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德市图书馆

美国史坦福大学人类学系印第安人学者艾嘉礼（Char1es Ettner）博士，作为厦门大学人类学研究所客座访问学者，继今年2月考察闽东后，又于3月中旬再赴闽东畲族社区从事畲族语言、歌谣及相关的历史文化的调查。行前，笔者在福州拜访了他。艾嘉礼博士今年46岁，身材高大，绾着一条印第安人特有的长长的发束：精力充沛，十分健谈。
  当笔者问艾嘉礼博士为什么对处于我国东南部的少数民族——畲族发生兴趣时，艾嘉礼先生说，我之所以对畲族发生兴趣，首先是因为我也是美国的少数民族。我虽有白人血统，但属于美国印第安人黑脚（Blackfoot）部落，我太太也是印第安人，属纳瓦荷（Navajo）部落，她的曾祖父是移居美国的广东籍华人，姓李。她和我对中国都很有兴趣。我作为美国少数民族的印第安人一员，对中国政府把少数民族当作民族大家庭的平等一员表示羡慕和欣赏。其次，我在大学本科学习时，我的老师，加州州立大学人类学系教授，华裔学者任先民，他是讲授台湾高山族的，他介绍了他的老师研究畲族的成果，讲述了研究畲族的重要学术价值。在欧美，中国的苗族、瑶族为学术界所熟知，而对与苗瑶有历史渊源关系的畲族却所知甚少。像20世纪20年代末到中国浙西南敕木山畲族社区进行调查的德国学者史图博（Stubel），在西方学术界系凤毛麟角。其三，我的工作为我提供了机会。1989年秋，我作为中美文化交流学者在杭州大学执教一年半，其间我曾考察了浙西南丽水地区畲村。友好热情的畲族人民，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我的研究还得到了中央民族大学和厦门大学的教授们的指教和帮助。
  当笔者问艾嘉礼博士对畲族的印象以及畲族和印第安人的比较认识时，他说，这个问题我还没有深入思考。不过，畲族和印第安人都是少数民族，他们的生活、政治、经济、文化有相类似的变化。印第安人的老人们告诉我，过去有的学者来调查我们村落，对我们不尊重，我们也不会把真实情况告诉他，因此，他们搜集的资料也就不真实了。我不知道，中国有没有这种情况。现在，许多反映印第安人的形象，不是杀白人，就是唱歌、跳舞。其实，这是误解，印第安人也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情感，也有和大多数人一样的情趣。许多人对印第安人的印象都不同于印第安人自己对本民族的印象。我考察畲族社区，就想得到畲族人自己对本民族的印象，而不是一般人的印象，我要努力做到这点。因此，在调查中我向畲族提问题时，要尊重他们，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我要预先作准备，我们印第安人也有自己的秘密，他们有的传说、风俗和梦境都是不能告诉外人的。
  艾嘉礼博士告诉我他的研究畲族的方向和计划。他拟把畲族历史文化作为背景，深入考察畲族的语言和歌谣。在面的考察的基础上作点状的调研。艾嘉礼博的确选准了调查的切点。畲族语言问题是学术界关注的问题，为什么我国大量的畲族所操的语言都接近于客家话，畲族的母语是什么？这一语言现象反映了怎样的民族关系和文化变迁？一连串的问题都值得人们深思。艾嘉礼博士有很好的语言功底，他会懂得四国的语言，他告诉笔者，他要和畲族住在一起，学习他们的语言。畲族是一个“俗不离歌”的民族，他们在各种生活习俗中都可以用歌唱来表达。艾嘉礼博士给自己设下一个研究的难题：畲族为什么喜欢唱歌？这不是个可以轻易下答案的问题。艾嘉礼博士还告诉笔者这次调查畲族的时间是1年，除了学畲族语言还要学畲族歌谣，争取学一种歌调。1年的时间不够，但应该开始。艾嘉礼博士满怀深情和信心地说，从现在开始，研究畲族是今后生活的一个内容，也许我的时间不够，但我的学生，他们会再继续下去……临别时，他说他很喜欢印第安人歌谣，随身带着歌谣磁带，印第安男人很喜欢留辫子，觉得很美，他很自豪地摆弄着金黄色的发束。见面时，他还给我看了他那有中国血统的妻子和满头乌发的女儿的照片。他是一个热情坦诚率真的人。
  （1995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