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摘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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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朱子与古田》 图书
唯一号: 130920020210001710
颗粒名称: 文摘篇
分类号: K295.74
页数: 42
页码: 99-138
摘要: 文摘篇概括了朱熹与古田相关的诗文选、题林择之欣木亭、水口行舟二首、诗慰女儿贫、马上赠林择之、再答择之、奉送择之仁友赴漕台之招、寄林择之、送林择之还乡赴选三首等。
关键词: 朱熹 古田 文史资料

内容

朱熹与古田相关的诗文选
   选注朱熹几次来古田,为古田留下不少诗文联句。朱熹在古田有众多得意门人和友人,且与古田有世交之谊,对古田人士情深意切,结下深厚的翰墨因缘。他与古田人士的文字往来甚多,单单给林择之的书信就达50多封,师生二人赠答唱酬诗词达上百首。在朱熹文集中随处可见写给古田人士的书信、诗词、序跋、题记等。他留给古田的文字,是古田历史文化的瑰宝,弥足珍贵。
  这里选辑一部分朱熹的诗文以飨读者,从中也可为研究先贤过化提供一点文献资料。为方便一般读者阅读,对诗文中的一些词语做了注释,并于篇后另加简要的附识。水平有限,错谬难免,祈盼方家指正。
  题林择之欣木亭
  危亭俯清川①,登览自晨暮。
  佳哉阳春节,看此隔溪树。
  连林争秀发,生意各呈露②。
  大化本无言③,此心谁与晤④。
  真欢水菽外⑤,一笑和乐孺⑥。
  聊复共徜徉⑦,殊形乃同趣⑧。
  [注释]①危亭:高亭。危:高。李白诗:“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欣木亭建于两溪交汇的小山丘上。
  ②生意:生机。
  ③大化:大自然之造化。
  ④晤:通“悟”。
  ⑤水菽:亦即菽水,豆和水,指最平凡的食品,常用作孝养父母之称。《礼记·檀弓下》:“孔子曰:‘嗓菽饮水尽其欢,斯之谓孝。’”⑥和乐孺:和睦相亲。孺:相亲。语出《诗·小雅·常棣》“兄弟既翕,和乐且湛”,“兄弟既具,和乐且孺”。
  ⑦聊复:姑且。徜徉:徘徊。
  ⑧殊形:形态不同。
  [附识]
  诗见《朱熹集》卷六。此诗系朱熹为林择之(用中)在古田溪山书院所建的欣木亭而作,约写于庆元三年。朱熹应林择之之请来古田,游览此亭,心态平和,即兴写成这首五言古体诗。全诗从写景入手,转而议论抒情,体味大自然造化之妙理及人间孝悌之乐,并与择之共勉。
  水口行舟二首①
  (一)
  昨夜扁舟雨一蓑②,满江风浪夜如何。
  今朝试卷孤篷看,依旧青山绿树多。
  (二)
  郁郁层峦夹岸青,青山绿水去无声。
  烟波一棹知何许,鶗鴂两山相对鸣③。
  [注释]
  ①水口:位于福建古田县城西南43公里处,是古田溪与闽江交汇处,宋太平兴国五年(公元980年)至端拱元年(公元988年)设为县治,后改为水口驿。水口旧镇为水口电站水库淹没,现水口镇系旧镇搬迁后新建。
  ②蓑:蓑衣,旧时农民用以遮雨的棕衣。
  ③鶗鴂:即杜鹃鸟。
  [附识]
  诗见《朱熹集》卷十。这两首诗约写于庆元三年春。宋庆元三年(1197年),朱熹罹学禁之祸,应林用中、林允中、余偶等门人之请,同女婿黄干一起流寓古田讲学。他从建阳行舟至闽江中游的水口,而后到古田县城溪山书院及杉洋的蓝田书院等处讲学。他在水口夜宿后写下《水口行舟》这一名篇。朱熹泊舟水口,触景生情,借自然现象表达他在罹学禁之祸后的一番心态,融情感和哲理于眼前景物之中。他相信,庆元党禁的“夜雨”、“风浪”将会消失,理学的前景如雨过天青,依然美好。当然,眼下的形势毕竟十分险恶,此身如烟波一棹漂泊而去,难免又产生一段惆怅和无奈之情。
  诗慰女儿贫
  葱汤麦饭两相宜,葱补丹田麦疗饥。
  莫谓此中滋味薄,前村还有未炊时①。
  [注释]
  ①未炊:无米下锅做饭。
  [附识]
  这首诗约写于庆元三年。其时朱熹避祸古田,在溪山书院讲学。其女婿黄干也在距溪山书院二十里许的螺峰书院讲学。相传一次朱熹去女婿家,女儿因家贫拿不出好饭菜,只能以葱汤麦饭相待,觉得十分羞愧。朱熹乃赋此诗安慰她。诗中表现出朱熹安于贫困的乐观精神和父女深情。前村,溪山书院至螺峰书院途中有一村落叫前村。诗中的“前村”是泛指,也是实指。
  马上赠林择之
  与君归思渺悠哉①,马上看山首共回。
  认取湘中奇绝处,他年无事要重来。
  [注释]
  ①渺悠:渺茫悠远。
  [附识]
  诗见《朱熹集》卷五,为东归乱稿中之一首。本诗为宋乾道三年(1167年)冬朱熹与林择之自长沙东归刚离湘时作,诗中以通俗流畅的笔意,表达他们对同游南岳时的留恋。
  再答择之
  兢惕如君不自轻①,世纷何处得关情②?
  也应妙敬无穷意③,雪未消时草已生④。
  [注释]
  ①兢惕:小心谨慎。
  ②世纷:纷杂的世情。关情:通情。
  ③妙敬:善待。
  [附识]
  诗见《朱熹集》卷五。这首诗也是宋乾道三年冬自长少东归时路上所作。时遇大雪,道路曲折险阻。朱熹与林择之路上“感事触物”,看到“雪未消时草已生”,一派生机蕴含其中。因而从大自然的现象中体味出一番哲理来。虽然世事纷杂,世途崎岖,但道理却萌生其中:以乐观积极态度处世,坚定人生信念,前途自然光明。此诗与东归乱稿中另一首“次韵择之见路停乱草有感”诗意相同。诗曰:世间无处不阳春,道路何曾困得人?若向此中生厌斁,不知何处可安身?
