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德市图书馆

在那素有歌海之称的畲族武术之乡的福安金斗洋山上，有一村子叫凤凰池。据一位老者介绍，从前，这里真有一个天池，池水清澈见底，底下映出蓝天白云，常有凤凰到这里喝水洗浴。当地还出过一位像凤凰一样美丽的畲族姑娘。她名叫凤凰长得一副冬瓜脸，柳叶眉，未说话就笑微微。
  她有一双好眼力。有一次，天上一只凤凰从她头顶飞过，她只望了一眼，那只凤凰再也不肯离去，就在她家后山上造窝孵仔，伴她结婚生仔，直到送老归终。
  她有一门好手艺。她织了一条裙带，上面尽是绿树、梯田、橄榄、蝴蝶的图案。有一天，她拿裙带到山顶上一晒，影子映入穆云溪，两岸青山就像她织的一样，层层叠叠，郁郁苍苍，美不胜收。
  她有一手好拳术。有一天，她到城里看到一家拳艺馆，上面写着“天下第一拳”五个大字，她双手叉腰，朝那字吐了一口唾沫，而后“哼”的一声离开。馆里人称“铁拳头”的师傅，看她这种举动，心想：“何方女子如此大胆，这下总要叫她伸出嘴舌把唾液舔回去。”随即追出馆外，朝她猛喝一声：“站住！”
  她不慌不忙地转过身来，站在原地不动。“铁拳头”说：“妹仔，想试功夫吗？”她答：“愿意奉陪。”
  “你要试什么？”
  “南拳北拳、长枪短棒、大刀阔斧、拉马搭箭，请便。”
  “铁拳头”听她好大的口气，心想：“好犬不咬上门客。”便说：“比一下眼力，怎样？”
  她微笑点头。
  “铁拳头”在馆前石狮头上画一个小圆圈，走出百步之外，拣了一粒小土核，瞄准击中圈中心。众人立刻呼出一个“好”字。凤凰姑娘来到“铁拳头”原先站立的地方，转过身来，一粒小河石从背后飞出，“哐”的一声，钻进石狮嘴里。大家看了，无不瞠目结舌。
  “铁拳头”觉得自己输了一着，双手举起一块石条，往自己右膝盖击去，“噹”的一声，石条断成两截。“好！”场上响起了一阵喝彩声。凤凰姑娘不慌不忙地拣起一截断石，抡起右手一磕，断石被砍成两半。
  “铁拳头”最后使出看家本领，弯腰伸单手，举起两百斤重的石锁，“嘿”的一声，抛上半空中，落下时用另手接住。众人喊道：“石破天惊耍得好。”“阿妹也来一个”。凤凰姑娘走到石锁面前，装腔作势连提两下，石锁纹丝不动。观众以为她气力不支，“嘘”的一声。但“铁拳头”心里明白，这叫做以武会友，给对方留下面子，好下台阶。正在这时，只见姑娘掰开两手，将石锁一拍，石锁不见了。有人嘴里嘀咕道：“石锁哪去了？”姑娘说：“这叫石沉大海，我把石锁找回来就是。”说着摊开左手，在原地上来回挪动，一阵工夫，石锁就像磁铁吸针一样被吸出了地面。而后，面向众人拱手说道：“小女献丑了，请师傅海量包涵。”“铁拳头”再三挽留不住，只好带门徒到门口列队送行。
  凤凰姑娘还有一身好力气。有一次，去泉眼边洗脚，看见山湾里的清泉，汩汩流去，无处汇集，她顺势一脚，把岗峦踩成了一个大洗脚盆。直到如今，人们还管它叫池垢。畲民赶来耕牛，将它犁成水田，每年都收几担稻谷。
  凤凰姑娘头梳凤凰髻，身着凤凰装，走起路来翩翩起舞，像凤凰展翅欲飞，谁人不爱？多少财主，几多商贾，几大官绅都来说亲，可她理都不理。
  “贫在街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凤凰姑娘的阿爹说话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六六三十六天之后，就在自家村前招婿选亲，看谁家的聘礼体面，看谁的山歌对得好，就把女儿嫁给谁。
  于是财主、商贾、官绅都大备珍宝，打算比聘。
  住在凤凰姑娘家不远的山坳，有一位畲族青年小伙子，外号叫山哥。他从小和凤凰同拣一山柴，同食一山笋，同在一个拳术馆里听师傅领教。这一天，听说凤凰要在村前选聘定亲，心想：“这样的好姑娘，应该选一个好婆家，让我替她搭个擂台，也算朋友一场。”
  于是在烈日中，在月亮下，山哥从四面山头背来大岩石，在凤凰池的对面山上，一层一层地叠起来。到了第三十六天，刚好叠成三十六层，远远看去像个小山头。
  第二日，天蒙蒙亮，远远近近，送聘礼的，看热闹的，就从四面八方赶到这里。
  凤凰姑娘走上擂台，看见金银财宝堆起几人高，便亮着歌喉唱道：
  金元宝啊银元宝，肚子大来两耳翘，
  索尽几多穷人血，摸摸阴凉心就焦。
  张三说给他“行”，李四说给他“好”，
  不知转过几多门，凤凰姑娘我不要。
  送财宝的人凉了心。
  送绸缎地来了，凤凰姑娘又唱：
  绫罗锦缎随风飘，袅袅轻影赢人笑，
  穿在身上透骨凉，不如粗布来暖同到老。
  送绸缎的人冷了意。
  献地契地来了，凤凰姑娘唱道：
  地能吐翠出禾米，难消农民汗腥气，
  田契好比血吸虫，凤凰姑娘不要你。
  送地契的退走了，当官的送霞帔来了，凤凰深深地作揖唱道：
  纱帽霞帔惹人爱，贪官污吏会倒台，
  有朝一日官倒运，凤凰怕在半路栽。
  这时，忽然刮起一阵狂风，吹走了台上所有的聘礼，只有山哥搭的岩石，屹立不动。凤凰姑娘奔向山哥唱道：
  山哥为妹搭擂台，留青万古情如海，
  山里凤凰爱山哥，长滕缠树离不开。
  山哥即景生情歌道：
  藤来缠树树缠藤，郎妹相恋一条心，
  双手勤劳穷变富，山献黄金水献银。
  直到如今，那座擂台的岩石还屹立在凤凰池村的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