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居韦羌山蝌蚪崖石刻考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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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畲族民俗风情》 图书
唯一号: 130920020220000394
颗粒名称: 仙居韦羌山蝌蚪崖石刻考释
分类号: J314.3
页数: 8
页码: 7-14
摘要: 本文记述了畲族民宿风情中仙居韦羌山蝌蚪崖石刻考释的情况,介绍了韦羌山,蝌蚪文石刻发现之经过,关于蝌蚪崖石刻图像之内容,韦羌山土著属椎髻之民,韦羌山土著的图腾崇拜,关于蝌蚪崖石刻之年代,畲族始祖南迁之旁证的相关内容。
关键词: 畲族 民俗风情 韦羌山 蝌蚪崖石刻

内容

韦羌山,位于浙江仙居县西南25公里,极险不可攀。山顶有绝壁,刊字如蝌蚪。晋义熙年间,周廷尉曾以飞梯攀崖,拓下蝌蚪文,但拓本未见刊布传世。嗣后,蝌蚪文也就成了中国文化史上一大悬案。
  1995年仲秋,笔者应仙居县有关领导之邀,赶赴现场进行实地勘查,根据获得的图片资料,并通过查阅大量史料,对岩画进行了详细而周密的考释,发现它是远古畲族先民的图腾崇拜记事。未几,笔者在《文汇报》披露了这一消息,引起海内外学术界反响,兹就韦羌山岩画内容逐一列出,考证如次,以求教于方家。
  韦羌山
  韦羌山在仙居县西南淡竹乡境内,山壁如刀削,山顶林莽如盖,绝无人迹。摩崖之蝌蚪文,其发现始于1500年前,其后,台州守备阮铭以及宋朝仙居令陈襄、清人潘耒等学者,都曾入山寻觅,皆因山崖陡峭,难以攀缘而未果。陈襄《题韦羌山》诗云:“去年曾览韦羌图,云有仙人古篆书,千尺岩石无路到,不知科斗事如何?”又,清代吴江人潘耒在其《游仙居诸山记》中述及:“韦羌山多奇迹,崖上有蝌蚪文,甚欲往观,而僧言地无居人。”也终因山峰高耸,险峻难攀,太息而返。
  蝌蚪文石刻发现之经过
  韦羌山有蝌蚪文,淡竹乡一带村民几乎妇孺皆知,然蝌蚪文刊于何处?其文字形状又如何?无一人知晓。
  1985年,天台地区有关部门联合组成调查小组入山考察,在距崖面约200米处,通过望远镜头摄得图片,发现其上为鸟、虫、鱼、兽等刻文。但这种刻文,当地人无法释读,千古之谜难以揭解。随后,仙居一位富于冒险精神的青年王银华自费2000元,雇请采药工,用绳索将人吊下绝壁,在悬空中用照像机拍下石刻图像。图像内容与上述天台地区调查小组所摄得的图片基本相同。
  为破译这一千古悬案,应当地政府之邀,笔者于1995年8月23日专程赶赴仙居,作实地踏勘。其时,适值酷暑,烈日融融,自县城驱车至淡竹,路崎岖不平,车颠簸不已。一条清溪绕山湍湍而流,询村民,谓之十三都坑。晌午,行至官坑,遂弃车而往。
  官坑为一小村,座落于韦羌溪源头,村中居民,多四合大院,屋梁及门窗雕刻甚古朴,老妪云,其祖居此地已十数世,逾300年矣。村中小路,皆用巨卵石铺成,重岗复径,随势高下;村头一小店,傍山依水,正如古诗云:“尽日行方半,诸山直下看。白云随步起,危径及天盘。瀑顶桥形小,溪边店影寒。”
  官坑村尽头,即古称之韦羌山,引颈仰望,但见山形如屏,笼罩在一团山岚之中,韦羌溪由此发源,一脉清流,逶逶迤迤。