  奉送择之仁友赴漕台之招
  ①之子论交久②,深衷两自知③。
  提携方有赖,离索遽成悲④。
  圣处应无斁⑤,书来肯见私⑥?
  临分莫惆怅,努力共心期⑦。
  [注释]
  ①漕台:漕运总督。
  ②之子:与子。之:犹“与”,和。子:对人的尊称。
  ③深衷:深切的真情。
  ④离索:离群索居。遽:骤然。
  ⑤无斁:无厌。
  ⑥见私:见加私情。
  ⑦心期:心中期待。
  [附识]
  此诗题日实为“小诗奉送择之仁友赴漕台之招后篇喜赵公之得士而不敢致私怨焉然另怀黯然不能成章亦足以见区区也二首”。所录是第一首。诗大概写于择之还乡赴选之后。林择之离开朱熹去赴漕台之招,朱熹心中十分惋惜,只怕失去这位亲密相处的“畏友”。诗中恋念之情溢于言表。
  寄林择之
  故人千里寄书来,三复尘襟顿豁开①。
  劝我从容深燕养②,莫将占毕苦沉埋③。
  杖藜此日应同趣④,挥麈何时得共陪⑤?
  珍重相期俱努力,自惭殊未竭渊才⑥。
  [注释]
  ①三复:再三。三复尘襟句:经常为世尘所蒙的胸襟豁然开朗。
  ②燕养:安闲休养。
  ③占毕:通苫荜,指书册。
  ④杖藜:指扶杖出游。苏轼《鹧鸪天》:“杖藜徐步转斜阳”。
  ⑤挥麈:麈指兽类。挥麈:挥麈尾以资谈助,因借指谈论。
  ⑥殊未:特未,未特别地。竭:举。渊才:渊博之才。
  [附识]
  诗见《朱熹集》卷六。本诗约写于宋乾道四年(1168年)林择之还乡赴选期间。诗中充分表达了朱熹与林择之师生之间的亲密交情和朱熹对林择之的器重和期望,也可看出林择之对老师的关心。
  送林择之还乡赴选三首①
  青骊去路欲骎骎②,回首犹须话此心。
  一别便成三数月,有疑谁讲过谁箴③?
  门外槐花似欲黄④,高堂应望促归装⑤。
  个中自有超然处,肯学儿曹一例忙⑥?
  今朝握手送君归,马上熏风拂面吹⑦。
  不用丁宁防曲学⑧,寒窗久矣共心期。
  [注释]
  ①赴选:参加乡试。
  ②青骊:黑色的马。骎骎:马速行貌。
  ③箴:规劝。过:过错。
  ④古语:“槐花黄,举子忙”,点出林择之还乡参加考试的时间。
  ⑤高堂:指父母。
  ⑥儿曹:儿辈,小字辈。一例:一样。
  ⑦熏风:和风、春风。
  ⑧丁宁:即叮咛。曲学:指违背孔孟正统学说的思想。
  [附识]
  诗见《朱熹集》卷六。乾道四年,林择之受父母之命还乡应试,朱熹作此诗为赠。从赠诗中看出朱熹一直把林择之视为畏友,因较长时间的惜别而发出内心的感叹:“有疑谁讲过谁箴”!同时诗中也对林择之坚定理学信念寄以厚望。林择之对举业本来冷漠,他原先“从林光朝学,后闻朱文公授徒建安,遂弃举业往从焉。”因此,择之此番也只因父母催促而赴选,不会像其他学子一样热衷于举业。
  答择之
  长言三复尽温纯①,妙处知君又日新②。
  我亦平生伤褊迫③,期君苦口却谆谆④。
  [注释]
  ①长言:长篇言论。三复:再三、反复。温纯:言辞亲切精到。
  ②日新:一天天地更新。《大学》汤之盘铭曰:“苟日新,日日新,又日新。”
  ③褊迫:褊,指衣服狭小。迫:狭窄。褊迫:指知识面狭窄,或指朱子自觉心胸狭窄,性情急躁,系自知亦自谦之词。
  ④却:再。谆谆:教侮不倦。
  [附识]
  诗见《朱熹集》卷五。本诗充分表达了朱熹的自谦和对林择之学识进展的认可。朱熹视林择之为畏友,其两人远远超出师生关系,也可从诗中体现出来。
  次韵别林择之
  暂时相别不须悲,楚调凄凉政尔为①。
  几曲清溪足相送,一天明月岂曾离?
