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前福鼎畲族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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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闽东畲族百年实录》 图书
唯一号: 130920020220000049
颗粒名称: 解放前福鼎畲族农业
分类号: F327.57
页数: 9
页码: 181-189
摘要: 本文记述了福建省宁德地区解放前福鼎畲族农业发展情况。
关键词: 畲族 农业 宁德地区

内容

畲族劳动人民有着勤劳的传统美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终年辛劳在高山峻岭之中,从事农业耕种。但是他们的生活却极悲惨,过着“衣牛马之衣,食犬彘之食”的非人生活。山高水冷,地质贫瘠,加以耕作粗放,技术守旧固然影响作物收成,但促使畲民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并非恶劣的自然条件,而是封建统治阶级。
  畲族劳动人民多是无地或少地的贫农,为了生存不得不向地主租种田地,然后把一半以上的收获物交给地主,给自己留下贫困与饥饿。畲民常说,我们辛苦终年养活了地主,饿死了自家人!这句话概括了畲族劳动人民在生活重轭下无限苦楚、无限辛酸的遭遇。畲民受馁、受冻之日,正是高利贷活跃之时!地主、富农趁机放高利贷,盘剥农民,一旦叫这条毒蛇缠住就无解脱之日,年复一年,无日理清,祖孙三代协力理债而清者,亦非少数。其毒之甚,无以复加。国民党反动派也浑水摸鱼,借端勒索,今日摊捐,明日派款,无名之税,甚于牛毛,从上至下巧取豪夺!畲族劳动人民在国民党、地主和高利贷者三位一体的压榨下,于是乎卖妻鬻子者有之,典房当地者有之,流浪乞食者有之,服毒自杀者亦有之……广大畲族劳动人民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挣扎在饥饿和死亡线上。这里流传着这么一首歌:
  蜡烛弯弯倒,火笼当棉袄,典妻又卖儿,塞肠用野草。
  它是虎口余生的畲族劳动人民苦难写照,从中可以窥见畲民艰难生活之一斑。
  一、生产力及其有关情况
  畲族人民多居崇山峻岭,从事农业耕作,本县亦不例外。他们利用溪流之旁的田,种植水稻;山坡或无水之处,则垦植番薯,培植茶树;以番薯水稻为主。
  这里山高水冷,气候干寒,地质贫瘠,多是沙泥黄土,农作物生长不易。水稻以单季居多,四月播种,九月收场,产量极低,顶好田亩产300斤,差的100多斤;一般都在150—200斤,荒年不在此例,颗粒无收的不在少数,所以有“种田得稻草”的说法。个别水利条件较好气候较暖的较平地带亦种双季水稻,但为数不多,产量低。如双华片华阳村早稻顶好的亩产120斤,差的60斤,平均亩产90斤,晚稻好的亩产200斤,差的92斤,平均亩产146斤。