  山腰遇一樵夫,虽耋耄之人,然行步甚捷。叩询之,韦羌何处蝌蚪崖?老者遥指山顶陡壁相告。这位老者,就是曾攀着吊索拍下蝌蚪崖石刻图像的采药工潘银龙。言谈之间,在韦羌溪源头一块山石上,笔者又意外发现史前石刻一处,石刻为一男根,刻工甚遒劲。这块石刻图像通长一点八米,其根部已被绿苔遮盖,呈赭黑色,其内容表现了远古人类的生殖崇拜意识。这一发现,令笔者惊喜不已,同时也可断定,韦羌山石刻远不止二处。
  关于蝌蚪崖石刻图像之内容
  王银华者,仙居“安洲影艺”广告部经理,知我来仙居,特地到寓所探视,并带来图片一帧,即采药工潘银龙所摄之蝌蚪崖石刻图像。此之所谓图像,唯因其非文字,实为图画也。宋朝绍圣年间,邑令刘光《题仙居诗》,中有“韦羌怪石藏日月”句,即谓此图。
  图像计分上下两排:
  上一排:自左至右,犬足二、男女各一、群蛇、犬首一、女生殖器一。
  下一排:自左至右,月亮一、星辰一、飞鸟一、女生殖器一、人首一、犬首二。
  据来者云,蝌蚪崖石刻图像面积约高40米,宽50米,面积远大于县志记载,岩壁方整,断是人工而就。可惜其时因天色灰暝,光线暗淡,蝌蚪文图像未及摄出,所幸底片洗出这张唯一的图像,然诸人无一识者。
  图像释读之一:韦羌山土著属椎髻之民
  图像之上排,男女皆椎髻跣足,裸身,双双作舞蹈状。男子双手左摆,造形生动,细细辨认,可见其胯下之生殖器;女子双手上摆,侧身而舞,其臀部丰满,乳房高耸,构勒出女子的曲线美。
  据史料记载,古代畲民均有椎髻跣足之俗。清同治年间所修《景宁县志》曰:“厥妇女跣足椎髻,断竹为冠;裹以布,布斑斑;饰以珠,珠累累。”清光绪十年刊本《福安县志》载,“深山中有异种者曰畲民,性多淳朴,短衣跣足,妇人高髻蒙布,加饰如缨络状。”其他如《广东通志》云:“畲户居山中,男女皆椎髻跣足而行,其族畏疾病,易迁徙。”
  椎髻跣足之俗与断发文身之俗迥然不同。椎髻者,头发挽成高髻也;断发文身者,使头剪短,身上刺成花纹。据蒙文通《越史丛考》(蒙文通:《越史丛考》第19页,人民出版社。)考证,椎髻之民生活在楚之南及西一带;断发文身之民则在楚之东,也即吴越之地。笔者在浙南畲族居住地勘访时,曾深入畲乡了解,畲民历来无文身之俗。由此可证,远古时代生活在韦羌山一带的土著居民,与吴越之民无论在发型上,还是在纹饰上,皆迥然有别。今浙闽赣粤皖地区的畲民,女子仍保留椎髻之俗。
  图像释读之二:盘瓠——韦羌山土著的图腾崇拜
  韦羌山石刻图像,最可注意者,乃图中之犬首与犬足,其中犬首有三,犬足二,是整幅石刻中出现次数最频繁的图形。
  图像之上排,旁左为犬足二,旁右犬首一。
  图像之下排,旁右为犬首二。一犬抿口,圆睁双目,虎视耽耽,犬耳耷拉。一犬则张口作吠状,唯其耳已漫漶。二犬首下,又刻山峦图形,表示犬在山上,形象地说明了狩猎民族的这一特征。
  石刻图像为何反复出现犬之形象?如果我们把远古人类的图腾崇拜联系起来细细推敲,就能找到其谜底。
  畲族有一种颇具特色的宗教信仰,即原始氏族社会的盘瓠图腾崇拜。而其崇拜盘瓠图腾,是与古老的神话传说联系在一起的:远古高辛帝遇犬戎入侵,因征伐不克,即榜示天下,谁能斩犬戎番王头者,妻以三公主。时帝有盘瓠,揭下榜文,只身赴敌国,咬断番王首凯旋。帝虽喜出望外,但又颇为难,意欲悔婚。公主闻之,以为王无戏言,自愿请行,配以盘瓠,盘瓠得女,背负走南山,居于石室。婚后生三男一女。长子姓盘,名自能;次子姓蓝,名光辉;三子姓雷,名巨佑;女儿嫁给钟志深为妻。盘、蓝、雷、钟就是现在畲族的四个姓氏。这个传说刊载于《山海经》、《搜神记》、《风俗通义》及《后汉书》等史籍中。畲族崇拜的图腾盘瓠,至今仍为该民族所信奉,而畲人所吟唱的《盘瓠歌》,更是家喻户晓。笔者在浙江景宁畲族博物馆曾看到馆藏的一幅畲族祖图,图高30厘米,长15米,计分2卷,彩绘于麻帛上。据馆长介绍,每逢祭祖,畲人将祖图悬挂于厅堂,祀奉甚是虔诚。唐刘禹锡《蛮子歌》云:“时节祭盘瓠”,即谓此事。