  上堂嘉庆多为问②,缘道风光少赋诗。
  更谢同袍二三子③,夜来幽梦满春池④。
  [注释]
  ①楚调:苦调。政:通正。政尔为:正当如此。
  ②堂:堂上,指父母。上堂:拜见父母。嘉庆:欢庆。
  ③同袍:《诗经·秦风·无衣》“岂曰无衣,与子同袍”,同袍指极有交情的友人。
  ④春池:指美好的游乐留恋之处。此句似是化用谢灵运《登池上楼》诗句:“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祁祁伤豳歌,萋萋感楚吟。”有惜别之感。
  [附识]
  诗见《朱熹集》卷五。此诗是长沙东归回到崇安后与择之惜别时写的,时间大约是乾道四年岁首。朱熹偕择之与范伯崇赴长沙与挚友张敬夫相聚后,又与择之、范伯崇东归回故里,与“同袍二三子”相处多时,乐趣无穷,心中充满快意。因而这首惜别诗便相劝友人多从乐观的方面去想,相别只是暂时的,同袍之情永远是美好的。
  送林熙之诗五首
  君行往返一千里,过我屏山山下村。
  浊酒寒灯静相对,论心直欲到忘言①。
  仁体难明君所疑②,欲求直截转支离③。
  圣言妙緼无穷意④,涵泳从容只自知⑤。
  天理生生本不穷⑥,要从知觉验流通⑦。
  若知体用原无间⑧,始笑前来说异同。
  十年灯火与君同,谁道年来西复东。
  不学世情云雨手⑨,从教人事马牛风⑩。
  古镜重磨要古方⑪,眼明偏与日争光。
  明明直照吾家路,莫指并州作故乡⑫。
  [注释
  ]①忘言:谓彼此默喻其意,无须用言语说明。《庄子·外物》:“言者所以在意,得意则忘言”。
  ②仁体:仁爱的本旨。
  ③直截:简单,直截了当。支离:零乱,分散。
  ④妙緼:妙含。
  ⑤涵泳:深入体会。
  ⑥生生:繁衍不已,生生不息。
  ⑦知觉:理性认识。流通:畅通。
  ⑧体用:本体和作用。古代哲学家认为,“体”是根本的,内在的,“用”是外在的,“用”是“体”的表现和产物。理性认识的“体”和实践的“用”密切无间。
  ⑨云雨手: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比喻玩弄手段。
  ⑩从教:任他。马牛风:即风马牛,喻事物毫不相干。
  ⑪古镜:比喻人的天性。古方:比喻圣贤之学。
  ⑫并州,古“九州”之一,在北方。贾岛诗:“客色并州已十霜,归心日夜忆咸阳。无端更渡桑乾水,却望并州是故乡。”此句即莫让他乡是故乡之意。
  [附识]
  林熙之,即林大春,字熙之,号慥斋,朱熹门人。此诗约作于宋淳熙三年(1176年)。林熙之于宋乾道三年投入师门,朱熹写此五首诗时,已是与林熙之“十年灯火与君同”了。诗的一、四两首,表达了朱熹与林熙之的推心置腹的君子之交,视林熙之为知心友人。诗的二、三、五首,则是朱熹用诗的语言来表达圣贤之学奥妙无穷,要用心探讨,增加理性认识和实践,同时要磨励自我,坚定信念,不入歧途。
  书林师鲁
  某自幼年侍立先君子之侧,则闻先芸斋公之名,而知其相与游之善矣。不幸既遭大祸,来居深山穷谷中,与世绝不相闻。虽先君子之执友,如芸斋公者,亦无由一望其颜色而受教诲焉。孤陋块处,徒有向往之诚而无以自致也。比年鼎山蒋丈来尉兹邑,因得从容请问,以访先君子之旧游,然后知芸斋公之没亦既久矣。私心方窃自悲,既又闻其有贤子者,问学行义克世其家,则又以自慰也。去年林择之不鄙过门,以讲学为事,怪其温厚警敏,知所用心,皆如老於学者。因扣其师友渊源所自,而得三人者焉,曰程深父,曰林熙之,而其一人则向者所闻吾芸斋公之子也。於是始恨向者所闻之未尽。既而择之又出送行序引读之,盖所以见属之意甚厚。虽窃自知其庸妄,无以堪之,而爱其文,悦其义,不觉其三复而不能已也。以是益知择之之贤,其来果若有自,而愿见贤者之心日以切切。方其归时,适在城府,不能为书,而徒属以问讯,盖亦凭恃事契之重而不自外焉。兹者乃承捐惠长笺,副以札目,情义周渥,足以见不忘旧故之厚。而其礼与词,则惴惴然若后进之於先达,是岂所望於通家之旧哉!不敢当!不敢当!自是以往,行李往来,幅纸之书有以警诲,则为赐大矣。若复为是使人不敢当之礼,而又告之曰先知觉后知、先觉觉后觉而已,则非某之所敢闻也。《大学集传》虽原於先贤之旧,然去取之间,决於私臆。比复思省,未当理者尚多。暇日观之,必有以见其浅陋之失。因来告语,勿惮谆切,岂胜幸甚!择之此来,得日夕聚首,启其不逮,实有望焉。社中两贤,亦未获见,敢烦寄声,以为异时承教之地为幸。
  [附识]
  朱子此通书信,见其深于故旧情谊,见林择之温厚警敏,扣知其师友渊源所自,欣忭无已,而自处谦抑,卑以自牧,真乃仁义之人,其言蔼如也。
  朱子此信及以下数通书信,汲汲以奖掖后进,修学论道为务,都很委婉而深挚。此数书原文无分段,读者可自行分段而赏读之,更有便于理解。
  林师鲁是林择之早年的老师。信中提到的先君子即朱熹的先父,芸斋即朱熹门人林师鲁的先父,是朱熹之父朱松的挚友。鼎山即蒋康国,字彦礼,学者称鼎山先生,朱熹称他为蒋丈,以父执辈相称,可见朱熹与他过从甚密。