  稻谷用于交租,番薯米是畲民主要食粮。番薯本是高产作物,由于劳力不足,加上肥料欠缺,无力改良品种,只有红薯、白薯和台湾秋3种。因此名为高产作物实不高产,好的园地亩产400斤番薯米,一般均在200斤左右,4担生番薯做成1担番薯米。十月之后,霜露浓重,番薯水分增多,就需要420斤生番薯才能做成100斤番薯米。
  稻子、番薯收成之后,田地任其荒废,只有极少量靠近房屋周围的肥沃田园,才种上大麦、油菜、马铃薯、豌豆之类作物。大麦一般在十月末播种,翌年三、四月收成,亩产平均50多斤。小麦畏寒,而这里十一月就降霜,故一般不种。浮柳片有人试种过,产量极低,亩产仅有20斤,得不偿失。
  解放前由于国民党反动统治,经济落后,不重视发展茶叶生产,茶叶销路呆滞,使广大茶农无所倚望,多砍伐为薪。尤以1937—1938年间为甚,据浮柳李绍连反映,砍伐时多是大刀阔斧,一下子几千株、几万株砍掉。他家里收成40多斤茶叶,无法出卖,只好让其霉烂,当做垃圾。
  畲族地区,经济林很少,唯有杉木、竹林苍郁终年,用于编制竹器、建筑或烧炭之用,比重不大。其他如乌药、草子可作药材,柏油、桐油等均系土特产,数量丰富。
  畲民主要生产工具有犁、耙、锄头、山锄、田刀、草耙、斧头、四齿耙、镰刀等。这些工具均系铁制,其功能与形状一似汉族的,并由汉族铁匠锤打火烧而成。可以看出,畲汉两族人民在文化交流与劳动合作上是有其久远的历史。
  耕畜有水牛和黄牛两种,以水牛为多并普遍应用。
  耕畜的使用率很低,主要使用在犁田耙地之上,运输驮载方面因多羊肠小道交通阻塞关系,大受限制。人们劳动仍然是肩膀加扁担。
  畲族是一个勤劳刻苦著称的民族,男女老少无不参加劳动生产,妇女劳动能力尤其精强,田上田下事务无不勇于担当,她们把孩子捆在背上,跟男人一道上山下地,起早摸黑,毫不以孩子为累。劳动一般无甚分工,只有按劳力强弱作出适当安排。但由于守旧风盛,迷信妇女犁田插秧“影响”收成与“不雅观”的鬼话,不让妇女插手,影响了妇女劳动力的发挥。迷信的揭穿,鬼话的破产,妇女学习插秧,那是解放后的新事。
  小孩从小就劳动锻炼,五六岁就过牧羊放牛的生涯。稍长,则跟大人一道下地干活。十五六岁的孩子肩挑上百斤担子,远行一两公里的事极为普遍。老年人除指导生产外,还参与力所能及的劳动生产,他们虽年迈力衰,脊梁多让苦难给压弯了,但并无示弱。解放后,干起活来,仍不失当年的敏捷与豪迈!
  由于梯田面积小又分散,花时间多,劳力消耗大,加以国民党经常的抓丁拉夫,抓的抓,躲的躲,剩下多为妇女与老人,深感劳力不足,农忙难于应付。于是在春耕或秋收季节,农民之间自发展开帮工活动互相支援,不论劳力强弱,不计工资报酬,这种关系纯粹是互助性质。
  那时,尽管多么身强力壮,想图个吃饱穿暖亦非常不易。1亩水田以丰产300斤计算,除交地租150斤,牛租24斤,种子6斤外,只剩120斤,1个人一年要口粮500斤,至少得耕种四亩多田地才够养活自身,还得保证收成,生活之难可想见。浮柳片蓝朝纱一家5口,耕种11500株田园约8.8亩,其中租种地主田地有7000株,年收成12担谷子,14担番薯米。交地租8担谷,牛租224斤,种子30斤,几占总收成量42%,因而终年劳动所得不够半年糊口。无粮户、缺粮户不可胜计,以牛埕陶必山村计算,全村13户40人,3户口粮够吃到6月末,3户够维持到4月份,3户够吃到2月份,其余4户无粮过冬,1人一年平均只有270斤口粮。浮柳片八斗村11户,口粮够维持到4月份的仅2户,其余皆无粮过年,每人平均只有20多斤口粮。饥饿之时,或沿街求乞,或接受雇佣,或从事烧炭伐竹等副业生产,这就是解决口粮的办法。