  某些学者以宋人刘克庄《漳州谕畲》为据,认为盘瓠神话故事系汉人所杜撰,“盘瓠事谎,远不足稽。”图腾崇拜是一种原始文化现象,特定的地区、特定的民族,决定了特定的图腾,这一点是毫无意义的。畲族居山区,长期以狩猎为生。畲族的祭祖舞是一种猎步舞,说明了狩猎是早期畲族的主要生产活动,决非“远不足稽”。由此可证,韦羌山摩崖石刻中频繁出现的犬首图像,乃是畲族土著原始社会狩猎生活的图腾标识。
  关于蝌蚪崖石刻之年代
  仙居韦羌山蝌蚪崖石刻,自晋代发现以来,惜无拓本传世,加之山势陡峻,难以攀缘踏勘,人们无法考证其确切年代。虽然采药工潘银龙曾冒险拍下图像,但是由于其时天色灰暝,难辨崖画刻痕之特征及深浅。不过,如果我们把韦羌山石刻与福建华安仙字潭摩崖石刻之内容对照比较一下,就可找出其答案。
  这里,先以简略文字介绍仙字潭摩崖石刻。该石刻在华安县之汰溪附近,共5组,分布于东西长约20米的崖面上,由于这里潭深林密,悬崖陡峭,人迹罕至,崖刻被人为地神化,久之遂有“仙字”之说,经专家研究,这5组石刻内容分别为:第一组是人祭图,第二组是夜拜天神图,第三组是祭祀鬼神图,第四组是生殖崇拜图,第五组是酋长图。石刻中引人注目者,第二组人画像的发式皆为椎髻型,与韦羌山摩崖画像之人物发型相类。其次,两地石刻,均有生殖崇拜内容。纵观各家研究成果,仙字潭这种似字不像字,似画不像画,字画界线一时很难分清的纹样,很可能就是古文字产生前夜的某种过渡(《福建华安仙字潭摩崖石刻研究》,注引吴玉贤:《仙字潭岩刻研究的可喜进展》,中央民院出版社。)。
  让我们再回头琢磨蝌蚪崖石刻图像:现在所知道的是,它们无法释读,因此不会是同甲骨文相似的文字,它们又不是个别地刻在陶器或石崖上的符号,因此也不会是刻划符号,显然它们也不是什么“意符文字”,较之仙字潭“字画过渡”之刻文,仙居蝌蚪崖石刻是一种存在年代〓久的图画。这一推考,我们可从图画本身的内容,也即男女裸身而舞和生殖崇拜这两种只有在原始社会才有的独特现象得出结论:这种原始艺术的形式,它只能产生于氏族社会。1984年,在仙居县郑桥乡下汤村曾作过考古发掘,出土有石斧、石凿、石刀、鼎脚等原始社会晚期文物。下汤村是台州地区年代最古老的遗址,因此,有专家提出,韦羌山蝌蚪崖石刻,很可能就出自这一时期的人类之手(《仙居文史资料》第七辑,注引顽矶:《韦羌山的蝌蚪文》。)。
  畲族始祖南迁之旁证
  由韦羌山崖画之内容,我们读出畲族始祖活动之记事,若是稽诸史志及族谱。便可发现畲族始祖南迁之印迹。
  《光绪县志》记载:“韦羌山,一名天姥山。”天姥者,太母也。今福建华安一带所居蓝姓畲族,古称天姥族。华安仙字潭发现“摩崖镌刻蝌蚪之虫痕鸟迹,象形古篆文。自晋唐以来咸不识也(《西山杂志》,注引《闽中记》。清嘉庆十八年抄本。)。”《汉字篆释义》云:“(仙字潭)摩崖石刻古文如舞女,即蓝太武族翩翩起舞祝贺也。鲁形古文,龙门人之文也,余咸畲文耳(《西山杂志》,注引《闽中记》。清嘉庆十八年抄本。)。”蓝太姥族,也就是上述之畲族蓝姓始祖。据已知之资料,除韦羌山及仙字潭发现此种异文外,在浙江新昌县西南之天姥山,也发现类似的石刻。地名往往打着土著的印记。这三处皆有“天姥”一词见于史载,这决非偶然。由此可推断,韦羌山远古时代很可能为畲族土著之居也。