  此封书信约写于乾道三年。从这封给林师鲁的信中可知,朱熹与林师鲁有通家(世交)之谊。朱熹曾向在尤溪任县尉的蒋鼎山先生了解情况,已来古田“访先君子之旧游”。
  书林择之
  闻县庠始构,闾里乡风之盛,足以为慰。所示文字皆甚佳,深父埋铭读之,使人恻然兴於朋友之义。答问后便多寄,使得反复为佳。恐有建宁便,只寄晋叔处可也。承许见访,因往尤川,甚善。但经营创始之劳如此,未能数月,而林宰解官,择之辞职,画一之规,又将安所付授耶?须及此物色得可相继者,庶几不虚费贤宰许多心力商量为佳。近看《中庸》,於章句文义间窥见圣贤述作传授之意极有条理,如绳贯棋局之不可乱。因出己意,去取诸家,定为一书,与向来《大学章句》相似。未有别本可寄,只前日略抄节目,今谩寄去,亦可见其梗概矣。《论语》“未知焉得仁”,后来竟如何说?因来幸详及。然此须与“雍也”、“仁而不佞”、“孟武伯问三子”、“原宪问克伐怨欲不行”、“夫子不为卫君”、“殷有三仁”、“管仲如其仁”数章相贯推说,方见指意耳。“吾斯之未能信”,“斯”字何所指而言?或云自指其心,然否?昼寝之义孰安?凡皆望思之见报。
  书林择之闻学中已成次第,甚善。但尤川学者不无恨於遽去耳。更能到彼少留,以慰其意否?若能因遂过此,小款旬月,尤所层望也。某此如常,所欲言者前书已具之矣。游诚之来访,其人开爽,有用之才也,极可喜可喜。然更能加沈潜义理工夫,所就当益可观耳。渠到此之日,扩之亦来,得数日游谈,少快幽郁之怀。但闻浙中学者议论多端,亦殊使人忧闷耳。以此深欲早就前书之志,庶几小补於世,不为天地间一蠹物者。而理义未精,日力不足。为之奈何?[附识]林择之曾在尤溪县任掌教一职,办学成就裴然。但他不久便辞职回家乡古田建溪山书院办学。林择之回古田后,朱熹曾写了多封书信给他,都谈到办学之事。以上所录是其中的两封,均见《朱熹别集》卷六。写信时间约在宋乾道五年(1169年)。
  书林择之
  某此碌碌如昨,无足言。但独学既不长进,而远近朋友亦未见超然有所造诣者。岁月如流,良可忧惧耳。择之尤川留几何时?所论何事?此亦久不得书矣,因便仔细报来。还家已来,为况又何如?日下作何功夫?亦可一一报及。相去既远,难得相聚,相聚往往又不能尽所怀,别后令人常有耿耿不满之意。后会不知复在何时?又不知便得相见,果能彼此廓然,无许多遮障隔碍否。它人固难语此,而於择之犹不能无遗恨,不知择之又自以为如何也。二余在此日久,占之警敏,彝孙淳静,皆可喜。但亦未敢与说向上去,恐别生病。然又似太冷淡,今其告归,云过邑中,须为一两日留,可更与切磋也。熙之不及别书,相见烦致意,扩之亦然。得婺州报云,薛士龙物故,甚可伤。而不及识之,尤可恨也。
  《尤溪学记》及《克斋记》近复改定,及改去岁仁说、答钦夫数书。本欲写去,而二公行速不暇。且寄钦夫《语解》去,看毕寄还,并论其说。
  [附识]
  书见《朱熹别集》卷六。作信时间约为宋乾道八年(1172年)。择之从尤溪回古田办学后,可能有较长一段时间未通音讯了。朱熹思念他的畏友心切,写了这封信,一连串问了许多事情,甚至担心两人因时空远隔而产生隔阂。由此可知林择之在朱熹心目中位置之重要。
  东归乱稿序
  始,予与择之同敬夫为南山之游,穷幽选胜,相与咏而赋之。仅五六日间,得凡百四十余首。既而自咎曰:“此亦足以为荒矣”。则又推类引义,更相箴戒者久之。其事见於唱酬前后篇序亦已详矣。自与敬夫别,遂偕择之东来。道路次舍、舆马杖屦之间,专以讲论问辨为事,盖已不暇於诗。而间隙之时,感事触物,又有不能无言者,则又未免以诗发之。盖自槠州历宜春,泛晴江,泊豫章,涉饶、信之景,缭绕数千里,首尾二十八日,然后至崇安。始尽胠其囊橐,掇拾乱稿才得二百余篇。取而读之,虽不能当义理、中音节,然视其间,则交规自警之词为多。斯亦吾人所欲朝夕见而不忘者,以故不复毁弃,始序与择之存之,以见吾党直谅多闻之益,不以游谈宴乐而废。至其时,或发於一偏,不能一出於正者,亦皆存而不削,庶乎后日观之,有以惕然自省而思所改图焉。是则此稿之存,亦未可以为无益而略之也。若夫江山景物之奇,阴晴朝暮之变,幽深杰异,千态万状,则虽所谓一二百篇犹有所不能形容而仿佛者,固不得而记云。乾道丁亥冬十月二十有一日新安朱熹序。
  [附识]
  本序见《朱熹集》卷七十五。朱熹与林择之东归时一路吟咏唱和,共得诗二百余篇,整理成东归乱稿。朱熹特做此序“与择之存之”。想见他们诗友深情。遗憾的是,后人未能把朱熹写给林择之的文字保存只字片纸流传下来,择之的诗至今也未能搜求得一二来。
  林用中字序