  畲族劳动人民在长年累月劳动生产过程中,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何时播种收成,何时施肥除草心中有数。农事活动一般都按一年24节气安排。
  对不同性质的土地都有专门利用,一般是水田种稻子,旱地种番薯,但为了调整土壤,也进行轮换耕作,一般是3年一周期,或种豆类或种番薯,均以土壤适宜为定。
  水田一般没有施肥,顶多施一次5担的草木灰与人畜肥,在插秧后数天一次施下。旱地的施肥较为重视,达2次之多,第一次下基肥,一亩约54担,草木灰40担加入畜肥14担;第二次于除草之后施草木灰10担。施肥上之所以有厚番薯薄水稻的倾向,是因为肥料缺乏,而番薯又系丰产作物,收成与施肥数往往成正比。
  谷物品种有白秋、红秋、芒谷、糯谷、百日早等。红秋性耐寒,适于山区瘠地长所以又以红秋种植为广,浮柳与牛埕下红秋播种面积均达70%之多。水稻虽也进行选种,但方法极其简单,即将收割,到田间选择出穗齐、谷粒满、无虫害的为种。晒干风净、贮藏起来,明春浸种时倒入水中,捞去漂浮的空粒,以下沉的选为种子。但一些半饱之粒,往往随之下沉,影响日后收成。
  农田耕作,极为粗放,水田都只二犁二耙,二月翻土让太阳晒干,清明谷雨复犁,小满芒种插秧。要是土质稀烂,则用锄头翻掘,花工甚大,谈不上深耕。田间稻头烧焚为肥,若为烂田,则令其腐烂。原始刀耕火种的残余尚留存在耕种之中。1亩水田,种子6斤,插1300株秧苗,故当时就以1300株为1亩。株距的疏密,又以土质肥瘠,水源远近为定。地肥株距则疏,1尺到1.2尺,让茁壮稻叶有伸展余地;地瘠株距则密,以弥补歉收之不足。谷子九月登场、打场、晒谷都在田边干地进行。把收割好的稻子捆成一束,用一大木桶,周围竹簟,在内置木制竹装的脱粒架,将捆好的一小束稻子往架上猛摔,使其脱粒。晒谷有专门器具曰“簟”,系毛竹编制而成。
  耕种旱地多用锄头,先以山锄开垦,后以锄头把土块敲碎,晒干之后扒成畦,呈单行施下基肥,插下薯苗,除草一次捡藤两次之后就算完毕,每亩番薯园亦以1500株计算。番薯除生吃外,绝大部分都做成番薯米贮藏,做好的番薯米,洗后晾在竹笍上,让其晒、吹干。做番薯米最好在十、十一月腊冬进行,这时,北风劲,太阳光弱,是晾番薯米的大好时光。干的番薯米忌雨淋,雨淋的番薯米煮不烂。
  水是农作物生命,没有水就没有收成。而畲民田园,多为梯田,靠近溪涧能经常灌溉的不多,以浮柳来说仅占40%,其余广大面积则靠天水滋润,“久晴则怕旱,久雨则怕涝”。水利设备极差,无水坝,亦无水渠,顶多只在溪涧水源地方安上竹筒,疏导灌溉,其法十分原始。
  威胁农作物的除了旱灾就是虫灾,过去,作物的病虫害很严重,种类又多,为害之甚,尤以下列诸类为最:
  水稻方面:蜉流子,以稻根为食,通常以菜油于炎热太阳光下喷洒三四次即可消灭;琉球虫,寄生叶上,以叶为食,或用木梳梳除,或用手捉;枯心虫,匿居稻秆之内,蚕食稻秆,为害甚大,不易发觉,不易消除;螟虫,发生于三月秧苗中,以拨苗除之。在双华还发现一种叫臭龟虫,1929年开始发生虫害,威胁极为严重,一旦发生,株连全片,受害之田,亩产只剩20—25斤。