  又据福建宁德县南岗《钟氏二房家谱》所载,“本支为音公之后,音公官浙江天台县,伊又署瑞安,传七世至(福安)山头庄,十一世至南门岗,是为向贵公……其创基时乃康熙二十八年。”由此上溯,可知畲族钟氏一支早于元代就已在天台一带地区生活繁衍,其后裔则于明代中叶南迁福建。
  关于畲族始祖最早所居之地域,不少学者认为在广东潮汕之凤凰山。然而查阅方志及当地族谱,便发现此说矛盾百出,据中央民族学院1978年在潮安县凤凰山区的情况调查,发现丰顺凤坪村畲民有光绪年间手抄本《汝南堂长房族谱》,谱中第四部分述及迁来广东的过程:“始祖公在福建、江西出外以来,离别祖妣妻子,未知飘流到广东潮洲府丰顺县北胜社官溪甲,地名风吹磜(今凤坪村)开创肇基。”说明其祖先由福建、江西迁来,族谱上记有由开创始祖公蓝千七郎直至十四世祖,这十四代祖先都无任何官衔。继而民院调查组又到凤凰山区畲族在碗窑、山犁、石古坪和李公坑等居住点深入勘访,当地畲民对自己祖先的迁徙史,均不甚了了。唯黄竹羊村蓝姓畲族,有从福建汀州迁来的传说。综合以上调查情况,对于畲族是否发源于凤凰山区,以及凤凰山区之畲族是土著抑或从外地迁来,目前只能以悬案存疑,不足为史据。此其一。
  其二,从语言上考证。畲语多古音又多土音,与当地汉民“语言迥别”(《云和县志》、《南平县志》。)。尤其是畲语中保存古音的特色更为明显。笔者曾在浙江丽水、景宁一代畲族地区对此作过调查,发现畲语中一些常用词仍沿用古语,例如:房子——寮;喝——啜;葫芦——瓢;砍——斫;什么——奚;咬——啮;爷爷——翁;筐——箪,等等,不一而足。故《松阳县志》曰,畲语极类金辽者,又类南音(《松阳县志》卷六,《风土,畲客风俗》。民国十四年修撰。)。此种独特的语言现象,与畲族自北南迁的历史相吻合。
  又:据已故岭南大学教授黄仲琴先生《汰溪古文》所考证,仙字潭刻文,似多从〓〓二字转化而来(黄仲琴:《汰溪古文》,载《岭南大学学报》卷四。)。而其中〓字,又与“畲”字相类。故黄仲琴综合参考材料提出,汰溪古文形有类似蝌蚪者,疑即古代蓝雷民族所用。此处之蓝雷民族,也就是畲族。以此可作进一步推断,由浙南至闽中,亦即括苍、武夷两大山系之间,自远古以来便居住着畲族土著。
  结语。
  在结束本文之前,有必要交代一下畲族族源这一问题。
  关于畲族之族源,这是一个极其复杂的论题,究其原因,主要是史料缺乏。因此学术界诸种观点纷呈。综合起来,主要有两种:一种认为,畲族是古代越人的后裔;另一种认为,畲族与瑶族同源。持畲为越人后裔观点者,又分两派。有的认为畲是春秋时越王勾践的后裔,有的则认为是三国时“三越”的后裔;主张畲、瑶同源观点者,认为在汉文文献中,往往把畲族叫“瑶人”或“瑶”,以至有些畲族族谱中,也自称为“瑶人”或“瑶家”的,而瑶族也祭拜盘瓠图腾。
  结合韦羌山蝌蚪崖石刻考证,我们可得出如下的结语:畲族始祖源自浙闽一带的山区;由图腾和发型为证,他们是有别于“山越”而与“瑶”有同源关系的一个特别的民族。其盘瓠图腾则源自该民族的高山狩猎生活。

知识出处

畲族民俗风情

《畲族民俗风情》

出版者:海峡文艺出版社

本书《畲族民俗风情》收录了畲族历史与民俗的几个问题,仙居韦羌山蝌蚪崖石刻考释,畲文化二元性论纲,努力拓展闽东畲族民俗风情旅游,畲族祖先崇拜与汉文化的影响,罕见的全民群众自娱文化活动——兼议畲族歌舞的旅游文化内涵,从传统文化上论畲族龙凤崇拜,汉畲文化的接触——以客家文化吸收畲族文化的一些因子为例,论畲族历史与文化的重建等的相关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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