  古田林子用中过予于屏山之下,以道学为问甚勤。予不能有以告也,然与之言累日,知其志之高,力之久,所闻之深而所至之不可量也。一日语予,求所以易其名与字者。予曰:“名者,子生三月而父命之,非朋友所得变。字虽可改,然前辈有言,名字者,己所假借以自称道,亦人所假借以称道己之辞尔,奚以求胜为哉?”林子曰:“不然。用中之名,在中庸实舜之事,非后学所宜假借以自名者,故常病其大而不自安,非敢小之而复求胜也。且亦素请於家君矣,原得一言若可用以自警者而称焉,则所望也。”予嘉其礼与辞之善也,则告之曰:“舜诚大圣人,不可及也。古之人有颜子者,其言曰:“舜何人也?予何人也?有为者亦若是。”夫岂不知舜之不可以几及,而必云尔者?盖曰学所以求为圣人,不以是为标的,则无所望走而之焉耳。子诚能志颜子之志而学其学,则亦何歉於名之大而必曰易之邪?且子不观於子思之《中庸》耶?《中庸》之书,上言舜,下言颜子。用其中者,舜也。择乎中庸,得一善则拳拳服膺而弗失者,颜子也。夫颜子之学所以求为舜者,亦在乎精择而敬守之耳。盖择之不精,则中不可得;守不以敬,则虽欲其一日而有诸已且将不能,尚何用之可致哉?今子必将道颜而之舜,则亦自夫择者始而敬以终之,无他事矣。故予谓子之名则无庸改,而请奉字曰“择之”,又曰“敬仲”,二字惟所称。子以是为足以有警乎?无也?”林子曰:“子之教,敢不奉以周旋。”予因稍次序其语,书以赠之。乾道二年三月癸亥。
  林允中字序
  始予得古田林生用中,爱其通晤修谨,嗜学不倦,因其请字,字之曰“择之”。一日,择之又请曰:“用中之弟允中,亦知有志於学,而其才小不足。愿推所以见命之意,字之曰扩之,何如?”予时未识允中,而以择之之言知其为人也,则应曰诺。明年,扩之亦来,视其志与其才,信乎其如择之之言也。自是从予游,今四五年矣。余深察之,则其为人盖晦外而明於内,朴外而敏其中,是以予有取焉。今年还自吴中,过予潭溪之上,留语三日,则闻见益广而将有以充其才矣。间请予文以序其字,顾予言何足取?然尝闻之,动静相循,如环无端,而圣贤之学必主乎静。盖火之宿者用之壮,水之滀也决之长,其理然也。扩之诚自病其才之未充而欲卒大之耶,则亦反其本、务其实而已矣。扩之唯唯,遂书以授之。乾道壬辰九月丙午,新安朱熹序。
  [附识]
  此二序见《朱熹集》卷七十五。林用中、林允中兄弟年青时已是古田儒林之佼佼者。林用中而立之年便另投朱熹门下,第二年林允中也入师门。兄弟二人皆深得朱熹赏识,从以上两篇字序中便见一斑。之后三十余年,林氏兄弟俩一直师从朱熹,不愧为朱熹的高足和理学的忠实传人,被后世尊称为“二林”。其世家后裔被誉为“二林理学家”。
  芸斋遗文跋
  先君子志尚高洁,不妄与人交。盖尝避地福之古田,得芸斋先生林公而与之游,爱其学识行谊有以过人,而惜其且将湮没无闻於世也。及仕於朝,为之延誉甚力。然竟不及试用,识者恨之。某自幼侍立先君子之侧,则已闻先生为人之大略。近乃得其临终手笔数十百言,戒其家治丧无用浮屠法者读之,然后知先生所学之纯,所养之固,见於死生之际者又如此,宜乎先君子之所甚厚而不忘也。三复至言,惟念先志,追慕哽绝,不知所言,既而先生之子鲁山不远数百里,过某於潭溪之上,道语旧故,泫然久之。因谓某曰:“先人绝笔之书,将刻诸石,以传学者,子为我识之。”某惟先生於此,特示人以变俗由礼之大端耳。若夫反躬格物,以明先王制作之本,使其情文义数粲然大备,盖祛千载习俗之陋而壹反之於正,岂不犹有望於后人哉?师鲁笃志好学,其果能进此以成先生之志,则岂惟某与一二友朋之愿,抑先君子实宠嘉之。因敬书以附其后云。乾道戊子四月丁酉,新安朱某敬书。
  祭芸谷文
  维乾道五年岁次己丑三月丁巳朔十有四日庚午,迪功郎、差充枢密院编修官朱某敢以香茶酒果之奠,托友人林用中致祭于亡友林君师鲁之灵:惟昔先君与芸斋先生游,而吾师鲁又不鄙某愚,尝不远数百里,过我潭溪之上,盖将从容讲学,以共进於斯道也。顾以姻丧,欲留不可,自是一别,遂决终天。呜呼痛哉!志长命短,如师鲁之才敏,乃不克穷其业而止於斯,吾徒二三子失良友之助,能不陨涕相吊?而况高堂垂白,又何以堪此愁苦耶?某形疲道远,不能往哭,香茗之奠,以累同志。遵承先志,收拾遗文,并以嘱之,庶可无憾。嗟嗟师鲁,尚克鉴此而享之耶?呜呼哀哉!
  [附识]
  此祭文及上篇的跋都写得情深意切,绝不同于一般应酬文字的泛泛之谈,足见朱、林两家世交之深。祭文和跋均见《朱熹别集》卷七。
  蓝洞记
  出县城,度紫桥,计程二十里,逾峻岭而西,有村庄焉,故老告予曰:“此唐蓝文卿所隐之蓝洞也。”洞有景八,间若“岑巅远眺”、“龟林奕暑”,怪石隐伏于中,争为奇态者以百计。傍二大柱负土出,高数丈,宛若人形。洞之东,汀禽沙鸟出没枉渚中者曰:“曲涧飞凫”。寒风敛霁,晴日初升,与冻云相激荡者曰“南寨曝雪”。寨上有坪,坪阔五里许,循兹而降,即洞南精华凝结处也。中流砥柱为“台鼎峰”。洞之西山圆曲,山下田环四面,波涛荡漾,为半月墘。洞之西南,为三台冈。洞之正北,为七星坮。洞有泉水,从石出,其冷异常。旁有古松一株,落落孤踪,俨若云岛孤鹤,翱翔栖饮者,为“饮鹤泉”。洞之右有祠,离祠五丈余即石牛丘也。牛自雪峰来,欻化为石,成一古迹云。若“丹穴”,处洞之水尾,以山土多赤色得名。山下一溪横截,屹然对峙者,碧山也。山匝地白粉,为白鹿所常憩处。洞之背,有金鸡岩,每夜阑,石牛游食他所,至碧山,涧树皆合,候金鸡鸣,石牛返,树合而复离,于斯时也,树头初日,如挂铜钲,朝霞散绮,晓岫云开,此“石亭醉日”、“铜谷飞云”之所由来也欤?