  番薯方面:以食叶的金龟子、九节虫,食番薯的臭虫、土猴等为害最大,一般只用手捉。
  风灾对作物的摧残亦相当严重,往往在水稻扬花孕穗之时,风暴突临,把到手的果实刮得一干二净,因而群众中有句谚语:“只怕风灾,不怕员差”(员差指国民党喽啰走卒)。此外,还有山猪、麂等破坏农作物。
  解放前在经济十分贫困的情况下,人们对自然灾害的防治是无力的,除了求神问佛、祈望保佑外,只好使用人力作局部消除,不可能像今天这样提出“人定胜天”与自然挑战的行动口号。
  二、生产关系
  解放前本县畲族地区土地大都为地主所占有,以浮柳统计,全片畲族293户,无田无地却有223户,约达总户数76.2%强。占全片0.7%户数的地富,却拥有42%的土地。牛埕下片共有水田589.6亩,地主雷振其1户就占有115亩,几达1/5;双华片260户畲族中,地富就有15户,集中在华阳、华双二村。华阳村64户中无田地的就有42户。
  无地农民为了求取糊口食粮,他们或接受低资雇佣,出卖劳动力,或被迫接受高租向地主租种田地。在这种情况下,一方面是拥有大量生产资料,并通过无奇不有的剥削手腕,逐渐积累财富的地主、富农;另一方面是惨遭剥削,失去土地无以为生,只好接受雇佣的贫雇农,阶级分化极其明显。
  地富拥有大量土地,形成地主、富农土地所有制,另外还有一部分公田与寺院占有土地。浮柳片有蓝、雷、钟、李所属公田12亩;牛埕下片陶必山村有9亩公田,系钟氏所属公田。这些公田皆由族长经营,出租本族农民,按时收租,祭祀祖先。浮柳片有一寺院,拥有70.5亩水田,出租给畲民耕种,每年收取高租厚利,以供十余个和尚过寄生生活。
  解放前,这里典当买卖之风极盛,土地房屋可以典当,妻子儿子也可以像商品一样典当拍卖,以救燃眉之急。浮柳片八斗村1936年有13户103人,卖子的有7人,卖妻的有5人,单蓝清箩一人就卖了3个儿子。牛埕下片陶必地共13户,卖儿6人,卖妻5人。岗来村雷阿瑶把妻子典给浮柳片白坑村李忠见,典期5年,大洋20元,雷家无力如期赎回,只好让她在李家度日终生。浮柳片深垅村李忠粉一妻系由泰顺典当来的;白坑村李有狮将蓝阿丹的妻子典来为偏室。典妻应立证据,典当期间所生子女皆归男家。财产典当了,每年还要付一定利息,浮柳片一张契约记载,光绪二十七年正月,浮柳蓝承筒把一座瓦屋典给蓝承门,典金10块大洋,既典之后,其屋任听蓝承门掌管,而承简每年给承门付利息。既已典当,又须纳息,可见剥削之重。
  典当买卖之风兴盛原因,不外乎生活压迫,如浮柳八斗蓝清箩一家9口,每天只靠半斤米煮汤度饥,上山采金银花当菜。
  解放前地主剥削形式有实物地租和劳役地租两种,以实物地租为普遍,剥削甚重。每租一担地(约7分地)就要交纳100斤租,土地好坏、地租多少,具体由双方协定,但更多的是由地主确定租额,合则来,不合则去,铁价不二。租谷以湿谷计算。牛埕下片雷伯前,租10担谷,收成15担,肥料、种子、牛租不计在内,单还租就达收获总量77%。如果歉收,不敷还租,则以番薯米代替,1担番薯米抵1担水谷。浮柳片朝阳村蓝阿料,租种地主1担谷,收成200斤,还租100斤,牛租8斤,种子4斤,劳动所余只有80余斤水谷。
