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德市图书馆

五月五，包粽子，划龙船、吊忠魂——这是南方世代相传的风俗。可是寿宁车岭上下村子的人家，偏偏赶在五月初四过端午节。这是为什么呢？
  宋朝时候，寿宁还未立县，县城还叫杨梅村。那时红场一带有着很大的银矿，皇帝派来内侍的武将监督开采。这些钦差住宿处，老百姓叫作太监府。
  一年年过去了。民工们血汗炼出的雪花银一担担进贡给皇帝。钦差更不是省油的灯，乘机大刮地皮。银矿渐渐不出息了，民工纷纷逃跑。到后来，炼出的银子还不够钦差自己花销。发给兵丁的粮饷一减少，兵丁便三五成伙溜下山。先还只在邻近村子偷鸡摸狗、摘瓜拔菜。慢慢狠劲上来，拦路要卖路钱，打家劫舍抢妇女。不上三年，这伙皇帝的心腹，便变为凶神恶煞的强盗。后来他们索性在寨宝尖的山峰盖了个寨子，寨前摆满刀、剑、弓、戈、矛，四边放上擂木、炮石。这寨子，老百姓背地里叫它棺材山。山寨的一大王武艺高强，人吹嘘说他浑身铜皮铁骨，唯有三寸喉头是肉。二大王力大如牛，使一条大关刀重一百来斤，他平时就拿农家舂米的大石臼作头盔。而那群先是皇帝亲兵，后是山寨喽啰，更是个个如狼似虎。这棺材山气焰嚣张，下属寨子如雨后的毒菌，多至十八个小寨，遍及五县地界，所有的要路都有喽啰打劫过往客商。朝廷里不是没有听到这边的事，只是强盗们大半是皇亲国戚，也曾为皇帝捞过不少好处，而且他们抢
  到东西从没少分给当地官儿。因此，皇帝和官府也就睁一眼闭一眼。到后来，棺材山的大王都懒得下山了，逢年过节，传下话来，叫村村户户把钱、粮送到山寨。哪个村子敢说个“不”字，或拖欠上三五日，山寨王便带了喽啰，恶狠狠打上门来。
  这样，山民们既要受官府抽筋，老财剥皮，又要被强盗敲骨吸髓，哪还有活路呀。终于山民的反抗心也生出来了。有人走村过户暗中联络，要大家同心除去这占山为王的强盗。但山上那些强盗太凶猛了，如果硬攻强打，肯定不会得胜。商量再三，决定先派人做内线，侍机进攻。
  那时杨梅村有个猎人叫阿叶，射得一手好箭。他说要射飞着的乌鸦的脖颈，就决不至于射中胸脯。阿叶自告奋勇去当内线。
  一天，棺材山寨门前喽啰乱噪，只见一大王把一个交不起贡品的老农，高高绑在岩上当活靶子射。一大王挽弓搭箭，对准高岩上老农的心窝“嗖”一声箭出弦，众喽啰毫无心肝地喝采。一大王的箭就要射穿老农时候，右边高坡上飞来一枝白翎箭，只听“丁”的一声，箭镞相撞，火星一迸，齐齐落在老农的脚背上。寨门前喽啰都作声不得，一大王暗暗吃惊，正要发作，一个猎人从高坂上跑来。他叉手向前，说愿意献出自己猎得的所有野味，代老农交贡品。一大王顺水推舟，叫小的放了老农。一大王看中了猎人的好箭法，硬要拉猎人入伙，那猎人推三阻四一番答应了。一大王立即叫他也坐一把交椅，并让他亲自把守山寨大门。
  猎人在山寨里，时时把摸到的底细用箭射下山来。车岭上下的村庄一齐决意五月初五攻打棺材山，各村提前在初四过端午节。
  初四过了节。初五早上各村挑捡出健壮的十来个汉子，身藏暗器，挑着美酒、糯米粽、全鸡全鸭，登山进寨送礼来了。而千百个山民初四夜就带了田刀、铁锄暗暗潜伏在山寨外的草丛中……
  初五晌午，山寨正热闹：杀牛宰羊，全寨人马都在大厅中呼三喝四，吃肥肉，喝烈酒，欢笑作乐。守寨门的喽啰们馋得眼里出火。猎人挥手说道：“去吧，有我把门，一只黄蜂也莫想飞进来。”
  喽啰们活象地狱里放出来的饿鬼，一溜烟去了。吃呀喝呀，众头目轮番给大王敬酒。大王和喽啰醉得雾蒙蒙地，有的咿咿哑哑乱唱，有的骂天骂地，有的醉倒在阶前，惹得狗仔围着舔脸哩。
  突然一声锣响，一大王惊得高高抬起头来。“何事？”一语来不及出口，猎人一支利箭，已射穿他的喉咙。这时，侍候在阶下的送礼的壮汉，个个拔出暗藏的刀枪，砍瓜切菜样杀起来。二大王看事情不妙忙溜进后厅，端起廊边那个七、八百斤的舂臼套在头上，边挡射来的利箭，边从后门逃走，一跑跑到炭岔头，才掀开舂臼，想游水逃走。可是山洪暴发，把他淹死了。
  威名赫赫的棺材山被攻破，钦差强盗被剿灭了。为了纪念这次胜利，车岭上下的山民从此改在五月初四过节了。
  讲述者：钟伏波 男 64岁 畲族 高中
  寿宁县斜滩镇水龙湾退休干部
  搜集整理：郑锦升 陆新籁

附记： 〔1〕据郭忠绩讲述；棺材山寨王带老婆逃到托溪。死后用石棺葬“凤凰嘴”，因棺大岩口小，至今托溪“凤凰嘴”还看得到埋了一半的石棺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