  [附识]
  《蓝洞记》见清·乾隆版《古田县志·卷二·山川》。蓝洞,在古田县平湖镇富达村。相传为唐蓝文卿隐处。乾隆版《古田县志·卷八》载:蓝文卿,字汝弼,原居闽候雪峰,豪迈富家资。因捐大批田产屋宇等资财建雪峰寺有功德,唐僖宗封其为威武军节度使。后来蓝文卿再施田庄以至资产已尽。蓝文卿遂尊雪峰寺大师指点,骑一牛前行,直至古田富达蓝洞,后牛化为石,蓝文卿即在此兴基立业,后形成村落,即富达村。村庄风景秀丽,有十胜八景。富达村离古田旧城溪山书院很近。朱熹此篇游记写得如此具体真切,文笔流畅,文字洗炼,对十胜八景描写形象生动。
  李侗传略
  [编者按]据古田杉洋《李氏族谱》、《余氏族谱》等史料考证,朱熹的老师李侗祖籍系古田杉洋夏庄,后迁往南平。李侗之子友直一家在禁伪学时又返迁古田,有史可查的其玄孙、七世孙、十二世孙均在古田。因此,古田与这位道学名贤也有一定的因缘关系。这里选录宋史程氏门人李侗传以供读者参阅。
  李侗字愿中,南剑州剑浦人。年二十四,闻郡人罗从彦得河、洛之学。从之累年,授《春秋》、《中庸》、《语》、《孟》之说。从彦好静坐,侗退入室中,亦静坐。从彦令静中看喜怒哀乐未发前气象,而求所谓“中”者,久之,而於天下之理该摄洞贯,以次融释,各有条序,从彦亟称许焉。
  既而退居山田,谢绝世故馀四十年,食饮或不充,而怡然自适。事亲孝谨,仲兄性刚多忤,侗事之得其欢心。闺门内外,夷愉肃穆,若无人声,而众事自理,亲戚有贫不能婚嫁者,则为经理振助之。与乡人处,饮食言笑,终日油油如也。
  其接后学,答问不倦,虽随人浅深施教,而必自反身自得始。故其言曰:“学问之道不在多言,但默坐澄心,体认天理。若是,虽一毫私欲之发,亦退听矣。”又曰:“学者之病,在於未有洒然冰解冻释处。如孔门诸子,群居终日,交相切磨,又得夫子为之依归,日用之间观感而化者多矣。恐於融释而不脱落处,非言说所及也。”又曰:“读书者知其所言莫非吾事,而即吾身以求之,则凡圣贤所至而吾所未至者,皆可勉而进矣。若直求之文字,以资诵说,其不为玩物丧志者几希。”又曰:“讲学切在深潜缜密,然后气味深长,蹊径不差。若概以理一,而不察其分之殊,此学者所以流於疑似乱真之说而不自知也。”当以黄庭坚之称濂溪周茂叔“胸中洒落,如光风霁月”,为善形容有道者气象,嘗讽诵之,而顾谓学者存此於胸中,庶几遇事廊然,而义理少进矣。
  其语《中庸》曰:“圣门之传是书,其所以开悟后学无遗策矣。然所谓“喜怒哀乐未发谓之中”者,又一篇之指要也,若徒记诵而已,则亦奚以为哉?必也体之於身,实见是理,若颜子之叹,卓然若有所见,而不违乎心目之间,然后扩充而往,无所不通,则庶乎其可以言中庸矣。”其语《春秋》曰:“《春秋》一事各是发明一例,如观山水,徒步而形势不同,不可拘以一法。然所以难言者,盖以常人之心推测圣人,未到圣人洒然处,岂能无失耶?”侗既闲居,若无意当世,而伤时忧国,论事感激动人。尝曰:“今日三纲不振,义利不分。三纲不振,故人心邪僻,不堪任用,是致上下所间隔,而中国日衰。义利不分,故自王安石用事,陷溺人心,至今不自知觉。人趋利而不知义,则主势日孤,人主当於此留意,不然,则是所谓‘虽有粟,吾得而食诸’也。”是时吏部员外郎朱松与侗为同门友,雅重侗,遣子熹从学,熹卒得其传。沙县邓迪尝谓松曰:“愿中如冰壶秋月,莹彻无瑕,非吾曹所及。”松以谓知言。而熹亦称侗:“姿禀劲特,气节豪迈,而充养完粹,无复圭角,精纯之气达於面目,色温言厉,神定气和,语默动静,端详闲泰,自然之中若有成法。平日恂恂,於事若无甚可否,及其酬酢事变,断以义理,则有截然不可犯者。”又谓自从侗学,辞去复来,则所闻益超绝。其上达不已如此。
  侗子友直、信甫皆举进士,试吏旁郡,更请迎养。归道武夷,会闽帅汪应辰以书币来迎,侗往见之,至之日疾作,遂卒,年七十有一。
  (本文节录自《宋史·列传第一百八十七道学二》)
  朱熹门人黄干传略
  [编者按]黄干是朱熹的女婿,也是朱子理学最得力的忠实传人,被后人尊为理学名贤。
  明·万历版《古田县志》载,黄干亦以伪学之禁,寓古田九都族人家,与朱晦翁讲道论德于螺峰书院。其后又随同朱熹到杉洋蓝田书院等处讲学。黄干与古田籍的朱熹门人关系密切,一同讲学论道,是朱子理学在古田的重要传播者。朱子理学能在古田得以弘扬,黄干功不可没。黄干虽然不是古田人,但从明朝至民国的《古田县志》,都把黄干和朱熹并列予以载入寓贤卷。这里节录宋史朱氏门人黄干传,以便读者能较具体地了解这位曾为古田封建文化繁荣做出贡献的寓贤。
  黄干字直卿,福州闽县人。父瑀,在高宗时为监察御史,以笃行直道著闻。瑀没,干往见清江刘清之,清之奇之,曰:“子乃远器,时学非所以处子也。”因命受业朱熹。干家法严重,乃以白母,即日行。时大雪,既至而熹它出,干因留客邸,卧起一榻,不解衣者二月,而熹始归。干自见熹,夜不设榻,不解带,少倦则微坐,一倚或至达曙。熹语人曰:“直卿志坚思苦,与之处甚有益。”尝诣东莱吕祖谦,以所闻於熹者相质正。及广汉张栻亡,熹与干书曰:“吾道益孤矣,所望於贤者不轻。”后遂以其子妻干。