  照蓝乡牛食岚片86户,每年交纳地租达70620斤之多,约占总收入1/3强;浮柳片每年租入324.43亩,1亩以50斤租计算,每年交纳地租就达48600斤,占总收成量45.2%;八斗村有13户农民,耕种62.14亩田地,其中52.7亩是租来的,每年交付地租达70多担谷子,剥削之甚,无以复加。
  除固定地租外,尚有对分制、年尾租等剥削形式。
  劳役地租并不普遍。但是农民为了租种地主田地,不得不给地主做工,租1亩地需给地主做60天工。双华片蓝青驹租来3分地为地主劳动18天,平均租1分地付出6天的劳动代价。
  实物地租和劳役地租都是农民直接向地主租地耕种,构成剥削被剥削的关系,这叫做“小批”。尚有一种叫“大批”的租佃方式亦在诸乡流行。所谓“大批”即地主把整批土地租给富农或富裕中农,约定租额,富农又将田地转租给贫雇农,从中赚取经手利。地主之所以这样经营土地,一则不论荒年歉收,都可以向富农领取一粒不短的田租,十拿九稳;二则整付整收,手续简便。大批也好,小批也好,对农民来说都是繁重的经济榨取。
  寺院与畲民结成剥削被剥削关系中,租额尤高,1亩平均300斤左右。浮柳片蓝升加租种寺院3.74亩地,每年纳租达1080斤谷子,占总收入72%。
  地主对出租的田地享有予夺之权。浮柳片李学垒租种高家公田3亩,因拖欠400斤租谷,田地便被抽回给别人耕种。因此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和刁难,农民每年都得给地主预付“洽耕银”作定。农民亦有过佃情况。
  兹摘录清光绪十一年十二月一张契约,以供参考。
  ……蓝阿布原有(由)父手承来夏宅公田一所,坐落在坊浮柳洋桥期外安着,应分布边耕种。所因例(历)年租历(理)不清,归将(过去)更少来租五百余斤,本冬(光绪十一年)又少来租二百五十斤,新旧年计共八百斤,为因夏边其田要召别佃耕种。布边自思不能了(料)理,已向与房兄次儿边相商,备银与我赔租,其田仍归弟布边。兄边还原约字文,还弟耕种,两相不得异言等情……
  据浮柳片蓝朝纱反映,民国前非但公田如是,私田亦然。
  借贷相当普遍,有借粮、借钱两种,都向地主、富农与富裕中农借来,尤以地主、富农为最。借贷都以契约之类抵押。发贷时间多在青黄不接时,即六、七、八月,九月付还,期限虽短,利息却高。
  借谷:青黄不接时向地主借来谷子50斤,秋收还谷1担,利息100%。如果年底不清,明年还2担,后年就要4担,像滚雪球越溢越大,越大农民越无力还,就越贫困。一般都是当年逼清,如果不清,则把抵押品廉价折算。牛埕下片雷家约就是因无力付还欠债,经常躲避不敢在家,结果棕衣、锅子都被债主拿走,情形实在悲惨。浮柳片李学垒向富裕中农借谷50斤,拖欠3年,1亩抵押水田被抵算掉。
  借钱:利息高,一般以月利二分计算,利上加利。正月借10元,二月还12元,三月就以12元计算利息。一般为期一年。浮柳片蓝厝里蓝升兴的祖父蓝元汤,民国初年向桐山地主黄茂森借钱5元,如期无力付还,辗转数年,这笔债到他父亲手上,最后又转嫁到他手上。解放前夕,债主还登门逼债,说有50担谷款未清。祖孙三代协力还债而不清,高利贷之毒,甚于蛇蝎!
