支“徐夷”——徐偃王有密切的渊源关系。费孝通教授认为,这批人后来向长江流域移动,进入南岭山脉的那一部分可能就是瑶;而从南岭山脉向东,在江西、福建、浙江的山区和汉族(客家人)结合的那一部分可能是畲;另外曾定居在洞庭湖一带,后来进入湘西和贵州的那一部分可能就是苗。
  畲、瑶虽然同源,但在长期历史发展中,已彼此疏远,各自分开居住,独自发展而形成不同的族体。尤其是畲族先民与客家人长期交往、互相影响而融合成为一支新的族体——畲民,这从畲民和瑶族现实民族特征的比较分析上,可以得到有力的佐证。
  首先,从语言上看,自明、清以来,一些历史学家、民族学家、民俗学家根据畲民的图腾崇拜、历史传说、神话故事、风俗习惯以及大量的历史文献资料等。论证畲、瑶同源的密切关系,但都没有在语言方面做具体说明。新中国建立以来,经过语言学者们的不断深入调查研究,了解到广东增城、博罗、惠阳、海丰一带的畲民使用的是苗瑶语族苗语支(瑶族“布努”语的炯奈话)语言,而其他地区的畲民则使用接近于汉语的客家方言。虽然在语言上与客家话稍有差别,有少数语词跟客家话完全不同,也不是当地的汉语借词,有的跟苗瑶语族的某些语言相近或相同,就算这部分畲民的固有语言似乎与苗瑶语族语言有密切的亲属关系,但在广大畲民语言中所占成分却已是微乎其微了。在语言共同性上说,畲、瑶已存在较大的差异性,因而有人提出畲民是与瑶族同源而客家化了的一个新的民族共同体。
  其次,从民族迁徙路线看,畲民与瑶族不同。瑶族《过山榜》中一再提到其民族迁徙路线是从南京路上来的,或由长沙武陵地区南下,大致是从北到南的民族迁徙路线。畲民在民族长篇史诗《高皇歌》中虽然也提到“南京”,但畲民对此意识比较淡薄。隋、唐之前,畲民如何迁徙,何时与瑶族分开,何时迁到闽、粤、赣三省交界地区等问题,已无从稽考。但可以肯定在隋、唐之际,畲民已聚居于闽、粤、赣三省交界地区,唐高宗总章二年(669年),唐王朝曾派兵前来镇压畲民先民的反抗。闽东、浙南乃至江西东部、安徽占畲族总人口的96%以上的畲民,都一致认为他们是从广东潮州凤凰山迁来的,也就是说迁徙的总趋势是由南往北,他们对凤凰山有特殊的怀念之情,普遍流传着他们的始祖盘瓠王是在那里繁衍子孙,那里是该族神圣的发祥地,也是盘瓠王的葬身之地,存有盘瓠王的坟墓等传说。在识别调查时,无论走进畲民的任何一个山村,每当提起有关畲民的来源时,老人们都会异口同声、滔滔不绝地告诉你:他们的祖先在很早的古代来自广东凤凰山,其始祖名叫盘瓠,死后就葬在那里,等等。为了缅怀始祖盘瓠王的英勇业绩,他们一直向往着这个民族发源地,有人甚至还计划亲自跋涉去凤凰山“朝圣”。这些都反映了畲民具有独特、强烈的共同心理感情。
  再次,从分布地域看,长期以来,畲、瑶两族早已各自分居在不同的地域。由于地理条件的不同,其历史发展也各自不同。畲民至迟在隋、唐时即已居住在闽、粤、赣三省的交界地区,在历史上与客家人交往密切,深受影响,从而打破了原来的血缘关系,而形成地域性的关系,产生了新的人们共同体。自明、清以来,又由于历史原因,迁徙到今闽东、浙南等地,形成了今天畲民主要分布在这些地区的状况。畲民由于与汉人交错杂居,深受影响,所以,其固有的民族特点消失较多。瑶族却不同,瑶族虽然居住也很分散,主要分布在广西境内、湘南、粤北以及云南河口等地,但在居住分散中又相对集中,有多处比较集中的聚居区,如金秀、都安、巴马、富川、大化、恭城、河口、乳源、连南、江华等地,都是瑶族比较集中的聚居地区。瑶族固有的民族特征保持得比较完整。可见畲、瑶两族各自居住在不同的地域,已各自独立发展成为不同的民族共同体。
  最后,从民族名称来看,畲、瑶两族的名称来源不同。瑶族的名称一般认为来自隋代的“莫徭”。《梁书·张缵传》云:“州界零陵、衡阳等郡,有莫徭蛮者,依山险而居,历政不宾服。”《隋书·地理志》载:“长沙郡又杂有夷蜒,名曰莫徭。”唐代诗人刘禹锡曾为武陵地区的“蛮”人作诗,著有《莫徭歌》、《连州腊月观莫徭猎西山》等。“莫徭”同现在瑶族关系比较密切。“徭人”一词见于宋代史籍,《宋史·蛮夷列传》载:“庆历三年(1043年)桂阳监蛮徭内寇,诏发兵捕击之。蛮徭者,居山谷间……不事赋役,谓之徭人。”可见,瑶族名称乃因“不事赋役”而得名。畲族名称也同时出现于南宋刘克庄的《漳州谕畲》中。约在隋、唐之际,聚居于闽、粤、赣三省交界地区,包括畲民先民在内的少数民族被泛称为“蛮僚”、“峒蛮”、“峒僚”、“蛮”等,未见有称“莫徭”的。“畲民”一词来源于他们当时采用的刀耕火种的耕作方法。畲民自称“山哈”,人们走进畲民山庄,经常会听到畲胞之间的一句亲昵称呼:“我们山哈人……”如果干部进村,碰到畲胞时尊称他们一声“山哈兄弟”,就会感到对方对你的亲切和信任,有时还会受到一番盛情的接待。这说明他们赋予了这个自称强烈的感情,表现出他们的共同心理感情和民族认同感。
  综上所述,我们对畲民历史来源进行分析,认为历史上畲民与瑶族有着密切的渊源关系,他们是同源民族,但在长期的历史发展中,早已分隔居住在不同地域,彼此疏远了,各自发展成为单一的少数民族。

附注

① 摘自施联朱:《施联朱民族研究文集》,北京,民族出版社,2003。 ② 畲族人口1964年为23.4万余人,1982年为36.8万余人。 ①沈作乾于1924年调查浙江丽水地区的畲民情况,著有《括苍畲民调查》,载《北京大学研究所国学门周刊》,1925年第1卷第4、5期。

知识出处

闽东畲族文化全书·现代文明卷

《闽东畲族文化全书·现代文明卷》

出版者:民族出版社

本书介绍了畲族的物质文化;精神文化;制度文化;畲族文化研究;畲族文化展示等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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