  宁宗即位,熹命干奉表,补将仕郎,铨中,授迪功郎,监台州酒务。丁母忧,学者从之讲学于墓庐甚众。熹作竹林精舍成,遗干书,有“它时便可请直卿代即讲席”之语。及编《礼书》,独以《丧》、《祭》二编属干,稿成,熹见而喜曰:“所立规模次第,缜密有条理,它日当取所编家乡、邦国、王朝礼,悉仿此更定之。”病革,以深衣及所著书授干,手书与诀曰:“吾道之托在此,吾无憾矣。”讣闻,干持心丧三年毕,调监嘉兴府石门酒库。
  时韩侂胄方谋用兵,吴猎帅湖北,将赴镇,访以兵事。猎雅敬干名德,辟为荆湖北路安抚司激赏酒库兼准备差遣,事有未当,必输忠款力争。
  江西提举常平赵希怿、知抚州高商老辟为临川令,岁旱,勤粜捕蝗极其力。改知新淦县,吏民习知临川之政,皆喜,不令而政行。以提举常平、郡太守荐,擢监尚书六部门,未上,改差通判安丰军。
  寻知汉阳军。值岁饥,粜客米、发常平以振。后以病乞祠,主管武夷冲祐观。
  寻起知安庆府,至则金人破光山,而沿旁多警。城安庆以备战守。是岁大旱,干祈辄雨,或未出,晨兴登郡阁,望灊山再拜,雨即至。后二年,金人破黄州沙窝诸关,淮东、西皆震,独安庆按堵如故。
  制置李珏辟为参议官,再辞不受。既而朝命与徐侨两易和州,且令先赴制府禀议,干即日解印趋制府。和州人日望其来。
  及至制府,其时幕府书馆皆轻儇浮靡之士,僚吏士民有献谋画,多为毁抹疏驳。将帅偏裨,人心不附,所向无功。流移满道,而诸司长吏张宴无虚日。干知不足与共事,归自惟扬,再辞和州之命,仍乞祠,闭閤谢客,宴乐不与。
  俄再命知安庆,不就,入庐山访其友李燔、陈宓,相与盘旋玉渊、三峡间,俯仰其师旧迹,请乾、坤二卦於白鹿书院,山南北之士皆来集。未几,召赴行在所奏事,除大理丞,不拜,为御史李楠所劾。
  初,干入荆湖幕府,奔走诸关,与江、淮豪杰游,而豪杰往往愿依干。及倅安丰、武定,诸将皆归心焉。后倅建康,守汉阳,声闻益著。诸豪又深知干倜傥有谋,及来安庆,且兼制幕,长淮军民之心,翕然相向。此声既出,在位者益忌,且虑干入见必直言边事,以悟上意,至是群起挤之。
  干遂归里,弟子日盛,巴蜀、江、湖之士皆来,编礼著书,日不暇给,夜与之讲论经理,亹亹不倦,借邻寺以处之,朝夕往来,质疑请益如熹时。俄命知潮州,辞不行,差主管亳州明道宫,逾月遂乞致仕,诏许之,特授承议郎。既没后数年,以门人请谥,又特赠朝奉郎,与一子下州文学,谥文肃。有《经解》、文集行于世。
  (本文节录自《宋史·列传一百八十九道学四》)
  蓝田书院碑文
  圣贤者后天地生,而知天地之始;先天地亡,而知天地之终;不为神明之照,而能为之主;不若鬼神之潜,而能著其灵。此道所以待人后行也。考亭夫子值道学崛起之候,生产闽中,所谓尧舜而上,道之元也;尧舜而下,亨也;洙泗(洙水,泗水)邹峄,其利也;濂洛(濂水,洛水)关中而复有,闽以集成之,其贞也。上以继往,下以开来。所到有书院、精舍,讲道谈经,裁成后进,夫子之功伟矣哉!迄今人往风微矣,讲道之场颓垣废址,或仅馀墨迹者有之矣,或徒存教泽者有之矣。废兴有数十世可知,然而知书院之所由创,知天地之始也;知书院之所由烬,知天地之终也。及时再建,谁为之主也?暗中呵护,谁为著其灵也?土木繁兴,殿阁杰伟,虽曰人事,宁非神力?吾道诚兴,斯文丕焕,实千载一时之嘉会也。况我国朝,重师儒,端教化,宗正学,敦实行,自成均、大学及各省、府、州、县俱有书院育养人材,涵濡沐浴,多士得幸。古邑之蓝田书院,居峻山复岭之中,擅翠壑丹岩之胜,府治迤北二百四十里,为侯官、罗源、屏南、闽清、宁德五县交会之处,古名杉关即其地也。创建于五百年前,重兴于五百年后,而后知夫子之音容常在也,教泽长存也。所以载言行集中,与余讳偶、讳亮二子唱和诗篇,其遗徽尚依依如昨也。予兄弟前后奉命督学闽中,所得士如余席珍、余瑞东、余燮,即偶、亮二子之嗣孙也。得悉蓝田覼缕,因为文以记始末云。
  (摘自民国版《古田县志·艺文志》) 邑东偏百二十里曰杉洋者,山耸而泉甘,林木蓊蔚,土壤沃坦。自安章缘石磴而上者十余里张店桥。缘石磴而上者又十余里,盖万山之中也。余李两姓聚族而居,丁口万余。予前两绾邑绶,屡至其地,其秀者敦诗书而尚礼义,朴者安谨愿而守耕凿,休休乎太古之风。窃心异者久之,询知为紫阳过化之乡,然犹未知邑乘所载蓝田书院者即在是。我皇上稽古右文,特命儒臣开馆,以修四库全书,三十九年(1774年)奉文购金石遗文,搜索铭钟、铸鼎、刻石、镌碑。余生长瀚博雅而好古,进而询之,凡古寺、荒祠、悬岩、邃谷,苔封藓蚀之处皆一一指其所以然。因道:蓝田书院旧有朱晦翁刻四大字,其半埋于土,历数武而上又有引月池,横泐“引月”,款出“茶仙”,共四字。盖缘淳熙时(1174-1189),禁伪学(疑为“庆元禁伪学”之误)而晦翁避地于此,门人余偶、余范为建书院以居之,此刻石之所由来也。急命拓摹送馆。呜呼!世远年湮有兴有废,讲堂作囿,松柏为薪,盖不知始自何时矣。予八年来古田,马巷、京华、闽蜀到处奔驰,欲有所兴建而行有不逮。辛丑(1781年)三月再莅古田,余生瑞东以重修蓝田书院之序请余,维振兴文教,修废举坠,守土责也,亦儒者之事。余生一门鼎盛,儒雅彬彬;一方文人学者,合力同志,累年铢积,于本月初九日鸠工庀材,仿照旧规,重为构立猗休矣!