  实物代役租:就是向地主借谷或钱,然后到地主家里去做工,按工资折算清还。这种一般是劳动力强,受雇于农忙季节。农民往往忙于债主工役而误了农时,贻害极深。浮柳李绍连父亲,曾向富农雷孝文借谷1担,以每天十多小时工作时赚得四斤番薯米折还,总共做了20多天的工役。
  青苗钱:就是在谷物快登场时,地主或私商把谷折成时价之半发放,秋收收回1担谷子。
  此外,还有借谷还钱,青黄不接时谷价高昂,富农趁机把谷子折成时价抛出,九月收回原本,利息25%。
  解放前告贷之户相当普遍,牛埕下片有111户受过高利贷剥削,占总户数78%弱;照蓝乡牛食岚片每年还高利贷谷子就达31300斤,约占总收入1/4;双华片华阳村64户,有12户借债,因无力如期偿还,共有22亩土地被折算掉。
  高利贷的盘剥,高额地租的压迫与国民党的勒索,使广大畲民倾家荡产,挨饿受冻。牛食岚片共86户,有4户(6人)沦为乞丐,有15户(25人)无棉被过冬;罗唇乡1014户,无粮过冬达126户,无棉被99户,讨饭吃15户,当长工24户;牛埕下片陶必山村13户(40人),其中讨饭6人,饿死17人,流亡5户(5人)。浮柳八斗村13户(103人),到解放前夕剩下10户(35人),不是饿死,就是被抓去当兵。全村讨饭13人,饿死10人,求乞死于异乡4人,抓去当兵7人,食毒鱼自杀3人。双华片263户,在1941—1948年间,讨饭18人,卖地25户,当长工54人,稻草当棉被188户,当壮丁失踪36人。
  在饥饿受冻走投无路之时,只好投靠地富出卖劳动力,接受雇佣,过着暗无天日的悲惨生活。
  雇佣形式有两种:一曰长工,一曰短工,一般是被地主、富农与部分富裕中农雇佣的。
  短工非常普遍。短工是以日计资,工资低微,都在农忙时受雇。1941年饥荒年景,每天只给2斤番薯米,一般年景一天也只有5—6两米,吃一餐中饭。假如是自动找上门来,工资则更少。被中农雇佣工资较高,但机会少。替地主做工还得限额完成,稍不如意,就百般刁难。
  雇长工大多以工计算,小部分以年计资。如牛埕下片陶必山钟昌清,1940年他到古井替汉族地主云如当长工,以一年出工300天计算工资60元,多出工则加资,少出工则扣资;当时,他全年出工280天(包括杂工60天),每天劳动12小时,全年应收入20多担谷,800斤番薯米,20元茶叶。做杂工有规定数量,如一天舂米200斤,积肥8担,砍柴480斤,不能完成规定额就要扣工资。生病就要回家吃自己,不给工资。农忙季节,加班加点,地主家红白喜事,帮工打杂等都不给加工资。年终结账,谷价大增。钟昌清全年工资仅够买两担粮,因而,那年他只赚1套粗布衣。1943年他转给牛埕下地主雷振琪当长工,为时6年。第一年工资350元(折谷7担),每年规定300天,年终货币贬值,结算起来,每天工资不能买一两肉。
  以年计资的长工比较少。浮柳片朝阳村雷阿料,替本片地主做长工,约定工资24元(约6担谷),劳动天数不受限制,可长可短。耕田6亩,一年消磨在田间的就达220天,其余时间,则为主人砍柴、舂米、打杂,虽然约定劳动时间可缩短,实际上天天忙碌。
  解放前,长工、短工都极普遍。牛埕下全片有120户给人雇工,占总户数72%,雇工所受剥削量达70%以上。
  此外,手工业是紧密结合着农业,利用农闲季节进行,没有专业工人。百年前,这里畲民尚不懂编织竹器,只是把原料出卖,后意识到这样做无利可图,就跟汉人学习。仅牛埕下片做竹器的工人就达38人之多。缝纫的技艺都是学自本族技师,一个师傅规定带领一个学徒,6年之内不给工资。那时,缝衣匠有掌班制度。解放前,浮柳全片衣匠16人,以技艺超群者充任师傅,亦参与劳动,并在劳动中给予技术指导。此外,又有烧木炭、理发、木匠等,亦属半工半农,没有什么组织形式。
  (1958年)

附注

(本文节选自《福建福鼎县畲族情况调查》。)

知识出处

闽东畲族百年实录

《闽东畲族百年实录》

本书从概况、乡村今夕、红色历程、经济变迁、文化传承、人物春秋等6个方面,系统反映了闽东畲民百年间前行不息的坚实步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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