夫濂洛关闽(指程颢、程颐、周敦颐等人的理学)之学,至文公而集其成。当时新说纷纷,而文公一以诚意正心为本,斥逐遐方几不自容,而我古田人士从游者,西山则有林择之、林扩之、螺峰则有黄直卿,浣溪则有魏评事,杉洋则有余偶、余亮、余范。士亦何幸,生圣贤之世,而得亲炙其余光哉。今溪山之俎豆犹荐椒馨,而所谓螺峰、浣溪者已湮没于荒烟蔓草间。余生诸同志此举,甚属可嘉,但土木瓦石为费不赀,彼都之拥厚赀,固宜倒箧倾囊,即农工商贾亦宜踊跃争先,以勷盛举。行见春秋释菜儒风丕振,而读书絃诵之声,比户可闻,人文蔚起,以鸣国家黼黻之盛。虽则予之所厚望不可谓非此举有以倡之也,抑予又有说者:离杉洋五里横路坂有擢秀斋,浯漈有兴贤书院,皆其门人为文公所建也,雅意亦修葺之,更不能无望于彼地之秀而贤者。乾隆岁在辛丑(1781年)暮春下浣之吉。
  (摘自民国版《古田县志·艺文志》)
  重修蓝田书院记
  蓝田一名杉洋,距古田县治百里而远,昔设同知巡检司于此,有石城三里,居民千家。城东有书院址,创始于南唐建阳令余公焕,宋时其裔孙复有记。相传庆元间紫阳文公尝至此,“蓝田书院”刻于石壁。其西五里为西斋书院曰“擢秀书斋”者,时余公偶,字占之,偕其姪亮,从文公游,与东莱(吕祖谦)、勉斋(黄干)为友,著《克斋集》。同邑蒋康国、林夔孙、林师鲁、林大椿、林允中,皆游文公门。盖地邻延建,近大贤之居,宜乎一时贤哲闻风蔚兴,而晦翁手迹,如“聚星”、“引月”遍于高岩深厂间也。阅四百年至明季燹焉。官既裁徙,则举废难。予自庚辰(1760年)宦闽,壬午(1762年)摄郡试,擢余席珍。及庚子(1780年)来视学,明春余生以重修书院告。又明年工竣,摹石、绘图、具说,请为记。览之,则讲堂、华表、池台楼阁岿然深秀,负狮山而望玉屏,山川环列,有旷如举如之观。举其役者余、李、林、饶为著姓,而通邑协力成之,盖人之好学兴养其性可知也。予维文公之学以穷理为先务,数传以后,家读其书,流为口耳琐细之辩,不克返诸身心,见诸实事,故明儒起而矫之以复古本。大学曰:“知行合一”,非公之得力,在于慎独躬行而必先以致知格物者,岂未尝灼见乎内外标本之故,确然相因而不可缺耶?盖君子无不欲为善,而每误于不知,小人或敢于为恶,其甚必由于知之谬妄。今有忧其子之疾而误投以药者,非不仁也,不知害之也。虽甚饥渴,不争蛇虎之食者,知之真也。譬如登高适远者,知其曲折险易,则危峻幽隘必达焉。苟不辨其东西,高下冥行而擿埴,则举步不免于颠蹶。故知、行还相为用,犹志气之交也。窃谓圣贤之要,以孔子自著者为定。大贤之下,有为言之,则轻重畸。《文言》传曰:“忠信,所以进德也;修辞立其诚,所以居业也。知至至之,可与知几也。知终终之至始可与存义也。是故居上位而不骄,在下位而不忧,此天德人道,诚明合一之功,独于乾之九三发之也。今之学者,既汨于时谷、乡市之陋,蕲其卓然振拔于圣贤之徒,不欺其志者,鲜矣。诸生知复书院于五百余岁之后,甚韪。抑知文公之所以为教,以求人之所以为人者,曷在?盖古今无二性,而知行无二学。义利明则趋向正。由是而上溯进德居业,知几存义之真传,庶不悖乎希贤希圣之士也夫。乾隆四十七年(1782年)壬寅夏六月丙寅朔。
  (摘自民国版《古田县志·艺文志》)附:朱珪与纪晓岚同一年中举,第二年又中了进士。他是嘉庆皇帝的老师。嘉庆继位后,对朱珪崇遇颇隆,擢升他为大学士兼吏部尚书。纪晓岚与朱珪的兄长朱筠交谊很深,与朱珪也成了莫逆之交。
  咏蓝田书院古诗选
  七律四章
  清 邑令 方亨衢
  其一
  异境如开古画图,洞天小辟待真儒。
  名山每为名贤重,胜地偏多胜友俱。
  狮嶂屏风青屴崱,象山案雪白模糊。
  别来最忆嫏嬛地,隔断红尘些许无。
  其二
  南渡纷纷伪禁严,尊闻何必及门专。
  入山自续千秋业,避世犹钦百里贤。
  余氏连枝称竞爽,林家棣萼更争鲜。
  摩挲此地甄陶迹,日映蓝田煖玉烟。
  其三
  披榛曾访旧书堂,老屋斜依薜荔墙。
  涧藻近人随意绿,山莺唤友尽情忙。
  墨池已散烟云迹,碣字犹生草树光。
  惆怅虚怀竟难副,将离枨触起徬徨。
  其四
  漫说风流不可追,起衰事业在人为。
  旧家更复絃歌也,薄俗都还揖让时。
  欣木真源多故迹,两斋遗训有余师。
  他年重览蓝田志,辈出争看毓秀奇。
  蓝田书院怀古清
  闽清孝廉 刘云章
  理学渊源迥出尘,蓝田过化泽犹新。
  丹铅不讳书逋客,瓦釜何须斥党人。
  废址尚存传胜迹,残碑差可纪前因。
  亭台半圮斜阳外,花鸟依然曲涧滨。
  堪笑世情尊佛老,那知吾道得关津。
  我来凭吊空扪字,遗墨依稀莫辨真。

知识出处

朱子与古田

《朱子与古田》

本书从侧面反映朱熹的理学思想、教育思想、教学方法、哲学观点、文学风采和书法艺术。全书共分为四篇,包括:史迹篇、文摘篇、传说篇、弘扬篇及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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